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遲來的復仇
吳飛左手揪著刀錦的衣領,右手拿匕首抵在她脖子上,一步步往地下停車場的出口退去,他每退一步,顧七就前進一步,二人之間始終保持著二十米的距離。
退出去十多米后,吳飛不耐煩了,朝顧七吼道:「不許跟過來,否則我先把她的耳朵割下來。」
刀錦已經嚇得沒了力氣,幾乎是被拖著走的,聽到這句話,嗚咽了幾聲,被吳飛拉著領子用力甩了幾下,連忙忍住哭聲。
「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顧七一邊說話,一邊握緊了右拳。
吳飛楞了一下,看了看周圍,沒有看到威脅他的存在,停車場入口也沒有車開進來,放下心來,他倒是希望顧七是那種虛張聲勢的人,喜歡叫的狗一般來說都不太會咬人。
可見的威脅確實沒有出現,但是在下一刻,吳飛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眼前出現了一條黑色的東西,還沒等看清就消失不見,就這麼一失神,他的身體突然像掉進了冰水裡一樣,肢體酥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大吃一驚,吳飛做好了摔倒的心理準備,除了還能看到聽到外,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像是癱瘓了一樣。
這是種非常詭異的體驗,明明站在地上,卻像是飄浮在空中,大腦下達的保持平衡的命令無法傳達出去,憋得思緒都混亂起來,轉頭、眨眼之類的動作根本做不出來,就連呼吸這種睡夢中都能做到的事也成了奢望。
吳飛想到了「靈魂出竅」這四個字,然而他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仍在身體里,並沒有「出來」,過了一會才幡然醒悟,自己失去的不是力氣,而是對身體的控制。
親眼看著自己的左手放開了刀錦的衣領,舉到身體左側;拿著匕首的右手從刀錦脖子上移開,舉到身體右側,徹底放開了刀錦。
顧七的右手微微往回一扯,猛的向前衝出去,手上的動作雖小,鎖鏈的收回速度卻達到了極限,刀錦被拉得飛了起來,一頭栽進顧七的懷裡。
看到這一幕,吳飛知道自己已經完了,可他想不明白是怎麼完的,等顧七走到車旁,把刀錦交到李杉手裡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左腳已經恢復了知覺,麻得像是有千萬根針在不停的刺。
這時,顧七轉頭看著吳飛,沉聲說道:「黃佳托我向你問好,她說,很高興能親手報仇,一路走好。」
在他說話的同時,吳飛抬平的右臂彎過來,橫在了自己的脖子前,匕首的刃尖抵在他脖子左側,等「一路走好」這四個字說完后,右手緩緩橫拉,用了大約三秒的時間,紅色的刀刃才從脖子右側拉出來。
這一刀劃得是如此之深,刀尖甚至觸碰到了脊椎骨,他雙膝一軟跪了下來,滾燙的熱血呈扇形噴洒出去,身體的控制權回來了,可再也使不出力氣。
「你說做鬼也不會放過我,我當時不應該嘲笑你的。」在視線越來越窄、越來越暗的時候,吳飛這樣想道。
黃佳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並不陌生,那個不停掙扎、哭泣、求饒的女人常常出現在他的夢裡,有時候是美夢,有時候只有那雙帶著怨恨的眼睛,偶爾,他會聽到她用奇怪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曾經以為是幻覺,現在看來,那比什麼都要真實。
「啊!」李杉驚叫一聲,把刀錦的臉緊緊捂在自己懷裡。
「……」四流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獃獃看著吳飛的屍體,對顧七的恐懼越來越甚,黃佳這個名字他也聽過,吳飛在吹噓過去的「豐功偉績」時常常提到,似乎已經死了很多年。
「不用謝,一路走好。」顧七目送黃佳離開這個世界,放出鎖鏈撿起地上的鬼面,低頭對李杉說道:「走吧,我送你們離開,關於我的事你們不要多問,也不要多說。」
李杉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露出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謝……謝謝你。」
顧七意識到,這一家子似乎都是狠人,那老太太為了救女兒孫女,在不知道是否能引起禱師注意的情況下,就跑到樓頂點燃鬼面;李杉始終保持著冷靜,在女兒身陷危險時也沒有慌亂,避免刺激吳飛做出不理智的行動;刀錦顯然還是個小學生,雖然被嚇得淚流不止,但沒有亂叫亂鬧,大大降低了救援難度,顯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冷靜與成熟。
不過三人還沒開始邁步,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嘯聲就從遠處傳了過來。
地下停車場的入口衝進來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司機的技術不錯,硬是把重達2.5噸的豪華車開得跟超跑一樣輕捷。
顧七轉身,把李杉和刀錦護在身後,只要對方不在第一時間開槍,他就有信心帶這對母女離開。
李杉連忙拉住了顧七的衣袖:「別擔心,是我老公的車。」
顧七等車停下來,見車上下來個四十七八歲的中年人,李杉牽著刀錦的手迎上去,這才轉身走到四流子身前,問道:「如果有人知道你身上帶著槍,你會怎麼處理?」
「呃……」四流子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已經見到了顧七不同尋常的那一面,相當於顧七的「槍」,如果此時回答說不在乎,那邊他自己都不會信;回答說給封口費,豈不是在向顧七要錢?回答說武力威脅,他不知道如此冷血的顧七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來;回答說滅口,那就是讓顧七殺了自己。
顧七這個問題,似乎沒有標準答案。
「我什麼也沒見到,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不知道……」絞盡腦汁,四流子給出的答案偏離了問題,但是抓住了重點。
「你在樓上就有了一次背叛,我信不過你,不過有了約定,我今天不會殺你,如果你到處胡說八道,我會去精神病院了結你,相信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不在,也會有別的眼睛盯著你,你走吧。」顧七說著往出口走去。
「別的眼睛」這四個字,把四流子嚇得漏出了幾滴尿,但是他不覺得丟臉,畢竟剛才顧七和空氣說了幾句話,吳飛就抹了自己的脖子,而他只需要換換褲子,比較起來算得上是輕鬆愉快了。
「等一等!」從賓利上下來的那個中年人快步走到顧七面前,伸出了右手:「謝謝你救了我妻子和女兒,我叫刀建宏,請問能為你做些什麼?」
顧七伸手和刀建宏握了一下,搖頭道:「我不是為了你去救她們,什麼也不用你為我做。」
刀建宏楞了一下,他只是從李杉那裡得知顧七是救命恩人,還不知道具體情況,見顧七這麼年輕,還以為只是碰巧路過施以援手,不怎麼在意,遞上名片又客套了幾句,轉身去安撫妻子女兒了。
顧七見刀建宏這麼乾脆,倒是覺得不錯,看了看名片,上面寫著刀建宏是華夏杉錦實業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同樣不怎麼在意,獨自離開了地下停車場,在出門前,他回頭看到四流子跪在刀建宏面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
打車回到學校,已經是中午一點二十分,校園裡沒幾個人,也找不到徐佩蓉和曾雨的蹤影,顧七走到高三二班的教室前,見教室的門鎖著,就坐在地上,靠著牆壁打起瞌睡來。
中午的消耗並不大,小憩一會就能補回來。
到了一點四十分,在學校附近吃午飯的同學陸續回來了,打算在上課之前,坐在陰涼的教室里聊會天。
二班的同學也回來了,站在離教室門稍遠的地方,小聲議論著顧七。
邱楠在一點五十分來到教室門口,見到顧七楞了一下,掏出鑰匙打開教室門,帶頭走進教室。
顧七最後一個進門,對他來說,坐椅子上睡覺和坐地上睡覺沒太大區別,不過在坐下來之後,他又有些後悔,因為邱楠悄悄來到了他座位旁。
「那個……我不是想打聽你的事,就想問問,我爺爺最後去了哪裡?」邱楠趁著教室里人少,壓低了聲音問道。
顧七看了她一眼,認真的說道:「比較可信的說法是,當逝者生前的善大於惡,記憶會全部消失,魂靈直接投胎轉世,是為升天;如果惡大於善,就會沉入地底,在熔岩燒除自身罪惡的同時,盡全身之力托著大陸版塊,是為柱地,直到罪惡燒盡后才能升天,如果不全力托著大陸版塊,就會被壓得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如果柱地的魂靈同時間被壓死太多,甚至會引起大陸版塊移動,發生地震,當然,這只是傳說,我不認為魂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之後,還能再回來傳達這個信息。」
這個傳說非常古老,在禱師圈子裡比較流行,據說有不少宗教的教義都把它作為參考。
死後的路是在生前鋪就好的,這條路是通往上方還是下方,僅靠加減乘除不可能算出,路的方向很可能是由一件最細碎的小事來決定的。
邱南點點頭,似懂非懂,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兩點過後,教室里的人越來越多,曾雨也回來了,抱著幾本高二下學期的教科書,以及徐佩蓉托她帶來的筆記本和兩支圓珠筆,剛把這些東西交給顧七,教室門忽然被用力推開,撞在牆壁上,發出了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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