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都是曼陀花惹的禍

我靠在牆角，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手。

看著躺在地上那個人化作一道白煙，消失在我的眼前。

「丁薇，丁薇，丁薇……」大P一直在喊我，我沒有反應。

耳邊彷彿聽到有人在跟我說：「你不是丁薇，你不是丁薇，你叫丁西西，你是至高無上的女巫師！」

我把耳朵緊緊地捂起來，我發現自己在顫抖，我知道我很恐懼。

如果你現在是我，就會刻骨銘心地明白：一個人弄不清楚自己是誰是世界上最最可怕的事情。

大P用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說：「嚇傻了？」

我朝著他大聲地喊：「告訴我怎麼回事？」

「你殺了人哦！」大P賊兮兮地嚇我說，「小心警察把你抓起來！」

「這裡有警察嗎？」我說，「這裡除了我們倆就沒有一個人！」

「如果想有，就可以有。」大P說，「這是一個人為創建的世界，想要什麼就可以有什麼。」

我咬牙切齒地說：「我小姨是個女巫！」

「沒錯，恭喜你，你現在也是個出色的女巫了！」

「臭大P你再胡說八道我K你！」

「莫急莫急！」大P擺出一幅福爾摩斯的架勢分析說：「據我聰明無比天下無雙的腦子來推斷，原因應該是這樣的。你小姨太寵愛你了，也許把這裡最厲害的法師NPC角色給了你。所以，當你進入這個城市的時候，你就不知不覺地學會了魔法。根本用不著再去艾蘭德堡的什麼狗屁巫師學校了。唯一可惜的是，你不太會使。」

誰說我不會，我剛才不是會嗎？

我賭氣一樣地把袖子一甩，沒火光，啥也沒有。

「可能要在危險的時候才能激發出來能量。」大P摸摸下巴裝內行說，「我們先想辦法進市區的圖書館，興許裡面有書可以指導你怎麼使用你的魔法。」

看來只能這樣了。

「走，還是飛？」我問大P。

「當然是走。傳說中最美麗的魔幻之城，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大P說完，誇張地背手走在我的前面。

他的模樣還是小樁的模樣，只有油腔滑調的時候才像大P，我走在他後面，忽然有點想再看到大P的樣子，也可以說，岳輕楓的樣子。

可是那個人說，岳輕楓已經死了。

我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只有趕快回到艾蘭德堡，才能夠明白事情的真相。

步行大約十分鐘后，我們進入了巴烏的市區。

巴烏的確是一個神秘而美麗的城市。它既不像聖依古城那麼蕭條破舊，也不像凡克羅那樣的落後和閉塞。漫步街道，你會發現現代氣息和傳統文化在這裡很奇怪地交織。路邊的建築不多，視野顯得開闊，大路筆直地通向遠方，給你一種連著天的錯覺。

大P若有所思地說：「也許，這就是你小姨的理想。她嚮往生活的地方應該就是這樣子的。一個開闊的沒有障礙的世界，像人的內心。」

我怔忡，在這之前，我從沒有去揣測過小姨內心的思想，她是那樣一個美麗聰明卻孤獨的女人。為了建造這裡，她應該是犧牲了許多的東西，比如青春，比如家，比如愛情……以及很多很多，我從來沒有替她體會過的複雜滋味。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自私。

大P對我說，「巴烏的圖書館里據說收藏了許多跟巫術有關的書，不過至少要五十級以上的法師才可以進得了門，我們看看能不能混進去！」

「好吧。」我說。

遠遠地看去，巴烏的圖書館很像一個教堂。落日停在他的頂上，一動不動像朵金色的向日葵。我剛走近，眼光立刻被圖書館門前的那一叢叢花所吸引：曼陀花！

在小姨研究所的門前種著的就是這種花，我一直記得，它看得到但是摸不到。

「曼陀花！」大P也說：「走，去摸摸看。」

他搶先一步走上前去，不料還沒摸到花，人就像是被誰狠狠推了一把，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臉色漲得通紅。好在被我一把扶住才不至於狼狽地倒地。

「怎麼了？」我問他。

他喘著氣回答：「這花有自我保護程序，走不過去。」

我放開他。嘗試著往前走，一步，二步，三步……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像大P一樣受到攻擊，而是很容易就走到了花面前。

「伸手去摸！」大P在身後喊。

我伸出了手，並且，真實地觸摸到了花瓣！就在我觸到它的那一剎那，我的手心穿過一陣清涼和舒適，一股說不出的甜美清香飄進我的鼻孔，花應聲而落，掉入我的掌心。

我小心翼翼地捧著它走回大P的身旁，大P亂羨慕地說：「丁薇你真酷啊，讓我也來欣賞欣賞！」

我把花遞到他手裡，他滿心歡喜地接過去。然而，他的手剛摸到曼陀花，那花不知為何忽然化為一根粗粗的尖刺，狠狠地刺入了他的手心！

「我的媽呀，疼死我了！」大P發出駭人的尖叫，疼得倒在地上打起滾來。

「怎麼辦？怎麼辦？」看著滿地亂滾的大P，我給嚇壞了，急得不知所措。

「快……快用……魔法救我。」滾了一會兒后大P不再滾了，他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那樣子已經氣若遊絲。

危急之中，彷彿是一種暗示，我蹲下身來把大P的手掌翻過來對著我的手掌，嘴裡喃喃自語，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巨大的力量將那根刺從他手裡連根拔起，傷口也在瞬間奇異地融合了。大P稍喘口氣從地上跳起來，我們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的手，那根差點要他命的尖刺不見了，在我手裡的依然是一朵美得不可思議的曼陀花。

「太可怕了。」大P說，「這花的攻擊性是不可思議的。但對於可以制服它的人，也許它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我想圖書館里應該可以查到關於它的詳細資料。」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進圖書館吧。」

大P搖著頭說：「這裡有這花看著，恐怕我進不去啊。」

「沒問題。」我拉住他的手說：「來，試試你的傳送之陣。」

他試了，可是我們不知道飛到了哪一個鬼地方。

「被移位了。」大P滿頭是汗地說，「再試一次。」

再試一次當然也進不了圖書館。

這次我們進了一家賓館。賓館的色彩很樸素，大廳內漂亮的布藝沙發上開著一朵朵曼陀花。一朝被蛇咬千年怕纏身，儘管知道是假花，大P仍然不敢坐，盯著沙發看。

我大搖大擺地坐下來環顧四周。

「五星級呃。」大P咂著嘴說，「居然沒人。」

「是不是遊戲開放后就會有很多人來？」我問大P。

「也許吧。」大P說，「可是要修鍊到五十級以上怕是要花許多的功夫呢，像我們這樣叫偷渡，你明白嗎？」

「你猜我多少級？」我問他。

「九十九級。」大P說，「這不用問了。」

正說著，我們的眼光都停在大廳內的一張油畫上面，那是兩個人的合影，一個是我，一個是岳輕楓，我們站在一個高高的山峰上，我的身後是一對金色的小翅膀，岳輕楓站在我身後，微笑著看著我。

「我們的合影？？」大P湊上前去說，「你小姨想像力夠豐富的。」

「不是我和你。」我打擊他說，「是我和岳輕楓。」

「這有區別嗎？」大P說，「岳輕楓就是你小姨按我的樣子創建的！」

「不，他是真的。他是他，你是你。」

大P的嘴角浮起一絲詭秘的笑容：「你不會是愛上他了吧？嘿嘿。」

我搶白他：「是與不是都與你無關。」

「聖域的……傳說。」大P一字一句地念照片底下的一行字，並對我說：「我猜，你小姨把最厲害的巫師角色給了我和你了，如果我現在用我的ID上來，也應該和你擁有一樣的魔力。」

說完了，做捶胸頓足地：「怎麼好運都給你撿去了呢，555555。」

「好了。」我說，「我再有本事不會用還不是空談。」

「所以，還是要想法進圖書館！」大P說。

我們出了賓館，再次來到圖書館的門口。

「你用輕便鞋帶我進去，但願你的魔力罩得住我。」大P鼓勵我：「用你的意念，踏花而過。丁薇，你一定行！」

我依他所言，打開我的輕便鞋。意念一動，我和大P的身子忽然變得很輕，我們騰空而起，腳踏花瓣，很容易就穿過了花叢到達了圖書館裡面。

「哇塞！」大P嫉妒地說，「你小姨未免也太偏心了一點。」

「怎麼你不服？」我問他。

「服服服！」大P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還得靠你罩著呢。不服可不行！」

我得意地笑了。

圖書館只有一層，但很高，書架上的書堆得滿滿的。

大P對我說：「挑點有用的看看，有速成的最好。」說完，他已經在書架上如饑似渴地亂翻起來。我隨手拿到手裡的第一本書就是《巫師速成法》。

大P不也說速成好嗎，那就《巫師速成法》吧。

我真是好久沒有看過這麼厚的書了，我早就對學習失去了興趣。但是現在這種狀況，好像不學是不行的。我翻開它，發現編著者竟然還是丁克，就是比小麥子看的那本要厚了許多。第一頁就是關於巫師的介紹，原來巫師也分系的，什麼冰系，水系，火系……

再隨手往後翻，翻到的招勢叫「冰刃之牆」。我嘴裡念著代碼，無意識地手一揮，只聽得嘩啦一聲巨響，面前忽然豎起來一面厚厚的冰牆，把我自己擠在書櫃和冰牆的中間動彈不得。

「哈哈哈……」大P在外面幸災樂禍地狂笑說：「不要亂試啊，小心玩火自焚。」

「快救我。」我說，「喘不過氣來了。」

「容我翻翻書啊。」臭大P不緊不慢地說。

我大喊：「看我出來怎麼收拾你！」

「不要啦！」他求饒說，「找到！你用『化冰之力』就可以化解了，翻到書的一百二十九頁。」

我很費勁地找到那一頁，果然有「化冰之力」。念出代碼，冰牆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活學活用，一時興起，用四道冰牆堵得大P無處可逃。

「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P喊起來：「沒我你可不行！」

我微笑著替他把冰化掉，說：「熟練一下么，急什麼。」

「哼哼，你的巫術是天生的，不用再練。只需記熟每個魔法的代碼就可以了。」大P說，「我就慘了，想在巴烏混下去還得想辦法練上幾招防身的，就是練習時需要的道具要在怪物的身上才可以取得到，這是個麻煩事。」

「都要些什麼東西？」我問他。

「看書呀！」大P指著書對我說：「比如最有用的『隱身術』，就需要蒼蠅翅膀二十隻，蝗蟲大腿十個，動物堅硬外皮三張，藍色天意寶石一顆。人魚之心一顆……」

等等。

我從口袋裡掏出岳輕楓上次留給我的紙條說：「看看是不是這個，他們讓我回艾蘭德堡的時候必須帶上這些東西呢。」

「是考試啊。」大P說，「不過我們不怕。丁薇你先揀重要的魔法，把代碼記往，我來看看到底到哪些地方可以打到這些怪物，取得應有的道具。到時候，讓我們揚眉吐氣地回到艾蘭德堡，也讓他們瞧瞧什麼是自學成才的先鋒！」

「好吧。」我無可奈何地說。

背書其實是我最怕的事情，更何況那些代碼又長又亂，一點規律也沒有，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馬虎，如果記錯一個，也許招來的就是殺身之禍。

「坐下來看吧。」大P招呼我說，「站著多累啊。」

我在他對面坐下，他又多嘴多舌地說：「要是在我們學校的圖書館，也這樣面對面坐著看書你覺得是不是挺有味道的？」

「別妨礙我背書！」我警告他。

「是，女巫大人。」他終於閉嘴。

很快我就發現，巫書不是一般的書，當你沉浸其中的時候，它開始變得立體，每一種魔法都有立體的顯示，眩目得讓你愛不釋手。

我不知不覺地使出一招「漫天大雪」。只見圖書館內立刻飄滿了白色的雪花，一片一片洋洋洒洒地從屋頂飄下來，足足飄了一分鐘才慢慢散去。

「真酷。」大P和我都看呆了。

「這雪花有什麼用？」我問大P。

「多厲害的怪物應該都會害怕，就算是打不死怪物，也可以把他凍住。」

看來我也不能太驕傲，大P的理論知識確實是比我厲害多了。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記住了好幾個代碼后我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問大P：「我們不用吃飯的嗎？」

「你餓嗎？」大P問我。

我搖搖頭。

大P笑著說：「在這裡，影響你精神狀況的是HP和SP，他們分別代表你的生命值和魔力值，如果不打鬥，你的HP和SP是不會減少的。」

「如果打鬥呢？」

「哎呀！這些應該是你的丁克老師教你的，要不是我在進遊戲前惡補了一下，還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呢。」大P對我解釋說，「打鬥的過程中如果是級別很高的巫師是可以及時地給自己補充HP和SP的，至於補充的代碼，你要靠你自己看書了，應該是『治癒術』和『提神術』吧。」

我很慚愧地把頭繼續埋到書里。

這一章翻到曼陀花。

書上說：曼陀花，是擁有神秘力量的神秘之花，它的每一瓣花瓣落地都可以招來你意想不到的生靈……

真有這麼神奇？

我從口袋裡掏出曼陀花來，取下一片花瓣扔到地下。花瓣剛一落地，一隻兇惡的狼忽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對著我就是一陣亂咬，大P嚇得跳到了圖書館的長桌上，嘴裡喊著：「冰它，冰住它！」

幸虧放冰牆的代碼我已經爛熟於胸，我把狼成功地凍了起來。

「沒死沒死。」大P又說，「給他一火箭！」

「不會！」我說。

「我都會了！」他氣急敗壞地背出代碼。

我照搬過來一念，五道火箭啪啪啪地穿過冰射到狼的身上。他倒地而亡，冰牆也隨即消失。地上留下一張皮。

「堅硬外皮！」大P從書桌上跳下來，撿起它說，「得來全不費功夫！」

「還不費功夫？」我說，嚇得我一身汗。

「這狼從哪裡來的？」大P問我。

我拿出手裡的曼陀花。

「是它引來的？」大P說，「好玩，再弄一個來試試？」

「你不怕嗎？」我問他。

「你是女巫你怕什麼呀。」大P說，「來，不怕，再招一個來。玩的就是心跳！」

我摘下一個花瓣正要往地上扔，大P忽然又喊起來說：「等等，等等，等我先拿著書躲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你記不住代碼的時候我可以提醒你哦。」

等大P躲遠了，我把花瓣扔了下去。出來的竟是一個巨大的獸人，體積起碼是我的十倍，嘴裡吐著氣，手裡拿著一把刀就朝我走來。

我冰它，沒冰得住，他踢掉冰塊繼續朝我走，我嚇得轉身就跑。

「用聖靈！」大P在旁邊提醒我。

我轉身一招聖靈魔法，他腳步停了，身子晃了晃，可是沒倒下。

「漫天大雪！」大P繼續提示。

大雪過後，獸人不見了，留在地上的是二顆玻璃珠一樣的東西。

「藍色天意寶石。」大P衝過來撿起來說，「這樣子下去我很快就可以練成隱身術了，真是絕了！再放！」

「不放了！」我說，「真不知道會再出來什麼。」

「說不定會把岳輕楓招來呢。」大P說，「放放放！」

我又放了。

岳輕楓沒有出來，出來的是一片汪洋大海，無數的鯊魚從海面上躍起，張著血盆大口直朝我們沖了過來。

「幻覺，幻覺！」大P說，「丁薇你穩住，用『天崩地裂』。

眼看著狂浪和鯊魚就要衝到我面前，我舞動衣袖，咬牙念完大P給我的代碼，沒有想到的是，真的天崩地裂了。圖書館的地板裂開一條大縫，把洶湧過來的一切和我們隔離，而我和大P也從裂縫裡掉了下去。

塵埃落定后，我們發現自己掉到了一個小小的洞穴里。大約一秒鐘以後，頂被封住了，洞穴里一片黑暗，只能聽到大P強作歡顏令人毛骨悚然的哈哈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