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丁西西”當著我的面自殺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問他。

「你的直覺一點兒也沒錯，警察在道北街128號把那些東西都搜出來了，我不過是渲染了一小下，再胡亂編了個故事，你就成了英雄了。」

我對大P的故事並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昨夜的夢。

昨夜的夢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以病為由請假回家，「裴勇俊」很痛快答應了，還吩咐我好好休息。可是實際上我並沒有回家，我直接去了小姨那裡，我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她。

我按門鈴後門自動開了，小姨正坐在電腦前發獃，見我去了，對我說：「自己找吃的找喝的，我還有事情要忙呢。」

「不許忙。」我按住她的手說，「你先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事？」她糊裡糊塗的樣子。

「那個小巫師，他怎麼會從遊戲里跑了出來？」

「小薇！」小姨摸摸我的額頭說，「你媽說你高燒，看來真是燒糊塗了。胡說八道什麼呢！」

「你把我再送進遊戲里。」我說。

「不行！」小姨很堅決地說，「最近遊戲都不開放，出了一些狀況所以要調整，你忘了上次大P出事了？」

「我一定要去！」我低三下四地求她，「就讓我進去一小下？」

「好小薇！」小姨並不吃我這套，而是說：「你聽話，再過幾天我就送你進去玩，但是現在不行，遊戲還有問題，看在我三天三夜沒睡覺的份上，你別纏我了行不行？」

小姨看上去真的疲憊極了，眼睛里全都是血絲。她站起身來對我說：「我要去洗個澡，清醒一下再接著干，你自己照顧自己哦。」

小姨進了衛生間，我在她的電腦前坐了兩分鐘后，撥通了大P的電話，我壓低聲音對他說：「我現在在小姨家，她不肯送我進遊戲，我該怎麼辦？」

「求我了？」大P立馬飄了起來。

「願意不願意直說！」

「願意！」他說，「你在電腦前？」

「恩。」

「那按我所說的程序做，把最後的IP地址記下來就行了。」

我對電腦一向白痴的，不過大P的指示還不算是太難，我一步一步地做到了，電腦最後顯示出來一行看上去很複雜的數字和符號。

「COPY下來！」大P說。

我手忙腳亂地找軟盤，可是小姨家一張軟盤也沒有。浴室里沖水的聲音已經停了，我緊張到快不能呼吸。

「那就複製一下發你信箱里。」還是大P精靈，鬼主意一個接一個。

「再接下來怎麼辦？」我問。

「你想辦法弄到再一幅感測眼鏡，我這裡有一幅，是我老爸的。然後，到我家來找我。」大P把地址告訴我后說：「我掛電話了，我現在就回家去等你來，你把電腦關一下再重啟，以免你小姨看出來。」

我做完一切的時候小姨從浴室里出來了，謝天謝地，她並沒有懷疑什麼，而是用大毛巾擦著頭髮若有所思的樣子，擦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尖叫著說：「呀呀，你看我，都忘了把身上的肥皂泡沖乾淨了！」叫完后，趕緊又折回了浴室。

看來她真是心事重重啊。

不過我管不了她了，我從她的桌上找到感測眼鏡，放到我的書包里。悄悄溜出了她的家門，叫了一輛計程車往大P家裡趕去了。

計程車開到半路上，手機響了。

是小姨。在電話里對著我大喊大叫：「小薇，你拿走我的感測眼鏡幹什麼，快回來！」

「借一下！一定完璧歸趙！」我說。

「我警告你不許亂來！」小姨一定很著急，不過她還是放慢語速哄我說：「乖，快回來，亂來會出事情的！」

「對不起，小姨。」我說完，關掉了電話。

我實在是太想見到岳輕楓了，這個誘惑已經讓我不顧一切。我對自己說，不管大P行還是不行，試一下總比不試的好。

按照大P給的地址，我按響了大P家的門鈴，他家住在別墅區，看上去很有錢的樣子。

早就聽說他爸爸媽媽都在國外掙美金，一直還以為是他在班上吹牛的，沒想到竟是真的。把我迎進他家的毫宅，大P大聲地對他奶奶說道：「奶奶，看看我的新同桌，她叫丁薇，是我們班最漂亮最牛的女生！」然後又很搞笑地對我說：「丁薇丁薇，這是我奶奶，我們家最漂亮最酷的女生哦。」

大P的奶奶六十九歲了，眼睛看不見，耳朵不好使。我叫她奶奶，他說好啊好啊我就要喝牛奶。傭人給她端來牛奶，她又說好啊好啊這橙汁味道真不錯。

大P笑著對我說：「怎麼樣？我奶奶是不是夠酷夠幽默？」

我點點頭環顧四周，他家裡的確是很豪華。只是沒有父母的家，總是不像一個家，但就算是這樣，大P還是應該算比我幸福，像我那樣的家，比沒有還要糟糕，不是嗎？

「丫頭！」她奶奶忽然喊我說，「你好多天都不來了，什麼時候再陪我下跳棋呵，我們一定要分出個勝負來！」

「我……」我指指我自己，不明白她在說什麼。跳棋還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下過，就再也沒有摸過哦。

「告訴你一個秘密。」大P奶奶很得意地說：「你上次本來可以贏的，你的一顆紅棋往左退兩步就死里回生了，可是你沒發現，哈哈。」

「好了，奶奶。「大P說，」你先上樓休息吧，我們還要做功課呢。「

「做完功課就陪我下跳棋？」

「好好好。「大P挺能哄老年人的，看著傭人把奶奶扶上樓，他朝我使眼色，示意我跟他進書房。乖乖，他家書房裡五台電腦都不止，搞得像電腦專賣店。電腦都開著，屏幕上全都是「巫師總動員」。大P嘿嘿笑著對我說：「模仿一下你小姨的工作室，喜歡哪一台隨便用哦。」

「遊戲這麼快就裝好了？」我問他。

「小CASE啦。」他拖著嗓子說，「給個讚美的眼神，先？」

拉倒吧，說他胖他就喘。

我把感測眼鏡拿出來，有點不相信地問他說：「你確實搞得定么？」

「我要是搞不定你幹嗎會來求我呢？」大P壞壞地笑著。

「給你三分鐘。」我惡狠狠地說。

「三秒足夠了！」他說，「你戴上眼鏡，我這就送你進去。」

「你呢，去不去？」我問他。

「你是不是離不開我了？」他臭屁真是一流。

「那隨便你了！」我說。反正我是進去找岳輕楓的，才不希望他來搗亂。

大P哈哈笑著說：「按照遊戲的規則，你進去后應該是在巫師學校的課堂里繼續學巫術，我還要辛苦地從海邊往艾蘭德堡趕，不管怎麼說你要等著我哦。不是有句老話么，男女搭配，學巫術不累！哈哈哈！」

才沒閑工夫聽他瞎扯，我迅速地戴上眼鏡，輸入我的ID，按了Enter鍵。

那個盼望已久的男聲和激動人心的音樂果然出現了：「你好，丁西西，歡迎你來到巫師總動員，神奇的探索聖域的美妙旅程就要開始了……」

耶！臭大P還真能呢！居然真的把我送進去了！

可是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並不在巫師學校那個明亮的教室里，這裡不是艾蘭德堡，沒有漂亮的接待小姐，沒有岳輕楓，沒有丁克！展現在我面前的而是一個巨大而恐怖的古城，城中一片廢墟，遍地荒草，陰風陣陣。嚇得我寒毛直豎，立馬就懵了！

這個自以為是的臭大P，到底把我送到什麼地方了？

好在已經有前兩次的經驗，我還不至於太過慌亂，趕緊用感測手錶找他，輸入小酷：此人並不存在！

他居然沒有進來！

再輸入岳輕楓，一陣滴滴之聲后，手錶上的字是：信號太弱，系統正替你查找，請耐心等候！

我暈！

風越吹越大，四周顯得越來越冷，小姨設計的巫師服顯然不能抵抗這樣的低溫，我一邊罵著大P一邊抱緊雙臂鼓起勇氣繼續往城裡走，希望可以遇到一兩個可以說話的人。或者找到一家賣衣服的店鋪，我想我身上的錢買件棉衣還是足夠的。

可是，眼前除了廢墟還是廢墟，燒焦的木頭髮出古怪的味道，四周靜得可怕。只有我自己遲遲疑疑的沙沙的腳步聲。

我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心也開始怦怦地亂跳。手腕上的感測手錶一直沒有任何的信號傳來。我很快就凍得嘴唇發紫臉色發青。腳步一步比一步沉重，就在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從天而降，直呼我的名字：「丁西西！」

「岳輕楓！」我驚喜地喊出聲來。

他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身旁。

「跟我走。」他低聲說。

他的速度奇快，我費了半天的勁才跟上他：「慢點行不行？我走不動了！」

他回身責備我說：「你怎麼不用翅膀？你的道具放在身上都是做什麼用的？你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一不留神就會死的！」

「死？」我嘿嘿笑著說，「遊戲而已，死了再進來不就行了？這是很簡單的事情啊，你為什麼那麼認真？」

「不認真就會死。不信你看！」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大片閃著白色的光芒直逼而來，我不知道是什麼，等它們近了我才發現，竟是一大群白色的幽靈狀的東西！他們發出可怕的吱吱吱的叫喊聲，眼看著就要衝到我們的面前。

「過來，站在我身後！」他命令我。

然後他開始吟唱魔法，一道金色的光圈完美地圍住了我倆，白色幽靈被及時地擋在圈外，拚命地撞也撞不進來，等到岳輕楓吟唱完畢，電光火閃，雷鳴交加。大地彷彿也在顫抖。一切平息之後，地上只留下一片一片被撕碎的白布。

我驚魂末定地問他：「這是什麼？」

「可以要你命的東西。」岳輕楓說，「你還沒有學會魔法就學會了偷渡，所以必須接受應有的懲罰。

「偷渡？」我不解。

岳輕楓的表情是嚴肅而冷漠的，與以往的他大相徑庭。他向我解釋說：「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這次你是通過非正常手段進來的。不過你還算幸運，而你的同夥就沒有那麼好運了，他的賬號已經被永遠凍結，也就是說，他會被聖域永遠拒之門外！」

我心裡想，難怪找不到大P，嘴裡卻低聲咕噥：「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裡是版圖的最南端，聖依古城。」岳輕楓說，「如果你還想繼續學魔法，你必須自己想辦法，在三天之內返回艾蘭德堡，並帶上上面的這些東西。記住，一樣都不能少。」

說完，他遞過來一張紙給我。

紙上寫著：「蒼蠅二十隻，蝗蟲大腿十個，動物堅硬外皮三張，藍色天意寶石一顆。人魚之心一顆。」

「開玩笑吧。」我說，「第一，我不能在這裡呆三天，我還要回學校去上課。第二，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噁心的東西應該到哪裡才能弄得到。」

「如果你做不到，你會死的。」岳輕楓說，「我勸你最好不要試。」

「我才不相信，這只是遊戲！」我朝著他喊道。

「如果是遊戲，那就只能以遊戲的規則來進行下去。」

「我是來找你的。」我說，「我對那些見鬼的魔法一點兒也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昨夜帶我飛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你在做夢。」他冷酷地說，「那只是幻覺。」

不可能！

我拚命地搖著頭，不可能！他帶我飛過充滿花香的夜晚的校園，帶我飛到道北街128號找到罪犯，還說要帶我去摘星，如果是幻覺，怎麼可能有這麼真實的幻覺呢？

「明明是你，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他說。

我破口大罵：「你這個混蛋！你這個騙子！」

「拿著。」他並不生氣，而是遞過來一張地圖說：「地圖上的藍色標記會顯示你現在所在之地，紅色標記的地方就是艾蘭德堡了，記住，你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利用你的翅膀和輕便鞋，祝你好運，我會在那裡等你的。」

「為什麼你不帶我回去？」我問他。

「不允許。」他說，「你犯了錯，就得靠自己拯救自己。」

「那我出去找我小姨。我重新進來。」

「聖域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他輕笑。

「你帶我走。」我幾乎在求他，「我不會玩網路遊戲，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地方。」

「這已經不是遊戲，你必須勇敢地去面對。」岳輕楓說完，把一把短劍遞給我說，「其實，巫師是用不著任何武器的，不過必要的時候，它可以替你對付一些主動攻擊的小動物。比如，蝙蝠飛蟲什麼的。」

我沒接。

我看著他。他的眼神與我對望，我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他不會丟下我就這樣離開。

可是他真的離開了，白光一閃，他已經不在我身邊。

地上躺著一把冰冷的短劍。

我費勁千辛萬苦進來找他，得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個結局？那一瞬間，我萬念俱灰，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我在空地上坐下來，用感測手錶再次尋找大P，希望他可以來帶我出去。以後，我永遠永遠也不要進入這個該死的遊戲當中。可是，手錶沒有帶給我任何人的訊息。我大聲地喊小姨，希望她可以聽見，通過電腦看到絕望和無助的我。可是，好長時間過去了，四周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不如自救吧。

我展開地圖看了看，地理一向很差的我還算看明白了，我現在所在的聖依古城的確是在最南端，艾蘭德堡則在整個地圖的中央的部分。我要穿過上百個地圖才可能到達。記得小姨說過，每個地圖相聯的地方都會有迷宮，如果不想走迷宮，那就要用翅膀飛過去，我的十二個翅膀是肯定不夠用的，只是不知道輕便鞋該怎麼樣來使用呢？

我蹲下身查看自己的鞋子，發現有一個小小的藍色開關，我試著按了下去，腳下忽然鼓起一陣大風，催促我不由自主地奔跑起來。哇塞，要是以這樣的速度去參加體育課上的長跑測試，估計我們老師的眼珠子都會掉下來。

我們體育老師最恨的就是我，他就曾經當眾說過，沒見過比丁薇更懶的學生，做操的時候手腳都不願抬一抬。

看來，最能改變一個人的就是環境。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奔跑，很快我就驚喜地發現我的意識可以控制腳下的鞋子，當我想著要更快的時候我的速度就更快了，當我想著要停下來的時候我就忽地一下停了下來。真有趣，縱是心情再不好，我也哈哈地笑了出來。

我看看地圖，藍色的標記已經移到了聖依古城的城邊，我就要進入第二張地圖了，地圖上面寫著的字是：凡克羅。

通往前方的路果然有很多的通道，讓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走。我試著走上一條，可飛奔了半小時后才發現是死路，白忙活了。

我只好從口袋裡取出一隻蝴蝶翅膀，咬咬牙吞了下去。

雙腳落地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坐在一個轎子里。我沒有坐過轎子，不過在電視里見得多了。讓我大吃一驚的是轎子里除了我還有一個人，她穿紅戴綠的，一看就是個新娘子，聽到動靜，她掀開頭巾看到了我，大吃一驚地問我說：「你是誰？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