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茅舍草堂
論實力,易軒比起左秋堂都差了一些,就算易清雪不會殺他,但一頓教訓卻是少不了。
易軒就算再過蠻橫,但在蘭清院中被人揍上一頓,卻是沒處說理,連易清雪也有些奇怪,雖然她與易家之人多有不和,但很少有人敢來蘭清院挑釁,不知這易軒哪裡來的膽子。
「姑娘家家的,總喜歡舞刀弄箭,只怕過門之後,要被婆家訓斥我易家沒有教養。」
就在蘭清院中的氣氛有些緊張的時候,一個面目清秀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目光卻是在打量著易羽。
「爹,這小賤人要殺我,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易軒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跑了過去。
易家二爺易榮葉,氣度沉穩,臉上無喜無怒,卻是突然間回手打了兒子一個耳光:「沒用的東西,平日里不努力練功,遇到一點小事就慌裡慌張,成何體統,滾出去!」
易軒被這一耳光打的找不著北,又是委屈又是羞愧,但從父親的眼神中看出了真正的怒意,頓時嚇的不敢出聲,在黑甲鐵衛的攙扶下,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二伯!」
易清雪雖然滿心不願意,但仍將弓箭收了起來,憤憤的上前見禮。
「你回來了也好,免得在外面瘋跑,壞了我易家的規矩,還是好好收收心,準備嫁人吧。」易榮葉打跑兒子之後,彈了彈衣衫,臉上又恢復了冷漠的模樣。
「我是不會嫁給左家的。」易清雪咬著牙,斬釘截鐵的說道。
左易兩家聯姻,便是易榮葉提出,並一手操作的,也是為了緩和兩家的矛盾的需要,即使左秋堂死了,也會選出另一個左家子弟,反正要的只是一個形式。
「你大伯已經同意了,正在著手操辦,此事容不得你反對。」易榮葉沉聲說道:「在出閣之前,你最好不要離開蘭清院。」
「你們想軟禁我!」易清雪臉色大變,身子微震,她身上餘毒未清,怒氣攻心之下,嘴角已滲出一縷血絲。
「乖乖聽話,便不會有事。」易榮葉冷冷說道。
外敵易擋,內賊難防,易老爺子何等英雄,生出來的兒子竟然同族相殘,身為伯父,竟然如此逼迫自己的侄女,確實讓人齒冷。
「易家也是大戶,竟然會做出買女求榮的事情。」易羽上前將易清雪扶住,心中也是極為憤怒,雖然並沒有血脈聯繫,但來到這異世之後,難得的感受到了親人般的溫暖,在心底,他已經認下了蘭夫人這個母親和易清雪這個姐姐。
再細想一下,剛剛易軒挑釁自己,只怕也是出自於易榮葉的授意,想不到自己剛剛進入易家的第一日,便有人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甚至藉機除掉自己,看來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什麼東西,易家之中,哪有你說話的份。」易榮葉面色猛的一沉,突然發難,手掌虛抓,頓時間,院子里彷彿颳起了一股旋風,強大的吸力竟然使易羽立足不穩,跌跌撞撞的向前摔去。
「擒龍手!」易清雪驚叫道。
擒龍手,翻雲掌,一剛一柔,剛柔並濟,乃是易家的不傳之密,易清雪並沒有得以傳授,但卻識得厲害。
「二伯,他是……」
易清雪急撲過去,便要擋在易羽身前,她已看出,易榮葉已經動了殺機。
但還沒等易清雪的話說完,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她的身體托起,彷彿一團彩雲包裹,將她向後送去,不傷毫髮,卻今她動彈不得,正是與擒龍手齊名的翻雲掌。
易羽被氣流包裹,身上如負千斤重物,心頭不由得大駭,易榮葉的內勁修為,比薛氏兄弟還要強上幾分,怕是已進入了上三品。
他雖然在機緣巧合之下,殺掉了沈臨風,但易榮葉比沈臨風強了何止百倍,不僅內力深厚,而且手段老道,在這等人物面前,他根本沒有抵抗的機會。
噗!
易羽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出,竭力擺脫了心頭的恐懼,怒喝聲中,剎那間打出了數十拳,拳勁疊加,勉強將周身的氣流震散,腳下足尖連點,便要向後退去。
「螢火之輝,也敢與日月爭光!」
易榮葉面露不屑之色,手掌由虛化實,指尖泛起異樣的光澤,直取易羽咽喉。
這一爪還沒有抓實,易羽便感到咽喉劇痛,彷彿被遏制住了呼吸,若是常人,怕是已經窒息,只能乖乖受死。
但易羽卻是不同,他的咽喉軟骨早已被魯長風捏碎過一次,雖然莫名其妙的又恢復了,但他的呼吸卻是不再經過口鼻,外呼吸轉內呼吸,氣息從全身毛孔處置換,咽喉被制,卻是不受太大影響。
「拼了!」
這一爪雖然厲害,卻沒能完全禁錮他的行動,易羽一咬牙,雙臂竭力抬起,就算拼著雙臂骨折,也好過開膛破喉。
「咦!」
易榮葉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但手下卻絲毫不慢,爪力劃破虛空,內勁又加了幾分。
忽然間,一道白色的長練飛入,如蛟龍出海,彷彿有了生命似的,異常靈動,劃破虛空,纏向易榮葉的手掌。
砰!
易榮葉反掌拍出,白練倒縮回去,但他的手掌上卻閃過一道暗紅之色,彷彿被烙鐵燙過一般。
「沈若蘭,好,很好,你的流雲飛袖的功夫大有長進啊。」易榮葉臉色一變,眉頭緊蹙,身形已飄然而退,順勢將手掌攏入了袖中。
「這孩子是三爺的骨血,莫非二哥真的不知道嗎?」蘭清院外,蘭夫人緩步走入,臉上看不出喜怒,神色依舊淡然,冷冷的盯著易榮葉。
易羽死裡逃生,斜靠在一棵樹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蘭夫人出手,蘭夫人的功夫走的是陰柔一路,但卻將柔勁修鍊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內勁也足已達到上三品之列。
想不到這位端莊賢淑的女子竟有這麼一身恐怖的武學。
「你說這孩子是老三的骨血,有什麼證據。」易榮葉面沉似水,卻並不驚訝,顯然早已得到了消息。
「這件事自有老爺子定奪,二哥就無需操心了,還有,若是無事,二哥最好不要再來蘭清院了。」蘭夫人揮了揮手,氣質如蘭,臉上帶有一絲厭惡之色。
「哼,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進入易家大門,要想認祖歸宗,沒那麼容易。」易榮葉冷笑道,衣袖一拂,轉身就走,高手過招,立見分曉,他手掌已傷,再斗下去,也討不到什麼便宜,易榮葉心中暗恨,想不到老三天縱之才,娶個女人回來,也是這般厲害。
就在易榮葉走出院門的時候,蘭夫人的聲音突然變的森然:「還有,有我這個娘親在,清雪的事情,也輪不到二哥來張羅,左家的親事,就算大哥同意,我也不會答應。」
易榮葉身形微微一頓,卻是不再多言,壓住心頭的憤怒,急步離開。
「娘!」易清雪眼圈微紅,歡叫一聲,如乳燕穿林,投入了母親的懷抱。
「放心吧,有娘在,沒有人能逼你嫁你不喜歡的人。」蘭夫人撫摸著易清雪的腦袋,柔聲說道。
此時夜色已深,蘭夫人安慰了一番,便讓人帶女兒下去休息。
院落中,只剩下易羽和蘭夫人兩人。
蘭夫人也沒有詢問什麼,只是看著易羽,端詳了片刻,最終嘆了口氣:「你隨我來,老爺子要見見你,至於能得到什麼樣的造化,就看你自己了。」
易羽心中一凜,他已聽到了不少關於這位老人的傳奇,心中有些一股莫名的敬畏,五十年前連挑七家匪寨,想必內勁修為早已大成,不知道如今有沒有晉陞先天境。
武道踏足先天,便是另一個世界,雖然烏青山和魯長風都參悟出了先天意境,但限於肉身的衰老,精血敗壞,並沒有完全踏入那個神奇的境界。太行山中遇到的魔宗蒼狼,想必已達到了那個境界,僅僅是目光便震懾的自己動彈不得,動念便能殺人。
先天境!
是所有武者夢寐以求的境界,到底會是如何玄妙,如何強大,恐怕已超越了易羽的想象。
易羽懷著複雜的心情,隨著蘭夫人穿過了幾道迴廊,步入易府後園,來到了一座茅舍前。
這茅舍極為簡陋,與易家的奢華截然相反,樸實自然,屋前有一株高大的柳樹,枝條垂落,幾乎將整間茅舍籠罩進去。
易羽心中更是驚疑不定,這茅舍中透露出一股自然的清新之氣,彷彿身置大山深處,清凈而出塵,方園百丈之地,空氣變的十分純凈,喧囂嘈雜聲也全部消失,天地間似乎只剩下這間茅屋。
茅屋不凡,其主人定然也不會是凡俗中人。
「莫非易老爺子竟居住在這樣的草堂之中。」雖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卻又覺的自然而然,易羽心中突然變的平靜下來,除去喧囂,也少了些煩躁。
蘭夫人臉上已露出了尊敬的神色,恭恭敬敬的在茅舍外盈盈一拜:「若蘭已將榮升留在外面的孩子帶來,給老爺子請安。」
夜色已深,月朗星稀,附近一片沉寂,茅屋中隱隱有燭火透出,易羽不知道這位老爺子為何連夜見自己,只能垂手而立,靜候茅舍外等待召喚。
「讓他進來吧。」過了片刻,一個蒼老而稀鬆的聲音傳了出來,茅舍木門無風自啟,彷彿打開了通住另一個世界的通道,周圍的元氣似乎又有了變化。
蘭夫人對易羽點了點頭,卻沒有隨他一起進去。
易羽定了定神,邁步走入。
茅舍中,木板鋪地,一燈如豆,只有兩個簡單的蒲團,再無他物。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盤膝坐在蒲團上,手裡捧著一冊書卷,但雙目微眯,似乎處於半睡不睡的假寐狀態。
看到易羽進來,老者將書卷放下,惺忪的睡眼微微一抬,目光在易羽身上掃過,隨手一指:「坐吧!」
「孫兒見過爺爺!」易羽跪伏在另一個空的蒲團上,恭敬的磕了一個頭,靜待易老爺子的垂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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