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可恥的心軟
三個保姆圍著她團團轉，簡直把她當豬一般地喂。
可惜，她無福消受。
不管吃下去是燕窩、鮑魚還是阿膠，她都十分鐘內全部吐個精光。
「繼續做！就算吃了吐，起碼也吃了點湯水下去。身子那樣弱，孩子將來哪裡能健壯得了？」展皓恩眉頭深鎖。
這句話一出，就忙壞了幾個保姆。
夕顏的胃也忙壞了。
一天到晚，折騰得她根本不想睜開眼睛。
因為一睜開眼睛，就是吃不完的補品，吐不完的東西……
只有夜裡，才能讓她消停幾分。
或許是她白天從來沒有這麼睡得這麼足，晚上，她開始整夜的失眠。
睜著眼睛，落入眼底的，是窗外的月光清明。
她的眼眸微眯。
自己就好像被囚禁在鐵窗內一般，月光是她渴求的愛情，伸手，卻遙不可及。
她悄悄嘆了口氣，手掌撫向了自己的小腹。
病房門卻被輕輕推開。
她連忙閉上了眼睛。
如果是展家的人過來，該責怪她沒有好好休息，「護好展家的金孫了」。
奇怪的是，那輕輕的腳步聲走到她床頭，就再也沒有其他動作了。
屋裡依舊是一片靜謐。
若有似無的熟悉感，在她鼻端蔓延著。
那是他身上的清冷氣息。
只有那一晚，她才那麼清晰地感覺到過。
她一驚，眼眸已然睜開。
眼前的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床上躺卧著的她，月光投射在他身上，更顯孤冷。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背對著月光，讓他的面容也變得隱暗不清的，她唇瓣動了動，卻也發不出聲音來。
他，來幹什麼？
趕走她？或者，給她注射一劑毒素，殺了她，好讓他和微微能雙宿雙飛？
千萬種可怕的想法在她腦海里盤旋著。
只是，她並不覺得害怕。
甚至，她把自己放在被子里的手也伸了出去。
如果一針能解脫他，那她願意成全。
只是，他傾身，卻按亮了她床頭的燈。
淡淡夜燈灑在她光潔臉龐上。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他話里並沒有不解、困惑。
他眼神里只有一絲她不想看明白的悲傷。
「那是你嗎？葉夕顏？夕顏？」他沒有等到回答，反而是她轉頭撇開了臉。
她能怎麼答？
她並不想爬上他的床，成為他的女人，更不想懷上他的孩子，成為他的妻！
一切，該怪她？該怪他？還是微微？
她的頭都疼了起來。
他打開了手中的紙袋，一張報告單，放在了她手腕上。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那是她的B超報告單。
展家把S市最頂尖的婦產科醫生都集中了起來，來給夕顏制定最合適的孕期護理。
在夕顏昏迷的時候，展家已經給她身體做了全面的檢查。
包括了B超。
孩子的月份還很小，所以在媽媽的子宮裡，只是一顆米粒般大小，上面的數據詳實，連孩子大概懷上的日期，發育的程度是否正常，都寫得清清楚楚。
夕顏卻笑了。
「你想說，孩子不是你的？」她的淚卻在心裡流著。
「孩子是我的。」他眼神不閃不避，「只是我們有更妥當的處理方式，不應該……」
不應該，是把他和她綁在一起，只為了給孩子一個名分！
他的眼神銳利了起來。
她卻笑得擦去眼角的淚。
「行。你不能逃，那送我走吧。我相信，按照展家的財勢，這一兩天送我出國，不是一件難事。但是，」她一字一頓地道，心卻疼得血肉模糊，「你不用想著我會放棄自己的孩子！我不會讓我的孩子跟我一樣！」
她想平復自己激動的呼吸，卻心痛更甚：「孩子會一輩子不知道他父親是誰的！但是我這個母親，絕不離開他！」
他的眼眸眯了起來。
忽然，他拉過了旁邊的一張椅子，發出的巨大聲響讓她心一驚，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就算是死，她也要帶著孩子一起，絕不丟下他……
慕雲卻徑直坐了下來。
他的眼神讓她看不懂。
他甚至勾起了唇角，雖然那笑容絕對不能算是跟以前一般溫和。
「怎麼？你以為我想殺你？」
夕顏咬住了下唇。
「你做的這些事情……」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足夠我把你殺死幾百次！」
她的瞳孔縮了起來。
他卻別開了眼睛，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反而道：「想孩子好，現在就給我閉上眼睛睡覺！」
她被他這麼一說，眼眸已經情不自禁地閉上了。
她清瘦的小臉在淡淡的夜燈之下顯得更加蒼白可憐，他伸手，關了燈。
夕顏深呼吸著。
鼻端，卻全部都是那人的清冷氣息。
她心跳如鼓。
心痛和緊張，同時撞擊著她的心臟。
她本來就睡不著，更何況，他就坐在她面前，看她睡覺！
她卻更不想睜開眼睛，只能輕輕顫抖著睫毛，忍住自己睜眼的衝動。
他彎腰，唇瓣距離她的臉龐，僅有一手之隔。
他聲音雖然很輕，卻悲傷滿溢。
「你已經成功了。微微現在恨透我了。葉夕顏，你的心，真的很狠！」
她的心一顫。
他卻止住不說了。
她只聽見他起身的聲音，開門的聲音，離開的聲音……
她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眸。
床頭還放著那張B超照片。
那是她寶貝的第一張照片……
她的手撫過那紙張，眼神里也已經帶上了幾分溫柔。
她不知道的是，門外離開的人，匆匆從隨身的衣袋裡掏出了一劑針劑，他看了一眼那上面標記清楚的「催生針劑」，停住了腳步，卻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筒里。
報告單上的一句話，也閃入那人的腦海里。
「胎位不正，位置偏下，建議保胎一周……」
這樣位置的孩子如果流產，孕婦將面臨的是不可預料的大出血。
她，可能會死……
卻又是什麼，可恥地讓他心軟了……
夕顏手裡握著那張診斷書，昏昏沉沉的，還是睡著了。
她彷彿才剛闔眼，就被周圍的聲響給吵醒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被嚇了一跳。
比起往常三個保姆，今天的陣仗更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