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半真半假
這后兩個問題把我難住了，看來再英明的君主還是關心自己的生命和權位。我得想想好再回答，免得觸動他現在脆弱的神經。
「父皇聖明，兒臣怎敢再有所隱瞞。」我現在不再躲開老頭子直視的目光，「千年後仍未有長生不老之法，這個……不然兒臣也不會轉世投胎，不過延年益壽之法倒是有一些，待兒臣稍後整理寫出獻於父皇。這天下么……」
我尋思，若是說出日後可能出現的安史之亂和眾多朝代，只怕老頭子一怒之下，砍光所有姓安姓史姓趙姓朱……的腦袋，不只孛兒只斤氏，愛新覺羅氏，蒙古和女真等族只怕也要遭受滅頂之災。騙他我是不敢了，老頭子實在是精明的可怕，要是又聽出個破綻我可大大的不妙。若跟他說歷史不一樣，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怎麼解釋給他聽？我只能轉個彎子說。
「父皇可信一切天註定？」我來了這麼一句。
老頭子聽到長生無望，臉上雖是大大的失望，倒還關心著自家的江山。聽我問他，道：「你有話便直說了吧，不必轉彎抹角。」
「父皇容稟，若天下一切皆已註定，即使父皇知道後世之事，也不能扭轉乾坤。父皇還是不知為好，免得徒增煩惱。」
「朕若是不信有命數，定要逆天而行呢？」
「兒臣也認為世上並無定數，因為兒臣在千年後並不知有我梁家的大唐皇朝，可見天道詭異，變化多端，非人力可測。父皇聖明，較之我所學歷史上之諸帝王，賢德何止百倍？故我相信，我大唐帝國必將千秋萬代，流傳千古。」這回我說了個真實的謊言又拍了大大的馬屁。反正我也只知道李家的大唐，該不算是騙他吧。
老頭子畢竟有著極強的判斷力，思索了好一陣子，點點頭，也不再繼續逼問我。不過看我的眼光不像以前那種對兒子的慈愛了，而是帶了點懷疑的感覺，讓我感覺很不舒服。但至少暫時他接受了我的說法，我的小命可以多留幾天了。
「父皇，兒臣自幼便有記憶，還記得襁褓中第一次開口呼喊父皇。那天父皇高興得抱著兒臣手舞足蹈的樣子，兒臣還歷歷在目。不管兒臣生前是何人，這一世還是父皇親生的孩兒啊。」我淚流滿面，抱住老頭子的腿。當然一半是嚇的，一半是裝的。
老頭子被我一番話說得也動了親情，呆了半晌，眼角流下淚來，把我拉起，摟在懷中，嘆道：「是父皇多慮了，不錯，不管你前世何人，終究也是朕的乖皇兒。」
我心裡的石頭終於掉到了腳後跟，終於用親情打動了老頭子。我第一次發現自己有當演員的天分，看來我越來越習慣於自己的身份了。
誇張的抹了抹眼裡不是很旺盛的眼淚，我又不失時機地提起了一些合適的童年往事，努力讓老頭子忘記剛才的不愉快。
「皇兒，千年之後如何治國啊？想必強於今日吧。皇兒既然未失記憶，日後可要多多輔助朕管理朝政啊。」一盞茶以後，老頭子終於完全重新接受了我，還提出以上的要求。
「父皇，兒臣前世只是一個平民，從未為官，因此並不懂政治。其實兒臣也就是一個……一個讀過書的匠人。」我也想不出怎麼跟形容理工碩士這個頭銜，只好先謙虛一下。
「難怪皇兒每日與匠人為伍，不過身為朕的皇兒，豈能不理朝政。明年你已是十六，即將執掌一州，嗯，不，是一道，今年你每日都來上朝，好好學習。皇兒天資聰穎，朕其實很看好你啊。」
難道老頭子把我內定為繼承人了？心裡高興，嘴上可不能太露骨了：「父皇過獎了，兒臣只怕有負聖恩。幾位皇兄皇弟皆文武雙全，我自愧不如。」
「你幾個皇兄之中，建成和元吉氣量太小，任人唯親，不可容人；霸兒和超兒勇則勇矣，只是將帥之才；你二皇兄世民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心狠了一些，若讓他繼承大統，只怕不利於其他皇兒；厚兒聰明寬厚，會是個治世的好皇帝，不過守成有餘，進取不足；其他皇兒還年幼無知。」
老頭子搖了搖頭，又繼續說道，「迅兒你自幼聰明，國宴會給朕大大地長了臉，父皇甚是喜歡。皇兒在日本之所為，我早有所聞，不戰退敵之兵，暗中毒殺將軍，欲挾其天子以令諸侯，大智足以彌補不通武術。你對你十二皇妹也十分關心，也可見你宅心仁厚。若你真乃千年後人轉世，又學識過人。只需再學些治國王道之術，則我大唐的中興指日可待。」
他說著說著，眼裡都放光了，老頭子一生為國，雖然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過當皇帝當那麼敬業的，我讀過的歷史里也不多見。
看來老頭子心裡一本帳算的清清楚楚，誰的一言一行他都清楚。雖然我遠在日本，他竟然也一直關注著我。我的心情被他從低谷一下子升到了天堂，倒是還沒有適應過來。
老頭子大概猜到我在想什麼，又說道：「為王者，必須對臣子之事了如指掌，而且也要讓其知道，朕無所不知，讓他們不敢興起一絲不該有的念頭，也不敢對朕有所欺騙。皇兒，這是我給你的第一課，你好好記住了。」
「兒臣記下了。」我趕緊恭恭敬敬答道，這擺明有意思讓我做皇帝，我可不會傻傻的拒絕。
「今日之事皇兒切不可對外人提起，你母妃也不可。」老頭子考慮了一會，說道，「你幾個皇兄現在勢力遍布朝中、各地，朕有心幫你亦不可公開表態，破壞祖宗規矩，不然引起百官議論，萬民震動，便是傳了你皇位也坐不穩當。你和你三皇姐已有一些部下，朕也仍有時間，會替你妥善安排。皇兒也需好好學習，自己建功立業，培養人才，切不可因今日之事而有所懈怠。」
「多謝父皇教誨，兒臣必不負重望。父皇不必刻意偏向兒臣，兒臣自認可憑胸中所學與各位皇兄皇弟一較高下，若父皇偏心，兒臣勝之不武也。」我還是有點自尊心的，只要老頭子你不從中作梗，陰謀詭計我不是很行，難道靠了千年的知識我還會玩不過千年前的古人嗎？
老頭子表情頓顯訝意，大概沒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竟然會不要他的偏幫。大概想到了什麼，他長笑了兩聲，拍拍我的後腦勺，向我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