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 掃地出門

現在的她，眉宇之間都成熟了不少，這一笑，竟褪去了一年前青澀的感覺，反而多了幾分女人嫵媚的味道。

「一個無知的女人，是幸福的。我以前一直覺得這話很無稽，現在我終於信了。」微微慢條斯理地從身上背著的包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施施然地飄在夕顏面前，「你仔細看看，這份文件，白紙黑字的，是你簽的不是？」

夕顏的心一顫。

她儘可能地讓自己表現出鎮定，卻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捏住文件的兩根手指，已經顫抖得不像話了。

文件上方清晰無比的幾個大字：離婚協議書，躍入眼帘。

下方的條款密密麻麻的，她無心去看。

她只快速地翻到了最後一頁。

乙方上赫然簽著的，是她的名字！

那字跡清楚，絕對絕對就是她親筆所簽！

她的呼吸一窒，慌不擇言：「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

微微的笑意更濃：「它本來就該在我這裡。」她走近了這個可憐的女人，「你會不會覺得，慕雲自從生日那天去了一趟英國之後，對你跟之前有180度大轉彎？」看著夕顏瞬間慘白的臉色，微微笑出了聲，「一切，在你簽下這份協議，生下這個孩子之後，結束了。他是因為我，才對你好的。」

她淘氣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葉夕顏，你忘了你是怎樣用閨蜜的身份來接近我，然後誘惑慕雲的嗎？」她眯起了眸子，「現在，有這種結局，你該覺得不冤枉吧？你生產的那天，慕雲可是跟我在一起喲。他的手機被我關了，不知道他脖頸上的吻痕，你覺得好看不好看？」

夕顏唇瓣顫抖，她沒有說話，只是木然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熟悉的閨蜜。

因果循環……

她終於信了這句話。

天上，果然沒有白白掉下的餡餅。

現在，跟庄微微再去爭執當初那場禍事是因何而起的，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她想去相信之前慕雲所說的每一句話。

從過敏，到離婚協議，到醞釀中的第二場婚禮……

一切都諷刺得像個笑話！

她不該的。

不該一次又一次，忽略若汐的提醒。

她只不過是一個借著孩子上位的醜八怪，怎麼能想著，他就會真心地待她，甚至，愛上她這個「充滿心計」的女子？

他恨她入骨……

她卻戀他若痴……

如今這現實，就這樣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她臉上，把她整個人都扇得毫無知覺！

葉夕顏，你做夢，該做夠了！

這樣痴怨的等待，也該有個盡頭了！

她狼狽地滑下床，抱緊懷中的孩子：「我明白了，行，既然協議是我簽的，我自然不會不認賬，更加不會賴著不走！」

她踉蹌著，手忙腳亂地單手收著孩子的東西：「我馬上就帶孩子離開！如果你們早告訴我是這樣，我絕不會……」

眼眶裡的淚水在悠悠打轉著，她強忍住，絕不讓它掉下來！

「抱歉，讓你們費了太多心思！」

微微假裝沒有聽出她言語之中的嘲諷，只挑了挑眉：「如果我是你，我就這樣直接走人算了。你這個蠢女人，你確定不用再看過協議？孩子，是展家的，我會是他的新媽媽！你這種醜惡又下賤的女人，根本不配和孩子見一面！你利用孩子上位，嫁入豪門，有什麼資格當媽媽！」

夕顏猛地迴轉身：「不！」她喃喃自語，「我不能離開孩子，孩子才四天大，他不能離開媽媽……」

「你不會是他的媽媽的，連老公都對你深惡痛絕，你覺得你能給孩子什麼？」微微把協議湊到她面前，「看清楚，裡面說得很清楚，乙方葉夕顏，自願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同時放棄孩子的探視權……」

她白嫩的指尖滑過那行黑字，巧笑倩兮，「不過我很有良心的。我給你一張支票，隨便你填。你就是這麼死纏爛打的女人，怪不得慕雲怕了你，借著出差的機會，讓我來搞定你。受不了。慕雲一定很後悔，20年前為什麼收養你這個拖油瓶，導致今時今日，他惹的這一身腥！」

這些話，就像一把銳利的刀子，把夕顏的傷口攪得血肉模糊。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孩子，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

戀希……

戀希……

此夕非彼希……

孩子是別人的希望，不是她的。

她竟然為了那虛幻的愛情，連自己探視孩子的權利都犧牲掉……

葉夕顏，你活著，活著是為了什麼！

孩子還在甜睡著。

她把孩子放回了嬰兒床上。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足以讓她痛苦得接近死去。

一張支票甩到她面前來。

「拿走，然後滾蛋。從今往後，葉夕顏，你別再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我和慕雲的世界里。他說過了，看到了你，就覺得噁心得想吐！」微微冷冷地道，「如果不是我一直勸他忍耐，忍耐到你肯簽協議，忍耐到你把孩子生下來，他說不定早就殺了你！」

支票甩上夕顏的臉，又緩緩滑落到地面上。

她木然的彎腰，撿起了那空白支票。

微微的笑容變得更加嘲諷：「對嘛，拿錢走人，這才是你的個性啊，多好，一個孩子，換一張空白支票……」

她的話沒能說完。

夕顏捏住支票的兩角，在她面前，輕輕撕成了兩半。

她的眼底，淚水似乎已經凝固。

「我不會放棄的。」她一字一頓地道，「放心，我會跟你們打官司打到底，直到討回我的孩子為止！」

她踉蹌地，一步一步走出了病房。

她的傷口還未痊癒，平素練習行走，也根本沒有撐得那麼遠。

她身上還穿著病號服，單薄得遮不住外面的寒風，這一步一步地，走的是路，劃得血肉模糊的，是她的心。

是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輸了心，輸了身，連孩子也失去了。

葉夕顏，你自己當時種下的孽因，今日也終於嘗到了苦果……

她的眼淚滑落，在寒風中被快速吹乾。

街上的人看著這個形容憔悴的病人一步一搖地走著，紛紛離她遠了幾步，只怕她忽然暈倒的話，會訛上自己。夕顏沿著人行道一路扶牆而行，她胸口一悶，竟然嘔出了酸水。

這一切，太讓她噁心了……

她頭昏目眩地衝到垃圾筒前，就一陣翻天覆地地狂吐。

早餐還是他臨走前喂下的一碗燕窩粥，如今，那恩愛，卻讓她想到就心如刀割！

那些別有用心的好……

那些不能追回的好……

她眼前一黑，幾近暈倒。

「夕顏……夕顏……葉夕顏……」身後有漸近的重重腳步聲。

夕顏搖搖晃晃地想扶牆離開，眼前卻一片絢爛色彩迸發開來。

她身子一歪，在那人趕到之前，已經軟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夕顏的鼻端又嗅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她不願意醒來。

難道，她又回來了？

「怎麼還沒有醒？真是一群庸醫！」旁邊的人雖然暴跳如雷，卻仍壓低了聲音，「不行不行，我得再去找他們進來！」

夕顏的心一動，才緩緩睜開了眼眸。

那人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虛弱地開口，在那人慾衝出病房之前，及時喚住了他：「若汐，我沒事……」

一句話剛說完，她已經喘息了起來。

若汐的腳步猛地剎住了。

他快速地轉身，大步地朝她奔來，聲音里是不加掩飾地焦急：「夕顏，你可把我嚇死了。你就這樣暈過去，我……我……」

他搓著兩手，笨拙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關心：「我從監控里瞄到庄微微來了，就知道她絕對安不了好心。還好我留上了心，要不你就這樣跑出來，我也措手不及啊。」

她垂下了眸子，顯然不想再提那件事。

「哇哇哇……」旁邊嬰兒的啼哭聲響亮。

夕顏快速地轉身，想抱起記憶中的那個孩子。

她撲了個空。

一個女人抱著可愛的小嬰兒，憐愛地哄著：「丫頭不哭，不哭，媽媽在呢。是不是餓了啊？」

女人解開了衣襟，給孩子喂起了奶。

旁邊的男人瞪了若汐一眼，高壯的身子就擋在兩人的面前，堪堪擋住了正哺乳中的女人。

雖然男人三大五粗的，看著妻子的眼神，卻絕對稱得上是溫柔。

「丫頭，別太用力啊，省得弄疼了你媽媽……昨天都破皮流血了……」

夕顏木然地看著男人粗壯的背影，慢慢地，眼淚從乾涸的眼眶裡滑落了下來。

她怎麼能忘了？

她的孩子，已經不屬於她了。

她所謂的愛情，她以為的丈夫，也都已經不屬於她了。

昔日，他也對她說過這樣恩愛的話語。

一切，都只是假的……

「哎。」若汐手忙腳亂的，「你不哭，不能哭……月子里哭了，以後眼睛花了看不清東西了咋辦？」他想用自己的大手掌去拭她的淚，卻又無從下手，只能暗自懊惱，「我替你換個單人病房去！」

這裡的環境，自然比不得慕云為她安排的單人病房。

除了剛才那對夫妻，還有好幾個產婦都擠在一起，空氣里瀰漫的，都是廉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