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143章 探路

若汐急得眼睛都紅了：「就因為我是你未婚夫，我才不能答應你繼續做這件事！」他快跳起來了，「那傢伙，人模狗樣的，可是心裡存了幾條花花腸子，我會不清楚嗎？他一定是看上你了，才眼巴巴地大半夜跑到這城郊來，參觀什麼見鬼的孤兒院！他能捐多少錢？他得看你肯付出多少！」

他這話，因為過於激動，難免就說得大聲了一些。

他怎麼能不怕呢？

夕顏猶如蒙塵的珍珠，此刻，拂去了表面的塵埃，光華正盛。

她天天接觸著這些名門貴公子，哪一個不比他有錢？哪一個不比他fengliu倜儻？

夕顏一個不動心，兩個不動心，來一百個，都不動心嗎？

什麼時候，她就會像優雅鳳凰一般，磐涅之後振翅飛翔，離他而去？

他不願意接受，可能失去夕顏的結果！

沒有了展慕雲，卻有這前仆後繼的「客人」……

他恐懼得要命！

可在夕顏眼裡，一切都是對她工作的阻撓，是他任性的無理取鬧！

他抓住了她的手，痛苦地道：「信我吧，夕顏，這些人，對你都是不懷好意的。」她沒有抽離開他的手，說明她還是願意聽他的話的，「你不要再繼續做下去了，我不想一天到晚都見不著你的影子！我們搬到別地去，我就算是當苦力，我供著你，你在家裡輕輕鬆鬆的就好了，我們能生好幾個孩子，我們能過上甘苦的生活，我給不了你鑽石，可我能把命給你！夕顏，我們結婚吧！」

他的話一口氣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求婚了！

他臉上一赧，忍不住也低下了頭。

本來，今晚就是醞釀好了一切，準備跟她求婚的。

雖然現在時機差了些，但……但終歸還是說了出口。

夕顏能答應嗎？

她能答應的吧？

夕顏沒有說話。

他的心七上八下的，竟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頭也越來越低，下唇被他無意識地咬緊了，周遭只聽見夏季的蟬鳴，就連旁邊的安晴宇，也屏住了呼吸。

半晌，只聽得夕顏輕輕一笑。

她的笑聲里，不僅聽不到愉悅，反而聽到的是幾分悲涼。

她冰冷的柔荑，被她從若汐緊握的手裡抽離了出來。

她默默地轉身，走向晴宇：「安先生，我帶你到院長辦公室去吧，這邊請。我們孤兒院因為經費有限，所以在這城郊地皮上仍保留著這片老宅，能容納的孩子數量也有限……」

晴宇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這樣啊……那想必，籌備資金來構建新樓，就是你們發展的第一步了吧？」

夕顏苦笑：「怎麼可能呢？安先生，我們的起步沒有那麼高。這麼一大片的舊宅，如果真要建成高樓，這得花多少資金啊？短期內是不可能籌到的。我們反而擔心，ZF會把這塊地皮批給別的開發商，那……」夕顏的聲音暗了下去，「不過，」她旋即又綻放開來明亮的笑容，「在這之前，我們一定要做最大的努力，給孩子們一個更好的家！」

那一瞬，晴宇也愣住了。

這女子五官僅僅只能說是清秀，但她這一刻的笑容，卻徹底點亮了她的眼眸。

他的視線，也徹底被吸引住了。

他是心有所屬的人，所以，他只有讚賞。

換做別人，此刻心頭的感覺，恐怕就是滿滿的心動了吧？

他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對這些孩子這麼上心呢？」他不著痕迹地指了指在他們身後亦步亦趨的安若汐，「你的男朋友，似乎並不贊成你這樣辛苦的工作喲。」

「因為，我也曾經是一名孤兒。只是曾經。」夕顏的笑靨黯淡了下來。

雖然名義上，她有家人。

可這些家人，她卻從來都沒有見過。

或許，在他們眼裡，自己的存在意義，還不如一顆小塵埃吧？

若汐跟在兩人身後，直到夕顏把晴宇迎進了院長辦公室，在臨關門的那一刻，夕顏嘆息著，對他低聲道：「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去的了。等會，我給你一個解釋。」

「不。我在外面等著。」若汐執拗地道。

他在門邊找了個地方，蹲了下來，死死地瞪著地面上一隻拖動食物的螞蟻，彷彿眼前這個小生靈，就是門裡那個他想揍又揍不得的安晴宇。

小螞蟻簌簌發抖著，夕顏無可奈何地重新闔上了門。

前後不過五分鐘，夕顏便已經走了出來。

「走吧。」她踱到若汐的身邊。

若汐一陣驚喜。

他彈跳了起來：「結束了？」

「剩下的事項，由安先生和院長談。」夕顏瞪著他，「人家可準備給我們孤兒院捐贈一大批兒童運動器材和醫療設備呢，知道我現在分身乏術，還準備給我們找多一位專業醫師來坐鎮，負責孩子們的保健工作。剛才他聽了我說的地皮問題，還在跟院長商量集資的事情。」

她嘆了口氣：「就你，這個小壞蛋，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可是紅酒名家，能是猥瑣的小人嗎？」

「怎麼不能？」若汐這才釋然地一笑。

那人捐贈多少，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只要不是看上他家夕顏，怎樣都好辦。

「紅酒名家，不就是酒鬼嗎？酒鬼酒品一定不好的，你可離他遠點。」

夕顏不睬他，自顧自走在前方。

這幾天，她也累壞了，確實，也冷落了一直以來痴心一片的若汐，她也想休息，但她不想當他一隻手上把玩的金絲雀。

任何時候，她都不想！

他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我，……」他結巴了起來，「我剛才跟你求婚，你沒聽見么？你，你的意思是怎樣的？」

夕顏總算站定了腳步。

她回頭看他，搖了搖頭：「若汐，你還不懂我要的是什麼……」她轉而看向他頭頂湛藍中透出迷濛的天空，「你要的那種家庭生活，我當真給不了你……」

這話一出，若汐心都涼了。

他抓住了她的肩頭：「我，我不一定要你放棄工作的……」他的聲音低了下來，「我只希望你不要離開我，不要被別的男人騙走……」

「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給我顆糖，我就會被騙走嗎？」夕顏聲音里透露出深深的疲憊，「在我工作最繁忙的時刻，談結婚，不實際。」她撫了撫他的臉頰，「一個家，要我們共同去支撐。若汐，我不可能讓我的男人，一個人，那麼疲累，原諒我，好嗎？」

他聲音都軟了：「你怎樣說，怎樣好，夕顏，我只是太愛你了……」

她的唇瓣，貼住他的。

卻沒有進一步的親昵。

這吻，安撫的意義多於愛情。

夕顏的心隱隱覺得悲哀。

都過了多久了，她對若汐，始終是感激和熟悉多於愛情。

她甚至覺得羞愧。

若汐的不安全感，也是她造就的。

「對不起。」她流淚了，「如果不是我忘記了過去我們的感情，也不至於讓你現在這麼難受。若汐，我只是希望活著的時候，能有自己的價值，而不僅僅停留在廚房灶台邊……」

若汐也心如刀割。

從小到大，夕顏就不是一個只會唯唯諾諾，只會裝瘋賣傻的小白女生。

她有理想，她有恆心。

她的毅力，讓男人都為之汗顏。

所以，她不管去到哪個職位上，都能做得讓人心悅誠服。

她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愛上了展慕雲，並且愛到犧牲了自我。

沒有了展慕雲的羈絆，夕顏恢復了往日的鬥志。

這樣的她，怎麼會甘心被他以情感為名，關鎖在愛的小屋裡，當他一隻憔悴的金絲雀呢？

他嘆了口氣：「我明白你意思的。」他只能壓抑住自己的難過，「走吧，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以後，我不逼你了。」

夕顏卻站定了腳步。

她下定了決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氣，才視死如歸一般地道：「若汐，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的了。我答應你，等孤兒院一切上軌道之後，我會繼續做這裡的一名保健醫生，然後，我們結婚，在這裡安家落戶。」她眺望著遠方的天際，「估計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吧，我在這裡，總感覺格外安心。我不想離開這裡，就好像不想離開家一樣……」

若汐動了情，他上前一步，攬住了她的肩頭。

「傻丫頭。」他鼻音很濃，「你在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家……」

兩人相視一笑。

她眉眼裡都是溫柔：「明天中午，我給你做頓好吃的，好好犒賞你，聽話，趕緊回屋睡吧。對了，你剛才是準備去哪裡？」

「我等你沒回來，正準備找你去呢……」

兩人竊竊私語著，相攜並肩，走進了沉沉夜色中的庭院。

庭院的枝椏搖落了一屋的月色，也掩去了前方辦公室里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安先生，這次真是太感激你了。」院長和安晴宇激動地交握著手，「如果沒有你的鼎力相助，我們也沒有辦法籌備起保健室和圖書館……更沒有可能跟ZF上報改建計劃，真真是多虧了你啊。」

安晴宇半真半假地笑道：「真不能說是我的功勞。家父一直存有善念，所以才在協會裡組織了這場慈善拍賣。應該是，如果不是遇到了庄小姐，我們也沒有辦法知道，原來在B市，有這麼需要我們幫助的孩子……」

說到夕顏，院長眼睛也亮了：「是啊，多虧了夕顏四處奔走，否則，我們最近也沒有辦法募得這麼多好心人的善款……」

時機已成熟，晴宇順勢單刀直入地問道：「夕顏小姐對孩子們的愛心真是難得。她是自小就住在這孤兒院，所以對這裡感情特別深吧？」

院長沒有防備地哈哈大笑：「當然不是了。夕顏是兩個月前才搬到這裡的。她借我們孤兒院的庭院住著，起初病了一大場，我也不知道生了什麼病，還好啊，有若汐一直陪伴在她身邊，這丫頭，也很厚道，她身體一恢復，就張羅著上班，給孩子們建立健康檔案什麼的。據說，她原先還是仁愛醫院的專業醫師呢。」

晴宇默默地記著，露出了恍如大悟的表情：「那夕顏也是不容易啊。她跟那位若汐先生，是……是情侶關係吧？我看他剛才對我敵意頗重……」

院長尷尬地攪了攪手：「確實對不住。若汐這人力氣也大，人也好，就是太在乎夕顏了，誰瞧多她一眼，他都能跟誰急。也是的，夕顏那丫頭，人也漂亮也能幹，不看緊點……哈哈……」

「是的。」晴宇點了點頭，他眼睛一轉，「我還想助養多幾個小孩子，不過，我也不希望會引起若汐先生的誤會，我會讓其他人來完成這件事情的。」

他這麼謙卑有度，感動得院長都熱淚盈眶了：「實在太麻煩您了，安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她一路把安晴宇送到了院門之外：「如果不是夕顏已經有了男朋友，安先生這麼優秀……」

「喔，不，千萬不要誤會。」安晴宇眼眸里雖然帶笑，語氣卻相當堅定，「我心有所屬，就算天仙下凡，也不會再動半分凡心。謝謝院長抬愛了。」

他一開車駛離孤兒院，就飛快地掏出了手機，按下了一個電話號碼，絲毫不理會，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那邊的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主人的態度，也絕對算不上好。

因為旁邊，還伴隨著孩子憤怒的啼哭聲。

「安晴宇！」慕雲咬著牙，「你知道我是費了多大力氣才把我兒子給哄睡的嗎？你這麼一個電話過來，直接就把他吵醒了！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晴宇哈哈大笑著，一點歉意都欠奉：「我只是想來告訴你，我準備從你醫院裡訂走一批保健的設備和藥品，順便，我也想把你的人帶走。」

慕雲的眼眸已經危險地眯了起來：「安晴宇，你大半夜的發什麼酒瘋？」

「你知道我從哪裡來嗎？」晴宇卻不慌不忙地敲著汽車方向盤，「唔，孤兒院夜間的空氣真是好極了，夕顏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柔，唔，那個若汐，想必也是你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