第三十八回 摧毀吳府
上回說到甘鳳鳳正希望神風教的人向少林寺和尚下手,小蛟兒一聽,忙說:「這怎麼行?我們要是不知道,還情有可原,現在知道了,怎能讓他們下手?萬一他放火燒寺,殺害寺內的僧人,那不危害太大嗎?」
甘鳳鳳「哎」了一聲:「我們是死人嗎?不能及時制止?」
樵俠微笑說:「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莫打草驚蛇,不動聲色,暗中注視他的行動。」
「是呵!我就是這個意思。最好還來一個引蛇出洞,像叛徒智因一樣,自我暴露。」
小蛟兒問:「我們怎麼暗中注視他的行動?」
樵俠說:「我去對慈雲大師說說,他會設法暗中注視卧底者的行動的,好過我們幾個人去注視他,我們是客人,在寺內行動不方便。」
甘風鳳「吁」的一聲:「有人來了!我們裝著無事,別叫人疑心。」
大家一看,果然是寺內的僧人,挑著早點素食進四合院。早點頗為豐富,有白粥,油條、菜包和其它美點。樵俠說:「兩位小師父辛苦了!你們放下,我們自己末拿吧。」
送早點的一位小和尚說:「各位施主,我們不辛苦,方丈打發我倆來伺候各位施主的。」
小蛟兒說:「小師父,我們不用伺候。」
甘鳳鳳說:「是呀!你們在旁邊看我們吃,我們反而不自在,也不敢多吃。」
漁俠說:「你們是不是怕我們吃多了?所以在旁邊看著我們?」
兩個小和尚笑起來:「施主,我們可不敢這樣。」
「那你們出去呀!」
兩個小和尚互相望望,一個說:「那各位請慢用,不夠!可再叫我們端來。」
漁俠說:「我們才不客氣,吃不飽,自然會叫你們添上。」
兩個小和尚轉出去了。由於有卧底,他們不能不小心,用銀針一一試過一遍,證明無毒,才敢放膽吃用。
吃完早點后,他們略略休息一會,小蛟兒和甘鳳鳳雙雙出去為中毒的大師驅毒,樵俠卻回拜慈雲大師,四合院內只留下漁俠和孟老三。
小蛟兒以大半天時間,便為慈心、慈雨、慈化解了身上之毒。一來是小蛟兒駕輕就熟,二來是慈心等三位高僧中毒較晚,沒有慈雲大師那麼嚴重,小蛟兒只用半顆毒丸,便為他們將毒完全排出體外。
奇異的是,卧底者無塵和尚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寺內也平靜無事,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沉靜。—更天過去,二更天也過去,巡夜的寺僧,三更也「篤篤篤「的敲響了。甘鳳鳳等人暗暗納悶:怎麼這卧底沒採取行動的?是他發覺了有人暗中在監視他而不敢亂動?
小蛟兒突然說:「有人來了!」
甘鳳風一怔:「在哪裡?」
「在寺外。」
「寺外!?」
「是!寺外。是三個人,他們的輕功不錯,已躍上圍牆上來了。」
甘鳳鳳說:「哎!我還以為有人來了我們住的小院哩!他們是什麼人?」
「不清楚,不知是敵是友。」
跟著寺內鐘聲響起,有人喊著:「捉刺客!別放刺客跑了!大家快來呀!」
小蛟兒和甘鳳鳳同時愕然,這呼叫聲是視為卧底的無塵和尚喊的,他們不由互相望了一眼,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無塵和尚不是神風教的卧底?而是自己人了孟老三認錯了人?因為深夜闖進少林寺的人,不是朋友,便是敵人。要是敵人,那誰是神風教的高手。莆用少林寺,沒有同江湖上任何人結怨。要是神風教的人,無塵和尚怎能驚醒眾僧,去捉自己人的?結淪只有一個:無塵和尚不是神風教派來的卧底。
這時,寺內武僧腳步忙亂,紛紛喊道:「別放走了刺客!別放跑了刺客!」樵漁雙俠和孟老三跑了過來,說:「少林寺出事了!」
小蛟兒說:「我去看看。」
甘鳳鳳叫住他:「你去看什麼?那不露了你這江湖郎中的面目?」
漁樵雙俠說:「那我們去看,你們留在這裡。」說著,便奔了出去。
小蛟兒似乎坐立不安,甘鳳鳳說:「你擔心什麼的?少林寺這麼多高手,還捉不了三個刺客?就是捉不了,也可以將他們趕跑,我……」
甘鳳鳳說到這裡,突然站了起來:「蛟哥,我們快去關那叛僧的地方看看。」
小蛟兒愕然:「為什麼?」
「這恐怕是神風教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他們志在救那叛僧智因。別多說了,我們快去!」
「我聽出來人只有三個,已給人發覺,他們還有什麼人去救智因?」
「你忘記了那無塵和尚?」
「這……」
「快走!你不走,我走了。」甘鳳鳳縱身上了瓦面,小蛟兒也只好跟著她。
他們到了寺后關叛僧智因的地方,只見一位灰袍僧人從圓門奔了來,看守智因的兩位青年和尚迎上去問:「師兄,外面的情況怎樣?刺客捉到了沒有?」
「沒有!有一個向寺后逃來,你們看見了沒有?」說話的灰袍僧人,正是無塵和尚。
甘鳳鳳和小蛟兒伏在瓦面的暗處,一聽,不由互相望望,這個卧底,果然是想來將叛僧劫走,神風教人,真的是施調虎離山計。
兩個看守的僧人說:「沒有人朝這裡逃來。」
「方丈不放心,擔心刺客是來劫走這叛徒,所以打發我來看看,同時將叛徒轉到另一個地方去。」
「這裡不保險?」
「保險方丈還叫我來嗎?你們兩個,快到這附近搜索下,我將叛徒帶走。」
「好!師兄,那你小心了!」
「我會小心,快將門打開。」
一個僧人將門打開:「師兄,你快將人帶走,我們到附近看看。」
無塵再不答問,慌忙闖了進去。小蛟兒便想去阻止,甘鳳鳳輕輕說:「別急!先看看再說。」
「你不怕他將叛僧放走了?」
「我們在這裡是吃飯的嗎?」
「那我們現在怎不出現?」
「萬一他真的是奉了方丈之命將人帶走,我們去阻攔,不叫人笑話?」
「我們等他將人放走才出現?」
「當然啦!這樣,我們捉人才有證據。」
他們在瓦面上輕聲淡話,而那間屋子裡,卻有人在裡面打鬥起來,兩個看守的青年僧人也轉了回來,守著門口。
甘鳳鳳「咦」了一聲:「裡面發生什麼情況了?莫非屋子裡還有一個看守叛僧的和尚,與無塵這卧底打鬥起來?」
小蛟兒說:「我們快去看看。」
「不!最好別露出我們的面目。」
可是,他們還沒有動身,便見無塵和尚給人從房裡橫扔了出來,兩個看守的青年僧人立刻撲上去,將無塵捆綁起來。一個僧人笑著說:「無塵,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神風教派來的姦細?這麼聽信你的話,讓你到屋子裡帶人嗎?」另一個說:「無塵,你怎麼也想不到,那叛徒早已給我們帶走了吧?關在裡面的是智能師叔,特意等你來的。要不,我們會走開嗎?」
這時,又一個中年的灰袍僧人從屋裡走出來,嘻嘻笑著:「帶他去見方丈吧!別多說了!」三個僧人,押著卧底去見方丈了。
甘鳳鳳用手肘碰了小蛟兒一下:「原來寺里的僧人,早已布下了圈套,等著這無塵上當,這個辦法不錯哩!不用我們露面。」
小蛟兒說:「這裡沒事了,我們也走吧。」
他們又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院,不久,漁樵雙俠和孟老三也回來了,甘鳳鳳問:「三個刺客捉到了?」
漁俠說:「有慈悲大師等幾個高手出馬,這三個來犯者,簡直是自投羅網,根本不用我們出手,一一就擒,沒一個漏網。」
甘鳳鳳說:「寺后關押叛僧之處,也演出了一場精採的好戲。」
「哦!?什麼好戲?」
甘鳳鳳將計捉無塵和尚的事一說,漁俠說:「看來慈雲這個老和尚,卻是深藏不露的用計人哩!我還以為他只會念阿彌陀佛!怪不得神風教的人,千方百計在打他的主意。他要是出來過問江湖之事,那神風教不啻又多了一個勁敵。」
樵俠說:「今後,恐怕他不能不出來了。這一次,神風教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可怕的對手。」
小蛟兒、甘鳳鳳、漁樵雙俠和孟老三,足足在少林寺里住了三日,三日來相安無事,似乎神風教在這一次損兵折將后,不敢再輕易來侵犯少林寺了。於是,小蛟兒等人便離開少林寺,慈雲方丈再三挽留,但見他們去意甚堅,只有以最隆重的禮節,列隊相送他們到山下,才依依不捨分手告別。
他們正想回莆田縣城,誰知剛穿過一片樹林,興化府的捕頭石中柔,帶著兩名捕快迎面而來,樵俠一見說:「不好!碰上這個麻煩事主來了,我們得避避。」
甘鳳鳳問:「避開他幹嗎?他能吃了我們么?」
「不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漁俠說:「要避你避去,老娘可不避。」
說著,石中柔已走了過來,笑著向樵漁雙俠拱拱手說:「兩位前輩請了!」說著,望了一下小蛟兒和甘鳳鳳。
樵俠忙說:「不敢!石捕頭出來是來尋訪殺人兇手的吧?」
石中柔一笑:「前輩說對了!」
「尋到兇手了,是誰?」
「尋是尋到了,但他巳不會說話。在下不能不佩服前輩們辦事乾脆利落,不露一絲痕迹。」
「石捕頭這話怎說?」
「在下已查明殺人兇手是雪山一鷹戴天,可惜在下卻不能逮捕他歸案,一來沒苦主到衙門告狀:二來他已長埋地下,不會說話。」
樵俠故作驚訝:「戴天!?這可是一個厲害的大盜呵!誰能殺了他的?看來石捕頭前去少林寺,不會是少林寺的和尚吧?」
「在下知道,慈雲大師等人沒出過寺門。」
「哪是誰?石捕頭不會懷疑是我吧?」
「前輩是有一些嫌疑,不過不是前輩所為,雪山一鷹先傷於掌、劍之下,廢了雙臂、斷了胸骨,后自己撞樹而死。」
「哦!?你怎麼知道這樣清楚?」
「是戴天告訴在下的。」
「戴天!?他沒有死?」
「是他身上的傷痕、頭部的破裂告訴在下,而且有附近樹榦上的血跡為物證。」
小蛟兒和甘鳳鳳聽了,大為驚訝,石中柔真是一個極為精明能幹的捕頭,怪不得一般盜賊,不敢在興化府內犯案了。
樵俠問:「你現在要捉我?」
「前輩言重了!在下不敢這麼放肆。」
「那捕頭前來……」
「在下只想奉告前輩一句話,小心回家途中有風險。」
「這話怎說?」
「前輩殺了神風教的人,神風教能甘心?」
原來石中柔是前來好心提醒樵漁雙俠在路上小心防範神風教人的暗算。
樵俠說著:「多謝石捕頭,我可沒有殺害神風教的人呵!」
石中柔微笑:「徘徊雙魔以及常無命之死,前輩總不能說不知道吧?」
樵俠一下怔住了。石中柔又說:「前輩別誤會,這不是發生在本府境內之事,在下也不想多管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在下只是特意來奉告一句,路途上小心。尤其是這兩位江湖郎中,最好在途中看見和聽到一些不幸之事發生,別去多管。」
甘鳳鳳訝然問:「關我們什麼事了?」
石中柔又是一笑:「兩位醫術神奇,能醫治好慈雲大師等人身上的毒,神風教人能不動心,欲得兩位么?」
甘鳳鳳問:「這事你怎麼也知道了?」
「賢夫婦的醫術,早已名動江西一地,現又治好慈雲大師等人之毒,莆田城中,街頭巷尾,早已傳聞,在下怎不知道。所以在下特來,勸各位別再進莆田縣城,因城中百姓慕名求醫恐怕不少,其中難免有神風教的人在,賢夫婦不擔心會發生事么?」
小蛟兒一拜:「晚生多謝石捕頭。」
「不敢,我只希望各位別給在下再添麻煩,最好現在就離開興化府。在下言盡於此,還望大家見諒。」石中柔說罷,拱拱手,便帶了兩位捕快直上少林寺。
漁俠驚奇的說:「這個石捕頭,好像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我們怎麼辦?還去不去莆田城裡的?」
小蛟兒說:「大嬸!石捕頭說的不錯,我們不能再進莆田城了。」
樵俠點點頭:「不錯!我們不能再進城了,取道直上永福縣,然後回我們的百丈崖。」
是夜,他們不在永福城中投宿住店,而是到離永福縣城有四十里路遠的一處小鎮上住宿。永福縣,是屬於福州府境內的一個縣,福州府,是神風教總堂的所在地,永福有神風教的一處堂口。他們不想在縣城中鬧事,同時也想避開神風教的耳目,寧願在高蓋山下的小鎮上投店住下。
他們不想鬧事,但事卻偏偏找到他們頭上來。小蛟兒和甘鳳鳳剛住下不久,就有人登門求見孫郎中了。來人是位年青公子,一表斯文,彬彬有禮,一進房門就深深一揖:「晚生吳某拜見孫大夫和孫夫人。」
小蛟兒、甘鳳鳳都不認識這位來人。而且也看出這位公子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什麼江湖上的游士,而是一戶富貴人家的少爺,或者是書香門弟的公子,小蛟兒略帶驚訝地問:「公子找我們有何賜教?」
吳公子又是一揖:「不敢!晚生是特來拜見大夫,懇請大夫為家父治病。」
小蛟兒說:「在下只是江湖上穿村過鄉的郎中,只能醫些頭痛腦熱的小病,只為了混口飯吃,不能醫治大病,望閣下還是到城中聘請有名的大夫醫治為好,以免誤了令尊的病情。」
吳公子說:「單憑大夫這一番說話,晚生就知道大夫不是一般的郎中了,而是具有仁心仁德的大夫,實在令晚生尊敬。」
甘鳳鳳問:「你怎知我們不是一般的郎中?」
「晚生斗膽推測,要是大夫和夫人真是一般江湖上混飯吃的郎中,見晚生登門求請,就不會說那番話,也不會叫晚生去另請高明,必然一口答應晚生的請求。真正混飯吃的郎中,哪會將上門求醫之人拒之門外?頂多擺擺架子,開口要重酬金,也不會說自己只會醫治一些小病。」
甘鳳鳳笑著:「閣下很會說話,也很聰明。」
「不敢,夫人。晚生只是依事而說。」
「看來閣下不是一般的書獃子。」
「人人過獎,晚生是高不成,低不就,有時放下書本,跟隨家父在外面經商,也知道些人情世故。還望大夫、夫人過府為家父治病,晚生將感激不淺。」
「你知道我會醫治令尊之病?」
「不瞞夫人說,孫大大的仁術仁心仁德,已是名動江西一地,婦孺皆知,只要孫大夫一到,任何奇難怪症,一治就好,可以說是當今的華陀,古時的扁鵲復生。」
「閣下認識我們?」
「晚生緣薄,只聞大夫、夫人之名,無緣得見,現晚生能見大夫、夫人一面,是晚生之榮幸,也是家父之幸運。」
「那你怎麼來拜訪我們的?」
「幸好晚生有位親戚,在江西經商,有幸見過大夫和夫人一面,他一見大夫、夫人進鎮,就來告訴晚生,所以晚生就冒失的前來登門求見。望大夫,夫人看在晚生救父之情切,請大夫、夫人原諒。」
小蛟兒和甘鳳鳳在江湖行走,幾乎對任何陌生的人,都懷有戒心,現見吳公子的回答在情在理,沒有任何破綻可尋。小蛟兒問:「令尊是何病症?」
「一條右腿疼痛得不能走動,每當站起時,痛苦不堪,晚生不知請了多少名醫前來治醫,葯也吃了不少,總不見效,有時稍為治好一點,止了痛,不久又複發。現在他整天在家中,仍不能行動,望大夫能解除家父之痛苦。」
「令尊之腿過去有沒有跌斷或扭傷過?」
「沒有,只不過經常腰痛而已。」
「令尊年紀多大?」
「六十開外。」
小蛟兒暗想:腰腿痛,這是一般老年人常有的疾病,怎麼其他大夫醫治不好的?難道其中另有隱症?便說:「好!在下去看看。府上在哪裡?」
吳公子大喜:「晚生拜謝大夫,敝舍不遠,就在這鎮子邊,晚生已備好了兩乘轎在店外等候,請大夫,夫人上轎。」
「不用了!既然不遠,我們走去行了。」
「不不,晚生不敢怠慢大夫和夫人。不然,家父也會怪責晚生。」
小蛟兒見吳公子伺父甚孝,更不想拖延時間,便帶醫療用具,與甘鳳鳳坐轎前住吳府。
吳府,離小鎮約一里左右,在一片樹林之中。在這個小鎮,吳府算是戶殷富人家;而在縣城,頂多是戶中等人家罷了。凡是大戶人家所具有的,吳府都應有盡有:前廳內院,天井後園,書房客廳、小亭樓台,一一俱備。小蛟兒和甘鳳鳳進府,在天井中下轎。前廳燈火明亮,一位夫人模樣的老婦,率領家人、丫環,持杖立階相候迎接,施禮說:「難得大夫、夫人屈就,老身代表拙夫,在此多謝大夫和夫人了。」
小蛟兒慌忙回禮說:「老夫人不必客氣,在下醫治病人,本是天職。請問尊夫現在何處,待在下看看。」
「大夫不必著急,入廳坐下,用過茶后,再為拙夫診治不遲。大夫,請!」
「老夫人請!」
小蛟兒、甘鳳鳳隨老夫人步入大廳坐下,丫環奉上香茶飲過後,小蛟兒說:「老夫人,現尊夫……」
「大夫稍坐—會,老身已命小兒去抬拙夫到來,辛苦大夫看治了。」
果然不久,一乘軟椅,由吳公子扶著,四位家人抬著一位年約六十的老人入廳。老人花白頭髮,面容蒼白,—臉痛苦之色。老夫人說:「這是老身拙夫,麻煩大夫醫治。」
小蛟兒點點頭,上前診脈,又摸了老者身後的脊椎骨一會,便說:「老夫人放心,尊夫之病痛,不難醫治。」
老夫人問:「請教大大,拙夫得的是什麼奇症?」
「以在下來說,尊夫得的不足什麼奇症,只是脊椎骨下三節,骨質增生,致使經脈流通不暢,引起右腿的神經疼痛而已。」
「不知大夫如何醫治?應服什麼良藥?」
「在下先用銀針針灸,再開一道丹方,用不著服別的葯就好。」
廳上眾人聽了都異常驚喜,幾乎不敢相信。小蛟兒解開行囊,取出五支銀針,以敏捷、熟練的手法,在老者腰部兩側穴位紮上兩支銀針,又在腹部下元穴紮上—支,然後在大腿的陰包穴及陰陵泉穴各紮上一支。五支銀針孔入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老人右腿的神經痛頓時消失,目露驚訝之色。
老夫人問老者:「你感到怎樣?」
老人回答:「夫人,我,我好像不感到疼痛了。」
小蛟兒取下五支銀針后說:「老人家,你可以起身走動了!」
老人不敢相信,也不敢站起來。吳公子過來扶著:「爹!你試著起身走走看。孫大夫可是知名的神醫。」老夫人也說:「你起身走走看,不然,你怎知道自己還痛不痛的?」
老人在兒子的攙扶之下,下椅走動幾步,並無半點痛苦,然後他推開吳公子,不用人攙扶,自己又走了幾步,真的全無痛苦,大喜而向小蛟兒拜謝說:「先生真神醫也,可謂妙手回春,手到病除,五支銀針,便解除了老朽近一年的痛苦。現在老朽行走如常,皆先生所賜。」
老夫人也驚喜地問:「你真的全沒感到有半點痛了?」
「不痛了,不痛了!你看,我不是如往常一般么?常兒,代為父向先生叩謝。」
吳公子慌忙向小蛟兒跪謝:「多謝大夫,使家父免卻了痛苦,晚生代表家父向大夫和夫人叩謝。」
小蛟兒慌忙扶起吳公子:「公子請起,不過令尊之腿痛,在下暫時以針灸之法止痛,還不能根除病源,以後還會複發。」
吳公子情切:「家父之痛,如何才能根除?」
「在下有一道丹方,用牛大力一兩,與四五隻雞腳一起,用水以文火熬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服一次,連服兩個月,病根便可拔除,以後,再也不會有疼痛了。」
老夫人疑惑:「牛大力可不是什麼名貴之葯,有這等奇效?」
「夫人,藥物不在於名貴,而在於對症。所謂名貴,只不過它過於稀少和難尋得而已。並不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效力和長生不老的作用。」
吳老爺說:「大夫真是全玉良言。常兒,為大夫安排好房間沒有?」
吳公子說:「孩兒馬上去安排。」
小蛟兒說:「不用了,在下要馬上回客棧,請別費心。」
老夫人問:「大夫怎不在寒舍多住幾日?」
吳公子也說:「難得大夫神術治好家父長年的痛苦,望大夫、夫人在寒舍多住幾天,略表在下一家對大夫和夫人的敬意。」
小蛟兒說:「老夫人,吳公子,對不起,在下還有兩位朋友在客棧中等候,我們要是不回去,他們必然尋來;再說,在下還有要事,明日急於上路,多謝你們的好意了。」
甘鳳鳳一直在旁不出聲,這時說話了:「是呀!我們兩位朋友,可不是一般人,是武林中人,我們要是不回去,他們一旦尋來,會驚嚇府上一家人,就不大好了。」
吳公子一家不由互相望望,吳公子說:「他們不會傷人吧?」
「很難說,公子不是曾經在外面行走過么,沒看見武林中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么?」
「晚生卻未曾看見。」
老夫人說:「常兒,既然大夫和夫人一定要走,我們不能強留了!準備一百兩酬金,用轎送大夫、夫人回客棧。」
小蛟兒忙說:「大人不用賜一百兩,一兩酬金已足矣。」
「大夫別推讓,一百兩,只是略表我一家的一點心意,還望大夫收下。」
小蛟兒見吳家人這麼盛感熱心,也不再推,受了一百兩銀子,告辭出廳。在吳公子的相送之下。與甘鳳鳳雙雙走下石階,打算上轎,不料一腳踏空,雙雙跌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麻麻的陷阱之中去了!
小蛟兒和甘鳳鳳大吃一驚,可是己跌落陷阱,小蛟兒想提氣往上躍時,—來一手拉著甘鳳鳳,身體不由下沉,二來上面是一個自動複合的鐵板,人跌落下去,鐵板便自動蓋好,想躍上去已不可能了。落到陷阱底時,小蛟兒驚愕地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甘鳳鳳說:「蛟哥,我們上了人家的圈套了!這恐怕是神風教精心布設的一個極妙的圈套,幾乎沒有一絲的破綻,叫我們看不出來。」
「但那老者的症,卻是真的,的確是坐骨神經痛。」
「要不是真的,我們不一早識穿了?」
「鳳鳳,我要是沒看錯,這一家人都不會武功。」
「這樣,才使我們沒生疑,失去了應有的戒心。」
「鳳鳳,我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我們得想辦法出去,捉到這姓吳的,就什麼都明白。」
小蛟兒四下摸了一全,這陷阱不大,丈多寬左右,四面都是石壁,小蛟兒又用拳捶幾下,沒有響聲,說明四面都是厚厚石壁,沒有任何出口,惟—的出口,就是高達十多丈的陷阱口,看來自己和鳳鳳得困在這個陷阱中了,只有等待樵漁雙俠前來相救。
鳳風問:「蛟哥,沒辦法能出去?」
「看來沒辦法了,四周都是厚厚的石壁。」
甘鳳鳳從行囊中掏出火石和火鐮,點燃了火捻,說:「蛟哥,我們再看清楚,有沒有辦法能出去的?」
「風妹,不用看,我剛才摸過一遍,比什麼都清楚。」
甘鳳鳳不放心,舉著火捻子細心地四下察看,有沒有什麼地下通道的門口,只要有這麼一個門,以小蛟兒一身奇厚的真氣,完全可用掌力擊開。結果她失望了,的確如小蛟兒所說,四周都是厚厚的石壁,沒有任何通道門口。鳳鳳頹然坐下:「蛟哥,我們怎麼辦?任他們擺布?」
小蛟兒不禁目露殺意,說:「鳳鳳,只要我們不死,我一定有辦法出去。」
「那麼說,我們只有坐在這裡等候機會啦!」
不知過了多久,離他們十多丈高的石壁處,突然射進了一縷光線,出現了一個小方洞口,跟著一支火把從方洞口伸進來,插在方洞口一邊的小孔上,—下將整個陷阱照得清清楚楚。顯然,方洞口一邊的小孔,是專門用來插火把用的,目的使外面的人,能夠清楚看見陷阱內的情景。
方洞口外有人說:「孫大夫,孫夫人,暫時委屈你們一下了。」說話的是吳公子。
小蛟兒帶怒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們只想挽留孫大夫和夫人,能夠長久的和我們在—起。」
「什麼!?要我們長久的與你們在一起?」
「是呵!孫大夫是當今的神醫,醫術令人敬服,竟然可以醫治好少林寺慈雲大師身上所中的毒,令我家主人十分佩服,極欲得到大夫賢伉儷。」
小蛟兒有點困惑:「你家主人!?你不就是這裡的主人么?」
吳公子說:「不瞞孫大夫說,晚生只是我家主人跟前的使者之一。」
「你家主人是誰?」
「他老人家,就是當今武林頂頂有名的神風教教主。」
小蛟兒一怔:「是黃岐士?」
吳公子笑著:「不錯,正是他老人家。」
「你現在打算怎麼對我們?」
「孫大夫放心,晚生絕不敢損害孫大夫及夫人一絲毫毛,只要孫大夫答應參加我教,為我教效命,我家主人自然會以上賓之禮,接待大夫夫婦。」
甘鳳鳳問:「有你這樣請我們參加神風教的嗎?」
吳公子說:「這都怪夫人說了一句不應該說的話。」
「哦!?我說了什麼一句不該說的話?」
「夫人說有兩位武林中人的朋友,要是不見你們回去,他們便來尋找。本來我們想強留孫大夫和夫人在客房中住下來,聽夫人這麼一說,我們只好出此下策了!」
「那你不怕我們兩位朋友尋來向你們要人?」
吳公子大笑:「別說你們兩位朋友不會尋來這裡,因為小鎮根本就沒有一戶是姓吳的,就是萬一他們尋來這裡,我們也可以推說你們看完病後,已回去了!」
甘鳳鳳問:「既然這樣,你們又何必關我們在這陷阱中?」
「夫人,這是以防萬一,我們強留你們在客房中住下,萬一你們的朋友尋來,你們便會聞聲而出,與他們相見,我們還能留住你們嗎?何況,晚生合府上下,沒一個會武功的,有的只會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怎能與你們那兩位朋友相鬥?」
「就是這一個理由,沒別的原因?」
「晚生沒有什麼別的原因了。所以請大夫和夫人安心在陷阱里住下來,等你們的朋友離開小鎮之後,和我們總堂有人到來后,晚生再請大夫和夫人上來,現在只有先委屈兩位幾天了。」
甘鳳鳳又問:「我還有一事不明。」
「夫人還有何事不明?」
「閣下既然目的要活捉我們,為什麼要我們先給那老者看病的?我們一來,你就將我們關在這陷阱里不更好?何必又多此一舉?」
「夫人,因為我們沒人認識大夫和夫人,害怕萬一捉錯了同姓的其他江湖上一般的郎中,不怕惹我的主人惱怒起來么?」
「我明白了!所以你們用一個真正有病的老者,試一下我們的醫術。」
「夫人實在聰明。」
「閣下也不傻,安排了這麼一個騙局,令我夫婦兩人上當。」
「夫人請原諒,晚生為了能請到真的神醫,不得不這樣安排。」
「你很忠心你的教主呵!」
「夫人過獎,將來我們成為一家人,還望大夫和夫人指點一二。夫人,還有沒有別的事需要問晚生?」
「沒有啦!你可以走了。」
「多謝夫人。」
小洞口關上,只留下壁上燃著的火把,照亮著陷阱。
甘鳳鳳說:「蛟哥!現在你明白了吧?怪不得石捕頭提醒我們在路上多加小心,別去管人家不幸之事。」
小蛟兒說:「想不到神風教的人這麼的陰險狡詐。」
「今後呀,你再不要發這樣的仁心了!幸好他們只知道我們是江湖上聞名的孫郎中,不知道我們的真正面目。不然,麻煩可就大了。」
「還有什麼麻煩?」
「要是他們知道我們是怪影或是紅衣女魔,他們就會想盡方法,先廢去了我們的武功,挑斷了我們的經脈,變成了廢人。先不說別的,單單將我們困在這裡十天半月的,斷水斷糧,我們渾身無力,不由他們擺布了?」
「不行,我們得在今夜裡闖出去。」
「我們怎麼闖出去?」
小蛟兒一指方洞口:「我們就從那方洞口闖出去。」
「那方洞口能穿得過去嗎?」
「但它說明,那裡只是一面石牆,不是厚厚的岩石。」
「蛟哥!你要用掌力將它擊開?」
「就是這樣。」
甘鳳鳳高興了:「蛟哥!那你馬上行動。」
「不!等到深夜,他們睡著了以後,我們再行動。」
這位吳公子,在神風教之中,以不會武功而能成為黃岐士手下的一個使者,自然他有過人的地方,就是機智聰明過人,能設計安裝各種機關,可以說,他是江湖上的一位奇能異士,一個不可多得的人。但他偏偏沒有想到,這一對性格怪異的江湖郎中,竟然是驚震武林的小蛟兒和甘鳳鳳,令神風教人心驚膽顫的怪影,只以為他們是一位難得的少有的神醫。要是他知道神醫就是小蛟兒,神醫夫人是紅衣女魔甘鳳鳳,以他的聰明才智,完全可以杜絕小蛟兒有闖出陷阱的機會。
深夜,小蛟兒已養精蓄銳,對甘鳳鳳說:「鳳鳳,將你的寶劍給我。」
「好的。」
甘鳳鳳解下了手腕上的玄霜冷月盤龍劍,交給了小蛟兒,小蛟兒彈劍出篋,將一身真氣凝聚在劍身劍尖上,用暗勁在石壁上一劃,削岩石如削豆腐,便削了一塊岩石下來,出現了一個石凹。寶劍本來就可以削金斷玉,在小蛟兒的神力之下,更是無堅不摧。小蛟兒就是這樣在陷阱的石壁上,挖出了一個個小洞,使自己可攀登到方洞口處,然後又以劍尖,將方洞口的一扇鐵窗門割了下來,幾乎全無響聲,不驚動任何人,跟著,小蛟兒收了寶劍,丟給甘鳳鳳,伸手入方洞,暗運神力,將一塊一尺多長、寬五寸之厚的石塊搬了下來,擴大了方洞口。接著又一連搬下五、六塊,可容一個人進入。
小蛟兒借著火把之光,往裡面看了看,是一條通道,大概可直通地面上,在轉彎處,似乎有一道石階梯,並且在通道牆壁上,亮著一盞油燈。
小蛟兒招呼甘鳳鳳一聲,悄然潛入通道。甘鳳鳳高興得舒展輕功,躍上方洞口,跟著小蛟兒身後,小蛟兒驀然停止了腳步,輕聲說:「有人來了!」
大概是小蛟兒搬動了石塊的一些響聲,驚醒了守夜的賊人,走下來看看。他剛下石階的轉彎處,小蛟兒凌空出指,一縷指勁,便封了這人的穴位,令他不能走動,跟著甘鳳鳳縱身躍到這賊人的跟前,劍尖貼緊了他的胸口,低聲喝:「你想要命,就別出聲。」這賊人驚駭得不敢出聲叫喊,小蛟兒為了不想讓上面的賊人看見或聽見,一手將他抓過來,擲到通道上,低聲喝問:「說!上面還有幾個人?」
半晌,這賊人戰戰兢兢地說:「還,還,還有兩個。」
「他們知道你下來?」
「知,知道。」
「你為什麼走下來?」
「小、小、小人聽到了一些響聲,所、所、所以下來看看。」
「石梯上面是什麼地方?」
「是,是,是一間廂房。」
甘鳳鳳問:「姓吳的公子現在哪裡?」
「小,小,小人不知道。」
甘鳳鳳一劍就在他臉上劃下了一道劍痕:「你知不知道?」
這賊人驚叫起來:「小……」
小蛟兒一下就點了他的啞穴,令他不能再叫喊,對甘鳳鳳說:「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你別傷他了!」又對賊人說,「你給我們老老實實,帶我們上去,你要是敢打壞主意,我一手就可以擰下你這顆腦袋。」小蛟兒說著,五指如鉤,一下就從通道的石壁上抓下了一塊石頭,跟著捏得粉碎,「你想,你的腦袋硬,還是這岩石硬?」
賊人哪裡看見過這等駭人的神力?幾乎嚇傻了。小蛟兒拍開了他被封的穴位,喝聲:「走!帶我們上去!」
賊人給點了啞穴,不能出聲,點點頭,便帶小蛟兒和甘鳳鳳沿著石階而上。石階是轉折而上,轉了兩轉,便出現了一道門,有燈火亮著,門外有人問:「老五,下面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那對郎中夫婦在叫喊、撞牆?」
甘鳳鳳一下如魔影般的出現在他們面前,一個賊人驚問:「你,你,你們是怎麼出來的?」這說話的賊人仍卧在床上。
甘鳳鳳笑問:「你以為我們是人嗎?」
「你,你,你不是人?」
「不錯!因為我們在陷阱中撞牆而死,現在變成了鬼。」
「你,你,你是鬼?」
「當然呀!不然,我們怎麼能出來?」
另一位賊人眼見不妙,從另一張床上跳起來想奪門而逃,甘鳳鳳一劍如電揮出,他的腦袋和脖子便分了家,連叫喊也來不及,就倒卧在血泊中。
甘鳳鳳手中之劍,又一下橫在這賊入的脖子上:「哎!你最好是別動別叫喊,不然,我只好叫你在閻王殿里守夜啦!」
「饒,饒,饒命,我,我,我不叫。」
這時,小蛟兒已帶著那叫老五的賊人出來,他打量了這守夜的房間一眼,疑問:「這是廂房?」
老五口不能言,用手指指另一道房門。
小蛟兒一看,這房間沒有窗戶,也沒有瓦面,四面上下,都是石壁,顯然是一處地下室。
甘鳳鳳逼著床上的賊人問:「這是什麼地方?說!」
「是,是,是守夜的地下室。」
「上面是什麼地方?」
「是,是,是大廳一側的一間、間、間東廂房。」
「上面有沒有人?」
「有,有,有兩個。」
甘鳳鳳一劍就打發他回老家。小蛟兒一愕:「你,你怎麼殺了他?」
「不殺了他,留下來幹什麼?我,我要將這一府的人,全殺了,才解我的心頭之恨。」
「不!鳳鳳,我們不能亂殺人的!」
「對那什麼夫人和吳公子的,也不能殺。」
「這……」
甘鳳鳳咬著牙說:「我不但殺了他們,還要一把火燒了這賊窩!」
小蛟兒掉進陷阱中時,眼露殺意,他也想將吳公子等人全殺了,然後山把火燒了這賊府。可是在他離開陷阱后,真的要殺人,他的心又軟了下來,起碼不想濫殺無辜。
老五見自己的同伴一下死於甘鳳鳳的劍下,嚇得連忙跪下叩頭求饒!小蛟兒說:「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我們絕不會殺你。」小蛟兒又拍開了他啞穴,「帶我們到上面去!」
「是,是!」
老五打開那扇門,又是一條盤轉而上的石梯,上面的人聽到了腳步聲,喝問:「夜深了!你們跑上來幹什麼?」
因為石階上的一道門緊閉著,小蛟兒示意老五回答,老五說:「張管家,下面出了事。」
「什麼事?」
甘鳳鳳輕輕對他說:「你說我們撞牆死了!」
老五揚聲說:「張管家,陷阱中的那對郎中夫婦撞牆自殺了!」
張管家驚恐地問:「什麼!?他們撞牆死了?」門也跟著打開。
張管事極想向老五問清楚,可是門打開后,卻是一把寒氣逼人的劍尖貼在他的心口上,跟著是甘鳳鳳現身出來。張管事又驚恐地問:「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廂房內的另一個家人也嚇傻了眼,呆若木雞,心想:這不是郎中夫人么,她怎麼能從陷阱中出來的?的確,從陷阱中不可能從地下通道上來,只能打開陷阱口,用繩將下面的人吊上來才行。
甘鳳鳳笑著:「沒什麼!因為我們死後變成了鬼,跑出來向吳府的人索命,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你,你變成了鬼?」
「是呵!我們好心沒有好報,死得冤枉極了!閻王爺見我們死得冤枉,同情我們的不幸,特意打發我們來索命的。」
「你,你,你真的是鬼?」
「不是鬼,我們怎麼能出來的?你賠我們夫婦的兩條命來!」
「不,不,這不關我的事。」
「張管事,是你陪同吳公子前去客棧請我們來看病,怎麼不關你的事了?」
「這,這,這都是吳公子乾的。」
「好呀!那你說,吳公子在哪裡,那個什麼老夫人又在哪裡?」
「在,在內院……」這張管事—下想到,鬼無形無影,還有什麼不知道?怎麼問吳公子和老夫人在哪裡了?這顯然不是鬼。而且聽說鬼在燈下不見身影,她怎麼有影子的?一下收了要說出來的話,問:「你,你,你們的確是鬼?」
小蛟兒說:「鳳鳳!別嚇他了!叫他快說出吳公子住在什麼地方,叫他帶我們去。」
張管事一聽說他們不是鬼,心定了下來,驚訝問:「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甘鳳鳳一劍在他臉上劃了一條血痕,又立刻把劍貼在他的心胸上:「現在是我們問你,不是你來問我們,明白嗎?說!他們住在什麼地方?」
張管事猶豫了一下,見甘鳳鳳出手這麼快,震驚了,「在,在,在內院里。」
「帶我們去!」
「是,是!我帶兩位去。」張管事移功腳步,不知一隻手有意還是無意按了牆壁上一下。老五驚恐地叫起來:「快!快!制住他。」
小蛟兒生疑問:「什麼制住他?」
老五指著張管事:「他,他……」
這時,內院突然鈴聲響起,在寧靜的深夜中特別響亮,聲傳全府上下。甘鳳鳳這才明白,張管事竟在自己的眼皮之下做了手腳,按動了牆壁上的機關,向內院報警。惱得她一劍就劈了張管事,接著劍尖指向那位木然不動的家人。小蛟兒說:「鳳鳳,別殺他了,殺了他也沒用!」
這家人也嚇得跪下來求饒:「夫人,這不關小人的事,小人不敢動。」
小蛟兒揮手對老五和這位家人說:「你們快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馬上離開這裡,今後不得再為神風教辦壞事,不然,讓我們知道,張管事便是你們的榜樣,去!」
老五和這位家人立刻叩了—個頭,慌忙奔出廂房,真的連夜逃走了。
這時,吳府上下,人聲喧嘩,腳步慌亂,一位護院的武師(這位護院武師,在小蛟兒和甘鳳鳳來診病時,一直沒有露面),帶了七八個略懂功夫的打手,從大廳中奔了出來。
所謂吳府,實際上在小鎮上並不叫吳府,而叫金家莊,在離小鎮二里地遠的一處僻靜的樹林中。金家莊的人不與鎮子上的人來往,金公子(也就是吳公子)更是寸步不出莊子。莊主以遠地經商為名,經常不在莊上,真正的莊主,就是金公子。
為了不引起武林中人注目,莊上的家丁、奴婢,都不會武功,只聘請一位江湖上學武的人為護院武師,日日帶著十來個打手,他院內學拳練棍。其實這位武師,是神風教的一名高手,派來保護金公子。金家莊的人,從不在外生事惹非,也不與人爭氣打鬥,更不捲入江湖上的紛爭,所以神風教這—個地方,就不會引起武林中人注意了,也不為江湖上人所知。表面上看去,是一戶殷實的人家,平民百姓。一般小偷或不良之徒,要是來侵犯金家莊,自然為護院武師輕易打發掉。真的有什麼高人要來踩盤子,武師敵不了,便會放出求救訊號,神風教在永寧城中的分堂口,便會派人前來搶救。但是這情況,卻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一次,張管事在外院按響了警鈴,武師和金公子,以為是郎中夫婦的兩位武林朋友尋來了,金公子不露面,由武師帶人露面,可是來侵犯的不是別人,卻是關在陷阱中的郎中夫婦,武師見是他們,愕然:「是你們!」
小蛟兒冷冷說:「叫你們的吳公子出來和我說話。」
武師說:「我家的公子睡了,先生有什麼話和在下說也是一樣,請問,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甘鳳鳳亮了亮劍:「是它帶我們出來的。」
武師愕了愕,回頭看看大廳石階下那塊石板,並沒有損壞,茫然問:「是它!」
「是呀!現在它來請你們到酆都城去安家立戶了!」
武師一笑:「原來夫人是會武功的。」
「我不會兩下,能夠在江湖上行醫嗎?」
「在下還是勸夫人放下手中之劍說話,我家公子對夫人和大夫,沒有什麼惡意。」
「將我們關入陷阱中去,沒惡意?」
「公子只不過想留下兩位而已。」
小蛟兒問:「你是這府上的什麼人?」
「在下是應聘的護院武師。」
「你既然不是這府中的人,請退下,我們找吳公子說話。」
「在下說過,公子睡下了,有什麼話對在下說也是一樣。大夫不願說,明天說也是一樣,請大夫和夫人先到客廳住下。」
甘鳳鳳問:「你們還有明天嗎?」
「夫人的意思……」
「你們去跟閻王爺說吧!」
「夫人意欲殺人?」
「我們好心來為你們醫病,你們不但不感恩圖報,反而來暗害我們,正所謂天理難容。我不但要殺人,還要一把火燒了這害人的坑,才消除我心中的冤氣。」
小蛟兒說:「你還是離開這裡的好,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只找姓吳的小子說話。」
「兩位的口氣未免太大了!」
甘鳳鳳說:「你一定要先找死,那也由你,看劍!」甘鳳鳳一劍揮出,寒風驟起,劍氣森森。
武師說:「來得好!」同時又吩咐打手們,「你們快給我將那郎中先捉了起來。」
甘鳳鳳說:「你真是水浸眼眉,死到臨頭還不知『死』字是怎麼寫。」
「在下卻想知道夫人有多大的本領。」
這武師也算是一流高手,舉棍可以接得甘鳳鳳的幾個劍招,鐵棍攔腰向甘鳳鳳橫掃而來。想去捉小蛟兒的七八個打手,給小蛟兒掌拍腳踢,全部橫飛了出去,還算小蛟兒手腳留情,沒有將這幾個打手拍死踢亡,只叫他們一個個斷手摺腿。
武師又給甘鳳鳳的一把寶劍逼得手忙腳亂,一根齊眉的鐵棍,在甘鳳鳳莫測的劍下,一根變兩截,兩截化四根,最後幾乎是寸寸而斷,手中只剩下了兩截不到五寸長的打鼓棍,而且身上還給利劍划傷了幾處。武師這才感到這一對江湖郎中,竟然是一對武功莫測的武林高手,不是什麼江湖郎中了!公子一向為人聰明機智,謀略百出,怎麼這樣大意去招惹了他們?武師正想打算逃走,甘鳳鳳早已殺得性起,一劍如閃電流光般的揮出,一下將這所謂神風教的高手,派來保護金公子的護院武師,劈成了三截。
小蛟兒問:「你又殺了他?」
「這是他找死,怨我不得。蛟哥!我們還不快到內院找那姓吳的?不怕他跑了?」
小蛟兒和甘鳳鳳沖入內院,竟然不見一個人影,不但那個什麼老夫人和公子不見,就連下人丫鬟,也不見一個,整個大府內院,空無一人。
原來這個內院,在金公子的設計之下,幾乎處處都是隱蔽的地道口,有的在床上,有的在衣櫥里,有的在假山之中,有的在灶口旁,更有的在水井裡,整個內院的地下,幾乎是一個蜘蛛網似的地下通道,這個通道,不與外廳陷阱的通道相接。金公子早有遠見,萬一碰上厲害的敵人來犯,武師不敵,分堂口的救兵不能及時趕來,閤府的人,大大小小,全走入地道避禍。而且地下密如蛛網的地道,布局得有如陣圖,暗藏玄機,就是外人,萬一闖了進來,不及時退出去,便再也出不去了,給困死在地下的陣圖中。武師本想逃入地道,卻走不及,死於甘鳳鳳的劍下。
甘鳳鳳見找不到一個人,自語說:「奇了!賊人們跑去哪裡了?難道這內院也有地道?他們全跑入地道躲起來?蛟哥,我們再細心找找看,看看有沒有地道口。」
不知是金公子設計的地道口十分的高超巧妙,還是小蛟兒和甘鳳鳳心急,在主房、內廳仔仔細細的搜查了一遍,都沒有發現地道進出口,有時他們還誤踏中機關,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射出利箭和毒鏢,要不是小蛟兒身形變化莫測,拉著甘鳳鳳閃開,就會被利箭、毒鏢射傷。看來,這內院中,幾乎處處都有機關,小蛟兒見天快亮了,又機關莫測,便說:「鳳鳳,我們走吧,看來,他們可能逃遠了。就是找到了地道口,也恐怕追不上他們,說不定地道里還有更可怕和想不到的機關。」
甘鳳鳳也有些心寒這些機關,氣憤地說:「不行!我們就是走,也要燒掉了這個莊子才走!」
「好!那我們分頭四下放火。」
轉眼之間,這座金家莊,幾乎同時升起了八處火苗,跟著熊熊大火,席捲了整座莊子,連附近的一些樹木也燒著起來。小蛟兒說:「鳳鳳,我們走吧!不然,大叔大嬸在惦掛我們。」
「不!我還要看看。」
「你還看什麼?」
「我要看看這姓吳的一家人,有沒有從大火中跑出來。」
「算了!鳳鳳,這姓吳的,雖然可惡,叫人氣憤,但他沒有存心想殺害我們,我們燒了他的莊子,夷為平地,也算解了恨。天快亮了,我們不想人知道我們的面目,就得離開。」
「好吧!我們走。」甘風鳳見沒有人從大火中跑出來,也不想看下去了。
他們在回小鎮的路上,只見兩條人影驟然而來,一看,是漁樵雙俠尋來了。
漁俠一見是他們,說:「你們回來了!我們見你們一夜沒歸,擔心你們出了事哩!」
甘鳳鳳說:「大嬸!我們真是出事啦!」
「出了什麼事?」
甘鳳鳳將事情的經過一說,漁樵雙俠都驚愕起來:「這姓吳的,老謀深算,將小妹也瞞過了,神風教有這麼—個人,不能不小心了。」
甘鳳鳳說:「這姓吳的,的確十分狡猾,我們竟殺不了他,讓他逃脫了!」
小蛟兒說:「這姓吳的,其實根本不姓吳,小鎮附近,也沒有什麼吳府,今後找他,恐怕不易找到。」
樵俠說:「怪不得我們向店家打聽,說小鎮上沒有一戶是姓吳的,我們以為是聽錯了,說錯了那公子的姓氏。」
漁俠問:「他不姓吳,姓什麼?「
「他沒說。」
樵俠說:「那不要緊,只要我們向店家打聽,問起火的是什麼人家,便清楚了。」
漁俠說:「那我們趁天沒亮趕回客棧,別讓人知道火是你們放的,向店家打聽,他們就不會有疑心。」
甘鳳鳳說:「大叔,大嬸,看來我們不能回客棧了!」
「為什麼?」
「我們昨夜一夜沒回客棧,一下突然在房間出現,不令店家起疑心?再說,我們已為神風教的人盯上了,我不大放心,不知客棧里有沒有神風教的耳目。」
漁俠問:「那小妹打算怎樣?」
「大嬸,大叔,你們回客棧吧,我們在前面的路上等你們。我們的行李,就麻煩你們帶來。」
樵俠說:「那也好。」
於是,他們四人分手,漁樵雙俠趕回客棧,小蛟兒和甘風風,就到往龍溪縣的道路上等候他們。
第二天上午,小蛟兒和甘鳳鳳依然是一對江湖郎中夫婦的打扮,在山道路邊的一處涼亭上歇腳。涼亭里,有人賣茶水、粥和其他小食。小蛟兒和甘鳳鳳一邊吃些東兩,一邊等候著漁樵雙俠到來。
漁樵雙俠沒有等到,卻等到了一位中年叫化,伸手向他們討吃。甘鳳鳳一看,驚訝了:「是你!?」
小蛟兒卻驚喜的說:「你怎麼到這裡了?」
這中年叫化不是別人,正是神出鬼沒,遊戲人間的俠丐東方望,他向小蛟兒和甘鳳鳳眨眨眼睛:「我叫化是只討熟,不討生,望大爺、夫人再施捨施捨,賞我叫化一口粥吃。」
甘鳳鳳心想:這叫化又在弄什麼花樣了?裝神扮鬼,神秘兮兮的?難道這涼亭上有神風教的人?她不由再次打量了涼亭內外一眼,除了一兩個外商小販,便是附近一帶的山民鄉農,其中並沒有一個是武林中人。但由於有了小鎮上的教訓,甘鳳鳳就是對這些人,也不敢掉以輕心了。
小蛟兒卻驚奇東方叔叔怎麼也跑到福建來了?不會有什麼事發生來找自己吧?但見東方叔叔的神態,似乎不想在涼亭上說,便對擺賣小食、白粥的老闆說:「給我裝兩碗粥、四個肉包子給這叫化。」
「是是!」老闆對東方望說,「叫化,你碰上好心的人了!」便打了兩碗粥倒入東方望的缽頭裡,另外給了他四個肉包子。
東方望笑嘻嘻的說:「多謝!多謝大爺、夫人好心,今後長命百歲,遇難呈祥,逢凶化吉。」說著,便端了缽頭,拿了包子往小蛟兒來路而去。
甘鳳鳳向小蛟兒打了一個眼色,付了帳,跟蹤著東方望。遠遠見東方塑坐在上坡路口道旁的—棵大樹下,喝粥、吃包子。小蛟兒首先走過去問:「叔叔,你怎麼也來了這裡?」
東方望故作愕然:「我叫化怎麼不能來這裡?這裡是你們的嗎?」
甘鳳鳳也走近問:「你這叫化,鬼頭鬼腦,想幹什麼?」
「我叫化只不過向你們討口粥喝,又幹什麼?」
小蛟兒說:「叔叔,說真的,你來這裡,是不是有事發生了?」
「別問,別問,等我叫化填飽了肚子再說,肚子餓,能說話嗎?」
小蛟兒和甘鳳鳳相視一眼,只好在他旁邊坐下來,在這樹下,可以望見山道上來往的行人。
東方望將四個肉包子送進了肚子里,粥也喝得個缽底朝天,摸摸肚皮:「還差不多,可惜沒有酒喝。」
甘鳳鳳笑罵:「你這叫化,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粥有肉包子吃,還想喝酒的?有你這樣討吃的嗎?」
「我叫化雖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比不上你們,你們去給金家莊的那老頭醫病,卻將人家辛辛苦苦建來的莊子,醫到大火中去了!」
小蛟兒驚問:「叔叔,昨夜的事,你也在么?」
「我叫化在,你們還能掉進人家的陷阱中去么?」
甘鳳鳳問:「那你怎麼知道?」
「我叫化碰上了你們放出來的老五,一問,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哦,對了!你們得了人家的一百兩銀子,得分一點給我叫化。」
甘鳳鳳給他銀子了沒有?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