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陽明

少年驚慌失措地回頭看向我，他說：「你是鬼！」

我的手依然放在玉洞上，越來越多的玉精鑽進我的體內，讓我整個人都散發暖玉的光芒，而玉洞竟然在那一瞬間暗了很多，我伸出手，那少年縮在牆邊，並沒有爬回去，他也知道回去就是死，他顫顫巍巍地嘗試著伸出手，碰到了我的手指。

我帶著少年一路奔跑，來到玉洞的盡頭，下方是載著星羅盤的主墓前殿，此時大殿上方密密麻麻地石箭向星羅盤上掃射，密集到根本就沒法從星羅盤上走出墓穴，我看到大殿四周的牆壁上有一圈很窄很窄的台階，只能容下一隻腳的長度，下面是嗚嗚的海風和深不見底的海眼，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定然是有死無生。

我示意少年走上去，少年搖了搖頭，他說他不行。

我走了上了的台階，示意他跟著我挪向大殿的對面，少年聽到身後的慘叫聲，他握緊拳頭跟在了我的後面從牆邊一點點向對面挪去，幾分鐘后，他安然無恙地到了我們進來時候的殿門前。

少年來到出口的地方，他回頭看向我說了聲謝謝，他說：「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我爺爺怎麼樣了？」

我點了點頭，他以為我只是墓穴里的冤魂，我回過身，從殿門口飛到玉洞門口，玉洞里每隔幾步就有一具屍體，我又到了被少年炸開的玉洞石門前，看到門口李老頭的胸口焦糊，皮肉上有一個紅色的掌印，他身後的陰燈已經熄滅，兩眼無神地看向我。

我說：「我已經把你孫子送出去了。」

李老頭什麼都沒說，他的手動了動，遞給我一樣東西，然後就咽了氣。

這樣東西看起來模樣很是古老，表面都有銅銹，有點像一把鑰匙，我把它握在手裡繼續向主墓室走去，我想要看看主墓室里到底埋著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我身上的玉光消失，我踏進主墓室，正看見星老站在一旁，而莫五爺則跪在幽暗的祭台前行三跪九拜之禮。

「祖宗在上，十九代玄孫姚莫武前來取龍骨！」莫五爺說完站起身來，然後將祭台中間的一件器皿向左擰了半圈，祭台震動，向左平移了兩米，將祭台後方巨大的和尚掛相露出來。

莫五爺的手有些激動，他回頭看向星老說：「老師，我姚家龍骨即將被請回族裡，到時候京城裡無論是什麼世家，再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和我姚家相提並論！」

莫五爺說完，一把將巨大的掛相撕下來，掛相落幕，露出一個幽深幽深的洞，在洞口堵著一口紅色的棺材，這口棺材看起來特別奇怪，放在洞口的這一端比普通棺材要大很多，成斜線向漆黑的洞里逐漸變低。

這口棺材的正面也不像尋常棺材一樣寫著古老的壽字，或者是雕龍畫鳳，上面貼滿了符紙，從符紙上面我可以看到一股即將消散的清氣，這種清氣雖然已經很微薄，但是卻和吳真人身上的氣很像，看來貼符的人一定也不是尋常人，他的符紙竟然能保持600年都依然不朽滅。

在棺材的其他部位，全都雕刻著犼的圖案，紋路清晰，隱約還有一股清氣在上面流轉，而莫五爺將掛相撕開后，那股清氣以極快的速度消弭，我嚇得向後退去，我直覺中能感受到某種讓我靈魂深處都非常不安的氣息。

莫五爺兩手抱著紅棺材，將它一點點從洞裡面拖出來，那棺材足足被拖出七八米竟然還沒有看見棺材尾。

不僅是莫五爺大感奇怪，就連他身後的星老也大感驚奇，他沉吟片刻道：「傳言巨龍騰空足有千米，難道這條龍真的有千米之長？」

星老正說間，莫五爺又將棺材拖出了十米，眼看著棺材應該到了尾部，然而這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棺材的尾部竟然坐著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活生生的人！

更為詭異的是，這個人是我的爺爺！

我嚇了一跳，我爺爺怎麼會出現在姚廣孝建造的龍墓里，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龍棺上面？

「你到底是誰？！」莫五爺大聲質問。

爺爺坐在棺材板上一動不動，他望了一眼莫五爺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王家村的王書記，王道生。」

「我是問你的真實身份，你怎麼會在我們姚家的祖墳里！」

「姚家？我王家村的地盤上，何時輪到你姚家來蓋祖墳了！」爺爺說得十分霸道，他從棺材板上跳下來繼續說道：「我還道王家村怎麼會從一個山村水鄉變成了黃土坡，原來是被人在地底下設計了這麼個破爛玩意兒，那星羅盤打通了海眼，轉軸不知道轉了幾百年，把王家村地下的水抽得一乾二淨，導致王家村終年顆粒無收，幾乎年年都鬧飢荒，你祖宗乾的事情害死了王家村多少人！」

「你這樣的高手跟我講糧食問題，你確定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莫五爺一臉怒氣地看著爺爺。

爺爺嚴肅地說：「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看來王家村的王書記是想就糧食問題跟我算算賬嘍？」莫五爺說完這句話差點把自己笑得嗆死。

而我爺爺依舊一臉嚴肅地說：「你最好是帶了算盤，否則我怕你算不開。」

「小五，殺了他！」一直站在牆邊的星老這時候開口道。

不過星老才剛剛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後就傳來一聲叮噹響，星老轉過身去，看到一根很粗的銀針掉在地上，他摸了摸腦袋，見手上有血，接著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他的腦袋上，有一個窟窿正往外噴血。

「你敢殺了星老，你知道他是我姚家的什麼人？！」莫五爺忽然攥緊了拳頭，盯著我爺爺。

我爺爺擺擺手說：「不知道。」說著他還從腰上把他的大煙杆子拿下來，舀滿煙葉，擦著火柴，呷了一口。

莫五爺大喝一聲，腳下一搓，速度極快地沖向我爺爺，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從袖子里鑽出的小刀，可是他一聲慘叫倒飛了回去，撞在牆上，摔得七葷八素，他的臉上露出恐懼，根本就沒看清是怎麼回事，不僅是他沒看見，就連站在爺爺身旁的我也沒看清。

莫五爺的右手忽然紅得像一塊燒紅的鐵，他再次沖向爺爺，大手掠過之處都隱隱帶起一陣火風，爺爺攥著他手裡的大煙杆子動也不動，等莫五爺到了跟前，我看到爺爺的臉上露出了發狠的表情，那動作如果可以放慢的話，就像有一次我看到王屠夫拿著把鋼刀在剁豬頭骨時候的表情。

砰！

莫五爺的腦袋直接磕在了地上，跪在爺爺面前，而爺爺依舊握著他的大煙杆子。

「你還想賴我糧食！」爺爺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爺爺一腳將莫五爺踢到另一面牆邊，那面牆邊有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手裡還攥著獵槍，莫五爺此時頭破血流，他被一煙桿兒砸得腦袋嗡嗡響，拿過獵槍就要朝爺爺射擊。

「小心走火。」爺爺提醒莫五爺，只不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腳尖已經抵在了莫五爺的喉嚨上。

莫五爺被抵得喘不開氣，他知道反抗已經是徒勞的，就開口道：「王家村還有一個我姚家後人，我想知道為什麼聯繫不到他了。」

爺爺低下頭小聲地說：「二十年前，被我絕了戶，弔死了。」

「怪不得，怪不得，龍墓的秘密只有姚家的嫡傳子孫才能知道，我明明在每家門口都留了記號，怪不得那個被你殺了的孟老太不聯繫我。」

莫五爺說完，繼續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針對我們姚家人？以你的本事不該在這個小村莊。」

爺爺聽到莫五爺這句話，忽然暴怒起來，他猛然將莫五爺挑起來，捏著他的脖子說：「什麼叫小村莊？我的爹娘，我的女人在這裡活的好好的，不是你們姚家人這麼歹毒怎麼會死？現在連我的孫子都被你們姚家祖宗下了詛咒，我查了幾年都沒找到原因，今天才從你們姚家的破墳里找到這本冊子！」爺爺說著就將手裡的冊子扔到了莫五爺的臉上。「600年前的一個預言，說王家村有一個人的後代將會致使你們姚家絕後，於是姚廣孝就殺了王家村所有的男人，還在這裡擺了個破陣想斷了這片山的風水，本來這些都不關我們王家的事，但是姚廣孝殺錯了一個外來的人。」

「誰？」莫五爺實在不明白，600年前自己的祖宗殺錯一個人，這仇恨還能延伸這麼久？

「王倫！」爺爺咬著牙說出了這個名字。

莫五爺臉上露出譏笑道：「小人物罷了，聽都沒聽過。」

爺爺說：「他的孫子你一定聽過。」

莫五爺的臉上依舊露出譏諷的神色說：「我讀書少，明朝我還真沒聽過幾個人，你們王家沒當過皇帝。」

爺爺說：「明朝他說自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莫五爺的臉上在那一瞬間露出驚恐的神色，他說了一名字。

「王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