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195章 豁出一切
夕顏步步緊逼,女子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旁邊站著的,臉色雪白的庄衡。
夕顏心下,已經明白了。
這個女人,分明就是父親找來詆毀慕雲的。
只要毀了她對慕雲的愛,就能讓她放棄去震區的念頭,更能讓她放棄之前想為慕雲守住一輩子的願望。
父親的愛,如此簡單,卻又讓她那麼無奈。
夕顏嘆了口氣,她抓緊了對方的手:「走吧,醫院就在前面,我們去做個檢驗,速度很快的!」
女子尖叫著:「我不去,我不去……」
可她的力氣,竟然抵不過現在發了狠的夕顏。
她愛那個男人,愛到願意為他去死,父親,為什麼還是不肯成全她?
就因為那狹隘的所謂的保護的愛?
就必須讓她在這種愛里窒息而死?
女人一路叫著,夕顏已經拔下了她孩子頭上的一根頭髮。
「還我,還我!」此時歇斯底里的女人哪裡還有半分優雅知性的模樣,她只有黔驢技窮的尷尬,「我不用做檢驗給你看,你算是哪根蔥……」
這救治區出現的混亂很快就引起了管理人員的注意。
兩個長得都相當不錯的女人,居然打了起來?
那實習醫生也是慌了。
「不許打架,不許打架!是搶東西嗎?我們的救援物資都是按人頭分配的,絕對公平!」那醫生結巴地說著公式套話,卻看見,兩個女人爭奪的重點,居然是,是一根頭髮絲。
「呃……」他愣住了,「你們缺頭髮?」
「醫生,我要做親子鑒定。」夕顏的眼神十分堅定,「你們這裡哪家醫院或者鑒定中心能幫我完成這項檢查?多久我都能等!」
「這……」醫生為難了,「現在這種狀況,連我們這種醫學院的菜鳥都被拎出來義診,誰有那閑工夫替你做檢驗?」
女子有恃無恐地道:「那是。再說了,孩子就是他的,還做什麼檢驗?你才是我和慕雲之間的第三者!」
夕顏剛想反駁,腦袋一陣發昏,昨天晚上和父親爭執撞到的傷口,也隱隱透出了血來。
那個菜鳥醫生嚇得魂飛魄散:「別吵了別吵了,你的腦袋在流血,快點,我帶你回醫院那邊包紮……」
夕顏還想再說什麼,庄衡大步上來,哀求地看著女兒:「算了算了,我帶你去重新包紮傷口吧,夕顏,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他人都走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為我們,為你自己,好好地活!」
女子趁亂,已經抱著孩子,跑得不見人影了。
夕顏咬住了下唇,忍住眼底打轉的淚花。
她太過委屈,以致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反而是額頭的血跡,滲出紗布的速度,快了幾分。
「趕緊的,你們的醫生在哪裡?」庄衡急了。
「來,請跟我來。」實習菜鳥手足無措的,只能跑在前面,替兩人帶著路。
醫院裡,是一片兵荒馬亂。
菜鳥實習醫生鑽進了人堆里,喊著:「哪個護士姐姐來一下?這邊有個病人,額頭流血需要縫合,她還在發燒……」
「這種小傷你搞定就好了!」一個女聲不耐煩地應道,「我們這裡哪裡抽得出空?」
菜鳥雙手都在打顫。
他才第一年來讀醫學院,連解剖課都沒上過,確定要他縫合傷口嗎?如果這位漂亮小姐,因為他縫合技術不過關,然後在額頭上多出一塊小麻花出來的話,會不會,人家要宰了他?
他快哭了:「我不敢啊,你們誰來一下啊,救救我啊……」
一個聲音適時地出現在急救室的角落裡。
「我馬上這邊就縫合好了,你讓那位病人過來,我來替你處理。」
菜鳥幾乎要淚奔:「謝謝你,展醫生……」
他話音未落,身邊的人,卻猶如離弦之箭,已經沖了進去。
「還沒輪到你啊……」他一伸手,已經拉不住那位瘋狂的病人。
急救室里,擠得滿滿當當的,很多病人,都坐在地上shenyin著。
夕顏用力地擠過去,她滿眼都是白色的大褂和藍色的口罩,可她剛才,分明聽見了,慕雲的聲音!
她的慕雲,她的慕雲……
她失聲喊著:「慕雲,慕雲!是你嗎?你在哪裡?我是夕顏,我是夕顏啊!」
角落裡,有一人身子一震。
他把手中的手術刀一丟,不敢置信地辨認著那聲音的方位。
「夕顏,你在哪裡?我是慕雲!」
這幾個字,猶如天籟,幾乎要讓夕顏痛哭出聲。
「我的慕雲,我的慕雲……」她念叨著,分開著前面擋住自己的人,一步一步,朝那聲音發出的地方挪去。
額頭的血,已經模糊了她一邊的視線。
她卻捨不得闔上眸子,哪怕只是一秒!
她的指尖,被人牽住了。
那手心的溫度,是如此的令人熟悉。
那感覺,卻恍如隔世。
她淚如雨下,眼前的人,扯去了他的藍色口罩,露出的,是她魂牽夢縈的那張臉。
這個,這個才是,她的慕雲。
不管他是人,是鬼,她都要他。
這輩子,誓死相隨……
她投入了他的懷裡,耳邊,還是他的怒吼聲。
「紗布過來!酒精!消毒水!」
他的懷抱,依舊溫暖,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氣息依舊是她熟悉的。
她眷戀地撫觸著他的臉龐,卻被他抓住了小手,輕柔卻又焦急地擦拭著傷口。
「疼不疼?疼不疼?」他的聲音里都是疼惜,彷彿,那傷,是傷在他身上的,「你怎麼來這裡了?你的傷是怎麼弄的?你……你就不能讓我安心嗎?」
她湊了上去,在他冰涼的唇瓣上偷了一吻。
「該死,你還在發燒!」
他的責備里,滿是她才能感知到的甜蜜。
她終於安心地闔上了眸子,讓他替自己縫合著傷口。
他的動作那樣地輕,哪怕已經打了麻藥,依舊怕弄疼了她。
喧鬧的急救室里,此刻似乎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呼吸。
在最後鉸斷絲線之後,他伸手,緊緊將她攬入懷中。
「我把若汐和櫻雪都帶出來了,他們現在在省會的醫院裡靜養著,過幾天,等來往航班恢復正常,我就帶他們回去。」他憐惜地撫觸著她已經腫起半邊的臉頰,心痛異常,「你怎麼會傷成這樣?」
庄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兩人身側。他冷笑了兩聲:「原來,展慕雲,你還沒有死?」
慕雲蹙眉:「伯父,這話……」
夕顏忙道:「我們在新聞里看到了你,你遇難的消息,所以我和爸爸才從S市趕了過來……」她忍住滿眶的淚,「他們甚至給我看了,所謂你的屍首,慕雲,慕雲……」她想表現得更堅強一些,只是生離死別,又豈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她眼底的悲切,已經讓慕雲的心,都碎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還活著。」他哽咽著,「顏兒,讓你擔心了,我……」
「既然你還活著,那夕顏,我們走吧。」庄衡伸手,就拉住了夕顏的手。
「不!」夕顏搖頭,淚水紛飛,「爸爸,這次就算你要打死我,我都要跟他在一起,你不要分開我們了,好不好?失去他的感覺,太痛苦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剛才那個所謂的前妻,是你找來故意誑我的,為的,不過是要讓我對他死心,斷了為他守身的念頭,爸爸,爸爸……你就不能成全成全我嗎?」
庄衡又惱又怒,他抬起手,就準備再甩一巴掌下去。
慕雲擋在了夕顏面前。
他臉色鐵青:「伯父,拜託,拜託,請借一步說話,好嗎?」
庄衡四下看著,周遭的人,臉上已經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慕雲在這裡兩天,也不眠不休的工作了兩天。
他只是被人臨時拉來幫忙的志願者,在他手下,卻一個小時能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在倖存者心裡,他就是救命恩人,現在有人要跟他們的救命恩人過不去,這不是找抽是什麼?
轉念之間,慕雲已經抱起了夕顏,走在了前方。
庄衡無計可施,只能緊跟其後。
轉過一條走廊,慕雲打開了一處房間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房間牆壁一片雪白,卻除了一張鋪著潔白床單的床鋪之外,別無其他。
「您請稍候。」慕雲將夕顏放在床鋪上,替她蓋上被子,對著庄衡輕告了聲罪。
他出去了一趟又回來,手裡已經拿了不少東西。
只見他給夕顏細心地餵了水,又替庄衡找來椅子,帶來簡單的食物,才啟唇:「伯父,這裡是醫院給我休息的地方,現在離開C省交通不便,恐怕你們得在這裡將就兩天了。」
庄衡冷哼了兩聲:「我身上有錢,等夕顏稍好些,我就帶她離開,我們莊家,不欠你們展家的人情!」
夕顏咬住了下唇,淚水潸潸而下。
慕雲回頭,只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深情眷戀,溢於言表。
他再看向庄衡的時候,眼神已經更加堅定:「伯父,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
「沒有誤會。」庄衡冷笑著,「要我說出來嗎?展慕雲,那是不是誤會,要夕顏自己親自判斷嗎?」
慕雲握緊了雙拳。
他十指之上,還纏繞著繃帶,這麼一用力,指尖的鮮血又再度沁出。
「我愛夕顏,用我的生命在愛著。」他淡然一笑,「如果您現在不相信,沒有關係,我有一輩子,可以讓您相信。」
庄衡卻笑出聲:「用生命愛著?對,你是這樣愛著的,用自己的財勢從同胞兄弟那裡搶走了夕顏,然後在這裡惺惺作態地說是愛情……在我眼裡,這簡直就是混賬!」
慕雲臉色一凝,他反而覺得好笑了:「怎麼?你以為這是一個秘密?那你就錯了,展皓恩修改遺囑的事情,已經在上流社交圈裡傳開了,安若汐,其實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是還是不是?」
慕雲沒有隱瞞:「對您,我也不應該有隱瞞。這確實是實情,而且,過段時間,他也會跟我回去,認祖歸宗,繼承我們展家的事業……」
「拉倒吧。」庄衡毫不客氣地斥道,「在我眼裡,若汐起碼是腳踏實地,勤勤懇懇的大好青年,哪是你這種拿著父母金錢揮霍的紈絝子弟?我情願把女兒嫁給他,也不要嫁給你!」
慕雲不動聲色:「那伯父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想要娶我的女兒么?」庄衡唇角笑意冰冷,「可以!你該知道的,我莊家只有兩個女兒,我開的公司現在沒有人繼承,所以,我要的是一個能入贅我們莊家的女婿!一個能全心全意幫我管理公司的女婿!」
夕顏的眼眸瞪圓了。
父親這提的是什麼要求?
慕雲那樣高傲的人,怎麼可能……
「爸爸!」她咬牙道,「你不要胡鬧了……」
「他說他愛你,願意連生命都付出的。」庄衡涼涼地道,「我也不要他的命,那也不值錢。不過,論才識,他還是比安若汐好上那麼一點的。既然安若汐已經準備入主展家,那你也就可以安心了。放棄展家的一切,來我莊家入贅,一心一意幫我管理公司,我就答應你,把夕顏嫁給你!」
「此話當真?」慕雲卻問道。
夕顏急了,她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能答應,不能考慮!慕雲,若汐有幾斤幾兩,你是明白的,他怎麼可能管理你家那麼龐大的連鎖企業?」
庄衡搖頭:「傻孩子,他都沒說答應,你急個什麼?」
「伯父,如果我答應了,你真的就不再為難夕顏,讓她跟我一起?」慕雲極其認真地問道。
「我說話算話。」庄衡和他對視著,「只要你敢答應,我也能答應!」
「那好!」兩個字一出口,小房間內兩人都愣住了。
庄衡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太自然:「你,你……口說無憑,你到時候回了S市就反悔,那可如何是好?如果你真的答應,那就擬一份文書吧,我可沒有強迫你!」
慕雲頜首。
他取來紙筆,行雲流水的漂亮鋼筆字躍然紙上。
「不要寫!」夕顏伸手要去拉他,聲音一出口,卻已經淚流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