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安神湯藥，意欲何為？
沈崇娟嚇極了，連忙放開我，低腰頷首，往裡屋走。而我也不好多說，邊走邊觀察，這沈家雖然是磚瓦房，卻是平房，是個四合院的造型，左邊是牲畜圈，右邊是廚房、衛生間等。還有一間屋，跟其他房間不同的是，訂好了門板，密不透風，這麼熱的天氣，難以想象，如果人呆在裡面，會不會被直接捂死。
進屋之後，我發現，大堂很空，桌椅擺設簡單得很。唯獨一個畫框，很精貴，鑲邊精巧，材質特殊，尤其是很亮，好像每天都在擦拭，一塵不染。
畫像里，是個老頭兒，跟沈媽媽差不多大，看起來應該是他死去的老公，根據資料，好像他老公當年是走河邊，不慎跌落淹死。她們倆口子感情很深，當時神爸爸的死對她打擊很大，茶飯不思很久，眼睛都苦腫了。
可現在，兩個兒子都死了，她反倒沒有傷心的意思。連畫像都沒有，就只有死去的老公的。這該不會是不是親生，就不重視吧？
而且沈媽媽似乎很介意沈崇娟接近我，沈崇娟給我端茶遞水，非常熱情，多次想要和我說話，卻被沈媽媽打斷，最後乾脆吩咐到屋裡做縫補的針線活，不許出來。這母女之間，肯定有別樣的關係，她們倆人心裡肯定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這是我的第一直覺。
但我沒操之過急，循序漸進，慢慢來。後來，我被她招呼著坐下，對我的態度極為不悅，但畢竟我是警官身份，她還是保持心平氣和的態度，只是不看我，望著院落，冷冷的道：「說吧李警官，希望你長話短說，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我一怔，這麼急著趕我走，為了唱戲？
感覺沈媽媽神神叨叨的，神經上是不是有問題。我正襟危坐，理了理思緒，便問道：「沈媽媽，我這次來，一是要告訴您，沈崇文一案，已經鎖定嫌疑人。沈崇健一案，也很快就有眉目，根據我們警方的調查和分析，很有可能……」
「是么？那謝謝你們警方了。不過這事兒，你們警方不是通知我了嗎？你專門來，就是為了說這事情的？」
我還沒說完，她就不耐煩的打斷我。給我搞得發懵，警方有人通知過她了？雖然我們警方有義務像家屬通報案情。但是這麼機密，尤其是在搜捕嫌疑人階段，可是絕對保密的，為什麼會透露給她？我記得，知道這案子案情的人，不多。我，老劉，孫芳芳，閆懷善，孫副局，還有其他幾個辦案民警。
都是經驗豐富的人，按理說，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可……
我有種不妙的感覺。但也沒有表露，而是耐著性子道：「既然沈媽媽知道，那您也應該清楚，沈崇健雖然被殺，但生前罪大惡極，曾在你們這安鳳廟附近的墳地那塊，私自挖了個洞，用來捆綁被姦殺的女人，足足四條生命，這事情，難道您曾經就沒有發覺過？」
我琢磨著，既然她已經知道案情，我要再藏著掖著的就沒必要了。打草驚蛇有時候未免不好，最起碼能知道對方會因此做出什麼判斷來。結果，如我所料，當我說到小山洞的姦殺一事時，沈媽媽那面無表情得的臉上，明顯多了一絲訝然，不是對案情本身的驚訝，而是對我提出這問題的驚訝。
她的身子都好像微微有些抖索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拽著戲服，在犯罪學上來說，她這是緊張的表現。怎麼，難道她知道這事兒？莫非……還參與了？我看著她的手，好像有些像當時電腦里出現的那隻手，可是我明明感覺到，要毒害我的人，是個男的，身上的味道很特別，可我在沈媽媽身上並沒有聞到。
我極力的呼吸，感覺事情越來越蹊蹺了。他稍微緩和了一陣，整理好心緒，繼續道：「沒發覺過。健子有這回事兒，我也很驚訝。可能三十多歲，還沒結婚，沒有嘗過女人滋味，一時犯糊塗了吧。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人都死了，難道你們還想繼續咬著不放嗎？」
「對他當然沒必要了。可這姦殺案里，還另有隱情，我想的是，如果沈媽媽能有什麼發現的線索，或許對破案有……」
「啪！」
我尚未說完。沈媽媽忽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瞪著我，眼珠子極為陰沉，落扣得跟猛鬼似的，給我看得心頭一涼，她說，李警官，說話要講究真憑實據，你別在這裡空口白話。如果你懷疑我，拿出證據來！我老婆子活了這麼大歲數了，經歷了兩次喪子之痛，難道你覺得還不夠，要再來傷口上撒鹽是嗎？
「不不不，沈媽媽，您別誤會。我只是想說……」
「說說說，你還說個什麼勁兒？就我剛說的，你要懷疑我，拿證據來。要無憑無據，走。我們沈家不歡迎你……」
「媽，您這兒是怎麼了？」
就這時候，聽見我們外面吵鬧，屋裡帶著的沈崇娟跑出來，剛到門口，說著，就被沈媽媽一個兇狠的眼神瞪了回去，「滾！滾回你的房間呆著，再敢出來，當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是，是……」沈崇娟嚇得身子直哆嗦，趕緊回屋。只是關門那一刻，她似乎跟我有千言萬語要傾訴，但最終只是哀怨一眼，便關上了門。
而我則是內心震蕩。我其實也沒多說什麼，她怎麼這麼惱火？好大的脾氣，跟當天在警局裡見到的來太太完全判若倆人。
「你還愣在這裡幹甚麼？還不走？怎麼，是警察就了不起？是警察就能擅闖民宅？你信不信我馬上叫我們村裡的壯漢子來把你扔出去？！」
她更加粗了音量。似乎是想要鬧得全村兒人都聽見似的，我其實也真害怕她做出啥傻事來。總之，今天我來到這裡，有收穫了，這母女倆，不禁有問題，而且還是大問題。等我回去跟老劉他們報告之後，再做打算。
我就深吸了口氣，抱歉的道：「好好好，沈媽媽您別生氣，我走，我這就走。」
然後，我一瘸一拐的轉身，腿腳的疼痛太劇烈，我一個扭腳，不小心摔倒。一開始她還以為我這是在耍賴皮，但當我說，我真腳受傷了，不信你看。掀起來，肉爛得更噁心。而本來不以為然的沈媽媽，當見到我腿腳的噁心模樣，瞳孔驟縮，蹲下來，觀看一番，之後吃驚的問著我：「你這腳，是怎麼回事？」
「沒事，就是摔傷的……」
「摔傷的？」她明顯不信。好像要說什麼，但是最終又放回了嘴裡，若有所思幾番。一改之前盛氣凌人的姿態，態度變得柔和了起來：「那什麼，李警官，既然你腿腳不便，要不現在我家歇息歇息？你這種癥狀，我以前見到過，所以我才問你是怎麼弄的。不過還好，我們村裡有專門對付這種癥狀的草藥，而且你不能再走動了，越動越多，全身也爛得更快，要不，我去找村裡的人，給你弄點草藥敷敷？」
「這樣，不好吧？」給我都快整成神經病了，難道女人，不管多老，就都是六月天的臉，說變就變的？剛對我狂風暴雨，現在瞬間雨過天晴了。我當然不信她是真為我好，肯定是再打什麼算盤。我這腿腳傷就跟布娃娃有關，而布娃娃很有可能是這裡的起源，兩者的聯繫我還想不清楚，但我想要留下來，一探究竟。
她邀請我留下，那我就名正言順了許多。而且我是以警方的名義來的，這幫村民哪怕想要對我做啥，恐怕也得掂量掂量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為了我兩個兒子的案子，鞠躬盡瘁，我這幫幫你也是理所當然的。行了，就這樣決定了，我先給你端碗水，你喝下，會對你的傷勢有清涼作用，我這就去找其他漢子幫你找草藥敷著，準兒好。」
「那，那就謝謝您了，沈媽媽。」
之後，她就去給我端茶遞水，這種粗活，她親自上，不讓沈崇娟來，也不讓出來。
我喝下之後，不知道是我的病情作用，還是她給我放了啥東西，迷迷糊糊的，我就頭暈目眩了，然後就昏睡了過去。只是在我閉眼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沈媽媽臉上的森森怪笑，似乎我成為了她某種囊中之物，等死吧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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