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當個出頭鳥
在一行二十士兵的護送下，沿著一片狼藉的南大街，來到南城門。
九丈高的大門緊閉，門後有一群身著絳紅色軍服的士兵頂著城門，而外頭的吵嚷聲穿門而來，還有咚咚轟響的雜亂砸門聲，聽得人心裡一跳一跳的。
「開門！開門！」城門外的吼聲呼天搶地，如山崩一般襲來。
還沒見到景象，光聽著轟然的聲音，便能猜想外頭壯觀的場面了。人頭攢動，怒火滔天，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要不是及時頂住人流關上了城門，真不知後果如何。王焯此時還在氣頭上，感受到城門外的噪亂，心中愈發不痛快。笑逐顏開？喝，想都沒想過。
城門石階前，士兵分列左右，見到陳度一行人到來，紛紛一敲長矛，振作了起來，齊聲喊道：「使君！」
陳度左右一看，擺了擺手道：「行行，你都再過去十人給我抗住城門。大門被敲得更厲害了，可別讓這幫流民破了門！」
「是，使君！」石階下的士兵動作整齊快速，一轉身列成一隊，跑向城門，加入到頂大門的隊伍中去。約六丈寬的兩扇大門，後方擁擁堵堵已經有百人，一個勁的往前推擠，來減少兩道大門栓的壓力。
「炎明，我們上城門吧。」陳度微笑道。
王焯一同隨著陳度走上城牆石階，道：「好。外頭那麼大動靜，形勢緊迫，陳使君該趕快拿定主意才是！」
陳度斜了王焯一眼，牽強一笑。城門上，有幾個身著暗色官服的官員注意到陳度上來了，大驚，左右竊竊私語的幾句，一同迎著石階而下。
帶頭的一位青衣官員遠遠的喊道：「州君，您終於來了，我們幾人琢磨了幾個方法，正等您拿主意呢。」
其實青衣官員急得焦頭爛額，背上冷汗涔涔，他們一時半會根本沒想到什麼切實可行的好方法，而且陳度要求過以安撫為主，他們更是不能痛下殺手了。可直說自己毫無頭緒，不免顯得無能，就思考了些不太可行的主意，泛泛而談，含糊其詞，作為應對上級之策——倒是陳度來了一瞧，他們也都用心辦事了，縱使不能想出妙計，可不看功勞看苦勞，如此盡心儘力的，也不好怪罪了吧。
眾官員對陳度拱手行禮，一看陳度身旁的王焯，都是一怔，顯然不知他是何人，竟然和陳州君並肩而行。遲疑再三，有人帶頭對王焯也行了一禮，看得陳度和王焯都不尷不尬。王焯淺淺還禮，陳度一笑，不打算解釋，由的他們去遐想吧。
陳度看了他們一個個焦急的模樣，果然問了：「我離開了小半個時辰，你們想出了什麼主意了？來，快說說！」
官員道：「州君，外頭有近千人，應該有不屑之徒在人群中慫恿，我們只要除掉這些人，其他的愚民就會失去了主心骨，流民的暴動很快也能平息了。」
陳度搖了搖頭，對此方法不是很滿意。擒賊先擒王？怎麼擒拿？門前一片騷動，人人都在嘶喊推擠，要如何分辨的出誰才是始作俑者。
王焯聽罷也覺得好笑，這明顯是在裝糊塗糊弄上司，偏偏陳度好不好發作。下級看似腦袋不靈光，可辦事還算勤快，陳度如何能不分青紅皂白的斥罵一通，寒了他們的心呢？
官員見陳州君面色不喜，卻沒有怪罪怨怒的神色，一個個都安心了些，暗舒口氣。又有人接著道：「稟州君，我們可列出州兵，從西門繞路趕到南門下，對這群刁民做出威嚇，好讓他們知難而退。至於那些負隅頑抗、不肯投降的流民，我們再逮捕不遲。」
陳度點了點頭，這個雖然有些傷亡，還算可行。陳度對王焯道：「炎明，你快去城門上看看，我還要參考你的意見呢。」
眾官員聞言，都將目光轉向了王焯，表情驚奇、疑惑、期盼，兼而有之。有個反應快的，趕忙上前伸手作迎，將王焯請上了城樓。陳度不以為意，就讓王焯先走，他緊隨而上。
王焯登上城牆一看，外頭果然人群熙熙攘攘，群情激憤，流民們舉著鋤頭扁擔高呼吶喊，嚷著開門，斥罵朝廷不公，不給他們活路云云。最前頭的那批因為視角看不到，估計正在用斧子鋤頭砸著城門。
忽然，有幾人振臂朝著後頭高喊：「快破城門，快破城門！拿我們的糧食！」
王焯一驚，帶頭的人此刻暴露了嗎？他稍稍來回踱步，思考了會兒，眼前一亮，對陳度道：「陳使君，我倒有個主意！」
「哦！」眾人大喜，緊緊注視著陳州君請來的這位謀士。
陳度道：「快說快說。」
王焯道：「可以將先前兩位使君的方法一同應用，另外從西門運幾車糧米到南門外，任由流民哄搶。到時人流一散，還有遲遲不肯退去的人，便是主謀和其親信部眾了，我們大可以讓軍隊抓捕起來。還有，若是有神射手，最好抓住機會將可疑的人一箭斃命，這樣很能起到威懾作用……」
陳度哦一聲，贊道：「這也不失為一個奇招，值得一試。」他並不認為這個折中的方法能夠奏效，可聽他這般描述，覺得多少能緩解南城門的壓力，可以一試。
眾官員聞言，都暗暗放心了，如今有人替他們出頭，他們不用冒險，成功矇混過關，最好不過了。
陳度心知，想要不錯殺一人，完美解決此事是不現實的了。他打定主意，又對蓑衣男子道：「老三，你箭術好，等會在城樓上伺機而動，將可疑之人逐一擊殺，能讓這幫流民產生怯意，那就最好不過了。」
老三一揖道：「遵命，郎主！」說罷流行大步而去，去取弓箭了。
陳度繼續道：「陸司馬，速速調兩千徐州守兵，從西門出發，趕到南門外對流民施壓。」
陸司馬應了一聲，感到如釋重負，領命離去。
陳度道：「劉尚書，從糧倉取二十石大米，隨同陸司馬一同出城！」
「卑職領命！」又一人消失。
見他們一個個忙活去了，王焯便道：「陳使君，你還有大事要忙，在下在此怕是會打擾到你，這便告辭了！」
陳度一笑：「炎明以為大事以定了嗎？」
王焯平靜的道：「有陳使君坐鎮指揮，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我僅是為使君提出些意見，如今留在城牆上，也不過是個閑人罷了。若是使君有心看畫，我倒還能以眼前的這幅景象，繪上一幅圖，好讓使君在日後也能看到此刻的情景！」
「哈哈，你這人果然有趣！那我就不送了，你大可放心回去，我一定保京口平安，也一定保你一家平安！」
「多謝使君！」王焯心懷感激，深深一揖。
陳度命人將王焯送回江府，隨即走到城牆前繼續觀察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