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第一百九十章 少女鑒真偽

聽得芊芊此言，趙老和中年男子的面上都閃過一抹不贊同的神色。

身為中考狀元的千雪被人誇讚厲害不是奇怪的事，可要說沒什麼千雪不知道的事，在趙老和中年男子聽來就更像是小孩的戲言了，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那樣的人物，千雪頂多也就是比一般人讀書讀得好點罷了。

「這位小姑娘這麼厲害的話，我倒想要再考考你。」中年男子道。

「您請。」千雪沒說什麼謙虛之詞，更沒有年輕人要接受長輩考驗的慌亂。

見千雪如此，中年男子心中暗暗覺得千雪有幾分狂妄，卻也覺得正常，千雪年紀還小，小小年紀便拿下了市中考狀元的名頭，難免會驕傲，這次便讓他挫挫這小姑娘的銳氣。

千雪知道這世上她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各人也有各人之所長，她答不上中年男子的問題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可她的見識卻並不止步於年輕人的眼界，就算是這中年男子，在前世的她面前也絕不敢妄稱是長輩。

「既然今日說這唐三彩，我要問的自然也與這唐三彩有關。小姑娘可敢說說這唐三彩陶罐是真是假？」

一聽中年男子這問題，趙老便不答應了，「安世侄，你問這麼個問題可真的是刁難千雪了。」

安國立本來就打著刁難千雪的主意，哪裡會收回自己的問題。

千雪笑了笑，回答：「假的。」

趙老聽著千雪這答案，心中暗嘆，果然正如他所料，千雪要栽在這裡了。唐三彩陶罐的價格算不得貴，所以這次安國立就帶著這罐子過來和他比比眼力，結果兩人都斷定了這陶罐是真物。

這會兒千雪一句假的，也是運氣不好，兩個猜一個也給猜錯了。

「理由呢？」安國立瞧著千雪那副淡定的模樣，便猜著千雪心裡估計有想當然了的理由在，他便讓她說出來，讓她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太不自然了。」千雪答。

但凡珍貴的古董，千雪都能看到靈氣，而這一次她沒有看到，並不意味著這唐三彩一定是假的。真正讓她確定這是假貨的也並非這一點。

「為什麼說這罐子不自然？」安國立繼續問。光聽千雪一句不自然，若不追究結果，安國立還是覺得千雪是很聰明的。

千雪一個不懂古董鑒定的小女孩，第一次讓她辨別一古董的真假，她就找對了方向。古董不僅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精彩，更是經歷了時間的沉澱，古董之上的一切痕迹都在歷史長河之中水到渠成。

但贗品為了騙過人們的眼睛，便妄圖偽造出歷史的痕迹，再高超的技術也無法取代千百年的時光，所以出現在贗品上的那些痕迹便顯得極不自然。

「直覺。」千雪柔和地笑著，聲音亦如流水般溫和。真正用心看她的人，便會發現這位少女身上有的是真正的沉著與淡雅。

不是小女孩穿上高跟鞋想成為大人，正似剔透無瑕的好玉，她的成熟沒有瑕疵。因為她的成熟，來自於一生經歷的沉澱，起起伏伏，苦痛與成功，背叛與死亡，她都經歷過了……

「要說一件古董是贗品，只要找出一處證據就夠了。但若要說一件古董是真品，便得沒有任何破綻，即便如此也不能絕對說是真品。可這一口陶罐，我與趙叔都已相信它是真品。你若真要說它是假的，不如就指出一處能說服我們的地方來。」

中年男子沒有嘲笑千雪直覺的說法，有時候看古董，直覺的確也很重要，千雪說出這樣的理由來，他反而不好反駁她。

中年男子要追問到這個份上，千雪自然不能不答。

「因為我聞到了酸味。」只有她聞到了，因為伐骨洗髓，所以她的五感異於常人。不過她說出這話，對於其他人而言，和「直覺」二字並無區別。

「在厚重的泥土味里，夾雜著酸味。看這陶罐內部也填滿了泥土，想來先前總不至於被不知情況的鄉野村婦拿去腌了菜吧。如果不是腌菜的酸味，酸味還能從哪裡來？我聞著倒覺得像是硫酸。古人總不至於拿硫酸煉製陶器吧？」

中年男子和趙老的確沒聞到什麼酸味，正如所有古董一樣，這陶罐上瀰漫著泥土的味道，他們也對這樣的泥土味習以為常。可若非千雪真的聞到了，又怎麼會想到說有硫酸味。

「小姑娘難道真的很了解古董？」中年男子追問。

千雪搖頭，「只是個連古董的美妙之處都看不出來的外行罷了。」

如果是行家，還有可能捏造著說有硫酸味，可一個外行說出這話來，就不像是捏造的了。

「千雪可能證明這陶罐確實有酸味？」趙老也對千雪改觀了，他不是老頑固，如果是自己認錯了，也能坦然地接受。

「把泥除了，再用水洗洗乾淨試試。」酸味千雪確實聞到了，但清洗這一辦法到底能不能證明酸味的存在，她就真的不知道了，接下來只是試試而已。

趙老拉上了芊芊一起去除陶罐裡外的泥，千雪便隨中年男子一起去灌水。

中年男子走在前邊，千雪落後了小半步，注意到這一點的中年男子心中驚訝，先前他覺得千雪有幾分傲氣，缺了點分寸，但此刻看來，哪裡是缺分寸，分明很守禮數。先前能毫不謙虛地讓他出題，是真的有幾分底氣在。

「小姑娘高中是要來南央市上嗎？」中年男子主動開口問道。會問起千雪之後的去向，便已是打著要拉近與千雪的關係的主意。

先前中年男子也問過芊芊同樣的問題，芊芊與這中年男子的關係自是不用說，芊芊若去了南央市，這中年男子定會像照顧親生子女一樣照顧芊芊。

而今會問她這個問題，無疑是因為她展示出來的本事。千雪不會錯過這個與中年男子交好的機會。不說她的琉璃西施淚要送拍，得有牽線人，到了南央市多個認識的人也對她很有利。

「是。西凜貴族高中。」千雪主動說出了自己要去西凜的事，不算冒昧，此刻告知中年男子恰如其分。

「西凜？以你的成績，去省一中也沒問題，怎麼偏偏選了西凜？」中年男子頗為意外，不是意外於千雪選擇了一所貴族學校，而是意外於千雪沒有選擇最好的高中。

千雪是中考狀元，怎麼想都是個看重成績的學生，歷來想著要好成績的學生，哪個不費力地往省一中里鑽。西凜貴族高中雖然出名，但升學率到底還是比不過省一中的。

「西凜會比省一中更適合我。」對於重生一世的千雪來說，取得好成績並非難事，去不去省一中又何妨。

「西凜中學，離我那邊倒是近。若是有空，可要到叔叔家裡來坐坐。」中年男子客套一句。

「一定。」千雪早習慣了這些客套話，自是應答自如。

等到千雪和中年男子拎著水回來的時候，趙老和芊芊也已將泥土盡數卸到了地上，千雪蹲下了身子，用水將陶罐徹底洗凈擦乾后，遞給了趙老。

「因為埋在土裡的時間不久，所以泥土的味道並沒有滲進陶罐里去，一洗就幾乎沒有味道了。唐三彩多為陪葬品，相信真品在土中埋了上百年，泥土的味道必定沒有那麼容易洗去。」千雪道。

聽得千雪這番言語，趙老和中年男子又是一番驚訝，千雪靠的不是經驗而是自己的觀察與思考，能夠想到這些，正好證明了她的聰慧，她這位中考狀元可真不是書獃子，有這樣的洞察力和思考力，一般初中生哪裡勝得過她。

「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們也還是沒有聞到酸味，陶罐上泥土味淺淡，但到底也還是有的，也不能斷言這陶罐沒有上百年的歷史。」中年男子心中多少也已經相信了千雪的話，剩下的若是千雪再能給出一個決定性的證據，他定是會徹底信服。

而面對中年男子這般提問，千雪也並沒有束手無策，她拾起地上的土塊，悉數扔進了水裡，從園林里的樹上折來一根樹枝，攪渾了土塊與水。

再用手舀起一捧水遞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這樣聞到了嗎？」

這一次，中年男子不承認也得承認了。原本藏在泥土裡的酸味散到了水裡，雖然真的很淺，但的確有。

「趙叔，看來這一次，確實是我們輸了。」中年男子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我們是老了，年輕人的鼻子這麼靈光，這都聞出來了。芊芊你這鼻子是不行，和我這個老頭一樣聞不出來。」趙老哈哈大笑，服了千雪。

芊芊無端被說鼻子不行，不滿地瞪了趙老一眼，「我早說了沒有千雪女神不知道的，你們還不信我。」

「信了信了，這下是真信了。一個初中小丫頭，連古董都能鑒別出真偽，還能有什麼是千雪不知道的。」趙老道。

「趙叔，咱們兩個白活了那麼多年，比不得這小姑娘天生聰穎啊。」中年男子也早已沒了要挫挫千雪銳氣的想法，千雪的本事確實貨真價實。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我沒千雪小丫頭眼尖，可怎麼說發現千雪小丫頭有本事的人也是我，我這也是慧眼識英雄了。」

「爺爺，你可真能吹。哪用你慧眼識英雄，整個玉蘭初中的人都知道千雪女神了不得。」芊芊戳穿了自家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