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 黑夜裡的光（四更）
雖然已過了數千年，童小野依然清楚記得雲天峰底與凌絕相處的時光。
那時候師父待她分外好，不僅替她將所有的法寶重新煉製了一遍，還陪著她八卦嘮嗑，給她講神界的故事，她卻很有些不耐煩，想去找哥哥，想回到修真界耀武揚威，所以整日鬧著要離開……
可是凌絕依舊堅持將一切都安頓好，才帶著她出了寂空界。
走那一日，凌絕抱著她一路向上，金剛伏魔斧揮舞的輕鬆無比，她進來時走了千年的路，離開時卻只用了短短几日，凌絕的懷抱溫暖而寬廣，彷彿能遮擋一切陰霾，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好像動心了。
凌絕離開的時候，寂空鐲遮天奪神丹什麼都沒有帶，只帶走了那把金剛伏魔斧。
原來那個時候，他已經放棄了神丹。
江源繼續說道：「我一直以為軒轅家丹藥出了問題，所以凌絕才被迫選擇了之前的肉身，後來才發現，神丹完好無損，還被你一口給吃了。」
他咂咂嘴，感嘆道：「那根本不是什麼成神的丹藥，那是神君再活一世的機緣啊！就這麼被你給吃了！！」
摸了摸小姑娘獃滯的小臉，江源慢慢的踏進了傳送陣。
凌絕，你既然願意借小野告訴我芳華的事，那老頭子也不妨成全你一把。
江源神色複雜，轉眼便消失在傳送陣之中。
童小野茫然的立在原地，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喂，江老頭你等等我啊！我還在洪家的地盤呢，萬一被人殺了怎麼辦？你就算找女人也要先送我去見凌絕啊！」
正大聲呼喊著，耳邊忽然傳來一個陰沉沉的聲音：「你說誰要殺你？」
洪荒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中再次有失望閃現。
童小野頓時蔫兒了。
「洪老大，我不就是想著你們跟凌絕是仇人嘛！我要去找凌絕洪家肯定看我不順眼嘛！這明明是人之常情，誰知道洪家會有你這個異類啊！你說說看，你難道不是洪家的異類嗎？」
洪荒霸瞪了瞪眼，啞然失笑。
其實這丫頭說的沒錯，自己還真的是洪家的異類。
說起來，無論是大哥二哥三哥。或者堂兄弟姐妹叔侄。只要聽說這丫頭跟凌絕有瓜葛，絕對要把她抓起來談條件交換利益，或者直接將她殺了羞辱凌絕……
但自己終歸不是他們。不然就不會常年被老頭子關禁閉了。
他揚了揚眉，大聲說道：「小丫頭，你如果相信我，就跟著我去平靈星呆著。我保證你好吃好喝安然無恙！」
可是……
「發什麼呆啊，你不是天天念叨著想吃神界的好東西嗎？我們平靈星可是有神界最著名的紫靈碧波鯉。難道一個男人竟然比吃的誘惑力大？「
「師父當然比吃的誘惑大！我現在最想吃師父！」童小野冷哼一聲，還是有些猶豫。
師父暫時吃不到，先去嘗嘗那什麼鯉魚好像也不錯……
看了看鐲子，又看了看洪荒霸。吃貨屬性終於戰勝了理智，童小野小小聲的問道：「師父，你離這裡還遠吧？我去填飽肚子。很快就回來！」
說著，腳步自動的跟上了洪荒霸的背影。
耳邊又響起來熟悉的聲音。只是這次聲音好像有些縹緲有些悠遠：「其實也不算遠……」
童小野驀地一頓。
這聲音遠遠的還有些飄忽，好像不是從鐲子里傳出來的，而是……
她猛地一回頭。
高大的身影，俊美的面孔有如天神，迷人的桃花瞳正定定的看著自己，霧靄星茫茫的迷霧中，他的身影卻無比清晰。
「師父！」童小野尖叫一聲，猛地撲了上去。
再次依偎在男子溫暖的胸膛上，童小野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扯了扯男子的衣襟，她揚起頭問道：「師父，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凌絕笑著看她，迷人的眸子里波光流轉，童小野呼吸微滯。
「你喜歡我對不對？」她啞著嗓子問道。
凌絕笑著點頭。
沒有說話沒有表白，卻很肯定的沖著自己點頭了！
童小野頓時興奮起來，眼睛亮亮的問道：「真的啊？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凌絕低下頭看她，黝黑的眸子中泛起淡淡的漣漪。
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的，其實他也弄不清楚。
這個硬要給他當徒弟的小丫頭，先是厚著臉皮纏著他，毫不掩飾的盯著他瞧，到後來膽子愈發的大，跟他討法寶要丹藥，把他當真正的師父一般撒嬌討寵，生氣的時候還會嘀咕著，一點兒都不擔心有沒有被他聽到。
而他也真的習慣了。
習慣了這個女孩子大大咧咧的笑容，習慣了把她護在羽翼之下的感覺，習慣了一直跟在身後的小小身影……直到回到無靈之地。
躲在神丹中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那一刻起，凌絕就再也移不開眼睛。
小丫頭揮著斧子挖個不停，儘管知道她只是在挖尋寶鼠，只是為了昔日的諾言，他還是無法抑制心底那一絲期盼。
期盼著她挖到自己，又擔心她會遇到危險；想跟她說說話，又擔心影響她的決定；小丫頭一斧一斧挖的暴力而單調，他的心卻跟著一上一下，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以至於尋寶鼠出現竟然讓他那麼開心。
也許是天意，在尋寶鼠不怕死的指引下，她終於找了自己。
小小的女孩子揮舞著斧頭去砍鎖鏈，一斧一斧砍得那麼認真，起先還有些謹慎，不敢靠近他的身體，後來就什麼都不怕了，大膽的踩在他肩膀上，隨意的扯著他的手臂，甚至趴在他胸口，動作暴力又隨意。
而他甘之如飴。
最粗的那條鎖鏈被砍斷以後，他明明可以輕鬆的扯斷其他鎖鏈，卻希望她多在幾天，小丫頭的動作不輕，鎖鏈牽動傷口刺骨的疼痛，他閉目忍著，一邊疼一邊偷偷的開心。
看著她的笑容聽著她的抱怨，忽然覺得整個人終於活了過來，如同一道最明亮的光，照亮了他幽禁在山底十幾萬年的陰霾。
最後一根鎖鏈被砍斷，他甚至有些不舍。
可是他不能等，他的境界跌落太多，壽元跟著所剩無幾，如果不進階便隨時面臨著死亡，所以不得不飛升，不得不尋找機緣一次次進階，連停下來去找小丫頭的功夫都沒有。
江源說復仇很忙，是真的很忙，忙的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
他在墨淵禁地得到了一切，隨時會崩潰的身體終於穩定下來，只是逆龍的本源之力太過強大，眼看著就要飛升神界，他卻始終感應不到小徒弟的蹤跡，心中的焦急幾乎無法掩飾。
終於在最後一刻，他領悟了家族傳承的軒轅神算，算出小丫頭會在飛升那天趕來，他在寂空鐲中留下了神念，一直忽上忽下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只是沒想到，留下神念后，他的心反而更加飄忽了。
凌絕定定的看著懷中的姑娘，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童小野卻有些不耐煩了，錘了錘他的胸口，很執著的問道：「老實交代，師父你對我是不是一見鍾情？」
凌絕重重的點頭。
「喂，光點頭不夠，快說，是不是？」
女孩子大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一心要等一個確定的答案，聞著少女發梢的香氣，凌絕又好笑又無奈：「是的，我對你一見鍾情。」
聲音低醇卻清晰，童小野頓時樂了。
「這還差不多，賞你的！」啪的一聲，她輕輕跳了起來，沖著凌絕的臉重重親了一口。
男人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童小野哈哈大笑。
傻笑了一陣，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你的家人一定非常恨我！我不但毀了你的機緣，還把遮天奪神丹給吃了，他們出來會不會把我打死啊？」
女孩子皺著鼻子，似乎真的有點兒擔心，凌絕笑著捏了捏她臉頰，說道：「世事無常，如果不是你挖我出來，我還不會知道神界的異動，若軒轅世家依舊跟往常一樣以為躲在洞天福地就安全，說不定已經被滅掉了。」
他說的是實話，回到神界以後，他才知曉家族中出了叛徒，洞天福地的破綻早已被泄露，神界高層一直在密謀徹底將軒轅氏滅族，若是幾萬年過去，說不定軒轅氏真的就沒了，他修得神體也是枉然。
捧著女孩小小的臉，凌絕鄭重的說道：「謝謝你。」
童小野卻想起了另一件事。
「師父，據說那遮天奪神丹很厲害，我吃了修為會比你高嗎？」
凌絕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會了，神丹的效果在萬年後化為人形才能體現出來，你吃的太早了，也只能迅速飛升神界而已。」
靠，修為沒人家高，撲倒師父的夢想破滅了！
童小野不滿的抱怨道：「混蛋，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想早點兒見到你。」
氤氳的霧氣中，男人的聲音格外溫柔：「我家徒弟這麼聰明，就算沒能一步成神，早晚也會進階成神君的。」
童小野滿意的眯起了眼睛。
「走，我們回家。」不理會滿臉震驚的洪荒霸，凌絕牽起小徒弟的手，腳步輕快的踏進了傳送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