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意外相遇
上回說到小神女大喜地對韋珊珊說,能制出這種解毒的藥物,那真是功德無量了!小三子聽了,更是驚喜不已。看來珊珊姐姐比自己聰明多了,也比自己專業,一本毒經到了她的手中,不啻是天下中毒者的福音。這種連毒經上也說難以化解的可怕毒藥的解藥,這麼快就研製出來。正如毒經中所說,天下萬物,相生相剋,有其毒物,也有其化解這種毒物的藥物存在,只是一時難以找到或發現而已。也像在戰爭中一樣,有其進攻的矛,也有其防守的盾,相生相剋。現在韋姐姐研製出了這化解的良藥,使毒經的內容又豐富充實了。只是以後不知是什麼原因,韋珊珊發明的這種解藥的秘方沒有傳流下來,正像華陀精湛的醫術,為無知的人一把火燒掉,從而失傳,只留下一些閹豬閹雞的小手術。要是韋珊珊這一秘方流傳下來,至今就不會令毒品這麼猖獗泛濫,毒害了那麼多的世人。
雲霧居士和厲志行,一臉的驚喜和愕然。他們愕然的是,侯府一家,不但與名動武林的小飛俠有交往,就連以往令武林人士聞名而敬仰驚畏的黑鷹慕容智、莫紋女俠,也與他們有這般深厚的情誼。怪不得侯三小姐的武功這般的驚世駭俗了。看來侯府一家一定深得這些名震武林前輩的指點了,邵家父子與侯府為敵,簡直是自找苦來受。要是將黑鷹、黑豹激怒而重出江湖,那邵老賊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雲霧居士和厲志行驚喜的是侯大小姐竟然製造出化解這種毒的良藥來。他們來時,心理上早已準備,要忍受一段難以忍受、煎熬的痛苦,無論自己痛苦多大、犧牲多大,也要將身上的毒戒掉。現在侯大小姐既然制出了這種解藥來,恐怕不需要忍受長久的痛苦,就能將毒化解掉。到時,自己再也不用受魔鬼的黑風教教主控制與威脅,可以恢復自己以往的面貌,縱橫江湖,與侯三小姐他們一道,撲滅黑風教,以泄長久壓在心中的忿恨。
雲霧居士和厲志又再次拜謝韋珊珊。韋珊珊慌忙說:「兩位前輩,千萬別這樣,小女子武功不及三妹和三弟,不能在江湖上除魔降邪,伸張正義,只好以這樣的辦法,為武林做事,以盡自己的一點責任而已。」
韋珊珊這是謙虛之辭,也是出自內心的真言。以她目前的武功,是可以在江湖上闖蕩了。別說一般武林人士近不了她的身,就是一些在江湖上有名望的高手,如雲霧居士半分便宜也休想從她手中佔得。她練成一陣風那一套幻影蜃樓劍法,足可以自保,全身而退。但韋珊珊是一個喜靜不喜動的姑娘,並非爭強好勝的角色,同時也有點心怯,因而不敢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
雲霧居士說:「大小姐,要是能除去小老身上之毒,恩同再造,小老願以死相報。」厲志行也說:「在下也是一樣。」
韋珊珊說:「兩位前輩請別這樣,小女子願盡心儘力,化解兩位前輩身上之毒。只求兩位能與我三妹、三弟一塊,殲滅黑風教,比報答我什麼都強。」
雲霧居士說:「大小姐不說,小老今後也會與黑風教誓不兩立。」
小神女說:「好了!大家都別客氣。兩位前輩就安心在我家住下,什麼也別去想,先化解了自己身上之毒再說。」她又對韋珊珊說,「姐姐,我將兩位前輩交給你啦!」
「三妹放心,我一定好好醫治兩位前輩。」
小神女又指指大麻袋:「姐姐,這個我也交給你看管了!」
「哦?它裡面裝的是什麼?」
「一個人。」
「什麼?一個人?」韋珊珊愕然。
「姐姐,是一個十分殘忍而又可惡的魔頭,也是黑風教教主手下最信任的一隻鷹犬,不時代教主出外行事,指使其他黑風教人幹壞事。他雖然給雨哥廢去了武功,再也不能言武,但萬一給他跑了出去,向黑風教教主報告,卻是一個大禍,危害江湖不淺哩。」
章總管早已看出麻袋裡裝的是一個人,只是不知裝的是什麼人。想不到竟然是黑風教的一個重要人物,暗想:三小姐和三少所以不殺他,千辛萬苦將他帶回來,恐怕還有其他一些作用。便說:「三小姐,你將他交給我好了。我會好好看守他,用鐵鏈將他手腳鎖上,絕不會讓他跑了出去。」
小神女說:「章叔,那都不必如此。他已完全是一個廢人,不但無力反抗,連自殺的力氣也沒有,別說能快跑快走了。章叔只要將他關在後花園那間石室里,鎖上門就可以了。讓他在石室里走動,怎麼也跑不了。」
章總管說:「三小姐,雖然這樣,為防萬一,我還是派人日夜看守他的好。」
「章叔!那你就看著辦吧。總之,他不能走出石室一步就可以了。」
「三小姐放心,我會小心看守他的。」說著,就提起麻袋到後花園了。
小神女在山莊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悄然離開,小三子卻留下來幫助韋珊珊製造解藥。一來想令雲霧居士和厲志行早日恢復健康,同時也要盤問貓頭鷹,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挖出黑風教製造毒藥的秘密地。
再說,小神女、小三子等人離開潛龍寺后不久,鍾離雨和小蘭又在寺內各處巡視了一下,便放了一把火,將潛龍寺夷為平地,徹底毀了黑風教這一秘密窩點,然後悄然離開,直奔桂林,要將這一驚震江湖的秘密,告訴穆婷婷和慕容白知道,他們在桂林北面靈川縣的千秋峽小山鎮,意外碰上了聶十八和穆娉娉。鍾離雨和小蘭十分驚喜,看看四周沒有什麼江湖中人,便問:「你們怎麼也來到這裡?不是在全州么?」
聶十八和穆娉娉驟然見到了他們,也是十分的驚喜。尤其是穆娉娉,見到了自己古靈精怪的弟弟,更是格外的驚喜,問:「兄弟,你怎麼也跑來這裡了?不是在龍勝一帶么?」
「我是特意前去桂林找婷姐的,當然跑來這裡了。你們不會也是來找婷姐的吧?」
穆娉娉說:「我們是前來尋找一個手腕受了傷的老者。」
「什麼?一個手腕受了傷的老者?他是什麼人?為何受傷了?」
聶十八說:「娉娉、雨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一處偏靜的地方再說吧!」
「太好了,我還想找一個風涼水冷的地方,好好的睡一個大覺哩!」
小蘭說:「你看你,又來了!你到底到何時才能正經一點的?」
聶十八一笑:「你們隨我來!」
聶十八帶他們到了一處遠離村寨人家的山坡叢林中,說:「這裡沒有什麼人來往,也沒有江湖中人跑來,我們可以放心說話。」
鍾離雨又問:「難道那處小鎮有江湖中人來往么?」
「雨弟,何只是那處小鎮,就是附近一帶的村莊山寨,也有不少的武林人士來往出沒。」
「他們是在明查暗訪貓兒山人的罪行?」
「正是如此。」聶十八說,「不過,這兩天之內,他們就會全部離開了,不再明查暗訪了!」
鍾離雨說:「那麼,他們一定是收到邵家父子的飛鴿傳書,貓兒山人罪行確鑿,無須再去查訪,準備大開殺戒,蕩平貓兒山。」
「哦?雨弟,這事你也知道了?」
「我怎麼不知道?因為九龍門和華山派的掌門人,同樣也收到這樣一份傳書。對了,你們要尋找一個手腕受傷的老者,這是什麼回事?」
「是這樣!」聶十八將江湖狂生在深林大院附近懸崖下峽谷中一夜交鋒的事,一一說了出來。最後聶十八說,「當時為了救護狂生,讓這受傷的老者逃脫了,所以來桂林一帶尋找,同時也想叫婷婷暗中注意,在武林人物之中,有沒有這麼一個右手腕帶傷的老者。」
鍾離雨問:「你們疑心這老者是神秘黑風教教主?」
穆娉娉說:「他武功的確很好,又是那山莊的神秘主人,極有可能就是那至今仍不為江湖人士認識真面目的黑風教教主!」
聶十八補充說:「史小雨也說,他已聽出了這位老者說話的聲音,就是那一夜在邵陽一帶路上攔截他的黑衣老者,你們也曾與他交過手。現在他手腕帶傷,便更易為人辨認了。」
鍾離雨說:「恐怕他不是什麼黑風教教主,你們找到了他也沒用。」
「哦?雨弟,你怎麼敢肯定他不是教主?」
「因為,我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黑風教教主了!」
聶十八和穆娉娉頓時驚訝起來。聶十八問:「是真的?」穆娉娉也同時問:「兄弟,你不是又在信口開河吧?」
小蘭說:「姐姐,這一次,他的確是說真的,不是在說笑。」
穆娉娉急問:「哪是誰?」
小蘭想說出來,鍾離雨忙說:「你先不要說出來,讓他們猜猜看是誰?」
聶十八說:「這叫我們怎麼猜呵!」
穆娉娉問:「這人們認不認識?」
「認識!認識!你們怎會不認識的。」
聶十八問:「那我們和他是老相識了?」
「這個……」
穆娉娉笑了笑:「那麼說,這個人,我們只聞其名,而沒見過面了?」
「不錯!不錯!正是這樣。」
聶十八皺皺眉說:「我聞名而沒見過的人可不少,那會是誰呢?」
穆娉娉笑著說:「我知道是誰了?」
「姐姐,你知道了?」
「是不是回龍寨人稱仁厚長者的邵老寨主?」
小蘭說:「姐姐,就是他了!」
聶十八驚訝了:「真的是他?」
鍾離雨說:「這次是珍珠也沒這般真。」
穆娉娉問:「你們有什麼憑據說他就是黑風教教主了?」
小蘭說:「這是機警過人、大膽異常的小妹說的。」
「小妹?」
「姐姐,就是你們的忘年之交,義結金蘭的小神女呀!」
「是她?」
鍾離雨說:「不錯!就是她!同時我也在場目睹了一切的經過。」
聶十八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離雨便將小神女追蹤貓頭鷹以及在那山坡叢林中戲弄貓頭鷹的前後經過,都一一說了出來。
聶十八和穆娉娉驚喜異常。聶十八欽佩地說:「這真難為小妹了!」
穆娉娉更讚歎著說:「看來只有小妹,才會想出這般出人意料之外的花樣來。這除了她有一身深奧莫測的武功外,更要有過人的膽量,機靈的應變,不然,誰也不敢冒這麼大的危險,去挨貓頭鷹這粉身碎骨的一掌。這下,我們完全可以肯定邵老賊這偽君子,就是黑風教的神秘教主了!」
聶十八也點點頭說:「過去,我們只是懷疑,現在有憑有據,可以肯定了。對了,不知小妹去回龍寨時,有沒有注意到邵老賊右手腕上帶傷?」
鍾離雨說:「小妹恐怕沒有注意,所以沒有說。」
小蘭驀然想起:「是了!小妹曾經說到這邵老賊暗算至化禪師時,不用右手,而用左手驟然下銀針。不知是這老賊右手受傷不能出手,還是他慣用左手施暗器害人?」
聶十八說:「要是他真的右手受了傷,而改用左手,那更進一步說明這邵老賊不單是黑風教教主,也是與我交鋒過的那深林山莊的神秘主人,暗害至化禪師的幕後策劃者。」
小蘭說:「這樣看來,邵老賊太可怕了!可憐至化禪師仍相信他是什麼仁厚長者,跑去回龍寨自投羅網。這真是太冤枉了!」
穆娉娉說:「讓這些俠義道上的知名人物,受這樣的一次教訓也好!令他們終身難忘。不然,他們食古不化,認為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一味帶成見看人,不分是非,也不實事求是,從而讓邵老賊這樣的偽君子、野心家得逞,令貓兒山這些身在黑道、心懷俠義的英雄們蒙受不白之冤。」
聶十八說:「娉娉,至化禪師並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
「儘管他不是,但也是一個糊塗的老和尚。要不,他明知自己身遭暗算,還跑去回龍寨幹什麼?不是自找苦來受?」
鍾離雨一笑:「娉姐,聽小妹說,這個老和尚已清醒過來了,他甘願身困地獄,不願出來,主要想看清這邵老賊是一個什麼人,想向他打什麼壞主意。可惜他仍然不知道邵老賊,就是神秘黑風教的教主。就連一陣風這個怪叫化也不知道。」
聶十八說:「那我想辦法早一點告訴他才好!」
「放心,我和小妹已商量好了,她將雲霧居士等人安全地送去聽泉山莊醫治劇毒后,便趕去回龍寨告訴一陣風知道。」
穆娉娉說:「所以你們就跑來桂林告訴婷婷丫頭,是不是?」
鍾離雨笑著說:「想不到在這裡卻先看到你們!」
「那你們不用去桂林了,婷丫頭不在那裡。」
「哦?那她去了哪裡?」
「她和丐幫幫主和端木堂主等人,已去了丐幫姚長老、武當雲道長出事的地方,看看真正的殺人兇手,有什麼蛛絲馬跡留下來。」
鍾離雨不由「哎」了一聲:「姐姐,我幾乎忘記告訴你們另一件大事。殺害姚長者、雲道長的真正兇手,我們也找到了!」
聶十八和穆娉娉不禁一怔,同時問:「是誰?」
「就是邵老賊的貼身親信貓頭鷹,雲霧居士也有份,是他從旁協助。雲霧居士已將當時的情景,全部說出來了。」
穆娉娉說:「這一下太好了!那我們快去告訴婷丫頭知道,別叫她去瞎撲騰了!」
「姐姐,就是婷姐,我們最好也是悄悄告訴她。這一件事,我不想有太多的人知道,不然,讓邵老賊聞風聽到了,他不知會想出什麼鬼主意出來應付。起碼他會逃跑,我們要抓他,也得費一段日子。弄不好,就會死更多的人。」
聶十八一聽忙說:「對對!這事真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
穆娉娉含笑問:「雨弟,你是說我們不動聲色,看邵老賊怎麼活動,然後驟然出擊,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錯不錯!要不,我和小妹押著貓頭鷹,早早趕去回龍寨,挑了這老賊不更好?」
「雨弟,這辦法是你想出來的吧?」
「姐姐,你看這辦法不好嗎?」
「當然好啦!」
「姐姐,你看我在江湖上還混得不錯吧?」
穆娉娉一笑:「還算可以,對敵鬥爭,用智用計,才算上乘。」
「姐姐,我算是上乘了吧?」
小蘭忍不住在旁說了他一句:「你別老鼠上天平,自稱啦!這個辦法,小妹和雲霧居士等人,也一齊參與的,並不是你一個的功勞。」
「哦?你怎麼盡揭你老公的底了?」
聶十八和穆娉娉見他們夫婦兩人這樣,忍不住好笑起來。穆娉娉笑著說:「怪不得你在江湖上還混得不錯哩!好了!我們一塊找婷丫頭去,說不定這個古怪的妮子,會給這個好辦法更增添內容!」
於是他們分前後兩批,一齊去找穆婷婷和慕容白了。
再說邵老寨主這個武林中最大的偽君子,自從他將至化禪師秘密地囚禁起來,並打發了自己身邊最為可靠的兩位武士外出執行秘密使命后,心緒一直不能平靜。的確,當真正的至化禪師突然在回龍寨出現時,令這邵老賊大吃一驚,暗想:怎麼這個老和尚摔下懸崖,竟然沒有死,還跑來回龍寨要見自己了?當他問了燕四娘的一些情況后,不由暗暗自幸,暗幸的是這個老和尚,並沒有露出他的真相,一定要面見自己才說。這就給自己有了一個迴旋的空間。所以他不動聲色,機智地一下將至化禪師當成瘋和尚關了起來。
雖然這樣,至化禪師的闖來,卻在回龍寨中引起了不少的震動。先不說在回龍寨留下來的各處武林群雄,好奇地來詢問,就是回龍寨中的一些長老和堂主,也十分關心這和尚。他們十分困惑,怎麼有這麼一個江湖上的瘋老和尚跑來回龍寨了?而且還說有什麼機密大事要面見邵老寨主才能說的?這個瘋老和尚是何方神聖?如此的神神化化?就連燕四娘也起了疑心,事後又不見這老和尚的蹤影,忍不住去問邵老寨主了。
邵老寨主掃了她一眼說:「這是一個瘋老頭子,一味向老夫胡說八道,說什麼有妖人出世,他是西方佛祖打發而來,請老夫交給他一批天兵天將,由他率領前去平定,那就天下太平了!」
燕四娘訝然:「他真的這麼說?現在這個瘋老頭去了哪裡?」
「老夫見他是一個可憐的瘋子,年紀老邁,又擔心他到外面胡說八道,擾亂人心,所以連夜派人將他送到一個寺院去了。請大師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也別讓他四處亂跑亂說,以免官府將他抓起來當妖人而身陷囚籠。」
「原來這樣,寨主也太好心了!要是我,將他趕出去就算了!」
「不不!照顧鰥寡孤獨,是老夫一向的心愿。這事,你就別向人張揚了。也叮囑你的手下別說出去,以免引起人們的好奇,前去觀看,弄得寺院不安。萬一傳到了官府,就害了這瘋老頭了!」
「寨主放心,屬下怎會向人張揚?」
邵老賊以這一手法,消除了回龍寨內一些人的好奇心,將至化禪師一事遮掩了過去。除了他和身邊的四名貼身衛士,誰也不知道真相,更不知道他已經將這所謂的瘋老頭囚禁在秘密的地下室中。
這一事件對邵老賊來說,是因禍而得福了,似乎這門佛學神功,已穩穩落在他手中了。跟著各處傳來的消息,有的令他大為高興,有的令他極為擔心,更有的令他驚震而大怒,急忙派人前去補救。他十分關切四起去調查貓兒山罪行的人員的動靜。儘管他在事前已安排好了大量的工作,派出精明能幹的耳目混入四起人員之中,哪怕有一些風吹草動,他都了如指掌,及時沒法補救,以擾亂調查人員的注意力。什麼少林、武當、丐幫、華山和慕容家的人,莫不在自己耳目的嚴密監視之下。
四起的調查人馬中,最令他滿意的是全州那處了。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幾乎超出他的意料之外。那位冒牌的至化禪師,在他的掌握中固然不在話下。難得的是武當、峨嵋這兩位掌門人,也贊同這位假禪師的意見與主張,認為貓兒山人的罪行確鑿,不必再拖延時辰,早日蕩平貓兒山,為湘南、桂北一帶黎民百姓除一大害。
邵老寨主得到這訊息,自然是大為高興了,暗暗感到賽孔明的確是一位人才。他扮成至化禪師,居然沒有人察覺,不但瞞過了武當、峨嵋兩位掌門,還令這兩位掌門聽從他的意見。看來什麼一派宗師,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也不過如此,一樣為賽孔明玩弄於掌上。
有這三位在俠義道上名孚眾望的人物聯名發表聲明,其他武林群雄怎不聽從?由自己兒子震山和崆峒掌門杜仲所率領的一處調查人員,不但聽從,更極力贊同了。就是在龍勝方面的調查人馬,儘管雲霧居士出手失利,但也起到了效果。華山派的掌門逍遙真人,不但一向自以為是,更瞧不起武林中一些旁門邪道。邵老賊從龍勝得來的消息,說逍遙真人幾乎一口咬定,突然行刺自己的是貓兒山派來的刺客,根本不理睬九龍門毒蝴蝶的話,早已停止作任何的調查。所以他一接到至化禪師等人的飛鴿傳書,便準備打道回回龍寨了。他不理毒蝴蝶的不同意見,同時也瞧不起毒蝴蝶這一邪道上的人物,弄得毒蝴蝶惱怒而走,各自分道揚鑣。
邵老賊見四處調查人員,已有三處按自己心愿行事。至於九龍門毒蝴蝶的離去,也無傷大局。何況九龍門,自己遲早要將它踏平,收為轄下的一處堂口。不過這事,等蕩平了貓兒山再說。不但九龍門,就是湘西言家,也要令它向自己臣服。這個邵老賊,有一套征服武林群雄和各大門派的雄心勃勃的大計。
邵老賊最不放心的,是桂林方面的調查人馬,單是丐幫的人還好辦,可是穆婷婷這一機靈過人的女中豪傑,令他最為頭痛了。先不說慕容世家的百年聲譽,極為武林人士尊敬,沒人敢去招惹,就連朝廷東廠的人,對他們也十分的避忌,不敢輕易去惹惱他們。單是穆家姐妹,曾經一度將中原武林鬧翻了天,名聲顯赫一時的七煞劍門,都栽在她們姐妹手中,便足以令人敬畏。現在穆婷婷成了慕容家少莊主夫人,更無人敢去招惹她了。何況她身後還有令人望而生畏、聞名膽喪的黑鷹、黑豹等名動武林、威震江湖的可怕可敬人物哩。
所以邵老賊對慕容世家是不敢碰,也怕去碰,只有敬而遠之。真的不得已,也採取軟的辦法,智攻謀取。邵老賊何嘗不想與慕容家攀親結友?曾經一度到紫竹山莊登門拜訪,莫紋卻給他碰了一個不冷不熱的軟釘子。以後他知趣而走了,再也不敢登門。
令邵老賊略為寬慰的是桂林方面雖然沒有什麼好消息,但也沒有什麼對自己不利的動態。他暗想:四組調查人馬,已有三處遂了自己的願,按自己的計劃行事。單是穆婷婷反對,恐怕也難以阻擋。到時自己全推到至化禪師等人身上,落得做個好人。自己說只能服從多數,以免犯眾怒,而進犯貓兒山。這樣,就不會得罪了慕容世家。
正當邵老賊躊躇滿志時,誰知潛龍寺傳來了一個令他十分驚震的消息,如一盆冷水,朝他當頭淋下。他怔了半晌不能出聲。那就是厲志行的飛鴿傳書。傳書上說:潛龍寺在一夜之間,遭到了一對武功莫測的中年男女的突襲,貓頭鷹力戰不敵,負傷而逃,不知所蹤。自己和居士也雙雙受傷,幸得寺內眾僧奮力相拼,才能僥倖趁亂逃了出來。最後落款是:「厲敬稟」三字。
令邵老賊驚震的是,潛龍寺是自己一處極為秘密的地方,又是深山中的小古寺,不為外人知道,怎麼會突然在一夜之間遭到一對中年男女的襲擊了?莫非是貓頭鷹露了行蹤?還是那個老不死的居士叫人盯上了?要不,怎會遭到別人的突襲?
其次令邵老賊驚震的是貓頭鷹、雲霧居士和厲志行,都是自己手下數一數二的上乘高手,就是武當、峨嵋等掌門,也不能輕易戰勝他們。怎麼他們三人聯手,都敗在這一對中年男女的手中?這一對男女是什麼人?武功如此的高強?顯然,他們不可能是貓兒山的高手,貓兒山也沒有這樣的高手。貓兒山大小五位寨主,要是論單打獨鬥,恐怕他們沒一個能勝得了貓頭鷹和雲霧居士,其他的人更不在話下了。
邵老賊不由想起了鬼臉幫那一夥神秘的高手來,暗想:難道是他們?只有他們,才可以擊敗貓頭鷹、居士和厲志行。他們怎麼會去招惹了鬼臉幫的人?邵老賊又突然想到另一種情況,就是潛龍寺那一夥光頭假和尚不安分守己,幹些拐騙、姦淫婦女的行為,引起一些俠義道上人物的注意,從而連累了貓頭鷹他們。要是事情是這樣還好辦,邵老賊唯一能稍微放心的,是貓頭鷹他們先後都走脫了,不為人活擒,從而沒有暴露出他們的本相與不可見人的秘密來。
邵老賊對自己的手下還是有信心的,即使他們給人活擒了,他們寧願一死,也不敢說出任何秘密來,除了貓頭鷹,雲霧居士和厲志行根本不知自己的真面目。他們只知道有一個不見真面目的黑風教教主。就是逼供,他們也說不出什麼來。而貓頭鷹,諒他也沒這一份膽量說出。目前,就是急需要知道他們三人的下落,潛龍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隨後不久,邵老賊又接到了武岡堂口的飛鴿傳書,說城步縣城郊外的潛龍寺,為一場不明白的大火夷為平地,全寺僧人一齊葬身大火之中,沒一個活著的。是何原因,已派人去調查。
武岡堂這一份報告,似乎證明了邵老賊另一個想法:是潛龍寺那伙假和尚不安分守己,招惹了這一場大禍,累及了貓頭鷹等人。他暗暗惱怒這伙僧人是死有餘辜,幾乎壞了自己的大事。邵老賊立刻命令武岡堂的人速查清潛龍寺之事。同時又打發身邊一位護衛武士,前去城步一帶,尋找受了傷的貓頭鷹等人,務必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邵老賊將這事處理之後,才松下了一口氣。誰知桂林方向,又有飛鴿傳書送到了他的眼下。他一看,不由暗吃一驚:這份飛鴿傳書,是他有意安排在三眼神身邊的一個耳目,專門在暗中監視三眼神的一舉一動,隨時向自己報告。飛鴿傳書上說:三眼神端木堂主與穆婷婷和丐幫幫主,前往貓兒山下觀察姚長老、雲道長出事的現場。他從兇案現場的一點蛛絲馬跡之中,已疑心殺害姚長老、雲道長的不是貓兒山人所為,兇手是另有其人。
這一份報告,對邵老賊極為不利。幸而三眼神只是起疑心,未作肯定。萬一他這一疑心讓穆婷婷知道了,弄得不好,令他整個計劃行動功虧一簣,一場心血付與流水。他不由心中升起了一股殺意,暗想:這個三眼神太過認真了,簡直是不識時務。看來再也不能留下他了,早除去為妙。
自從三眼神感激侯三小姐相救之恩后,已引起了邵老賊的猜忌,只是不動聲色而已,沒以往那樣重用了。這一次,他本來不想派三眼神去調查貓兒山一事,但穆婷婷出面要求,他不能不答應。的確,在某方面,邵老賊十分欽佩三眼神辦案的才幹,不愧為神捕第二,凡是回龍寨和其他堂口出了什麼大事,只要派他前去辦理,莫不迅速破案,追查出事件的真相來。所以邵老賊才提升他為回龍寨白虎堂堂主。可是這一次不同了,讓他查出真相,那就壞了大事了。
邵老賊想了一下,立刻下令將三眼神火速調回大寨,說回龍寨內出現了一件大事,需要他回來處理。是夜,邵老賊便悄然離開了回龍寨,沒人能知去向。
隨後不久,在回龍寨附近的一處秘密地方,神秘的黑風教教主出現了。他將黑風教四大護衛之一的追魂劍獨孤燕召來,命令他火速前去桂林一帶,悄悄地將回龍寨的三眼神幹掉,要不留任何痕迹。
孤獨燕一時愕然。教主冷冷地問:「你不能將三眼神打發掉?」
獨孤燕惶恐地說:「屬下不是不能,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引起了回龍寨人的注意。教主以往不是特別叮囑屬下,千萬別去招惹回龍寨的邵家父子么?它是一條地頭蛇,不但帳下高手如雲,而且也耳目眾多。屬下要取三眼神的性命,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只怕……」
「這次情況不同了,只要你手腳做乾淨一點,沒人會想到是我們乾的。你去吧!」
「是!」獨孤燕應命,連夜出發了。
三眼神正在思索殺害姚長老和雲道長的真正兇手是誰時,突然桂林靈川分堂堂主陳嵐帶人前來見他,說邵老寨主有令,叫他火速趕回大寨,有要事要他前去辦理。
三眼神一時愕然:「什麼要事?」
陳嵐說:「我也不知道。端木堂主,你快動身起程,在下只是下達寨主的命令。」
「那這裡的事……」
「這裡的事你不用管了,自有在下與穆女俠打理。」
「好!那我立刻動身。」
三眼神收拾行裝,帶了兩名手下,走出大門,剛好碰上穆婷婷。穆婷婷奇怪地問:「端木堂主,你打算去哪裡?」
「穆女俠,在下接到命令,要火速趕回大寨處理一件要事。」
「哦?那這裡的事……」
陳嵐在旁慌忙說:「穆女俠,這裡的事,由在下協助女俠打點。到時,請女俠多指點在下行事。」
穆婷婷一笑:「陳堂主,你怎麼這般客氣呀!」她又對三眼神說,「端木堂主,路上可要小心了,我不送啦!」
「不敢!多謝穆女俠關心。」
於是三眼神告別穆婷婷,帶著手下,取路往龍勝方向而去。三眼神不走全州,而取龍勝,因為這是一條回大寨的近路。
三眼神一行人,穿過龍勝,剛踏入湘桂交界的崇山峻岭時,一條黑影驟然從路旁叢林中閃出來,劍光如閃電般迅速而準確,直取三眼神的要害。三眼神一位手下急忙揮刀招架,以身護著三眼神。但這一劍來得太快,劍不但擋開了這手下人的刀,更是一劍穿心,取了這手下人的性命。幸而這樣一來,卻救了三眼神,令三眼神縱身躍開。定神一看,行刺自己的是一位蒙面的黑衣人,也就是奉命前來幹掉三眼神的獨孤燕。
三眼神瞪眼怒問:「你是什麼人?幹嗎來暗算我?」
本來,三眼神應該認出獨孤燕才是。因為他們在苗嶺的雷公峰下曾見過面,也交談過。只不過那時獨孤燕是一身行商打扮,現在卻是一身緊身黑勁裝,又蒙了面孔,所以認不出來。
獨孤燕陰森森地說:「老子是什麼人,你到閻王爺面前去問好了!」
「在下過去與閣下有仇?」
「老子要殺一個人,從來不問有仇沒仇,喜歡殺就殺。」
「閣下要殺在下,總得有個原因吧?」
「沒有原因。在下殺人,從來是興之所至,你受死吧!」
獨孤燕說完,一劍又倏然刺出。三眼神雖然不是什麼上乘高手,但也是江湖上的高手之一,一旦有了準備,獨孤燕也並不易在三招兩式之下能取三眼神的性命。
三眼神舉刀相迎,交鋒四五回合后,便縱身躍開,說:「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
獨孤燕一怔:「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你就是我在貴州苗嶺雷公峰所見過那一位行商,一個黑道上的人物。」
「不錯!好眼力,果然不愧有第二神捕之稱。」
「從你的劍法上,我更看出,你就是過去縱橫江浙、南京一帶的大盜追魂劍獨孤燕,曾經為水月宮人追殺過的人。」
「不錯!老子就是追魂劍。」
「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水月宮的人幹掉了,想不到你還沒有死,匿藏了十多年,而在這裡出現。要是以往,我早將你逮捕歸案!」
「嘿嘿!你現在已死到臨頭,還在說夢話。」
「看來,殺害丐幫姚長老和武當雲道長的兇手就是你?」
「你簡直在胡說八道,什麼神捕第二,看來也是浪得虛名,只會捕風捉影。怪不得衙門中那麼多冤死的人。」
「不錯!可能直接殺害他們的兇手不是你,因為他們是死於一個人的重掌之下。這個人善於運用分筋錯骨手法,而你只長於用劍殺人。」
「那你為什麼說是老子了?」
「雖然你不是直接的殺人兇手,但也有參與其事,要不,你就不會在這裡伏擊我而想殺人滅口了。不然,你就沒有任何原因要幹掉我!」
獨孤燕冷冷地問:「你說夠了沒有?」
三眼神說:「你想殺我恐怕沒那麼容易,只要我放出信號,很快就會有回龍寨的人趕來,到時,恐怕你想走也走不了!」
「你還來得及放信號么?」
「追魂劍,你別忘了,我們有兩個人,由我與你交鋒,我這位弟兄便可以放信號。最好,你說出殺害姚長老、雲道長的真兇是誰,我還可以放你走。不然,你真的走不了!」
驀然之間,有一個銀鈴似的少女聲從樹林中響起來:「不是不然,而是現在,他真的再也走不了啦!」
聲落人現,一位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從樹林中閃身出來。三眼神一見,驚喜異常,說:「侯三小姐,是你?」
原來小神女從聽泉山莊趕回來,路過古榕客棧,與閔子祥元鳳交談近來江湖上的情況,知道毒蝴蝶與華山派的掌門逍遙真人意見不合而分道揚鑣了。小神女擔心毒蝴蝶這樣一鬧,恐怕會招邵老賊的毒手,放心不下,便想趕去龍勝看看,誰知在這裡卻碰上了追魂劍要殺三眼神,也聽到了他們互相間的說話。
小神女說:「端木堂主,當然是我啦!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吧?」
「在下的確怎麼也想不到。」
三眼神見了小神女,完全放心了。追魂劍一見小神女,面色頓變。他知道即使與兩位同伴鷹爪王厲志行和鎖喉手三人聯手,也戰勝不了小神女,看來只有早走為妙。所以他趁小神女與三眼神對話時,身形一閃,驟然飛起,縱身向荒野而逃。小神女早有準備他會逃走,行動比他更快,身形如幻影般,早已出現在他前面,笑嘻嘻地說:「哎!你怎麼這般不客氣?我們還沒說話哩,你就走了!像話嗎?」
追魂劍急忙一劍揮出,他並不打算這一劍能刺傷小神女,而是意圖令小神女閃身避開,自己好逃走。小神女身形是閃開了,但順勢一掌輕輕拍出,這一股掌勁,便逼得他退了回來。他縱身想向另一個方向逃走。小神女身形快得像會分身術似的,沒走兩步,小神女便出現在他的面前,將他攔了回來。他也像貓頭鷹似的,陷入了小神女的掌網之中,怎麼也逃不了。但小神女也沒有出手傷他,只一味令他不能逃走而已。
獨孤燕在雷公峰上曾經目睹過小神女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身法和武功,現在更親自領教,感到憑自己的輕功,怎麼也快不過小神女,論武功,更是莫敵。他絕望地說:「侯三小姐,你想怎樣?」
小神女說:「我沒想怎樣,只希望你好好坐下來,我們說說話呀!」
「侯三小姐,我們沒有什麼話可說。」
「你沒有話,我可有話呀!你不會連我說的話也不聽吧?」
「好!侯三小姐,請說!」
「你這次行刺三眼神端木堂主,看來是奉你那主子、神秘的黑風教主之命吧?」
追魂劍不由一怔,暗想:她怎麼知道我是奉教主之命了?難道她已知道我是黑風教的人?這不可能!他不敢回答,默然無語。
小神女笑著說:「你不出聲,我當你是默認啦!」
追魂劍急忙分辯:「在下一向是獨來獨往,誰的命令也不奉,在下更不知道有黑風教教主這個人。也沒聽聞有黑風教這麼一門派。」
小神女笑著說:「你怎麼盡說假話呀!」
「我怎麼說假話了?」
「因為我從你閃爍不定的眼神中已看出來啦。其實你不分辯還好,一分辯,就像那個埋銀子的傻人說的一樣:『此地無銀三百兩。』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你——?隨便你怎麼說,我就是什麼也不知道。」
獨孤燕這個縱橫江湖的大盜,他可以從容應付三眼神這樣精明的人,也心懷戒意地周旋黑風教主;但對這麼一個天真直率而又異常機靈的小姑娘,卻把他難住了。
小神女說:「其實你是知道的。你只是害怕給你主子黑風教主知道了,會要你的腦袋,或者以後再不賜你『神丹』,便會痛苦慘死而已。」
獨孤燕心頭大震,心想:她怎麼連這事也知道了?難道她是一個小仙女?要不,就是黑風教中出了叛徒!
小神女又說;「你別以為我是個不懂事、又沒什麼江湖經驗的小丫頭,我是什麼都知道。你是知道黑風教,也知道其教主的。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教主的真正面目,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因為他一直戴著一副假面具見你,我說得對嗎?」
獨孤燕更是驚震住了。這樣機密的事,侯三小姐怎麼都知道了?肯定是教中出了叛徒。這個叛徒是誰?難道他不害怕身受教主那慘無人道的極刑?
小神女打量了他一眼,又繼續說:「我不但知道你是黑風教的人,更知道你是教主身邊四大護衛武士之一,也是教主手中的一個可怕殺手。」
獨孤燕驟然躍起,劍光如閃電流星,直刺小神女的要害。這是他以往殺人慣用的一個手法,莫不一擊而中。這一劍,可以說是獨孤燕最後的一拼了,成功與失敗,就在這一劍中。可是他這一劍刺空了,小神女已不見了蹤影,完全在他眼前消失了。等獨孤燕猛醒過來時,小神女不但在他身後出手奪了他的劍,也點了他的要害,令他頹然倒地。小神女同時更以敏捷的動作,從他口中挖出了那顆要命的毒藥,令他也不能服毒自盡。
小神女事後笑著說:「你這個大盜,怎麼這般的不老實呀。好啦,這下,你該老實一點了吧?」
獨孤燕絕望地說:「你快殺了我吧!」
「哎!我殺你幹嗎?我還想和你說說話呀!」
「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什麼話也不會說。」
「我殺了你,那你還能說話嗎?我不相信死了的人會說話的。」
剛才霎時之間的變化,令三眼神和他的手下完全驚震得傻了眼。三眼神感到,剛才獨孤燕那驟然冷不防的一劍,快、准、狠,不但自己,恐怕任何高手也閃避不了,只有屍橫地下,血濺當場。當時三眼神真是驚呆住了。可是轉眼之間,他還看不清是怎麼回事,只見倒下的是獨孤燕,而不是侯三小姐。他幾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待聽到侯三小姐說話時,他才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情景是真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他走過來說:「侯三小姐,這個大盜心太黑了,手段也十分的卑鄙、狠毒,讓在下先挑斷了他手筋腳筋,然後將他帶回回龍寨交給我們的寨主,審問他受何人指使,為何殺害了姚長老、雲道長以及暗算在下。」
小神女聽了感到好笑:你這個人稱的神捕第二,辦案和追蹤兇手時那麼精明能幹,任何細微的舉動也逃不過你的眼睛,為何對邵老賊就這般的看不清楚?怪不得獨孤燕說,你這個神捕第二,是浪得虛名。起碼你在觀察邵老賊上,是一個糊塗蟲,你將獨孤燕帶到邵老賊面前,不但怎麼也問不出,你這一條性命也將一併送上,你死了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哩!現在的事情再明顯不過了,指使獨孤燕來殺害你的,就是邵老賊。我也不知道你這個三眼神犯了邵老賊的什麼大忌,弄得邵老賊要下狠心殺了你才放心。
小神女也不便說破,只好說:「哎!端木堂主,你千萬別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不然,他寧願一死,什麼也不會說了!你帶這麼一個活死人回回龍寨有何用?說不定邵寨主還怪你出手太殘忍了,非仁者所為。」
三眼神一聽,一時怔住了。的確,官府捉到一些武功極高的大盜時,往往先挑斷了他的腳筋,令他再也無法能越獄逃跑。三眼神曾經是官府的一名捕頭,在這種情況下,不由自主便提出這一殘忍的辦法來,這是職業所為,一點也不奇怪。但對俠義道上的人來說,就不屑也鄙視這一殘忍的手段了,寧願一劍殺了他了事;或者廢去了他一身的武功,令他以後還可以過一般人的生活,不至殘廢而不能謀生,只是不能言武殺人而已。
三眼神一聽小神女這樣說,一時面露愧色,連忙說:「侯三小姐說得對,在下是一時……」
小神女說:「端木堂主,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擔心在回龍寨的路上,他會逃路了。放心,有我在,他跑不了的!」
三眼神一聽大喜:「有侯三小姐同去,在下更放心了!」
「哎!你別高興,我可沒說跟你去回龍寨呀!我只是……」說到這裡,驟然說聲「不好」,一掌輕輕推開了三眼神,衣袖一卷,捲住了兩支突然從樹林里激射而來的暗器。這兩支暗器,一支是射向獨孤燕,一支是射向三眼神。小神女衣袖捲住了這兩支暗器后,正打算朝暗器飛來的方向撲去。可是一聲慘叫,一條身影從樹林橫飛了出來,摔到小神女的腳下。這個人,已給摔得半死不活了。
接著,又是一條人影從樹林中飛出來,身輕似落葉,落在小神女前面不遠的地方。小神女也一時訝然,一看,頓時又驚喜地叫了起來:「婷婷姐姐,是你嗎?不會是雨哥吧?」
來人正是機靈的穆婷婷。她一笑說:「小丫頭,我怎會是雨哥了?他會穿這一身女裝出現嗎?」
「這很難說,因為雨哥經常愛想出一些古靈精怪和稀奇的方法逗弄我,我不能不防。何況你與雨哥又是一個模子的。」
「現在你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啦!你的確是婷姐姐。」
「小丫頭,你出手快極了!你不會是已察覺到樹林中有人在潛伏著,才接住了這兩支驟然射來的暗器?」
小神女一笑:「不瞞姐姐說,我先是沒有察覺,後來才察覺到樹林有人,一時不知他是敵是友,更想不到姐姐也在樹林中。」
「怪不得你能一下接住了這兩支暗器,看來沒有我,這個賊子也暗算不了你,也恐怕逃脫不了!」
「姐姐,話不是這樣說的,沒有姐姐,這個賊子雖然暗算不了我,恐怕也會給他逃走了。對了,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的?」
穆婷婷不由掃了三眼神一眼。小神女說:「我知道了,姐姐是暗中為保護端木堂主而來到了這裡。」
穆婷婷一笑:「看來,什麼事情也瞞不了你這個精靈的小丫頭!」
「婷姐姐,你怎麼知道端木堂主會在半路上出事的?」
「當我一聽端木堂主接到他寨主的命令,要他火速趕回去,我就怕他會在半路上出事,不放心悄悄跟蹤而來。不過這一切,還全靠你這小丫頭的功勞呢。」
小神女訝然地問:「那婷姐見過雨哥和蘭姐了?」
「我要是沒見過,會有此行動嗎?」
「原來這樣!」
三眼神在旁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初時他見穆婷婷突然出現,十分訝然和驚喜,本想過來拜見。但見侯三小姐與她說話,不便打岔。後來聽到她們說到自己身上來,又是十分的愕然。為什麼婷女俠知道自己會在半路上出事了?儘管其中有的話他聽不明白,但他從心裡是異常感激婷女俠對自己這般的關心,不惜屈尊而悄悄跟蹤而來。這才是武林中難得的真正俠義人物。這時他過來向穆婷婷拜謝,更感謝小神女再次相救的大恩。
小神女說:「端木堂主,你別這樣。說實話,我兩次救你,都不是特意的。上一次,我只是為尋找鬼臉幫人而無意中救了你;這一次,我是剛好路過這裡而出手罷了。不同我婷姐姐,她才是專程前來救你的。今天就是沒有我,婷姐姐也會出手相救的。」
三眼神說:「不管兩位怎麼說,在下是從心裡感激兩位的相救之恩。今後兩位就是要在下去死,在下也會義不容辭,欣然受命。」
小神女說:「哎!我們怎麼會要你去死呵!」
穆婷婷說:「端木堂主,我們都是武林中人,見危相助,是應有的本分。你也不必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們還是先盤問這個發射暗器的賊人吧,看看他是什麼人,是誰打發來的。」
小神女說:「我看不用問了,問也沒用。」
穆婷婷問:「怎會沒用的?」
「因為他已經死啦!死人會說話嗎?」
「什麼?他已經死了?難道我出手太重了,一下就將他摔死了?」
「這不關姐姐的事,是他摔下來時,跟著就服毒自殺了!」
三眼神愕然:「他怎麼服毒自殺了?他摔下來時,手腳也沒動過,是幾時服下的毒藥?」
小神女說:「這是藏在他口中的一顆極毒之葯,一咬破便致命,誰也救不了。剛剛獨狐燕倒下來時,我不就迅速出手,從他口中挖出那顆毒藥來?不然,他早已成了一具屍體,活不到現在了!」
三眼神又怔了怔,同時也明白侯三小姐在放倒獨孤燕后,又挖開他的嘴,從他口中掏出一顆丸子來。初時,三眼神還以為獨孤燕口中藏有什麼珍貴的秘密哩,現在才恍然大悟。
穆婷婷嘆息一下說:「看來,他也是黑風教的人,是教主打發來的,寧死也不敢說出黑風教的事來。黑風教主不知用什麼可怕的手段,令得他手下之人,如此以死為他賣命。」
小神女說:「姐姐,這個賊人,看來並不是為我們而來,是為追魂劍而來,暗中監視追魂劍的行動,一有不妥,就先行殺了追魂劍滅口。不然,其中的一支暗器,就不會射向他了!姐姐,你看,這兩支暗器,也是淬了劇毒的,恐怕是見血封喉的可怕毒藥。」
穆婷婷說:「好心狠手辣的黑風教主,連這般忠誠追隨他的人也下得了手,他還有什麼人不能殺的?」
「是呀!名為黑風教,心又怎不黑的?其實叫黑心教才更名副其實。」
三眼神和他的一個手下,在旁聽了更是驚震得不能出聲,暗想:自己和黑風教人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要取自己的性命才罷休?剛才要不是侯三小姐推開了自己,其中的一支毒鏢,肯定會擊中自己的。三眼神越想越感到心寒。
小神女這時對獨孤燕說:「剛才的情景你看見了吧?你的什麼教主,對你並不完全信任,只要你殺不了端木堂主,他就會要了你的命。我實在不明白,這樣心狠手辣、用心險惡、將你不當人看的這麼的一個惡魔,也值得你這般為他賣命,死心塌地跟隨他?你不感到自己太傻了嗎?」
獨孤燕聽了默然無語。他何嘗不知道教主的為人?險森可怕、喜怒無常、殺人不當一回事,不但對自己,就是對任何人也不信任。自己每次奉命出外行事,都感到有人在暗中盯蹤。他不敢閃開,也不敢過分去警惕,害怕教主對自己更起疑心。這一次,不過是親眼看見了而已。
獨孤燕曾一度想刺殺了教主了事,但想到教主的武功深不可測,防範又嚴,萬一行刺不成功,自己就死得更慘。再說,就是自己一旦行刺成功,又怎知道自己所殺了的,是不是真正的教主?會不會是教主的一個替身?因為自己也曾代替過教主;以教主的面目出去指使他人行事。退一步來說,就算殺了真正的教主,今後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痛苦,又去哪裡得到「神丸」來解除痛苦?
獨孤燕在這種種的情況下,思前想後,不敢魯莽行事,只有忍氣吞聲,逆來順受,不能不裝成忠誠無比的樣子,執行教主的任何命令。正所謂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頭?身受藥物控制,想反抗,不敢也不想去反抗,不死心塌地跟隨,又有什麼辦法?在這方面,獨孤燕可以說與厲志行是同一類的人物,所以獨孤燕聽了小神女的話,只有暗自長嘆,無言可說。說也沒用,外人是怎麼也不理解自己的這種複雜心情的。
穆婷婷已從獨孤燕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無可奈何的心情。為了解除他的疑慮,便說:「獨孤燕,我也知道你過去是縱橫江浙、南京一帶的一條硬漢子,所盜劫的,大多數是一些貪官污吏和為富不仁的豪強富貴人家,有時你也殺害無辜,不但為官府不容,也為俠義人士所不容,所以水月宮才追殺你。後來他們了解了你的情況,才沒苦苦相逼,有意放你一條生路。可是,你現在……」
獨孤燕長嘆一聲:「婷女俠,過去的事,我不想去說,我只求你一劍快殺了我,我到陰曹地府,也會感激你這一劍之恩。」
小神女說:「你這個人,怎麼這般的傻?你是不是受到了那種可怕藥物的控制?要是,我可以化解你身上的這種毒的,你還想不想死的?」
獨孤燕愕然:「你能化解?」
「我當然可以化解啦!要不,我無端端騙你幹嗎?」小神女本想說出厲志行的事來,不禁看了三眼神一眼,一下子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這樣的事,她一時不想三眼神知道。
三眼神是一個精明的人,一下就看出了小神女的眼色,知趣地說:「侯三小姐,要是在下在此不便,先行迴避一下。」
「端木堂主,你是不是現在就想回回龍寨?」
「三小姐要是沒別的吩咐……」
「哎!你不能走,我還有些話要和你說的,這是有關你的生死大事。」
「哦?有關在下的生死大事?」
「是呀!」
「那在下就先行迴避一下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說:「你別迴避了,這事你遲早會知道,我只希望你將今天聽到和看見的事,千萬別說出來。不然,就會有更多的人因為你而掉腦袋。」
三眼神見事情說得這麼嚴重,連忙說:「三小姐放心,在下今後就是掉腦袋,也不會將今天的事說出去。但是,在下還是先行迴避一下的好。」三眼神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不放心自己跟前的一位手下弟兄。說完,便帶了自己的手下,到遠遠的一處樹下坐下來休息。
小神女輕輕問獨孤燕:「你不奇怪,我為什麼對你的情況知道得這般的清楚嗎?」
「在下的確感到奇怪。」
「在江湖上有鷹爪王之稱的厲志行,你是知道吧?」
「在下知道。」獨孤燕對小神女仍帶有一定的警惕。
小神女說:「你不但知道,他與你一樣,都是黑風教主跟前的四位武士之一,同樣也受藥物的控制。」
獨孤燕一下明白了,要說黑風教的叛徒,厲志行無疑就是。怪不得侯三小姐知道自己和黑風教中的一些事情了。
小神女又問:「雲霧居士你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但他還是不是真正的黑風教人,只受教主藥物控制與利用而已。教主一旦利用完,就會將他幹掉。」
小神女說:「其實,你又何嘗不是這樣?一旦你沒有什麼可以利用,也會將你幹掉。」
獨孤燕不由默認,事情也的確這樣。目前,教主已決心要幹掉自己了。所以他才求穆婷婷一劍殺了自己。橫直是死,死在穆婷婷的劍下,勝過死在教主的手中。
小神女又問:「你知不知道厲志行和雲霧居士去了哪裡?」
「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在下這次出來,已聽到厲志行所在的潛龍寺遭人突襲,潛龍寺也夷為平地,寺內眾僧,沒一個能活下來。」獨孤燕說到這裡,不由望著小神女,「這不會是三小姐你乾的吧?」
「你怎麼說不是我乾的了?」
「因為三小姐是俠義道上的人,不會這般殘忍,將所有的僧人全殺了。」
「多謝你贊我了!我不是什麼俠義道上的人,我只是不會傷害無辜。的確,寺里的那些假和尚不是我殺的,是該寺的主持和那個叫悟法的和尚殺的。因為他們害怕這些假和尚說出了黑風教的事。」
對這些和尚們的生死,獨孤燕半點也不關心,不管是誰殺了他們,都與自己無關。他關心的是厲志行現在什麼地方,便問:「厲志行現在哪裡?」
「現在他和雲霧居士,在一個秘密的地方,有一位解毒高手,為他們化解身上之毒。不出十天半個月,他們身上之毒便完全可以化解,再也不受黑風教主的什麼『神丸』所控制了。他們以後,還要找黑風教主報仇雪恨哩!」
獨孤燕大喜:「真的有這樣一位高人能化解這種噬骨嚙心之毒?」
「哎!當然是真的呀!」小神女說完,出手解了獨孤燕被封的穴位,令他能活動。
獨孤燕一時愕然:「三小姐就這麼放了在下?相信在下不會逃走?」
「現在要走要留全在你自己。你要是不相信我,盡可以離開,到你要去的地方,我不會阻止你。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去見那位化毒解毒的高人,從此再也不會受任何人控制。不過,你再不能去危害江湖、亂殺人了!」
獨孤燕納頭便拜:「三小姐,要是能化解在下身上之毒,在下不但與厲志行、雲霧居士一道,共除老魔,也願立下重誓,從此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在江湖上只行善事。」
突然之間,在遠處的三眼神一聲怒吼,而穆婷婷同時身一閃,直向三眼神飛撲而去。小神女和獨孤燕霎時間也怔住了,不知三眼神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