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7)

第289章: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7)

第289章: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7)

「大人,需要讓刑部追查此人嗎?」阿言問。

薄晏舟斂眉深思,然後吩咐,「暗中去查一下當年魚沉歌父親的那宗案子。」

當初在青城,他所知道的是魚沉歌的父親當年是被賀家連同知府所陷害入獄,為了保護妻女,他畫押認罪,隨後不久,魚沉歌的母親也抑鬱而終。

過去的事,他不想再諸多糾纏,所以並沒有去懷疑,去細查。

而今想來,確實有諸多破綻。

「是!」阿言拱手,要離開之前忍不住問,「大人,查到之後呢?」

「阿言,你話太多了。」薄晏舟抬眸看去,溫溫淡淡的提醒。

阿言慚愧地低下頭,轉身離開,走出房門后,忽然想起,「對了,大人,方才魚姑娘問屬下您這傷大概多久能好,您覺得屬下該如何作答比較妥當?」

「阿言,本官確定你這個月的月俸不想要了。」

「大人,您已經三個月沒給屬下發過月俸了。」阿言很不滿地埋怨。

「本官看也不用發了。」薄晏舟溫雅地微笑。

阿言不敢相信地看了他家大人一眼,趕緊著手去辦事。

其實吧,所有人都被這丞相大人的外在給騙了,什麼溫文爾雅,根本就是一個城府極深,深沉狡詐之人。

只是,他對這魚姑娘到底是如何?

怎前邊張嘴閉嘴地要人離開,這會為了留下人家,連小孩都不屑用的招數都用上來了?

嘖嘖嘖……大人心,海底針。

總之,他每次猜大人給他發錢就從未猜中過。

魚沉歌又跑到廚房找於大娘,要她教自己熬骨頭湯,好不容易熬好了之後又不敢送去。

正犯難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廚房。

「少爺。」廚房裡的人,一看到小煜,個個都像變戲法似的,手裡多出好多東西來給他吃

「少爺好像又長高了些。」

「我看是瘦了。」

看得出來大傢伙兒是真心想要疼愛這個少爺,魚沉歌看向他的身後,「小煜,那個……君恩呢?」

「他回幽府了啊,爹交代他回幽府去給二叔賠個不是。」小煜啃著一根香蕉,邊道。

「幹嘛要去給那個人賠不是,不是應該他們來看望你爹嗎?」想起那些人個個冷眼旁觀,見死不救,魚沉歌還是一肚子氣,對那個幽府也全然沒了好感。

「爹是故意讓他回幽府去的啦,你不知道,君恩大哥這條命是二叔和二嬸嬸救下來的,他視二嬸嬸為親人,若不是二叔不願意,君恩大哥該是在二嬸嬸身邊的。」小煜說了一大堆,也剛好啃完一根香蕉了。

「那他們為何可以對你爹那麼冷漠無情?」這並不代表她可以氣消。

「因為……因為我爹窮啊!」小煜很聰明地回答。

魚沉歌心中怒火更甚,就因為晏舟哥哥過得省了些,雖然這樣的省法連她這個真正的窮人也有些看不過去,但也不能這般欺負人啊。

虧他們還好意思喊他大哥!

但是,想到晏舟哥哥之所以這般遭嫌棄是因為自己造成的,魚沉歌看向小煜,很是愧疚。

「小煜,是我不好,讓你爹受了傷。」

小煜只有他爹了,一看到他爹受傷,必然很擔心和害怕。

「是爹的錯,不怪你。」小煜一副很明理的樣子。

小煜的反應讓魚沉歌大感意外,「怎會是你爹的錯?」

一般不是應該怪她的嗎?

就像她看到幽府那些人那樣對待她的晏舟哥哥后,她會生氣,會想要幫晏舟哥哥欺負回去,因為她在乎晏舟哥哥勝過一切,不容許別人欺負他,看輕他,詆毀他啊。

「爹這麼大個人沒能保護你一個女人,還讓自己受了傷,這是不對的。」小煜很認真地說。

聞言,魚沉歌不由得撲哧而笑,彎腰問他,「這些話都是誰告訴你的?」

「自古男子漢大丈夫,不是都應該這樣嗎?」小煜抬頭,反問。

「……」魚沉歌總覺得自己說不過他,笑著摸摸他的頭,「你說得對,可你爹的傷確實是我弄的,你有沒有方法說服你爹讓人給他請個大夫來瞧瞧?」

那傷,她真的擔心會砸壞他的腦子。

根據阿言所說,那傷一時半會好不了了,至於何時會好,還得看情況。

這樣怎能不叫她擔心嘛。

小煜又是很大人式的一聲嘆息,「若能勸得動,我也不用一直替他操心了。」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魚沉歌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小臉。

「別捏我臉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煜皺眉,抬手揮開。

不是小孩子?

這世道變了嗎?還是她見識太少?

何時,九歲已經成為大人了?

「對了,你剛剛在做什麼?」小煜問,探頭看向灶台上的那碗湯。

「哦,我見你爹受傷了,我就給他熬了湯,好讓他補補身子啊。」魚沉歌看向自己熬出來的湯,再看到小煜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又想伸手捏他的臉了。

「這是今日你們父子倆晚膳要吃的魚,每餐只能有一葷,我只能剁了魚頭來給你爹熬湯啊。」明明是丞相,日子還過得這般艱苦,她想想都心酸。

莫不是晏舟哥哥是因為十年前她因為聘金『賣』了他,所以而今才落下努力攢錢的毛病?

「唉!若不是出了事,今夜可以在二叔那兒吃大魚大肉的,而且,我告訴你哦。二嬸嬸做的菜可好吃了,不過,要吃得到二嬸嬸親手做的菜還得二叔願意才行。」

瞧小煜一臉想吃又吃不到的樣子,她又心酸了,有種想要滿足他的衝動。

就像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在吃,而自己的孩子卻只能看著的感覺,很心疼。

自己的孩子……

魚沉歌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大跳。

她怎會把小煜當做自己的孩子來想啊,這……若讓晏舟哥哥知道,又以為她想要當小煜的後娘了。

雖然,她確實也這麼想過,但,那是之前的事了。

經過今日發生的事,她也同他說清楚了所有事後,她可不敢有那樣的念想了。

「好啦,都是我害你沒吃完大魚大肉。不過,雖然沒有肉,但是我們也有魚啊。」魚沉歌轉身拿起湯匙舀了口熱湯餵給他。

小煜嚇得立即後退一大步,一臉質疑的樣子。

魚沉歌沮喪地嘆息,「連你也嫌棄,那你爹更不用說了。」

小煜看到她大受打擊的樣子,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湊上前看了眼那一大碗白花花的湯水,「好啦,我幫爹試試。」

聞言,魚沉歌欣喜地揚起笑臉,舀湯喂她,看著小煜低頭喝湯的樣子,一種滿足感脹滿她的心房。

「我覺得可以喝。」小煜小抿了一口,給出評價。

「當真?」魚沉歌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嗯,爹不挑食的。」

「……」魚沉歌的開心不到半會,這小孩,又不討喜了。

「反正熬都熬了,再差老爺也會喝完的。」於大娘笑著說。

魚沉歌氣鼓鼓地瞪一眼過去。

她懂,因為老爺捨不得浪費嘛!

……

魚沉歌最終還是端著自己好不容易熬好的那碗魚湯來到薄晏舟門外。

深吸好幾口氣,才鼓起勇氣去敲門。

讓他們送來,他們都說害怕看老爺喝到湯的表情。

老爺,老爺,晏舟哥哥都被叫老了。

「有何事?」

裡邊忽然傳來溫和的聲音,魚沉歌差點手滑。

「晏……大人,是我,那個害你受傷的人。大魚娘給你熬了魚湯,我給你送來。」大魚娘,對不住,借你名義一用。

她真的沒膽承認說是她熬的嘛。

因為他說過,她做的東西,他不會吃的。

「進來吧。」

得到准許,魚沉歌又暗暗為自己加油打氣了會,才推門進去。

她一進門,他已經從床上下來,走到桌子邊坐下,瞧見纏在他頭上的那一圈白布,她就愧疚得不得了。

「是誰?」

剛放下手上的魚湯,他忽然問。

她愣怔不解地看向他。

「大魚娘。」他指了指擺在面前的那碗的魚湯。

「……哦,是於大娘,我看到她姓於,念起來跟我的姓一樣,所以我就喊她大魚娘了。」魚沉歌毫無顧忌地道來關於『大魚娘』一說,就好像以前,只要他一開口問些什麼,她便用嬌甜的嗓音細細詳說給他聽。

說完,她才發現他在盯著自己瞧,洋溢的笑容僵住,她羞窘至極,趕緊催他喝湯,「呵呵……你快喝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雖然也沒好喝到哪兒去。

薄晏舟低頭,拿起湯匙舀了湯便喝。

魚沉歌緊盯著他的表情,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

然而,出乎意外的,他在喝了第一口后,只是略帶沉思地看了眼湯,然後面容平靜地繼續喝第二口,第三口……

莫非,真被於大娘猜中了?

他真的只是怕浪費,所以才不得不把湯喝完?

「大人,湯好喝嗎?」她忍不住出聲問。

「還好。」薄晏舟溫和回應,忽然,抬頭看向她,「你每次喊我大人都喊得這般不順口,我聽得也刺耳,就按照自己順口的喊吧。」

聞言,魚沉歌瞠目,然後,反應過來,差點欣喜地要跳起來。

「你是說……我還可以喊你晏舟哥哥?」

雖然他的語氣很像是話家常般,不代表什麼,但她心裡就是好欣喜。

「你覺得順口就好。」他又低頭繼續喝湯。

「順口!再順口不過了!」她用力地點頭表示自己的興奮。

「魚姑娘,請恕我冒昧……」他又抬頭看她。

魚姑娘,魚姑娘,他怎就喊得這般順口。

她也好想告訴他,她聽得好刺耳的,但是,她憑什麼?

魚沉歌氣鼓鼓地抿嘴。

「在幽府門口,在當鋪,在巷子里欺負你的那個男人是誰?你與他,可是早已相識?」薄晏舟沉吟了下,以較為委婉卻又不是凌厲地詢問。

魚沉歌臉色刷白,反應激烈地道,「我不認識他!」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剛忙放緩聲音,道,「我怎麼可能會結識那樣的人。」

「那就是蓄意欺辱了,只可惜讓他逃走了。」薄晏舟說著又低頭喝湯,餘光卻留意著她。

果然,她聽到他那般說后,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也就是說,她確實早已同那個男人相識。

可是,為何聽到那個男人逃走了,她反而是鬆了口氣?

正常人不是應該害怕,擔心那個人再來傷害自己嗎?

「不過,魚姑娘放心,我已讓邢部全力緝拿此人,定不會讓魚姑娘白白受了欺負。」薄晏舟雲淡風輕地說。

魚沉歌臉色微慌,她強扯出笑容,「不用了,這種小事哪兒需要勞煩到邢部去,晏舟哥哥,你別再因為我惹人非議了,我不是沒事了嗎。」

「那不只是因為你,本官乃當朝丞相卻受了重傷,在皇上那兒總得有個說法。」

「那就實話實說啊!」這為何非得需要扯出這麼多事來?

「謀害朝廷命官,而且是正一品,死罪。」薄晏舟看著她,臉色嚴肅地告知。

魚沉歌嚇得倒退一步,「怎會,這麼嚴重。」

所以,晏舟哥哥是要抓回那個人來幫她頂罪?

他這樣子為她著想,可是,她高興不起來。

因為,那個人萬萬不能落入他手裡的啊。

「所以,以後要看清人再打。」她這樣子,擺明了心裡有鬼。

「那……如果我說,我願意認這個罪呢?」她弱弱地問。

「你說什麼?」薄晏舟素來平穩的聲音不由得上揚了些許。

她居然敢這麼想!

魚沉歌被他突然揚高的聲音嚇了一跳,誰說他不會生氣的,這算生氣了吧?

「你的傷,本來就是我砸的啊。」她指向他額上的傷口。

「那魚姑娘言下之意是不齒本官那樣做了。」他又恢復回溫文爾雅,言笑晏晏的模樣。

「不是的!是……你為何要幫我?」魚沉歌忽然反問。

「……」薄晏舟怔了下,倒沒料到這次她的腦子轉得如此之快,反將他一軍。

他看向她,輕輕一笑,「你覺得,堂堂一個大男人在救人的時候反而被救起的那個人砸成重傷,是件很光彩的事?」

晏舟哥哥笑了,晏舟哥哥對她笑了,一如記憶中的那個樣子,溫柔和煦,如沐春風。

這是重逢以來,晏舟哥哥頭一次對她展露笑顏呢。

魚沉歌完全沉浸在他對她釋放的笑容里,一點兒也沒聽到他在說什麼。

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笑容。

薄晏舟看到她盯著自己出神入迷的樣子,嘴角笑意更深。

不管怎麼變,還是那個被人賣了都還幫人數錢的傻丫頭。

只是,她到底還有什麼瞞著他?

「啊,晏舟哥哥,你方才說什麼?」魚沉歌終於回過神來,正好瞧見他有些陰鬱的臉色,心下一驚,有些惶恐。

定是她方才的表現惹他不悅了。

唉!她怎麼那麼笨,垂涎人垂涎得這麼明顯,還是當著他的面。

「哦,沒什麼,我頭還疼著,你先下去吧。」薄晏舟又回到溫和的面容,扶額,起身朝床榻走去。

「晏舟哥哥,我扶你!」魚沉歌趕緊上前攙扶,好像他真的傷得連路都走不好一樣。

薄晏舟也沒拒絕,魚沉歌又是暗自欣喜。

這還是晏舟哥哥頭一次在如此清醒之下願意讓她靠近呢,而且也沒推開,也沒拒絕,雖然,他極有可能真的是需要人扶。

薄晏舟低頭看著嬌小的她,似乎嗅到曾經那股熟悉的馨香,很淡,很淡,像是花蕾初放的芬芳。

「晏舟哥哥,你……在做什麼?」

走到床前,兩人停下腳步,魚沉歌抬頭,忽然看到他盯著自己瞧,而且好似在嗅她身上的味道,她臉色頓時羞赧,心兒像是脫韁的野馬,不受控制地狂跳。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有多久沒沐發了。」薄晏舟溫文有禮地說。

「啊!」魚沉歌臉上的羞澀瞬間消失,尖叫著跳開,雙手捂著頭跑開,「我不要活了啦!」

居然被晏舟哥哥看到,還聞到了!

天!還有比這更丟臉的事嗎!

要知道,以前,晏舟哥哥可是精心呵護她這頭秀髮的。

嗚嗚……她真的不要活了!

薄晏舟看著跑掉的身影,忍不住笑了。

真像啊,真像回到從前的樣子。

原來,他如此懷念,如此……想念。

……

自從被質疑過沐發一事後,魚沉歌每次去見薄晏舟之前都要確定自己身上沒有任何異味,確保頭髮是乾淨清爽的,要不然,她寧可躲在被窩裡發霉,也不願跑到他面前去丟臉。

然而,儘管如此,她好像還有了陰影似的,不敢太靠近,每次即便靠近了也時不時地防著他,總感覺他在盯著她的頭髮瞧,總感覺他的鼻子在針對她。

但是,更教她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是,都大半個月了,他的傷居然毫無好轉的跡象。

纏在他頭上的紗布從他受傷那日起就從未取下來過,他還每日都這樣去上朝,總覺得比皇上還要日理萬機。

而他,好似也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了,雖然還是『魚姑娘,魚姑娘』的叫,但至少沒之前那樣疏離得感覺他們之間隔了一道冰牆,看得到摸不著,又冷又硬。

只是,這樣子,她會更捨不得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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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聘,二嫁千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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