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賽義姆的生意
?吳縣,原江南會會所。
一場拍賣剛剛結束,顧侗周瑟與陸嶠虞文相繼離開,從他們的表情便知道,這次拍賣,他們所得甚少,以至於沒有興趣留下來辦交接,而是將這些事丟給管家。
「大人,多謝了!」
一個嬌媚的女人,沖著柳寒和馮勝嬌聲笑道,而後轉身離去,柳寒和馮勝相對無言。
吩咐書辦將交給辦好,倆人一同慢慢走向後院。
這樣的拍賣已經進行了三場,從揚州各地趕來的商家一場比一場多,但收穫最多的卻是最早趕來的,最有價值的鹽場在第一場就賣掉了,最好的數百畝鹽場被兩家從揚州過來的一個並不很出名的叫三友鹽號和一個叫甄娘的女人給買了。
這讓人顧侗周瑟很是納悶,但在陸嶠和虞文看來很正常,因為前一家便是柳寒與人一塊開的,柳寒在其中佔有四成的股份。
至於那個甄娘,來歷更是神秘,據說在帝都有強大的背景,她的鹽號有帝都貴人的分子。
第二場拍賣,參加的商號也不多,這一場主要是拍賣土地和作坊,收穫最大的是瀚海商社,將數千畝桑田棉田和上千架織機的作坊收入囊中,陸家和虞家雖然也有收穫,但相比瀚海商社則不值一提。
第三場拍賣則是拍賣店鋪,這次陸家虞家收穫比較大,瀚海商社只是在吳縣和餘杭拍下兩處店鋪,便沒再出手,而那個甄娘則只拍下了吳縣的一個店鋪就沒再舉牌。
第四場拍賣,從各地趕來的商家大聚吳縣,爭奪剩下的鹽田,店鋪和水田,爭奪異常激烈,可這一次卻只有那個神秘的女人甄娘參加了,瀚海商社和三友鹽號,壓根就沒出席。
坐在後院喝了會茶,賬房拿著賬本進來,向倆人報告,四場拍賣總共收入銀子兩百六十萬兩。
「還不錯,兩百多萬兩銀子,加上揚州的,有上千萬兩了,足夠向朝廷交差了。」
柳寒很滿意的點頭,馮勝無言,兩百多萬兩銀子,聽起來不少,可上千畝上等鹽田,幾千畝桑田棉田,還有上千架織機,一架織機就要幾百兩銀子,還有大量店鋪房屋,居然才賣了兩百六十萬兩銀子。
吐血大減價!
那些商人可是揀了大便宜,吃人不吐骨頭!
「剩下的就是罪犯的家人,按照朝廷制度,如果他們的財產不能補償損失,將拍賣他們的家人,這個事,就由馮大人來完成了。」
馮勝微怔,這個案子是柳寒一手查辦,自然應該由他來出來,況且,這裡面有不少嬌俏美女,另外,還有少部分房產沒有處理。
這就交給他來處理?
「實不相瞞,我接到宮裡的指令,讓我儘快返回揚州,這裡的事就只能交給你了。」
柳寒沒有拿出宮裡的指令,這是給他的指令,不能給外人看。
「如此,下官當仁不讓,請柳大人放心吧。」
馮勝正色道,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這柳寒高深莫測,做事雷厲風行,以至於前面幾場拍賣,他都沒敢出手,現在嘛...,就算沒吃到肉,喝口湯也行。
「大人,有個叫賽義姆的人求見。」魏豹拿著張拜帖進來。
柳寒扭頭笑著對馮勝說:「你看,這就來了,這賽義姆認識嗎?」
「不認識,不過聽說過。」馮勝很老實的點頭:「通匯錢莊的掌柜,生意作得很大,這通匯錢莊背景複雜,據說連宮裡的都有股份。」
柳寒苦笑下:「是啊,咱們得罪不起啊,快請吧。」
魏豹趕緊出去,沒多久,胖乎乎的賽義姆搖搖晃晃進來,離門還有數米遠便抱拳,沖屋裡笑呵呵的叫道:「柳大人,馮大人,呵呵,柳大人,馮大人!」
柳寒無奈的沖馮勝笑了笑,起身到門口:「賽掌柜,你不是在揚州嗎,那陣風把你給吹到這吳縣來了。」
「呵呵,呵呵,」賽義姆滿臉堆笑,上前數步,深深拜下:「自然是東北風,聽說大人在吳郡所獲甚豐,小的,這不趕緊過來,為大人效勞。」
「瞧你那奸商樣,我說老賽,我看你是聞著銀子的味道來的吧。」柳寒笑罵著轉身進屋,賽義姆陪著笑追進來。
「柳大人,柳兄,」賽義姆陪著笑:「這銀子不是得送到京里嗎,你這又是雇船,裝船,再送到京里去,這不費事嗎,倒不如存在我通匯錢莊,我只收兩分費,如何?」
「兩分費?你膽子不小啊,連朝廷的銀子都敢惦記。」柳寒冷笑道。
「我們的壓力也很大,柳大人,你算算,從這運到京里,要花費多少,雇一條船要百十兩銀子,從吳縣到揚州,再從揚州到京城,怎麼也要兩個月吧,這幾百萬兩銀子,需要多少條船,一條船一天要多少銀子,怎麼也得幾十兩銀子,就算徵用水師的船,這船的耗損,還有官兵的銀子,船工吃飯,這一趟下來,沒有幾萬兩銀子,恐怕拿不下來吧,柳大人,這樣算下來,我只收一分費用,朝廷賺大發了。」
賽義姆叫起屈來,掰著胖乎乎的手指頭給柳寒算賬,要把這幾百萬上千萬兩銀子送到帝都,怎麼也要花費數萬兩銀子。
柳寒在心裡苦笑不已,這個時代的物流,費用的確很高,從揚州到帝都,就算船費就要幾十兩銀子,這還不包括吃飯。
「兩分太貴,五厘!」柳寒不悅的叫道。
「大人,此事還要慎重。」馮勝連忙勸阻:「朝廷無此先例,萬一出了漏子,朝廷勢必追究。」
「能有什麼漏子,」賽義姆神情焦急:「我剛接到京城的報告,調集一千萬兩銀子,絕無問題,柳大人,五厘太低,我成本都不夠!」
「成本?你這還要成本?」柳寒狐疑的盯著他。
「光靠京城的銀子壓根不夠,我還要從京城附近的商號調銀子,只是數量和路途不一樣,這也需要成本的,我的柳大人。」賽義姆苦口憤怒的分辯著。
「朝廷沒有這規矩,」柳寒沉凝著,歪頭看著賽義姆,賽義姆胖乎乎的臉上連肥肉都堆成了褶子,兩隻眼都快眯成一條縫。
「我說大人,這雙贏的事,朝廷少了開銷,我也小賺一點,這兩好的事,朝廷有什麼可追究的。」賽義姆好像很是不解。
「你可不是小賺一點。」柳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賽義姆搓著手,很是委屈:「大人,我能賺多少,你這要送的大約九百萬兩銀子,我在京城的店裡也只有五百萬兩,要從周邊調四百萬兩,這路費,人工,吃喝,算下來,要花費多少,十萬以上。」
柳寒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賽義姆猶豫片刻,十分肉痛的說:「好,我再讓一步,一分五厘。」
賽義姆的神情就像挖了他一塊肉似的,肥嘟嘟肉都在顫抖,小眼睛愈發可憐了。
柳寒還是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賽義姆,賽義姆愈發可憐了,兩個小眼珠不停的轉悠,手指捏著鬍鬚,顯然十分掙扎,十分為難。
「好!」賽義姆一跺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叫道:「我再讓一步,一分二厘!柳大人,柳爺爺,你該滿意了吧。」
「一分!」柳寒豎起一根手指頭,穩穩的說道。
「柳大人!柳兄!柳爺爺!」賽義姆哭喪著臉:「一分不行啊!」
「不行,就算了,我也懶得冒風險。」柳寒說著就沖外面叫道:「送客!」
魏豹立刻進來,賽義姆轉身沖他雙手急擺:「別急!別急!」
「柳大人啊!您好歹也得讓我喝口湯吧!一分真不行,一分一厘!」
馮勝完全呆住了,這賽義姆似乎鐵了心要做成這筆生意,卑鄙無恥下作,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就差跪下來抱著柳寒的大腿哀求了。
可柳寒不為所動,就停在一分上,不管賽義姆怎麼說,都不肯讓半厘。
最後,賽義姆幽怨的盯著柳寒:「好吧,一分,就是一分,不過只此一次。」
說這話時,賽義姆的肥肉都在顫抖,好像心肝被人剜去了似的。
「那成,本官冒點風險,就讓你通匯錢莊送銀子,到揚州后,給我開銀票。」柳寒整整衣衫,起身笑呵呵的拍拍賽義姆厚厚的肩膀:「老賽,別這樣,你賺大發了!」
賽義姆哭喪著臉,唉聲嘆氣:「大人,這次老夫可虧大發了。」
柳寒哈哈大笑,用力拍拍賽義姆的肩,每拍一下,賽義姆臉上的肉便抖一抖,於是他更加「痛苦」了。
賽義姆一搖一晃的走了,馮勝趕緊上前,提醒道:「大人,還是先和宮裡報告,等宮裡的批准再說。」
「此事當然要向宮裡報告,度鳥來回一趟,等我們回揚州,估計宮裡的回復也就到了。」
畢竟是近千萬兩銀子的事,沒有宮裡的批准,他也不敢隨便讓通匯錢莊送。
九百萬兩銀子,一分便是九萬兩,他若擅自做主,宮裡恐怕就要他的腦袋了。
「大人,九萬兩銀子,這賽義姆感覺好像沒賺錢,這奸商。」馮勝搖頭,神情中有鄙夷也有疑竇。
柳寒看出他沒明白,便笑了笑說:「這筆生意,他沒賺什麼銀子,如果操作得好的話,估計能賺上幾千兩吧。」
「幾千兩?這,」馮勝覺著很少,可話到嘴邊又變了:「這也不少了。」
「賺多少,得看投入,這次生意,他投入了幾百萬兩,才賺幾千兩,這就好比,你拿幾百兩銀子作生意,最後只賺了幾個銅板,你覺著這筆生意賺錢了嗎?」
馮勝苦笑下搖搖頭,這當然不算賺錢了,可他還是不解:「可,既然如此,他為何還是作這筆生意?」
「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柳寒笑道:「你想想,他要做成這筆生意,對他通匯錢莊意味著什麼?」
馮勝皺眉想了想,柳寒微微搖頭,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然後才說:「你想,連朝廷的銀子都讓通匯錢莊交接,其他人還會說什麼嗎,通匯錢莊便會立刻聲名大振,以後誰還會懷疑通匯錢莊的兌換能力?通匯錢莊在這筆生意后,信譽將不可動搖,今後他發出的銀票,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你說,他賺的銀子還會少嗎?」
馮勝恍然大悟,柳寒笑道:「所以,這筆生意,他無論如何都要爭取到,只要做成了,就算不賺錢都行。」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馮勝苦笑不已,這商家手段真是狡詐,忽然他又湧起一問:「既然大人已經看破他的用心,為何還要讓步。」
「過猶不及,」柳寒不冷不熱的回道:「凡事留人一線,不可竭澤而漁,人家調了幾百萬兩銀子,多少也該讓人掙點辛苦錢,你說是不是。」
馮勝心中凜然,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