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無頭蒼蠅

105.第105章 無頭蒼蠅

慕雲猛地迴轉身。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旁邊客房裡走到他眼前的人,怎麼會是,怎麼會是……

微微?

「你是不是也給我藏了一個驚喜?」微微笑著抱住了他,「我很棒吧?接了孩子,就到你家裡來等你了。不過,」她皺了皺眉,「我知道她睡過那張床,所以,在你換床之前,我是不會到那個房間里去睡覺的。」

她說得那樣理所當然,慕雲卻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心頭有種不祥的預感,整個身子也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微微的擁抱。

「那夕顏呢?」

微微甜甜一笑:「她當然滾蛋了。白紙黑字,她看見了那份有法律效力的協議書,還能不走人?我很聰明的,雖然原件扔給了她,不過我有影印本在手,你爸媽看見了,也沒說什麼。反正都是她自己簽的,我們可沒有強迫她……」

慕雲的呼吸一窒。

他的聲音乾澀難當:「她才剛生產五天!」他哽咽住了,一夜未眠的眼睛也已經紅透,「她一個人,她能去哪裡!」

微微愣住了。

慕雲已經飛快地轉身下樓。

「少爺,少爺……」梅姐忙喚著,「你要不要吃早餐……」

慕雲還哪裡聽得見?

他把大門重重一甩,人已經消失在花園的盡頭……

慕雲的手機已經開機了。

一整天,接近24小時,她沒有一個來問詢他的電話或者簡訊。

在她眼裡,已經不需要了吧?

他是主犯,哄誘著她簽下離婚協議,還借去德國的名義避開,讓微微去逼她離開……

一切,在她心裡想必都已經蓋棺定論了。

所以不需要問了?

他像沒頭蒼蠅一般地驅車在城中亂繞著,車前撥打的電話一遍遍地空響著。

沒有人接聽……

外面的冬雨連綿,寒風一陣陣刮過,他的心已經陷入了絕望之中。

電話被自動掛斷了。

他再度撥打的時候,對方已經關機。

她一個人能去哪裡?

她的朋友並不多,剖宮產的傷口,起碼要七天才能恢復,她會不會找家小醫院去藏身?

問題是,她離開的時候,身上可曾帶了錢?

這一天里,她心裡的絕望……

他的腦袋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盤上,一下,又一下……

他感覺不出疼。

他只看到,自己的膝上,被點點灑下的淚水濺濕。

他唯一知道的她的好朋友就是那個櫻雪,可怎麼找到對方?他一籌莫展……

在一閃之間,他的車子被旁邊疾馳而過的另外一輛車蹭過,鐵皮外殼蹭出了點點火光。

不,他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下去!

他把車子靠路邊停下,接了把冰凍的雨水揉了揉臉,才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了幾分。

找不到那個櫻雪,他可以找醫院!

只要夕顏還在醫院裡,他就不怕通過人脈,找尋不到!

天已大亮,車窗外的一片雨氣蒙蒙。

慕雲透過那朦朧的前窗,竟然已經望不到前路的方向……

若汐為夕顏找的,確實是一家小醫院。

他從仁愛醫院裡拿了七天的年假,又去了一趟銀行,把自己的存款全部拿了出來,帶在了身邊。

他已經租下了櫻雪家隔壁的房子。

雖然被狠狠地敲了一頓竹杠,不過,能和夕顏比鄰而居,他倒覺得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他來不及準備什麼,一大清早的,就在醫院旁邊的小店裡買了海鮮粥,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

夕顏已經起來了。

其實就這醫院裡一間病房塞五個產婦的規模來看,夕顏晚上要睡得著,也屬於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更何況,她心裡藏了事。

清晨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號碼,就在她手機上跳動著。

她把手機調為靜音,就這麼看著,手機在自己手心絕望地震動,乾澀的眼眶裡,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半晌,電話被自動掛斷,她也把手機關掉了。

還打來做什麼?

質問她有沒有帶走不屬於她的東西?

真是個笑話。

她勾起唇角,眼底怎麼可能會有笑意?

索性闔不了眼,她把昨天若汐買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日用品收拾妥當,若汐就已經推門而入了。

「我覺得身子沒什麼大事,我想今天出院了,都六天了。」夕顏坐在了床沿。

若汐下巴冒出了青色的鬍渣,她於心不忍:「若汐,謝謝你能這樣幫我,不過,出院了,有地方住了,我真的就能照顧好自己的。」

若汐凝望著床頭著眼帶憂愁的人兒,眼神迷離:「你可別騙我,你還沒出月子,各種得講究,那個櫻雪根本就不靠譜,我……」

夕顏忙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若汐如臨大敵地身子往後一轉,生怕櫻雪就站在自己身後。

那個蠻不講理的丫頭,他可算是領教了。

身後,是空空如也。

若汐剛舒了口氣,卻聽得身後一陣輕笑。

他這才轉身,臉上也綻放出淺淺笑意:「夕顏,能換得你一笑,我怎樣都願意……」

夕顏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起來。

她垂下了眉:「我不太方便出去,你幫我去辦出院手續吧?」

「真的不用住多兩天?」若汐撓了撓頭,「或者讓醫生看看?」

「我自己就是一個婦產科醫生。」夕顏淡淡地道。

若汐只能退了出去:「錢的事,你不用擔心,包在我身上。」

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隱藏在角落裡的住院出院辦理點。

他正在櫃檯前面手忙腳亂地填寫著夕顏的出院資料,旁邊的櫃檯人員還一直打岔:「孩子叫什麼名字?孩子在哪裡?你是孩子的爸爸嗎?」

問得他頭昏腦漲的,差點沒填錯東西。

旁邊有人挨近了過來,隔著玻璃問著櫃檯人員:「你好,我是早上聯繫了你們任院長的人,葉夕顏是不是住在你們醫院裡?」

那聲音,雖然乾澀了幾分,但還是有種讓若汐難以忘卻的熟悉感。

他猛地抬頭,從玻璃倒映的投影里,清晰無比地看到了一張略帶憔悴,卻仍不減俊逸的臉。

那不是展慕雲,還能是誰?

他臉色陡然一變,看到對方的同時,慕雲也看到了他。

慕雲的眉頭一皺。

不需要再問了。

安若汐在這裡,夕顏自然也在這裡!

只是,安若汐出現在有夕顏的地方,這個認知讓慕雲心裡不舒服到了極點。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了。

他伸手按住了若汐正在書寫的報告單,俊眉一豎:「夕顏人在哪裡?」

若汐卻好笑地勾起了唇瓣。

他本來長相就粗獷,這麼言不由衷地一笑,臉上的表情竟露出兇悍的神色:「怎麼,覺得她還沒死,想補上一刀?」

慕雲不為所動:「你還沒資格過問!告訴我!」

一夜遍尋不著的煩躁,在看到若汐出現之後,在慕雲心裡越演越烈,他索性把若汐手頭正在書寫的報告單扯了過去,準備對方不說,他就自己看!

若汐哪裡肯?

他有力地又把單子扯了回去,玻璃窗之後的櫃檯人員,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兩個高大的男子在搶奪著這張報告單,一個俊逸儒雅,一個孔武有型,就連這幼稚的行為,兩個人做起來,還是讓人悅目賞心。

薄薄的報告單可耐不住這兩人的用力「疼愛」,「嗤啦」一聲,單子已經被一分為二。

慕雲手裡扯住了一角,他定眼看去,已經看清了模糊的病床號,隨即不再猶豫,大步一邁,直朝夕顏所在的三樓病房飛奔而去。

若汐跺了跺腳,也顧不上辦理出院手續了,趕緊趕在了慕雲身後:「展慕雲,你這個混蛋,我不許你再傷害夕顏!」

他伸手要去扯落前面的人,卻沒有防備,看似斯文無害的慕雲,居然有那麼大的力氣,若汐不僅沒能把他從樓梯上扯落下來,反而被狼狽地帶倒在了地上,踉蹌了好幾步,才沒摔個狗吃屎。

他這一踉蹌,慕雲已經奔上了三樓。

雖然不曾來過這醫院,但慕雲畢竟是長期在醫院裡工作的院長,對醫院格局分配,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他只看了那房間號一眼,就記憶力超群地牢牢記住了,此時,他準確無誤地奔到那房間門口,快速推門!

夕顏正背對著門口。

她安靜地褪去了手上的戒指。

戒指在生產的時候,循例脫掉了。

在戀希生下之後,慕雲又重新把它給她戴上。

早知道,她就應該對他說,沒有這種必要了。

昨天走得太過狼狽,都忘了把戒指還給人家,這趟出院,就托若汐去歸還吧。

至於那個人……

門在背後被推開了。

雖然室內嬰兒啼哭聲不止,她卻奇迹般地,聽到了身後清晰的喘息聲。

那一聲聲,熟悉得她不願意轉身面對。

若汐在門外狂吼了一聲:「展慕雲,你給我站住!」

夕顏的身子狼狽地一震。

「夕顏……」身後的聲音乾澀。

她慢慢地迴轉過身。

記憶中,那十幾二十年前天使般光潔的臉龐,已經不知不覺地,蛻變成她的惡魔撒旦。

他給以了她一生的希望,卻又生生地把一切毀去。

只為了告訴她,愛他,她是不配的!

如今這張臉上,俊逸依舊,眼底卻是血紅一片。

他向前邁了一步:「夕顏,顏兒,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很堵。

他向她走來,就像他離開時一般的溫柔,甚至,他向她張開了雙手。

她後退了一步。

他身後的若汐已經怒不可抑。

他猛地扯住了慕雲的衣領,把對方狠狠往地上一摜!

慕雲似乎是沒有防備,被他這麼一扯,整個身子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他的額頭撞到了門檻上,發出了一聲重響。

夕顏的瞳孔猛地一縮,若汐揚起結實的拳頭,狠狠地,就朝慕雲的俊臉擂了下去。

他預想過,慕雲一定能靈巧地閃開他這一拳,於是手上也就用盡了全力。

「碰」的一聲悶響。

慕雲只獃獃地看著眼前的夕顏,竟然不閃也不躲。

這一拳,擊在他臉頰之上,他的臉迅速地被揍得偏向了一邊,唇角也很快紅腫了起來。

夕顏低呼了一聲。

若汐也沒料到這茬。

不過,他對慕雲的恨意早已由來已久。

他扯住了慕雲的衣領,把對方硬生生從地上拉了起來,咬牙切齒的:「你現在裝什麼孫子?你讓那個庄微微來趕夕顏離開的時候,你知不知道夕顏有多慘?她才生下你的孩子不到五天!她剛走出醫院,就暈倒在馬路邊!如果不是我看形勢不對,跟了上去,現在……」

慕雲比若汐略高,現在的他,卻被若汐壓在門上,一拳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他沒有抵抗。

只在聽見夕顏暈倒的時候,他才抬起血紅的眸子,狠狠地瞪著若汐:「你夠了!給我滾開!」

「你有這個資格嗎?你充其量,就是一個沒有良心的禽獸!」若汐再度舉起拳頭。

只是這次慕雲反抗了。

他抬起一腳,踢中了若汐的腳踝。

若汐沒有防備,整個人疼得往後一縮,慕雲逮住了機會,把他的雙手往後一剪,就把他整個人推倒在了地上。

若汐雖然看起來粗獷些,卻壓根兒不是慕雲的對手。

他的手法老練,把對方壓倒在了身下之後,若汐竟然連動彈半分都做不到。

「你給我離夕顏遠一點!她是我的女人,有我心疼,用不著你!」慕雲的唇角已經破損,他一說話,唇邊就有血絲滲出。

他一掌扼住了若汐的咽喉,迫使對方不得不昂起了頸,艱難地呼吸著。

作為一個醫生,他實在太懂得,如何讓一個人感覺到生不如死。

一瞬之間,若汐的臉已經漲得由白變紅再變青了。

夕顏臉色大變。

若汐本是無辜的,不過是想替她出口氣,現在吃了虧,她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她趕緊忍痛跑了過來,伸手去拉慕云:「你給我起來,我,我不許你欺負若汐!」

慕雲猛地回頭,看著她的眼神沉痛無比:「我打他,你心疼了?那他打我呢?」

「展先生。」夕顏用力地滿臉漲紅,「我欠你們展家的,已經用一個孩子還清了,你我之間,再無半分瓜葛,我朋友打你,一定有他的理由,但你打我朋友,我絕不能答應!」

她一用勁,就難免牽扯到小腹上未愈的傷口。

本來就沒有好好地休養,這麼一扯,疼得她臉色泛白。

慕雲心一驚,整個人從若汐身上站了起來,伸手就去扶她:「是不是傷口疼?」他急切地道,「來,我看看……」

他作勢就要掀她的衣服。

「啪」的一聲。

聲音清脆入耳,在場的三人,卻俱是一愣。

夕顏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慢慢放下的手。

剛才,她竟然,竟然打了他?

心裡疼得直抽搐,為了她,也為了他……

慕雲的臉一下變得煞白。

安若汐打他,那是一回事。

夕顏打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唇瓣顫抖:「夕顏,顏兒,你……」他咽下了所有的屈辱,「我能解釋的,我知道你對這件事情有誤會……」

「沒有任何誤會!」夕顏堵上了耳朵,也封閉了自己的心。

她轉身,隨手抓起桌上的戒指,兜頭兜臉地朝他扔了過去:「對了,差點忘記,你今天來,應該是為了這個的。」

雖然這枚戒指對展家來說算不得什麼,但起碼也值幾十萬,展慕雲恨她入骨,連孩子的探視權都不給她,這枚戒指要來拿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夕顏本也不想要他的,不過是走得匆忙狼狽,忘了把戒指摘下。

現在不用拜託若汐了,直接還給本尊就是了。

戒指被扔到了慕雲的胸口,他沒有伸手接住,價格不菲的戒指順勢滑落,掉在了地上。

慕雲垂下了眸子。

隔著衣服,他的胸口已經被鑽戒尖銳的邊緣劃出了一道紅色的傷口。

只是,那傷口掩蓋在衣服之下,除了他,沒有人知道。

就好像,夕顏在他心裡,也形成了一道無人知道的傷口。

那傷口是如此尖銳疼痛,卻又無法向任何人訴說!

他咬住了紅腫的唇角,血液成線蜿蜒而下。

她卻別開了眼睛,手指向門口:「抱歉,我已經沒有興趣陪展先生玩演對手戲的遊戲,好走,不送。以後,不要再見了!」

她說完,冷冷地迴轉了身。

若汐早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此刻,他已經護在了夕顏的身前,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夕顏,別怕,要是他敢再欺負你,我絕對不會再放過他!」

可憐慕雲雖然是獲勝的一方,受的傷,卻比若汐身上的嚴重多了。

尤其是一張俊臉,被劃出了好幾道血痕,映襯著蒼白的臉色,讓這個一向猶如天使高高在上的貴公子,看起來憔悴非常。

「夕顏。」他艱難地開口,說些什麼?

說,他愛的是她,不是微微?

說,他並不想和她離婚?

說,他和微微已經結束?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分辨了。

他不想和她離婚,卻又沒有辦法撕毀對微微的承諾……

他是個罪人。

是個徘徊在兩個女人之間,傷害了她們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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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見鍾情:惹上無情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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