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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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鳴衣襟上的血跡蔓延,如同盛開的紅梅,點點觸目驚心讓人聯想到當時水中打鬥的激烈。飛燕這才明白原來就在自己落水時,驍王竟然也跳進了洶湧的河水裡,心裡便是向被什麼猛地抓住,快要炸裂開來了。

她緊盯著宣鳴的眼睛問道:「驍王若何?」

宣鳴笑道:「驍王雖驍勇,奈何乃是旱地猛虎,不是水裡蛟龍,水性還是有待加強,他應該也是傷得不輕。」

飛燕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身子卻是有些微微止不住的顫抖。宣鳴說得不錯,驍王的確不善水性,可他這般聰明的人為何那時卻偏偏犯了傻,直愣愣地往下跳?那肖青與竇勇也是!為何就不攔住他些呢?就是那一瞬間,腦子裡翻轉千百個念頭,唯獨只是一樣卻是連想都不敢去想的,那就是……他可否有瀕於垂危?不然為何這幾日遲遲沒有絲毫的動靜,也不見樊景有半分驚惶呢?

宣鳴細細看著飛燕的表情,倒是臉上的笑意清減了些,淡然語道:「原是以為尉遲小姐只是貪慕了虛華才甘願為他人妾,沒想到你們二人倒是各自盡了些許真情,還真是……」

他並沒有說完,也是不知是觸動了他的什麼心緒。

接下來飛燕也是不想聽了,只是臉色木然地穿著略有些磨腳的木屐,慢慢地踱回農舍里去。

那天夜裡,樊景興沖沖地回來,一臉喜色地找到宣鳴說道:「稟晉王,果然是不出您的所料,我命人用受訓的獵鷹傳去的書信送達了驍王府,言明用密匙來換飛燕,那驍王已經回了書信塞進了獵鷹腿上的信管里,同意用密匙來換,只待明日便會將密匙送到您指定的地點。」

宣鳴點頭問道:「那驍王會不會追蹤獵鷹來到此處?」

樊景得意地搖了搖頭:「那獵鷹乃是經過特訓,展翅高入雲霄,哪裡有信鴿那般好追蹤?」

他們倆在囚禁飛燕的農舍的隔壁,雖然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依然透過了薄木牆壁傳到了飛燕的耳中。

飛燕沒有說話,只是出身地地凝望著桌子上的蠟燭。

這蠟燭是她昨日說起要看書,樊景怕農舍的油燈熏壞了她的雙眸特意送入屋內的。只是手裡那本《西廂記》卻是半天都沒有翻動一頁。直到那蠟燭融化得攤在了桌上,她才用指甲趁著有些發燙揭開燭淚,小心翼翼地收集到身上所穿夾襖的內襯破洞里,然後再點燃一根新的蠟燭……

第二天,天色有些發陰,眼看著便大雨將至,飛燕只說在屋內待得發悶,看這她微微蹙眉臉色蒼白的樣子,樊景只覺得有些心疼,便親自陪著她在院子里走一走。

飛燕身上裹著棉襖,有些寬大的一副顯得人也是愈加的清減,只是短短几日竟然是消瘦了不少。白嫩的玉足也是被那雙麻繩木屐磨得破了皮,走起路來有些微微的跛腳。

樊景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身,拚命地剋制住了給她換雙綿軟合腳的鞋子的衝動。

以前他總是嬌寵著懷中這個女子的,就算是每每被她的伶牙俐齒傷及了顏面,也總是冷著臉一語不發地出去策馬狂奔。可就是因為這般嬌慣得她受不得半分的委屈,才會落得最後竟然能連告別都不肯,便負氣下山的結果。

說是做不得妾,不也是跟那胡人雜種做了妾室?若是說樊景經年納了這麼多女人入府,明白了一個什麼至理名言的話,那便是女人有時是嬌慣不得的,你若是一味地對著她好,久而久之她就會心安理得,倒是不懂的「惜福」二字了。現在他便是要試著對這燕兒強硬些,來日方長,定是要學了恩威並施之道。若是總是隨了她的性子,以後回了自己的府宅,豈不是又是不受管教了?

果然這燕兒的性子比較著剛從河裡救出的那些日子,倒是馴良了不少,行走時就算大力地將她攬在懷裡,也是只是抿了抿嘴,並沒有太過執拗。這樣樊景的心內一喜,就連飛燕提議往海崖邊走一走,都欣然應允了。

可是距離海崖還有三丈之遠時,樊景便不準飛燕再往前走了。

倒不是擔心她會怕,而是生怕這有時候脾氣倔強起來也是百折不回的,若是因著這些日子的憋悶,一個想不開,跳了山崖可如何是好?

不過飛燕倒是沒有堅持,只在崖邊稍遠的位置,倚著一顆放倒的木樁坐了下來。微微仰頭笑道:「那裡竟然還能長樹」

只是這微微的一笑,竟是讓樊景喲有些移不開眼,是有多久沒有看到她臉上久違的笑靨,那鳳眼飛揚的模樣竟是比夏日飛花還要亂迷人眼。於是他高大的身子忍不住微微傾斜,想要上前親吻芳澤,飛燕卻微微別開眼,嗔怪道:「說的是那裡,倒是要往哪看?」

樊景被飛燕撩撥的不行,便是急不可待的匆匆一瞥,原來一塊山崖突起的石塊便斜斜長出一顆胳膊粗細的小松,紮根在那貧瘠的石縫裡,模樣甚是可憐。

「許是海鳥銜來的種子落到了石縫裡才機緣巧合成了樹?」說完便是又急不可待地準備低頭穩住那兩片芳唇。

「請范將軍自重!」飛燕的臉兒一下便冷了下來。

這讓心頭正熱的樊景頓時心內猶如潑了盆泛著冰碴的冷水。他的英俊的臉龐頓時緊繃了起來。他沉聲說道:「燕兒,你應該知道,此番我是不會放手的了。你到底跟我要彆扭到幾時?難道你我的下半輩子都要若此的冷顏相對嗎?」

飛燕已經站起身來,緊攏著自己寬大的衣懷向屋裡走去。樊景看著她那漆黑的長發被凜冽的寒風吹得打著旋,而那女子踉踉蹌蹌地挺著瘦弱的身軀頭也不回地就向前走了。

其實飛燕此刻心內在不停地敲著鼓點。她在暗自慶幸,樊景只在那氣悶,沒有發現她剛才偷偷的舉動。她一連積攢了幾日的燭液,然後撕下了那本子西廂記的扉頁,用床榻間突出的竹釘割破了大腿,蘸著血寫了幾句話,大意是若有人撿到此信,遞交給驍王府,可得黃金千兩。

飛燕落水時,隨身佩戴的首飾幾乎都掉落了,唯有一對東珠耳環沒有遺失,樣子甚是難得,她連同先前寫下的紙條,用蠟液密封成二個蠟丸,每個蠟丸中放入一顆耳環,趁著樊景不備,將兩顆蠟丸偷偷扔入海中。按照前些時日她看的《淮南圖志》,待到明日海水倒灌,會逆流衝進金水河。

她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這蠟丸湊巧能被衝到金水河的岸邊,並被人發現,送到驍王府上。

這耳環乃是驍王著魏總管呈在盤子里給她送來的,驍王和魏總管一見到耳環便會知道紙上的信息是自己所留。他們如果乘船順江而下,進入大海順著洋流的方向細細尋找,自己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她也心知自己這番想法靠的就是機緣巧合。也實在不敢奢望那兩個蠟丸能夠達到目的,若是一味只等待淮南的兵卒前來營救,這等隱秘的所在,實在是難以尋找。但盼著他們一心想要尋寶了,放鬆了守衛,倒是自己還是要想法逃走才恰當。

飛燕又從那綿纏的里懷,卸了兩塊布加了些棉花,夜裡包在腳上,行走倒也是方便。這幾日外出透氣時,她早已將這個村落的地形看的清清楚楚。此處通往村外的只有一條小徑,輾轉透過石洞才能通向外面。

只要給她一時片刻,讓她引開守衛的注意,她便可以藉機逃走。

飛燕早已打定了,如果樊景及時發現並派人追趕,她便抱著木板往海中一跳。總歸不能讓他們抓住自己來逼迫驍王就範。

妙閑包藏毀天滅地的禍心,而樊景野心勃勃,城府頗深。二人聯手,再加上驚天的寶藏,必然導致生靈塗炭。

這樣的罪責,她擔負不起,寧願沉屍海中,也不能被這兩個奸人所用。

便是在發生海涌的第二夜,飛燕將那一身舊棉襖用洗臉水浸濕后,又用蠟燭將幔帳點燃,發出滾滾濃煙。再打開靠海的窗戶,將那雙木屐扔到窗外,然後匍匐在木床之下。因著臨海,屋中的桌椅等都是濕-淋淋的,燃燒起來后發出濃重刺鼻的濃煙。飛燕用濕布捂住自己的口鼻,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大聲地咳嗽出來。

靠海之處的傢具本就有些潮濕,一旦被火點燃,便發出滾滾濃煙。不消片刻,便聽到樊景驚驚惶的聲音:「飛燕!飛燕!……」

果然,他看到了敞開的窗外的那雙木屐,便直覺認為她已經順著窗戶跑了出去,便帶著人往山崖出飛奔。

而飛燕便趁著這個空檔,快速地從床底爬了出來,從大門處飛快地跑了出來,迅速地向著籬笆后的灌木叢鑽了進去,匍匐地向村口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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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燕飛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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