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江忠源跳級
常州失守的消息被八百里飛信送到了咸豐皇帝的龍桌了,這份由蘇松太道吳健彰起草的專折在最短的時間裡讓大清的皇帝爆發了他那鬱積已久的憤怒,滿朝重臣垂首哈采腰的聽著這位跛腳的老闆扯著嗓子罵了半天,人人都是腰酸背疼,卻又都不得不擠出一幅洗耳受教的模樣。
「平日里聽你們念叨君憂臣辱,現如今怎麼都啞巴了?好哇,粵匪從廣西千里橫行,你們這些食君祿的大臣們沒見為朕分憂的,一路退,一路退,丟了江寧,現今又丟了常州,再往後這漕運也要斷了,你們……」咸豐忍不住站了起來,指著階下的大臣怒道,「你們都準備去喝西北風嗎?眼瞧著安慶也要守不住,北竄的粵匪也是如入無人之境,你們居然還有臉給朕請安?」
「那個德興阿,從前在朕身邊做奴才的時候倒有幾分忠心,原指望他是家裡人,頭等侍衛放出去為朕爭爭臉面,好的很吶,居然降了反賊,八旗子弟的臉都讓他給丟光了,好,好,朕也不講什麼情份了,車登巴咱爾!」
「奴材在!」兩旁大臣中立馬走出一人,跌跌撞撞的甩了甩馬蹄袖,跪在玉階下。
「你說,怎麼辦!」
「皇上睿智明斷,奴材斷不敢揣測聖意。」
「朕是有決斷,但朕現在問的是你,你怎麼講!」咸豐爆喝一聲,這滿朝大臣除了會拍馬屁,就是會推諉。
「這個……奴材以為,應該立刻將德興阿一家捕拿下獄。」車登巴咱爾暗罵,怎麼這等醜事偏偏是他正黃旗的。
「當然要拿捕下獄,難道還要朕賞他個巴圖魯勇號嗎?蠢材!」咸豐一拍龍案,「去,你現在就去辦,全家都交寧古塔將軍,與披甲人為奴,這些個子弟,想是在京城待的久了,分不清誰是主子了,讓他們去祖宗的地兒學學做人,學學怎麼侍候主子!」
「喳!」車登巴咱爾如蒙大赦,趕緊倒走幾步退出殿外,心裡琢磨著德興阿這回可是把天給捅了。
「你們幾個軍機又議出什麼結果了?朕看你們怕也是技窮了,朝廷每年千萬兩銀子編練士卒,添船造炮,朕可曾虧待你們一兩銀子?這就是你們給朕的交待?彭蘊章,你雖非翰林出身,朕照樣信你,用你,穆蔭,五品京堂候補,朕檢拔你在軍機行走,朕是對得起你們的,可你們,實在負朕,負朝廷!」
「皇上!」幾個軍機大臣不知道是不是被咸豐這番話說的感動了,一起跑出來跪倒在地,「臣等有負聖恩,無地自容。」
「罷了,罷了,」咸豐也罵的累了,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朕也知道你們有難處,可這仗打起來,銀子流水價的花出去,天南地北的到處調集國中精銳,連祖宗龍興之地的八旗馬隊也奉旨南下了,花了這麼大的代價,朕卻不曾瞧見個好的,你們也莫怪朕有氣。」
「皇上,如今朝廷用於剿逆的兵力,一在琦善,二在向榮手裡,兩江大營包圍江寧也有半年了,國帑花費千萬之巨,打成如今這個節節敗退的局面,實在是說不過去,臣請皇上下旨嚴責向榮!」戶部侍郎瑞麟聽到咸豐說到錢,心說趕緊得把責任劃劃清楚,戶部只管拔銀子,打敗仗的事可跟咱們沒關係。
「對,瑞大人說的對,江南大營兵力雄厚,又佔了鐘山的地利,早該收復江寧了……」滿朝大臣一起議論起來。
「四哥,向榮恐怕也是力有不及,聽說各路軍馬雖然奉旨南下,但遠的有從黑龍江起行的,近的也有從湖北、兩廣起行的,前後行程不一,如今江南大營實有官兵員額也就在萬人之數,江北琦善那裡恐怕還不到萬人。」站在朝臣最前的一個親王服色的年青人道,「此次常州之敗,雖說東南震動,卻也在意料之中。」
「奕?,你……」咸豐愣了一下,緩緩坐回龍椅上,「兵金又有什麼用?反賊在廣西的時候才多少人?周天爵上書說那會兒才不過數千人,即便是竄至武昌,能戰者也不過兩萬多人,四下圍剿的旗兵、綠營、團勇何止五萬?全都是像徐廣縉、楊文定這樣貪生怕死之輩才鬧到如今這個局。」
奕訢眉毛一動,點了點頭道:「四哥,這事也不難辦,北竄的發逆仍交給僧格林沁去辦,以察哈爾、蒙古馬隊之精銳,想來不會讓反賊竄入直隸,安慶那裡沿江西竄的發逆,可以讓湖廣總督吳文鎔和湖南巡撫駱秉章會同辦理,此二人在地方上有些人望,前次駱秉章守長沙,反賊圍攻八十餘日不能克,足見此人有些韜略,至於蘇浙……」
奕?皺著眉頭想了想道:「蘇浙空虛確是事實,漕運又干係重大,四哥,不如選一能臣幹吏赴上海專辦漕運事務,再令兩廣總督葉名琛儘速募集廣勇、潮勇北上,聽說兩廣的紅單船炮位多,想來也可用於長江,是不是也讓葉名琛一併辦理,督造快船赴江陰聽用?至於兩江總督,臣弟倒是有個人選舉薦,卻不知道四哥能不能用。」
咸豐雖然對奕?總有些提防之心,但他的能力還是信得過的,一番話聽下來也是不住的點頭,當下道:「既然是六弟看得中的,想來必不會差。」
奕?笑了笑道:「此人四哥也是知道的,便是在蓑衣渡大敗發逆的江忠源。」
「現在湖北按察使任上是吧?」咸豐顯然對江忠源也有些信心,略一沉吟便道,「那就讓他暫理兩江吧,從三品升到了正二品,也不算壞了規矩,」又大聲對滿朝大臣道,「對朕,對朝廷有功的,朕定不相負。」
「皇上,臣願意去督辦漕運!」吏部左侍郎邵燦越班大聲奏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江忠源跳級陞官刺激的,滿臉漲的通紅,額頭上滿是汗珠。
「好,邵燦你是浙江餘姚人吧?你去督辦漕運,朕是放心的,」咸豐看了一眼默不出聲的恭親王奕?,大聲道,「邵燦,朕就命你去做這個漕運總督,再兼河道總督,一定要用心辦差,莫負朕望啊。」
「臣定不負皇上所望,此去江南督辦漕運唯有死而後已!」邵燦哽咽著磕了三個頭。
咸豐顯然見人磕頭多了,並不在意,反而是轉頭看著奕訢道:「這個蘇松太道吳健彰,朕聽說熟悉夷務,前次秘折說要問洋人借兵,朕猶豫至今,臣弟以為如何?」
奕訢眨了眨眼道:「這個吳健彰倒是說得輕鬆,洋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的,怎麼肯隨隨便便的就借兵助巢?四哥,眼下雖然危急,卻還沒到那個地步,這事要是在洋人中傳來了,列國會怎麼瞧咱們大清?」
咸豐點了點頭道:「朕也是這麼想的,兵咱們不借,不過洋槍洋炮的卻是可以買上一些,上海的海關銀子里拔出一部份吧,讓吳健彰去找洋人商辦,這時候洋人定是漫天要價的,那也只好由著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