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山外有來客
這位莫姑娘,名叫紫宸,那些難民中老得老,小得小,但無論是婦女孩子,還是幾個瘦得皮包骨一樣的男人,似乎都聽她的話,任庚新開始也很是好奇,後來才知道,這位姑娘,是在南方才加入隊伍的,雖然她看上去嬌嬌弱弱的,但懂得卻極多,知道應該順著哪裡走才會安全,哪裡的山川是險地,哪裡的河流較好通行,也正是有著她的指派,這些難民,才能夠艱難的來到這裡活下來,而不是早就死在了半路。那幾個難民中的小孩子,都很是親切的喊她「阿姐」。任家孩子多,生了兒子就足足有十來個,就是沒有一個姑娘。像小九任樊新這樣的,是從小在母親的嘮叨聲里長大的。見到莫紫宸這樣清純如水的少女,雖然年紀還輕,談不上有什麼孺慕之思,但想親近卻是不奇怪的。
不過任庚新畢竟是年紀大些,知道男女之防,因此雖然是自己將他們救下來的,但平日里也很少來這邊打招呼,只是把她拜託給一位姓曾的寡婦照看。這位曾三嬸心腸很熱,見是這麼年輕的姑娘落難到這裡,對她很是照顧,平常處得像親母女一般。
莫紫宸雖然年輕,但卻頗有學識,剛來這裡的時候,和村子里的那幾個老學究對答,就險些將他們驚掉了下巴。因此她也就當仁不讓的,當起了村子里的女教書先生。說起來,女先生別說是在這桃源村,就是外面的通都大邑都少見,自從她當了先生,這裡的那些男娃子,就連逃課都變得少多了。
莫紫宸打扮得清清爽爽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節如白藕般的小臂來,嘴角微微上翹著,帶出一絲動人的笑容來,她把木桶放在身邊,站起身來,走過了幾步,向著兄弟兩個招呼道:「三嬸兒可能是昨天入夜的時候著了涼,有些咳嗽,我熬了姜水給她,讓她睡下了,我就出來幹些雜事。你們兩個,今天這是來這裡偷懶了?」
任樊新漲紅了臉說道:「誰說的,這是出山的人要回來,我來接陸家二郎他們的。」
莫紫宸「哦」了一聲,「你說的,就是每年都要出山兩次的隊伍嗎?」
任樊新見她有興趣,眼睛就不自覺的亮了起來:「是呀。你也知道,我們桃源村,一年裡大概只有幾個月,能夠與外界相通,雖然糧食什麼的能夠自給自足,但像鹽巴一類的東西,都要去山外採買,因此,每一次能夠挑去出山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漢子。」
他說到這裡,忽然有些噎住了,這番話,豈不是說,自己算不上這村裡的好漢子了么。
其實憑他的本事,自然不會連隊伍都進不去,只不過是陸鵬忌憚他們任家,有意排擠罷了。
任庚新眉梢挑起,對於這些,他自然不會去分辨,只是說:「莫姑娘這兩個月,安頓得可還好么?」
莫紫宸沖著他微微欠身,「承蒙公子照應,紫宸感激不盡。」雖然她穿得不過是布衣釵裙,相貌也算不得怎樣絕美,但舉手投足,不經意間,就有一種雍容華貴的氣度出來,任樊新平日里生活在山中,何曾見過這樣的女子,不自禁眼睛又看得直了。
任庚新悄悄的踩了自己的兄弟一腳,還想說話,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喧囂之聲,他眉頭一皺,任樊新已經叫道:「他們回來了!」
雖然他和領頭的陸鵬不睦,但畢竟這些人里,還有不少是他的好兄弟,這時也就忘了先前的意氣,飛快的跑過去。
任庚新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說道:「姑娘請自便。這些日子,村裡難免會亂幾天,還請見諒。」
莫紫宸輕聲說道:「多謝公子提點。」她順著任庚新的背影,眯著眼睛,向前看去,就見到遠處那條彎彎曲曲的小徑中,有一隊人馬,大踏步的走來。領頭的,都是身穿短袖健裝的青年,他們每個人都提著大包裹,有的人還抬著箱子,就像是搬家一般的模樣。
忽然間,她的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在這一剎那,從她眼中所閃過的寒芒,帶著極為濃重的殺氣,讓人懷疑,這是否真的出自一位少女的身上。在這一刻,她整個人,變得如一柄出鞘的利劍一般,銳氣四射,就連周圍的草木,似乎都感應到她身上的殺氣一般,貼地伏去。而她則似渾然未覺一般,目光緊緊的鎖定了在隊伍最後面的一個黑臉大漢身上。
這時雙方相隔尚遠,她的目光掃過去,只不過是一剎那的工夫,隨即,她便似驚覺了一般,飛快的轉過了頭,捧起那個大木盆,一轉身,便消失在小溪的盡頭。
而在她的心中,則似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那個人,怎麼會來這裡!
自己已經逃亡了數千里,難道最終還是逃不出他們的手掌么?
任家兄弟迎上了隊伍,任庚新的口中打了個呼哨,在不遠處,山林草木之間,就有不少少年鑽了出來,他們一個個都很是矯健,接過隊伍中那些行囊包裹。不少人都驚呼起來:「喲,好沉!」
有人便叫道:「二哥,你這次出山,收穫看來不少啊!」
陸鵬今年有二十餘歲,身材算不得十分高大,不過眉目間透著精明幹練,腰間挎著一柄閃著寒光的寶刀,笑呵呵的說道:「還好,多虧了有這位先生的幫忙。」他一伸手,將身後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拉了過來,「這位是張先生,他也是從北方來的,無親無故,願意到我們桃源村落伙。」
任庚新的目光一閃,說道:「陸鵬,你要記得,村裡的規矩!」
陸鵬有些不耐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不過張先生是北方逃難而來的舉子,這次是要到我們村裡入伙的,恐怕,礙不著村裡的什麼規矩吧?」
那位姓張的中年人很是謙和的向著任庚新點頭:「這位小兄弟,以後要多蒙看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