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第214章 婉柔番外三
她從未吃過這樣的葡萄,所以,她只是默默地品嘗完,才問道:「為什麼要種葡萄給我?」
他打了個響指,用小刀在地上挖出了一個坑。
裡頭居然埋了一瓶紅酒。
他笑容有些勉強:「我的願望是,能用自己種的葡萄,為自己心愛的女人,釀出一瓶最上等的葡萄酒,只可惜,我現在還沒有這種實力。婉柔,你願意等一等我嗎?」
他的眼裡,倒映出天邊的夕陽,那一抹光亮,卻遠勝夕陽。
她的心亂了。
她的手,被他握住。
她被擁入他的懷裡。
「婉柔,我愛你……」
耳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婉柔的手一顫,思緒才從過往撥了出來。
她掩飾地撥了撥頭髮,看著台上那意氣風發的身影款款走了下來。
那不是他。
不是她的文軒。
她的文軒,不會那樣進退有度,不會那樣溫文和雅。
她的文軒,只要能得到她的誇獎,就會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
她的文軒,只要她想他去做的事,他死都會去替她完成……
她渾身打了個冷戰,全場的燈,卻已然亮起。
那遮住四面的紅綢被緩緩升起,整個會場,是一片讚歎之聲。
那一瓶瓶珍藏的紅酒,平素難以示人,現在,都在櫥窗中,在燈光之下,接受著人們的仰望。
婉柔草草看了一眼,卻無心欣賞。
今天晚上那台上的人,總讓她回憶起那些既甜蜜又悲傷的往事,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啊。
在讚歎聲中,她悄然地走出了會場,隱去了自己的身形。
而那一襲白色西服的人,也旋即閃出了會場……
時間,似乎可以沖淡一切,包括甜蜜,包括傷痛。
起碼,展皓恩是這樣覺得的。
可是,這一個鐵一般的定律似乎在婉柔身上,便是失效的。
幾年過去了,她對紅酒的喜愛,似乎從未減少過半分,對感情的追求,似乎從來也沒有增加過半分。
只要有紅酒,她便得悠閑地呆上一整天。
她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麼感興趣的其他物事。哪怕社交圈裡的人,已經漸漸忘記了,她曾經是眾所周知的「克夫命」。
可展皓恩和許靜,卻急得不行。
眼看著婉柔的年紀越來越大,就連弟弟慕雲也已經歸國結婚,妻子還懷了孕,她依舊不慌不忙的,可讓父母操碎了心。
她依舊坐在白色的鞦韆椅上,面前的藤桌上,是一瓶開啟了的紅酒。
她倒了半杯,放到唇邊輕抿,潔白的玉足,就隨著鞦韆的搖晃,輕輕地摩擦過鋪了軟毯的地面。
她闔上了眸子,舌尖之上,滾動的是紅酒的香氣。
不遠處的門外,忽然傳來了刺耳的剎車聲。
她猛地睜開了眸子,額頭已經沁出了密密的汗水。
這麼久了,聽到這樣的聲音,依舊讓她覺得心痛難當。
她的思緒,漸漸地飄到了那一天……
那似乎是一個平常得不得了的周五傍晚。
文軒拉著她的手,安靜地在路邊漫步著。
他似乎有著心事,往日的他,一般會拉住她的手,從天上說到地上,今天,卻難得的一言不發。
她看著他,半晌才輕聲道:「有心事嗎?」她不動聲色地道,「你最近不是剛升職了?怎麼?做得不開心?」
他勉強笑笑:「不會,怎麼會不開心呢?你說,我一個讀醫出身的人,居然還能被人家一家那麼大的酒業公司聘請為品酒師,而且還能升職,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他扯了扯嘴角,「小柔,我親手替你釀了一瓶紅酒,我要把它命名為柔情,等開封的那天,我要送到你面前讓你品嘗……」
婉柔知道他有心事,但並不點破,只是更挨近了他幾分。
兩人常去的那家餐館已經錯過了,她也不介意,只低聲道:「超市離這裡不遠,來,陪我去買點材料,今天晚上,我煎牛排給你吃。」
文軒愣了一下:「不是說好來外面吃嗎?自己回去煮,太麻煩了。」
「怎麼會呢?」她莞爾,「你升職了,我得親自下廚替你慶祝一下才是啊。」她的粉臉微紅,「難道,你是怕去我家?」
文軒失笑:「我怎麼會怕呢?我們都訂婚了,你爸媽就即將是我爸媽了,我孝順親近他們都來不及,談何會怕?」
「那就好。」兩人站定在路邊,趁著人行綠燈亮起的時候,緩緩走過斑馬線。
「煮些什麼很快的,不過你得等一會了。我們等會再買支紅酒,你不是愛喝么?」
她一邊計劃著,一邊回頭看他,他懷裡的手機響了,他一邊點頭,一邊掏出了手機,和那邊輕聲對話著。
婉柔一向不過問他的公事,於是,她走快了幾步,耳邊,卻忽然響起了文軒的大喊聲。
她奇怪地回了頭。
「小柔!」
他大吼著,把她狠狠往前一推。
她沒有防備,整個人都向前飛了出來。
巨響聲響起。
刺耳的剎車聲……
尖叫聲……
撞擊聲……
婉柔忽然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被割成了碎片。
一半,是癱軟在地上,膝蓋擦破的自己。
一半,是被壓在車輪下,鮮血淋漓的文軒。
「文軒……」她低呼著,飛快地向車輪下的人爬去,「文軒……」
她是一個醫生,可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更恐懼鮮血的出現。
車輪下的他,已經臉色蒼白了。
可是,他依舊笑著:「小柔……你沒事吧……」他的一手已經被壓在了車輪之下,只有另外一手是自由的。
他的手抬起,輕撫著她的臉龐:「你沒事,就好……」
婉柔擦了一把眼淚。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只停留在冷眼旁觀之上。
婉柔咬了咬牙,快速地起了身。
闖禍的司機,被她喝令著,從車裡取出了千斤頂。
升高了的車輪,總算解放出了文軒的身體。
那血肉模糊的一半,令人慘不忍睹。
報警電話,已經被撥通了。
急救車,也已經可以聽到鳴笛聲。
婉柔快速地替他止血,那創面太大了,她的眼淚和鮮血混在了一處,就連潔白的連衣裙,也已經沾染上了血跡。
「我,我恐怕是廢了……」他咳嗽著,唇角溢出了血跡,「小柔,你要好好的……」
「別說瞎話。」她努力讓自己的雙手不要發顫,「你沒有傷及內臟,肯定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只要能活下去,不管怎樣,就是好的,你一定要堅持,我在,我一輩子都會在。」
他笑了,笑容里卻有淡淡的悲傷。
這一向樂觀的他,為什麼有這樣的情緒在眼底蔓延?
他的眼眶濕潤了:「小柔,記得,我愛你……」
他說話已經很困難了。
如果婉柔沒有判斷出錯的話,他斷裂的肋骨,應該已經插入了肺部。
但只要搶救及時,最多落下了肺炎的後遺症,絕對不會危及生命的。
所以,她只是抱著他,最後吻了吻他:「我也愛你,一輩子,文軒,我都是你的人,所以,為了我,你要好好的堅持住……」
懷裡的人,溫度漸漸地低了下去。
那是失血過多的癥狀。
她在心裡暗罵著:見鬼的救護車,怎麼還不趕緊來?這幾百米的路程,又不是幾百公里,需要開那麼久么?
警笛聲,終於響在了耳邊。
文軒被抬上了救護車,婉柔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上去。
她一路都緊握住他的手,直到急救搶救室前。
「對不起,小姐,你不能進去。」護士拉開了兩人緊握的手,把婉柔往外推。
「我也是一個醫生。」婉柔不肯讓步,「我不會幹擾到你們工作的!」
「抱歉。」護士面無表情的道,「干擾與否,不是你說了算,是我們說了算。」
她閃進了急救室里,旋即,當著婉柔的面,把門給關上了。
婉柔心急如焚的。
來的,是最近一家醫院的急診部,仁愛醫院是一家私立醫院,並沒有開設救護車的專項服務。
為今之計,唯有等文軒出來,馬上替他辦理轉院手續。
在自己的醫院裡,終歸是放心些。
很快,文軒的父母,哭著趕來了。
「對不起,伯父伯母,文軒是為了救我……」婉柔眼淚盈眶,「不過,我跟你們保證,他傷得並不重,如果搶救及時,完全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婉柔的話,還響在自己的耳邊。
一個半小時之後,文軒卻沒能活著被推出急診室。
「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醫生解開了口罩,面無表情地宣布結果,「病人於三分鐘前呼吸停止,經我們全力搶救,也未能使其恢復生命體征,因此,我們宣布,該名病人,因傷重不治,已經死亡。」
「不可能!」婉柔驚呆了,「他的傷並沒有重到這樣的程度!他失血雖然多,但是未傷及內臟……」
醫生瞪了她一眼:「他整個肺,都被刺穿了,那洞的直徑足有3公分大,就算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醫生倨傲地道,「你們也可以報警,申請司法介入,看我說的,是不是謊言!」
他拂袖而去,留下的是一片痛楚的眼淚……
「不,不可能!」婉柔後退了一步,「我的診斷不會出現這麼大偏差的!文軒!」
醫生遠去的背影里飄出幾句冷笑:「終日打雁,也總會有一天,會被雁啄掉了眼睛!」
溫家的親屬,痛哭流涕。
婉柔看著從急救室里推出的文軒,也淚流滿臉。
他安靜地躺在了床上,臉上蓋著白色的床單。
她輕輕地掀開。
他的唇角,還帶著最後一抹淡淡的微笑。
「小柔,只要你沒事就好了……」他最後的一句話,還響在耳邊,「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整個人軟倒在了地上。
那張蒼白得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臉,就是曾經那個愛聲聲喚著她「小柔」的人么?是那個在初吻時手腳冰涼的人么?是那個抱住她就不願意放手的人么?是那個愛她愛到骨子裡去的人么?
展婉柔,你當什麼醫生?
你讓你心愛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無能為力……
你竟然,還要他因為救你而死去……
她抓住了他冰冷的手,哭叫了出聲:「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為我犧牲自己?我不要你離開我,不要……」
一股來自她頭皮上的劇痛讓她悶哼了一聲。
溫家的母親已經抓住了她的頭髮,沒頭沒腦地扇打著她:「你這個禍水女人!我們溫家雖然是普通人家,可也只有文軒這麼一個兒子,你們看不起他,不願意跟我們攀這門親事,那就不要和我兒子來往了,為什麼,還要想這種法子來奪走我的兒子?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你這個蛇蠍女人!」
這一番廝打,讓婉柔的衣服散亂,臉上也紅印遍布。
可她沒有反抗。
溫家的悲痛她可以理解,那是文軒的父母,所以,哪怕他們再怎麼無理髮泄在她身上,她都願意去承受,哪怕,她心裡的傷痛,並不會比他們少半分。
「滾!」文軒媽媽扯開了她的手,「不要再碰我們文軒!可憐我們的文軒,還沒結過婚,就這樣……」
她嚎啕大哭,旁邊已經圍觀了不少人。
「你這個克夫的女人……」她一邊哭一邊罵,「把我的文軒還給我……」
婉柔被她這麼一揮,跌坐在了地上。
她以手掩面,已經難掩悲痛。
展家的人來了。
他們帶走了悲痛欲絕的婉柔。
「爸爸,我要去見文軒最後一面。」婉柔一夜未睡。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堅強地站在了爸爸面前,「我是他的未亡人,我要嫁給他,陪他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展皓恩轉過了身子:「不可能,我不能答應你。你是我展家的女兒,他在生的時候,條件本來就高攀不上你,因為你喜歡,我也就算了,可是,現在,他人都死了,你要嫁給他的靈位,一輩子搭上,我不能同意。」
「爸爸。」婉柔哭了,「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是為我而死的,而且,我覺得,他的死,一定有什麼蹺蹊,我要去查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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