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二後世的她
謝玉醒來的時候,覺得整個人都虛弱得不行。
「怎麼回事?」她皺起眉閉了閉眼睛,很快殘留的記憶就與她的頭腦融合。
謝玉自嘲地笑了笑,「……怎麼,還來第四次?」
甩去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謝玉立刻發現,這會兒應該是她最……倒霉的一次。
信息量雖然大,但是很快她就整理清楚。
不過,到底什麼是鍊氣士?難道和她曾經看到的那些個修仙小說一樣嗎?
然而,從這具身體的記憶力看來,卻似乎根本不是一回事,更類似於西幻世界的東方化,這裡只有鍊氣士和武者兩種,哦不對,還有傳說中的「巫」,這具身體仍叫謝玉,今年九歲,大概是——餓死的,然而,記憶中,她卻是士族之女,家有僕佣,父親的官職雖然不大,在這地方上卻還算有些勢力。
「看起來,這些個鍊氣士,也不怎麼樣,不過,靈力槍這種東西是什麼鬼!」這鍊氣士和修仙中的修士有那麼點兒相似之處,但不同的地方也太多了,鍊氣士的壽命比普通人要略長些,大概能活個兩百歲,和長生不死卻沒什麼關係,而且,他們叫鍊氣士,絕不會分什麼鍊氣築基結丹,一輩子就是鍊氣士,鍊氣士相比武者身體羸弱一些,可若是藉助靈力槍靈力炮,卻能爆發出相當恐怖的威力。
謝玉好歹在第二世看過不少小說,還不至於因為這詭異的世界而感到十分違和。
她撐著身下的木板努力坐了起來,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原主是活生生餓死的,這種感覺絕對十分不美好,也就謝玉這樣意志力格外強悍的,才能這樣還爬起來。
這間昏暗的屋子看著只有一扇很小的木格窗,冷風從窗外灌進來,使得這間不大的屋子又陰又冷,偏她又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原主大概就是這樣生生被餓死的,簡直不能更凄慘。
努力挪到門邊,就著黯淡的月色,她摘下頭髮上唯一一支銀釵,小心地撥弄了一會兒門鎖。
「咯噠」一聲,門開了。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大抵這座宅子里誰也不會關心一個悄無聲息死在廢棄雜物間的小姑娘,儘管她是這座宅邸主人的親生女兒。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有了后媽就有后爹,謝玉如今的這具身體,就處於這樣一個家庭之中。
身為士族,雖比不上那些個世家,卻也是這個龐大無比的世界處於統治階層的一員,照理她絕不可能落個餓死這種難以置信的結局才對,畢竟這外面的萬千平民,雖有短衣少食之人,真正餓死的畢竟少數,這個大殷……到底還是個強盛的國家,並無亂世之象。
「廚房……在哪兒呢……」謝玉好似幽靈一般走過迴廊。
這座莊子不算太大,卻也亭台樓閣小橋流水一樣不缺,雖不那麼大氣,但精緻素雅,很有幾分文人格調。
沒錯,她這世的父親,便是個文人,儘管是個文人,但這個世界若是沒有本事,是當不了官的,從她曾祖父那一代,她家就是士族,她父親資質平庸,卻是一名四級鍊氣士,因此勉強混了個七品小官的職位,她母親當初嫁過來的時候,兩家門當戶對,亦是士族出身,奈何只生下謝玉就去世了,後來,分了家,偏心她父親的奶奶又去世了,他在謝家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到最後,續娶的張氏出身商戶之家,雖有萬貫家財,卻並無士族之身,而且,她嫁過人,甚至生過一個女兒,比謝玉還要大上一歲。
這些謝玉這輩子的父親謝之善卻全不在意,因為這張氏不僅生得年輕貌美,而且自己本身也是一名四級的鍊氣士,並不算是全然的低等平民。
嗯哼,這世界可不是尋常的古代世界,男女……倒還真挺平等的,朝堂之上,男女的比例都沒太失衡,比如現在名滿天下的女相才能就十分叫人折服。
看似挺平等先進,然而,等級之森嚴幾乎到了嚴酷的地步。
士族之上,還有世家,之下,便是平民,早些年世家甚至不願與士族通婚,現在要好了一些,但是對於世家而言,唯有上等的士族還入得了他們的眼,對於士族來說,娶妻嫁人,都需得同是士族之家,甚至與世家聯姻才好。
張氏姓張名珠,長得十分漂亮,資質又好,但卡在四級鍊氣士這個坎上上不去了,選官失敗,放在她眼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繼續努力,看看能不能成為一個皂衣小吏,然後再努力培養子女,過個三代,殷升成為新興的士族,當然,是最低等的那一種,另一條,就是找個像謝之善這樣不成器的士族子,通過聯姻來殷升,這樣她與謝之善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士族。其實不僅僅是她這樣的女性,男性也有這樣選擇的,比如謝玉這輩子的小姨,她丈夫就是一名資質不錯的五級武者,直接入贅到她外家,生下的孩子自然就是士族。
其實這年代的男女,選擇第一條路的要多得多,但張珠選了第二條,於是順理成章成了謝玉的后媽。
而且,是最惡毒的那一種。
謝玉是入了籍的謝家女,她享有士族子女的一切權利,包括唯有世家和士族的適齡子女才能上的官學,偏張珠的長女是她與前夫生的,那位前夫長得高大英俊,資質也不算糟糕,已經是六級武者,但並沒有什麼用,他們兩人的孩子,只是平民,如果沒有推薦信的話,根本進不了官學,就算是弄到了推薦信,平民與士族之女那也是雲泥之別。
謝玉只是稍稍一想,就知道張珠為什麼處心積慮要讓自己死。
謝之善帶著家小住在祈南,遠離謝家老宅,謝家其他人也有數年沒見過謝玉了,小孩子本就變化大,更何況,她的長女只比謝玉大上一歲。
呵呵,試圖李代桃僵,不是不可以,但若是被發現,可是會被處以極刑呢。
張珠的膽大心黑真不是一般人可比。
可惜,那個謝玉死了,來到這裡的,是這個謝玉。
找到廚房之後,謝玉直接啃了兩個大約是剩下來給下人吃的饅頭,因為時間長了,這饅頭又冷又硬,但她用冰涼的水將饅頭泡開,一點點塞進肚子里去之後,就感到力量又一次回到了體內。
感謝這個世界,才九歲的原主本就打了一些基礎,身體素質比一般的小姑娘要好得多了,甚至已經到了讓謝玉驚異的地步,即便是這會兒的她不再去修習武藝,都足以打敗昔日江湖上那些個稍稍練了些把式的江湖人,這怎能讓謝玉不驚奇?
這可是一個方才九歲的小姑娘!
可是在這個世界,卻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兒。
但——這也給了謝玉足夠的方便。
她眯了眯眼睛,輕輕躍上了廚房的屋頂,俯瞰整個不算大的謝府。
她很小心,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她知道府中連張珠身邊的侍女都有一二級武者的水準,絕不是上輩子那種後院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的狀況,更何況,張珠自己是一名四級鍊氣士,一把火靈力的靈力槍幾乎從不離身。
不過,唯一一點對她有利的是,張珠前陣子剛剛大大縮減了後院的仆傭人數,沒辦法,謝之善花錢大手大腳慣了,偏那點兒俸祿連他自個兒都養不起,更別談養家了,家裡的支出都是張珠帶來的嫁妝,是她的錢,若是不縮減這種支出,那虧掉的徹底就是她的錢,所以謝玉才會這麼輕鬆地從被關的地方走到廚房,連一個僕人都沒碰見。
謝玉看向右側那個單獨的小院落,那裡住著的是張珠的親生女兒張柳柳,看那精緻的小院子,再想想原身住的狹小偏屋,甚至生生餓死在小黑屋裡,謝玉就想冷笑。
什麼?你說揭穿張珠讓她被處以極刑?
且不說謝之善定然會包庇她,原主所知的一切也不過僅限於這小小的謝府,從書上讀來的些許知識而已,誰知道外界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再說,謝玉從來都是相當果決之人。
她從廚房提了兩罐子油,這油桶很重,換做普通的九歲小姑娘,別說是兩罐了,一罐都根本不可能提得動,可是在這個世界,尋常□□歲的孩童,提幾罐油那簡直是太輕鬆根本就不算什麼。
謝玉不想驚動張柳柳院子里的侍女,所以在她院子的院牆外就將油給倒了出來,還沒等她扔下火摺子,就聽到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
「什麼氣味?」
「你聞聞。」
「怎麼有點兒火油氣味啊?」
「是不是哪裡的風燈還在用燈油?」
「府里不都換了靈力燈了嗎……」
謝玉急忙退走,然後將火摺子遠遠扔出。
「轟」地一聲,火光躥起,在夜色中尤其顯得美麗。
謝府中人反應極快,這年代也不是真正的古代,走水之後滅火麻煩,只見他們拉出一個謝玉不認識的器械來,淺藍色的光芒閃動,一條水柱宛若游龍,輕巧地在空中一繞,直接卷向張柳柳的院落。
但發生了這等事,自然人人都跑過去看看情形,尤其張柳柳是張珠的親生女兒,張珠急匆匆地趕過去,確定沒事了方才回來。
謝之善這幾天訪友去了不在家中,正因如此張珠才能公然將謝玉關起來,甚至斷了她的糧水要置她於死地,這會兒主院中便只住了張珠一人。
「著火的原因可找到了?」
「在大小姐的院外發現了廚房的油罐,聽曉虹她們說,著火前聞到了火油的氣味。」
「可曾見到可疑的人?」
「……還不曾。」
「算了,明日里再好好問查。」
「是,夫人。」
「你們下去吧。」
張珠屏退下人之後,不知為何有些心神不寧,久久不曾睡去,好一會兒才模模糊糊進入了夢鄉。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床下伏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她有足夠的耐心。
這會兒的謝玉眼神冰冷,陰狠似狼。
上頭張珠平穩的呼吸聲傳到她的耳中,似乎告訴她那人已經熟睡,她卻依然不動。
只是那樣伏著,即便是灰塵飛到了她的臉上,癢得厲害,仍然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好似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
窗外仍然一片漆黑,凌晨兩三點,正是萬籟俱寂之時。
她從床下翻出,連衣袂翻動都沒有發出聲音。
手中是從廚房順來的一把尖刀。
謝玉絲毫沒有猶豫,下手乾脆利落陰狠毒辣,左手點向張珠的啞穴,右手直接將刀刺入了張珠的心臟!
「……是、是你——」張珠瞪大了眼睛,很想尖叫出聲然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得無聲又憤怒地做出這個口型。
她到底不是武者,即便是四級鍊氣士,身體卻依然脆弱。
謝玉輕笑,湊到她的耳邊,一字一句道:「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女兒兒子,讓你在地下日日不得安心的,母親。」
她的口吻那麼溫柔聲音那麼甜美,張珠瞪著眼睛,喉嚨中一陣腥甜。
謝玉手中的尖刀從容地一攪,直將張珠的心臟絞了個粉碎,直到確認她死得不能再死了,謝玉才從後窗翻了出去。
窗格一響,立刻驚動了張珠的婢女,這些個婢女皆是武者,聽覺亦是比尋常人敏銳多了,若非張珠不喜歡婢女睡在她卧室旁邊的耳房,她自己也不是那等柔弱女子,本有自保之力,也不至於讓謝玉這樣輕易得手。
聽到窗格響動,張珠卻並未出聲喊她們,她們自然也就沒動,只以為張珠夜半起身開了窗戶罷了。
謝玉怡怡然地離開,猶如幽靈般穿過庭院,從廚房又順了幾個饅頭並一壺水后,回到了那間陰冷透風的小黑屋,甚至很貼心地用銀釵再將門鎖上。
在整個謝府大亂的時節,她悠然用屋中乾枯的亂柴點起一堆火來,將那壺水燒熱了,將饅頭徹底泡軟了吃下。
——直到第二天傍晚,她被放了出來。
張珠之所以敢這麼對她,就是依仗著謝之善對她的寵愛,其次便是謝之善不在家中,謝玉連個能求援的人都沒有,等到他回來,謝玉之死已成定局,她自然有辦法說服謝之善讓張柳柳李代桃僵,頂了謝玉官學的名額。
謝之善再后爹,那也是她爹,更別說他雖被張珠挑撥鼓吹得半點不喜歡謝玉,但畢竟有些個文人氣,「虎毒不食子」這等名言還是很清楚的。
等到謝玉走到堂中時,廳堂之上並不僅僅有她爹謝之善,還有前來調查張珠之死的捕快章荷,她是此地很有名氣的一位捕快,聽聞不日就要殷升,以及平日里和謝之善還算交好的縣丞朱大人並他的夫人。
在謝玉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中,有過大殷大概的版圖,卻比謝玉記憶中任何一個時空都要大得多的多,若是在她前世,一個小小的縣丞哪裡入得了眼,可在這個世界,一縣所轄之地廣闊到堪比一大省,甚至一些大的縣都不止,因此這一位縣丞,可是實實在在的大人物了,即便是謝之善也要小心奉承,除此之外,還有張珠的兄長張琿,妹妹張珍,還包括一位今晨收到消息匆匆趕來的謝家宗老謝鴻源。廳上張柳柳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張珠的兒子仍在襁褓之中,這會兒趴在奶娘懷中嚎啕大哭,整個廳堂亂作一團。謝玉被帶來之後,站在廳中幾乎沒什麼存在感,她眼帶嘲諷地看著,直到她親爹不耐煩道:「昨兒個你在哪兒?」
「我在哪兒……母親不是最清楚嗎?」她細聲細氣道,「兒被母親關在西苑的廢棄柴房中十日有餘,若非有個好心的嬤嬤從那漏風的窗戶里塞給我幾個冷硬燒餅,怕是兒都等不到父親歸來。」她低下頭伏下身,卻伸出手去牽謝之善的衣角,露出一截白皙細瘦的胳膊,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包括未曾褪去的紅痕頓時掩蓋不住。
一時間,廳上竟是漸漸靜了下來,即便是謝之善的幼子,襁褓中的孩童都由大哭變為抽噎。
眾人都眼神微妙地看向謝玉。
之前謝玉被領到廳上來時,眾人甚至只以為她是謝家一個下等丫頭,不曾想過她是謝家的大小姐,事實上張珠掌家這幾年,幾乎從不讓謝玉出來見客,張柳柳同理,但同樣不讓見客,張柳柳是養在深閨中,謝玉卻是被當做丫頭糟踐,那當真是比灰姑娘還灰姑娘。
這會兒的謝玉身上穿著單薄的舊衣,甚至因為她個頭長了一些,衣裳不大合身,使得手臂都有一小截露在外面,頭髮亦是梳得不齊整,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個兒笨拙梳成,很不成型,倒是有一根銀釵插著,可惜那銀釵已經變得灰不溜秋,款式亦是陳舊得很,拿到外面怕是也不值幾個錢,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腳上那雙打著補丁的鞋,明顯小了些,頭上壞了,用那等粗淺的針腳補過又繼續穿——
旁人尚且不曾如何,那縣丞朱大人的夫人卻鼻子一酸差點兒落下淚來,她幼時亦是長在繼母手中,若非後來有舅母庇護,怕不會比面前這小姑娘幸運到哪裡去。
再看一旁的張柳柳,上著天青色綉蝶戲花叢緞面襖,下著月白雲紋八幅裙,腳上踩著的繡花鞋頂端一顆南珠就價值不菲,更別說耳朵上的寶石耳環,手上戴的翡翠鐲子,以及發上的玳瑁發梳琉璃簪花了。
這一對比,簡直說明了太多問題。
章荷嘆了口氣,「謝大人,這位……可是令愛謝玉?」
謝之善雖不夠聰明,卻也不蠢,立刻察覺到了這種尷尬,看著謝玉那隻臟污的手抓著他的衣角,一時間竟是不知所措起來,壓根兒不知如何是好。
謝家宗老謝鴻源怒道:「謝之善!章捕頭問你話你沒有聽到嗎?」
「正是……小女謝玉。」
張柳柳不安地動了動,想要開口替張珠分辯些什麼,卻到底沒能說出口來。
謝玉站在這兒,她甚至不需要說話,就已經是證據。
「孩子,來,跟我來。」章荷放軟了聲調,對謝玉說道。
謝玉還不曾動,她便轉頭對朱大人的夫人崔*道:「還請夫人與我一道做個見證。」
「這是自然。」
這時候,張珠的兄長張琿道:「今日不是來查我妹妹死因的么?章捕頭怎地不立刻詢問家僕調查現場,反倒要看一個小丫頭!」
這話說得謝之善也有點不高興起來,一邊覺得張珠給他丟了面子,一邊又覺得張珠的兄長不是士族,果真見識淺薄沒有教養。
只聽章荷冷笑道:「我是來查謝夫人死因,在那之前,我卻還要查一查謝夫人虐待繼女之罪!」說完也不看那張琿,牽著謝玉便往內室走去。
謝玉微微回過頭,正對上憤恨瞧著她的張柳柳的眼神,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孩子有時候才是最殘酷的,張柳柳……也是如此,自小謝玉受到的很多折磨甚至不是來自於張珠,而是來自只比她大一歲的張柳柳。
張柳柳正瞪著她,卻見謝玉忽然微微一笑,笑容很溫柔,那雙眼睛卻讓張柳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一向軟弱被她欺負多年的謝玉,忽然變得那麼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再之後,謝玉就住到了原本張柳柳所居住的那個小院子里,介於張珠的所為,謝家宗老謝鴻源堅持要讓張家將沒有謝家血緣的張柳柳帶走,倒是張珠所生的幼子被留了下來。
眨眼之間,這原本被張珠操持著的後院,就只剩下謝玉一個主人,謝之善從來不問這等俗事,剩下那個小主人還不會說話,瞧著這些個戰戰兢兢站在她面前的家僕,謝玉微微一笑——
看看,等著揭穿張珠讓她處以極刑的方法她也不是沒有,但是過程之中變數太多,她又不是那等忍辱負重之人,直接釜底抽薪才是她的性格,這樣的結果也很合她的心意。
漸漸的,謝之善發現沒了張珠,他的後院仍然十分平靜,甚至在張珠口中那個膽小怯懦上不得檯面的長女,事實上溫柔嫻靜能幹大方,簡直可以做得面面俱到,很快他就撒手不管,將後院全然交給了謝玉。
一個月後,張珠之死成了懸案,眾人對此毫無辦法,但偏偏真正為此事操心的唯有張珠的兄長張琿,甚至連她的親生妹妹都對此沒有多少熱心,更別提對她雖有情誼,卻到底心性涼薄的謝之善了。張珠的妹妹張珍關心的是謝家會否給他們張家一些賠償,而非到底是誰殺了她的姐姐。事實上,從張珠的人品,大抵可以看出張家的家教。
實在沒辦法之後,張琿突發奇想,提出要請巫來瞧一瞧的時候,直接遭到了章荷的嘲笑:「你以為謝夫人是什麼人?既非世家甚至不是士族,她的死還妄想驚動巫?未免太好笑了些。」
很明顯,章荷並不覺得有這個必要,自從檢查過謝玉傷痕纍纍的身體,她就對張珠絲毫沒有好感。
張琿雖然氣憤,卻也無計可施,因為章荷說的是實話,巫身份貴重,整個大殷巫的數目都是數得清的,別說是張珠死了沒這個資格了,就是謝之善死了,都未必能請得到一名普通的巫來看一看。
謝玉也是感到很違和,看向穿著上其實很「現代」的章荷,筆挺的制服利落的馬尾,再看向古風盎然的謝之善身上的寬袖長衣,這個世界很奇妙,但是這個名叫「大殷」的國家等級之森嚴甚至超過了她曾呆過的真正「古代」。
不過,這件事也提醒了她,下次殺人要更小心一些,這個世界……似乎有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巫」,能夠做出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兒呢。
時年九月,被張珠耽擱了好幾年的謝玉,終於在章荷的提醒下被她早已經忘了這件事的父親帶去測了所謂的資質。
天三品,水靈根。
這是一個遠超正常人想象的世界,它似乎有森嚴的禮教和等級制度,但是男女之間卻沒有絕對的從屬優劣,原本因為男女體力等方面的差異造成的男尊女卑不再存在,因為這裡的男女,實在不能用性別來界定個人的能力,要看資質,但國家中等級制度太過森嚴,仍然是封建社會的模型,賤民乃至平民,天生不能與士族和世家子弟相比。
原本作為士族之子,五歲上就該做這項測試,測的,就是有沒有成為武者或者鍊氣士的資質。而所謂資質,分為天地玄黃四等,武者的資質門檻低,正常人最差也是黃九品,不過黃九品資質的人,這輩子能成為一二級的武者都頂了天了,別說是九品,黃字等級的資質,哪怕是黃一品,那也是下下等,至少需要有玄九品資質,才有可能跨過二級武者這個門檻,進入真正的武者境,而玄一品到玄九品,是這個世上武士最常見的資質,大殷帝國的部隊士兵之中,幾乎都是玄一品到玄九品的青年男女,到了地九品,那就有可能更上一級台階,武者境越是往上越是艱難,跨過四級武者到達五級,就勉強可以算是高手——
七級以上的武者,足以成為二三流世家的供奉了。
鍊氣士與武者不同,擁有靈根的人畢竟是少數,與武者境的門檻低成為強者難不大一樣,鍊氣士的門檻高,到六級以上更難,但鍊氣士的作用,又不可或缺……因此,一名強大的鍊氣士,往往比同階的武者獲得的尊重更多,不過,武者一步步往上,需要的是血與火的歷練,鍊氣士的進階之路,卻需要用黃金鋪就,所耗巨大。
即便如此,天三品!竟然是天三品!
這是謝家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好資質!像是謝之善的堂兄,族中的天之驕子,被傾斜了許多資源重點培養的謝之仁,不過也只是地二品資質罷了,但這已經是謝家往後在朝中的立足之基,然而,卻忽然冒出一個天三品的謝玉!天品資質與地品本就已經是天壤之別,更何況是天三品,千萬人中也難有一個,乃是真正的天縱之才!
不過,似乎小說中現在都不流行所謂的天才主角了,這樣的資質反倒很容易成為襯托主角的炮灰。
但對於謝玉來說,這是現實,不是小說,因此,她這樣的資質給她帶來的便利是難以想象的。
偏她已經九歲,也就是說,原該五歲上就測試的資質被蹉跎到了現在,讓謝家主家之人跺腳不已,本來若是早早發現,可以早早培養起來,進入官學之前就能有更好的資本——
很快,關於謝玉被繼母張珠虐待,以致數年都未能測試資質,甚至差點兒死於謝家後院的消息傳回主家,謝之善即刻被剝奪了教養謝玉的權力,而主家派來的人到了祈南,從此只以謝玉為主,到謝玉年滿十歲,便接她回到謝氏宗族所在的博北城中。
這時候,謝玉才知道,大殷帝國東面大海有天賦強大的龍族,北部冰原有殘忍嗜血的妖族,極西荒漠的蠻族更是有自己的一套傳承,連富饒的南方都有鮫人王國,人類不如龍族強大,不若妖族長壽,不似蠻族驍勇,沒有鮫人靈巧,但大殷帝國仍然是強大到強橫的存在。
這個世界終於讓她燃起了一些興趣,她原以為重來一次也不過如此,這時才知道,原來真的還有這樣奇特瑰麗的世界。
「我以為,這樣的世界只會存在於小說里而已。」
結果,卻是真的。
她覺得很有趣。
直到在官學之中,結識了相伴一生的夥伴,不是第一世中的武林同道,不是第二世的平庸朋友,更非第三世與她並不對等的情人下屬,而是真正能與她比肩的戰友,能讓她將後背交予,能令她以性命相護的那種至親同伴。
「葉無鶯,你死哪兒去啦!」
我是謝玉,一直是那個謝玉,不論什麼都無法使我彎下脊樑,即便粉身碎骨。
天地遼闊,任我遨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