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惡灌滿盈
曲鱔蛇便是這片沼澤之中特有的小蛇,可入葯煉丹,算是上品藥材之一,可生肌止血,只是沒有人知道,這種小蛇生吞之時,有著益氣通靈的奇效,但晒乾后,磨成藥粉,藥效可就大打折扣了。
不過,只是這種腥臭之氣,恐怕沒有人敢嘗試生吞此蛇。
月色之下,山峰之巔,蒼狼孤傲獨立,在他腳邊,匍匐著一道黑影,胸口大洞破開,全身綿軟腥臭,赫然是已沉入沼澤的烏青山,也不知蒼狼施展什麼手段,竟將這具屍體自泥沼中取出。
「異世之人嗎?莫非十六字傳言中的天人,便是異世之人。」蒼狼眉頭緊皺,手臂一卷,將僵硬的屍體橫抱起來,彷彿一陣狂風刮過,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色漸漸放亮,易羽停下了一夜的修行,兩丈高的大樹,一躍而下,身軀彷彿又結實了幾分。在樹上打了一夜的坐,非但不困,精神更是清爽。
前路漫漫,易羽不敢怠慢,辨別方向之後,便繼續在山裡穿行。
一路上,易羽小心翼翼,有了氣感之後,他的感覺也更為靈敏,遇到大的野獸總能提前躲避開來,倒也沒遇到什麼危險。
也不知道行走了多少日,易羽突然發現了一堆燃燼的篝火,還有一些生鏽的鐵器和腐爛的木箭,路上也多了些人類經過的痕迹。
易羽心中大喜,這麼多日了來與世隔絕,不僅衣衫襤褸,身上的污垢堆積如山,連話都很少說,他幾乎成了野人,更重要是他急切的想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順著稀稀落落的足跡,又走了半日,只見一棵巨樹下,卧著三具屍體,模樣極為恐怖,不僅頭顱被砍下,而且四肢不全,肚腑破開,連腸子都被野獸拖出來,啃噬吃掉了大半。
易羽看的恐懼,但更多的卻是驚異,這三人全都身著短衫勁裝,長發束起,服飾頗有古人之風,而且手邊散落著朴刀斧子等利器,周圍也可以看出搏鬥的痕迹。
這三人是被人用利器斬殺於此地的。
易羽強忍著嘔吐的感覺,在這三人身上摸索著,翻出了幾頁滲透著血水的紙張,上面的字跡倒是認得,不過卻是用毛筆書寫。
易羽揣測了半天,才分辨出大意,竟然是一份類似追殺令的東西,這三人是為了追殺兩個江洋大盜,才進入深山密林,不知道是被那兩個大盜反殺,還是遇到了其他的兇殘之人。
江洋大盜、古人服飾、追殺令,朴刀斧子……,易羽懵懵懂懂的思索著一切。
莫非這裡已不再是原來的世界了,易羽漸漸有所明悟,心中更是慌亂,有些不敢相信,但在見識了天機圖的玄妙,又經歷了連日來的苦楚之後,他的接受力已是大增,倒不至於嚇的昏過去。
即來之,則安之,很快,易羽便定下心來,究竟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還是穿越到了古代,還有待以後去查證,他在三具屍體了又翻了翻,卻再無發現,便將一柄看起來比較完好的朴刀拿了起來,背在身後,便繼續向山外走去。
行到傍晚,只見前方不遠處有火光亮起,隱隱有異香傳出。
久未食人間煙火的易羽,聞到這股撲而來的烤肉香氣,差點將舌頭咬下來,自烏青山沉屍沼澤之後,他便未見活人,大喜之下,立時向火光亮起處走去。
行到近處,只見兩個身穿獸皮的大漢,正圍著一堆火,用鐵釺串著一大塊肉正在燒烤,肉油滴到火里,發出滋滋的聲音,香氣四溢,想必是山中獵戶在燒烤獵物。
兩個漢子聽到腳步聲,臉色微微一變,手掌下意識的按到了腰間的長刀上,待回過頭來,看清了易羽的相貌年紀,卻又同時鬆了一口氣,其中一人招手道:「小娃娃,你怎敢一個人在山裡亂跑,你家大人呢,他們到哪裡去了?」
易羽感到有些不對勁,猛的停下了腳步,這兩個大漢似乎在哪裡見過,而心中也同時生出危險的感覺,眼角餘光掃處,那鐵釺上燒烤的哪裡是什麼野物,分明是人的一條大腿。
「兩位大叔,我隨著村中長輩到山裡打獵,卻與村裡人走散了,想必他們很快就會尋找過來。」易羽眼色微微閃爍,強忍下胸腹間的怒意和噁心,腳下已悄悄向後退去。
「哈哈,小娃娃好不誠實,這方圓百里,哪裡會有村子,就算有,也早已進了我們兄弟的肚腹了。」另一個漢子箭步跳起,手臂爆漲,一把向易羽揪去。
「你們要幹什麼!」
易羽猛喝道,他已完全確定這兩人便是追殺令上的江洋大盜,沒想到他們竟敢吃人,山林間野物眾多,這兩人顯然不是因為肚中飢餓,而是本性殘忍。
「這口小羊又肥又嫩,定然比那些粗皮糙肉好吃的多。」
「可惜就是髒了些,得好好洗刷洗刷!」
兩個大漢哈哈大笑。
「你們竟敢吃人,不怕傷天害理嗎!」易羽又驚又怒,腳下一滑,天罡凌雲步施展開來,已挪移到對方身後,左掌啪的一下,正中他后心要害。
易羽力量本就不小,又感悟到氣的存在,這一掌蘊含了內勁外功,就算一頭虎豹埃上了,也經受不起。
但這大漢中了一掌,卻只是哼了一聲,眼中露出詫異的神色:「咦,想不到還是個練家子,不過,你恐怕不知道我薛公遠的厲害。」
只見他兩手成爪,如鐵勾一般,殘影晃動間,已落在易羽的兩肩上,只是一招間,便已將易羽的兩隻手臂打斷,露出了十個血洞。
「竟然這麼厲害!」肩膀劇痛,易羽差點昏過去,若不是這些日子一直苦練無名法訣,體質遠超常人,只怕雙臂已被撕扯下來。
「哈哈,你一個小娃娃身手倒是不弱,但在我薛氏兄弟面前,這點手段根本不夠看。」另一個大漢冷笑連連,飛起一腳,頓時將易羽踹飛數丈。
這兩個江洋大盜乃是兄弟,哥哥名為薛公遠,弟弟名為薛佔山,也不知從何處學來了一身武藝,雄踞一方,為盜多年,生性殘暴,甚至以人肉為食,可謂是作惡多端,最終因為得罪了一個強大的家族,被逼的千里奔逃,鑽入了這荒山野嶺之中,剛剛斬殺了幾個追兵,卻讓易羽遇上了。
噗!
易羽一口鮮血噴出,胸口肋骨似乎斷了兩根,但卻強忍著沒有昏過去,在半空中一翻了個跟頭,雙腳急蹬,掠過一塊岩石,竭力向山林深處逃去。
「還想逃。」薛佔山哈哈一笑,也不追擊,已從身邊取過一幅弓箭,弓拉滿月,箭如流星,唰的一箭,已貫穿了易羽的左腿。
頓時間,易羽已撲倒在地,身子在山石間摩擦出道道血痕,彷彿血人一般。
「這小子,倒也結實,那肉咬起來定然更有嚼勁。」薛公遠哈哈大笑,那聲音更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莫非這就是命運,剛剛逃出荒山野嶺,便遇到吃人的惡魔。」易羽心中一片悲涼,早知如此,還不如死在沼澤之中,至少還能留個全屍。
身下鮮血流淌,周身沒有一處不疼,薛氏兄弟的獰笑幾乎在耳邊響起,易羽依舊不肯坐以待斃,掙扎著向前爬去。
「嘿嘿,活人的肉更是鮮嫩,待我將你的肉一片片剮下來,那滋味……,只怕你會求著我殺了你。」薛佔山收起弓箭,一腳踏在了易羽後背上,掌中已現出了一柄精緻的匕首,便要向易羽手臂上割去。
「以殺人為樂,吃人肉,嚼人骨,竟然比我們聖門還要狠毒。」
夜風中,驀然出現一聲狼嚎,同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傳出,這聲音彷彿來自地獄的魔音,又如群鬼進入人間,冰冷的讓人心寒。
「什麼人!」薛佔山手中匕首一轉,寒光破空,已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擲出。
滋!
匕首落入黑暗之中,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被夜色吞噬,而薛佔山身子已然僵硬,一點殷紅自他眉心顯現,如蛛般散開,他的整個身軀如同被拼湊起來的瓷器,在月光下,無聲無息的碎裂開來,甚至連鮮血都沒有流出,便化為一堆碎肉。
易羽看的寒毛倒豎,這一幕甚至比薛氏兄弟吃人還要恐怖,有幾塊碎肉甚至砸在了他的身上,僵硬而冰冷,血水竟然在剎那間已凝固成冰。
「聖……聖門,你是蒼狼前輩,晚輩是付青書先生門下弟子。」薛公遠牙關打寒戰,全身發抖,死死的盯著山林中的那道黑影,想著那個傳說中的人物,竟然沒有憤怒,而是害怕到了極點的恐懼。
「付青書?」黑暗中,那道身影一動不動:「能教出你們這樣的弟子,也是該殺,付青書一脈,可以滅絕了。」
「什麼!」薛公遠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師尊,在蒼狼的眼中,卻連螻蟻都不如,魔宗蒼狼,言出法隨,從無戲言,付青書也算是遭到了無妄之禍,不過,如蒼狼所言,能教出這等徒弟之人,也是該殺。
薛公遠面色慘白,怪叫聲中,調頭就逃。
呼!
山林中,竄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大如虎豹,厚重如山,只是一撲之間,將薛公遠撲倒,全身骨骼盡數壓碎,悶響聲中,已被撕扯的鮮血淋漓。
易羽努力睜大眼睛,這黑影竟然是一頭巨狼,通體漆黑,皮毛如緞,比凶牙狼要大了數倍,體形靈動而壯碩,血口張開,只是片刻間便將薛公遠吞了下去。
巨狼緩緩向易羽走來,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熏的他幾乎要昏過去,腥紅的舌頭在易羽的臉頰邊掃過,卻沒有碰到他,而是將薛佔山的殘屍捲起,也吞入到了腹中。
這兩個以人肉為食的凶魔,最終卻落入獸口,也算是報應。
吞掉了薛氏兄弟之後,巨狼一聲長嘯,縱身回躍。
易羽剛剛鬆了一口氣,就感到身上一緊,寒意充斥著全身,回頭間便看到了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在夜色中分外明亮,緊緊的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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