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靠自己的絲布琳
這條錄音的時間正是昨晚尤金和伯頓他們起衝突的時間，絲布琳不由有點遲疑，心想難道是他們打起來的時候，伯頓的手機掉了出來，而且不小心按到了錄音軟體？
一旁的尤金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他皺眉思考了一番，忽然說：「絲布琳，能把手機給我一下嗎？你放心，我不會把伯頓的手機破壞，我只是想讓你聽一下昨晚我們打架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絲布琳猶豫了一下，雖然手機是伯頓的沒錯，他們不應該不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查看他的手機，可是一想到伯頓有可能在這件事上騙了自己，絲布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想要搞清楚真相：「好吧。我……我不是很會用這種高科技的東西，你要小心一點，不要把它弄壞了。」
她雖然長著二十歲的面容，可是卻依舊保持著幾十年前的生活習慣。到現在，絲布琳的房間里都沒有電腦和有線電視，看的電視劇和電影都是小琳達給她租來的老式錄像帶。因此觸屏手機這種東西在絲布琳看來，簡直就像是陌生昂貴而又脆弱的未知生物一樣，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手機弄壞了。
尤金明白地點了點頭，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放心吧。」
接著他便滑動屏幕，發現伯頓竟然沒有設置任何密碼，略微一揚眉之後，便點開了那條錄音。他調高了聲音，將手機湊到絲布琳面前來，手機里先是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接著絲布琳聽到了伯頓的聲音：「那個該死的尤金，絲布琳又和他一起出來了！那傢伙到底有什麼好，不過就是仗著一張臉騙女人的混蛋罷了！」
手機里傳來另一個男子的聲音，聽上去很是耳熟，絲布琳記得這聲音的主人是伯頓的好朋友：「好了兄弟，別擔心！今天我們既然跟你一塊兒來了，那一定好好教訓他一頓！」
「是啊，伯頓，你就放心吧！咱們四個一起出手，還怕打不過他一個？我看那小子是空有其表，長得跟個小白臉似的肯定不經打！說不定你揍他一拳，他就會抱著你的大腿求饒了！」
這話說完，手機里頓時傳來幾個男子的哈哈大笑。
接下來就是伯頓邀請尤金去「單獨聊聊」，絲布琳記得這一段錄音發生的時候，自己正在旁邊，可是後來尤金將她支開了。
又過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手機里的嘈雜聲淡了下來，他們應該是已經來到了腳下這片空地，絲布琳聽到伯頓又開了口：「尤金，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願意放棄絲布琳，從我們這裡滾出去再也別回來，我可以——」
「可以怎麼樣？」尤金打斷了他的話，語氣里儘是狂妄，「怎麼，如果我說我不放棄，你是想在這裡殺了我嗎？」
伯頓停了一下才說：「我沒說要殺你，但是打斷你的腿或者毀掉你那張騙人的臉，我絕對辦得到的。」
「哦？是嗎？」相比於伯頓的氣喘吁吁，尤金的語氣十分淡定，「真可惜，我剛剛讓絲布琳走開了。倘若她聽到她認識了這麼久的朋友竟然是如此兇殘的人，會不會很失望呢？」
「你……是你偏纏著絲布琳，我沒辦法才這麼做的，我知道你不是好人！就算絲布琳和琳達奶奶都相信你，我也不相信你！」
旁邊忽然有些嘈雜：「伯頓，你還跟這小子廢什麼話，上去揍扁他不就完了！」
「那就來試試看吧，看到了最後，你們和我，究竟是誰被打斷了腿。」
尤金最後淡漠地撂了一句，接著錄音就變得嘈雜起來，絲布琳能從裡面隱約聽見幾個人的慘叫，看來應該是被尤金教訓了。
聽到這裡，後面的那幾分鐘也沒必要再聽下去了，尤金按下了暫停鍵，抬頭看向絲布琳，目光平穩：「我沒有想藉由這份錄音讓你原諒我，我確實動手打了他。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動手的理由。」
絲布琳緊鎖眉頭，盯著那個手機看了許久。她沒想到伯頓竟然會對自己撒謊，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伯頓竟然會故意說出一些假話試圖讓絲布琳離開尤金。
這不像她印象中的伯頓。印象中的那個伯頓雖然有些毛毛躁躁，但是從來不會騙人。絲布琳頓覺心煩意亂，為什麼她身邊熟識的人都慢慢展露出了一副自己不熟悉的面孔？
她隱約覺得不安，她不喜歡這樣的變化，總覺得這變化就像被墨水沾染了一個角的白紙一般，一旦開始了，就不會停止，然後將她的整個世界都改變。
而就在這時，面前的男人忽然伸出手輕輕抱住了絲布琳：「別擔心，我向你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那麼衝動，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和你身邊的人。」
說完這些話，尤金很鄭重地低頭看向絲布琳，這樣嚴肅認真的神情她以前從未見過，她不由有些沉浸於他深綠色的眼眸當中。
可是過了半晌，絲布琳卻還是沒有開口回應他，只是露出茫然表情，似乎想透過尤金的眼眸看到他心底去。
有那麼一瞬間，尤金想要躲閃，可是下一刻他立刻想明白了什麼，努力讓自己不要挪開視線，並且伸手摸了摸絲布琳的臉：「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了，回去休息吧，我不逼你給我答案。」
絲布琳點了點頭，看向他手中的手機：「我還要把這個送還給伯頓，他丟了手機很著急。」
尤金眼睛微微一眯，立刻說：「我去吧。我把手機還給他，並且跟他道歉。」
絲布琳想到伯頓渾身是血的樣子，不由微微睜大眼睛：「你……」
尤金笑了一下，似乎帶了一點不被信任的苦澀：「我剛剛已經答應你了，絕不會傷害你和你身邊的人，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絲布琳，相信我好不好？」
絲布琳盯著他看了幾秒，最後認真地點了點頭，眼睛比剛剛明亮了許多：「我相信。」
尤金只覺得心底猛地一暖，想衝上去抱住她，可是又害怕自己的動作嚇到對方，最後只能對她笑了笑：「我先送你回去，然後就去找伯頓。」
兩個人回到了那幢舊樓房底下，絲布琳在樓下跟他招了招手，在尤金的目送下上了樓。
直到她上了三樓，尤金才放心下來轉身離開。在去往診所的路上，他隨手把伯頓的手機拿出來把玩，卻在看到屏幕時微微蹙起眉頭。
屏幕上面顯示伯頓有二十多個未接來電，這實在是很難不引起尤金的注意。他想也沒想就點開了通話界面，在看到這二十多個未接來電都是一個名為「血族互助聯盟」的號碼打來的時候，尤金猛地睜大了眼睛。
身為一隻吸血鬼，他自然知道這所謂的血族互助聯盟是個什麼東西！這不過就是掛著個虛假牌子，獵殺吸血鬼的團體罷了！伯頓怎麼會和這種團體有來往？難道他是覺得自己得不到絲布琳，所以想要毀了她？
尤金盯著這個號碼看了一會兒，最後按下了撥通鍵。
他沉默地將手機貼在耳邊，很快，電話就被接了起來，緊接著一個大咧咧的男聲傳了過來：「該死的！伯頓先生，你終於肯接電話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多著急？一個多月前你不是說你們鎮上有一隻吸血鬼嗎？她具體在哪兒，你快把地址告訴我們啊！」
尤金盯著空無一人的漆黑街道，不緊不慢道：「你們現在在哪兒。」
「我們已經到鎮上了啊！就等著你給我們帶路了！你不是想要讓我們保護那隻吸血鬼嗎？那你可得趕快行動了，我告訴你啊，最近外面對吸血鬼的態度越來越差了，只有我們才有能力保護好你的吸血鬼朋友！」
聽著這明顯是謊言的話語，尤金不禁冷笑一聲，接著問：「告訴我你們在鎮上的具體位置。」
「啊？具體位置？你……你問這些幹什麼？」電話里那人已經起了疑心，說完這些就沒有再吭聲，只是沉默地等著「伯頓」回應。
尤金沒再說什麼，掛斷了電話將手機緊緊握在手裡，然後一臉陰沉地朝診所走去。
自從絲布琳走後，琳達奶奶心底就不太安穩。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越來越坐不住了，正想丟下手裡的活計去診所找找絲布琳，但她還沒開門，門外就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琳達奶奶趕忙走去打開了門，發現正是絲布琳帶著一臉的失魂落魄站在自己面前，琳達不由鬆了口氣：「你可算是回來了，到底——哎？」
她話還沒說完，絲布琳已經撲到了琳達奶奶的懷裡，就像她往常做過的千百次一樣，將腦袋依賴地靠在對方的肩膀上。
琳達奶奶察覺出她情緒不對，也沒訓斥她壓到了自己的老腰，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別站在門口吹風，有什麼事情咱們進來說。」
她就這麼拖著絲布琳走進了屋，坐到了沙發上，絲布琳立刻很自覺地側躺下來，將腦袋枕在琳達奶奶的腿上。過了片刻，她才喃喃開口道：「小琳達，我覺得……我覺得我身邊的人好像都變了。」
「為什麼這麼說？」琳達奶奶問，耐心地等著她的回答。
絲布琳深吸了一口氣，才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娓娓道來，只是尤金失控掐住自己脖子那件事，卻沒有說。
琳達聽完之後微微蹙眉：「所以尤金就動手打了伯頓？還把那麼多人都揍倒了？」
絲布琳點點頭，縮著身子：「恩……我想他是害怕失去我，所以才會這樣。可是我不喜歡他通過暴/力解決這件事，你不知道，昨晚尤金的樣子真的好嚇人，簡直像是另一個人一樣。小琳達，現在尤金想讓我原諒他，他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還是發慌，你說……你說我要原諒他嗎？」
琳達奶奶思考了許久，才低沉地開口說：「把人揍成這樣確實是他的不對，但是說句實話，我覺得伯頓也是有點過分了。你拒絕了他那麼多次，我也跟他說了那麼多次，這小子怎麼就是不肯死心呢？哎……這孩子就是太幼稚，以為你不肯和他在一起是因為尤金，可是難道尤金不在，你就會喜歡他嗎？不可能啊，感情又不是比賽，誰贏了誰才能抱得美人歸。」
絲布琳沒想到琳達竟然大部分都在為尤金說話，不由抬頭望向她：「你……你這樣說，是想讓我原諒尤金嗎？」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絲布琳，這是你自己的感情，所有的一切必須由你作出決定，你要知道這是成長必經的過程，你不可以什麼事都來求助我。我對你來說不是萬能的，更何況我現在已經老了，萬一有一天我忽然死——」
「不要說那個詞！」絲布琳猛然伸手捂住了琳達的嘴，一臉驚慌，「不會的，小琳達你不會死的，你不要說那個詞！」
琳達奶奶無奈而包容地捏了捏絲布琳的包子臉：「好好，我不說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必須學會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但我可以給你適當的建議，你通過這件事發現了尤金身上的另一面，一時接受不了這是很正常的。兩個人戀愛的時候，誰都不是立刻就將戀人了解得全然透徹，雙方都有一個互相認識的階段，在這個階段中，你們每天都會把自己的一部分展現給對方看，如果誰覺得不合適了，那就離開再重新找另一個人，這就是戀愛。當年我和漢特談戀愛時也是一樣，一開始我覺得他人還挺有男子氣概的，可是接觸了兩個月之後卻發現他性格特別軟，那個時候我喜歡強勢的男孩子，一度想要和他分手。」
絲布琳不由好奇地看向琳達，這一段歷史她還是第一次聽琳達提起：「可是後來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還結了婚幸福地有了寶寶呀……」
琳達奶奶嘆了口氣：「是啊……那是因為後來我決定接受他軟弱的這一面，因為我發現除了這方面的缺點，他的其他方面都很不錯。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我已經喜歡上他了，所以有些事情就沒辦法去顧及了。」
絲布琳不由覺得琳達當年的情況和自己現在很像，她也是在尤金身上發現了自己不喜歡的一面所以一時接受不了。可是讓她就這麼放棄，她卻又捨不得。
琳達說讓她學著自己做決定，於是絲布琳咬著嘴唇努力想了半天，忽然抬起頭：「他也答應我以後不會再那麼衝動了，如果我讓尤金把他這崇尚暴/力的一面完全改掉呢？那樣我們就可以像從前一樣了。」
琳達奶奶看著絲布琳晶亮的眼睛，不忍心把心底的那些話說出口。在她看來，一個人的性格在成年後就已經定型，更何況男人-大多都滿富征服欲不甘屈服，即使尤金愛著絲布琳，恐怕也沒辦法為了她改掉自己那陰暗的一面吧。
但她只是摸了摸絲布琳的腦袋：「或許吧。」
絲布琳點了點頭，和琳達說了這番話后，她的心情堅定了許多，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把心裡的想法告訴尤金。她不由從沙發上跳了下去：「尤金說他去和伯頓道歉了，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我……我去找他！」
琳達奶奶攔她不住，只好無奈地搖搖頭放絲布琳去了。
絲布琳激動地一路小跑到尤金家門口，卻發現房間暗著，尤金似乎還沒回來。她有些失望，隨手摸了一下門，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看上去應該是尤金出門時忘記關上了。
絲布琳愣了一下，本想幫他關上門離開，可是就在門打開的那一剎，她卻忽然聞到房間里傳來一陣腐爛難聞的味道。絲布琳嚇了一跳，以為尤金出了什麼事，趕忙推開門走了進去，可是房間里看上去卻一切正常。
她猶疑地吸了吸鼻子，發現這股氣味似乎是從冰箱里傳來的，便走了過去帶著忐忑打開了冰箱門。
而映入她眼帘的是滿滿一整個冰箱的腐爛食物，絲布琳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些食物全都是她送給尤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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