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洛神賦
日升月恆,時間如同指尖的細沙,沾染了風月的氣息,流失在白晝的明媚和暗夜的未央中。海棠花瓣已落滿了庭院,粉白的一片讓人安心。儘管落葸已經很珍惜地過著在儆王府的每一日,但進宮入住星月方和的日子還是來了。回來王府的日子她大多都陪著爹,在他處理公事時便砌了雪山初芽悄悄放在他的桌前,儆王在案桌上寫奏摺,她就在一邊的塌上讀書。也許這就是常人家的父女生活,但卻是倒計時的,未能在膝下盡孝是她最大的遺憾,也許這一入宮就很難得再回府一次,想著這些,心裡的苦澀滋味自然是綿延不絕的。
「落葸,再過幾日便要進宮了。」那日夜裡儆王爺突然放下手中的奏摺對案邊的落葸道。
「恩。」落葸點點頭,搖曳的燭光映得她的眼睛閃閃的。
「孩子,進了宮不比在家了,也不比在西域時候的那麼自由自在,一言一行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懂嗎?」儆王抬手拍了拍落葸的肩道。
「恩,這些女兒都知道,女兒會牢牢記得爹的話的。」落葸回道,儆王滿意的點點頭。落葸眉微微一皺道:
「爹,女兒一直有一個疑問。」
「你說。」儆王道。
「我娘親她…還在人世嗎?落葸記事以來便沒有見過娘。」這是落葸一直憋在心中想問又不敢問的話,可是如今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娘她…」儆王神色悲痛,頓了頓聲便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爹,他們說是因為我去西域,娘因思念成疾就…」落葸道。
儆王聽著落葸的話,慢慢行到書閣邊小心翼翼的將一幅畫卷展開,是一幅為《洛神賦》的掛畫,看色澤歷年已久,可是卻保存得如此完好,畫面略顯毛糙,想來是有人用手掌撫過數次了。見了畫中的女子與自己的眉眼十分相似,落葸心裡動情的一緊,便輕喚了聲:
「娘親,這是…我的娘親。」
這是我親生的娘親,是我記憶中未曾有過的娘親,是腦海中幻想過千百遍的娘親,想著眼中的淚就滾落了下來,一滴滴晶瑩的在畫卷上留了痕迹。
「這是爹爹親自為你娘親畫的,在我娶她之前。」儆王爺說道,眉宇間全是溫情與甜蜜,那就是爹為娘作畫時的心情,是一種叫作幸福的心情。雖然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但心中的愛是不會隨時日而消磨的。在千萬人海中猶記了那「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誓言,和那「持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盟約,如今當千帆過盡時獨剩了一人悲切的思念著,那人,和那老去的時光。這就是爹最大的苦楚。
「落葸,你進宮后,將此畫帶去。也好有個思念的物。」儆王道。
「爹,那你又如何來思念?」落葸問道。
「爹拿畫作什麼,人已在心中留了影,畫不會動,影卻是會動的。」儆王爺意味深長的說道。落葸思索片刻點點頭,收起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