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8.7||||
如今前方為冰絲陣,後方又有落石阻路。當真不好破解,也只能見機行事……
想到這,飛燕定下心神看那犬哈公主如何應對。
那位胡戎的公主顯然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間氣得了;臉色發青,卻又不能不忌憚那詭異蠶絲的威力,但是還硬著頭皮叫囂:「狗賊,你當這陣仗便能嚇怕了我不成?」
此時天邊的陰雲散去,現出一彎月色,清冽的月光照在了宣鳴的臉上,映上了幾許陰影,他微微勾起嘴角,笑道:「就連大齊的以善戰著稱的驍王都難抵這冰絲陣的威力而身負重傷,公主當真是有法破解嗎?」
就是這看似輕柔的一句話,竟是叫飛燕的身上一顫,整個人一下在馬車裡彈跳了起來,若不是那鳴蟬手疾按住了她,差點便一下子衝出了馬車。
此時車外的血腥味愈加的濃烈,車外那些身首異處的屍身在腦中竟是一股腦兒地幻化成了驍王的身影……他竟然也遭遇了這蠶絲陣?那他是哪裡受了傷?難道是胳膊或者是腿……飛燕急急打住,竟是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眼角卻微微泛起了濕意。此時,再望向那血海盡頭翩然仙子樣的男人,飛燕只覺得那胸腔里有一股怒火在灼灼燃燒。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見過冰蠶絲的描述,阿大端木先生的書中介紹了一種奇弓「雕雪射日」,用的就是冰蠶絲。書中說到冰蠶絲承重大,韌性極佳,將多股蠶絲經過輮制后,是制弓的最佳材料之一。
飛燕還記得阿大在書中還說道此物可削金斷玉,鋒利還甚過一般的寶刃。但是因為乃是在極寒之地形成,天生怕火,使用此物時應避開遇火易燃之物。
飛燕心下快速盤算了一下,照此下去,犬哈公主必然戰敗,自己也會落入宣鳴和衛宣氏手中,成為他們要挾驍王的籌碼。人質做過一次也就夠了,自己寧願死也絕不會再次落入宣鳴的手中。
想到這,她打定了主意。
柴進和十幾個侍衛現在還在山壁上,她猛地拉開窗帘,大聲喊道:「柴侍衛,我在這裡。」
衛宣氏一驚,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飛燕,沒想到在這血肉橫飛的戰場之上她居然還敢出聲,不怕引來宣鳴的注意嗎?衛宣氏來不及思索,撲上去一把將正在呼喊的飛燕扯離了窗戶,鳴蟬連忙將窗帘放下。
柴進在戰場上多少次出生入死,對危險的感應遠超過身後的蠻族士兵。在宣鳴發起攻擊前,他便感到不對,暗自撿起地上的碎石片磨斷了繩子,在絲絲聲響起時,又是帶領手下的侍衛一起撲倒在地。押解柴進的三個蠻族士兵怒罵兩聲,舉起手中寶劍便要砍來,突然絲絲聲越來越近,眼前閃起無數道銀光,三個蠻族及身後遠處的士兵身上血液迸濺,手斷腳飛,慘叫著摔落在塵土之中。
柴進爬到死去的蠻族士兵身邊,在他們的寶劍上劃開繩索,拾起寶劍給幾個侍衛削斷繩索,趁著蠻族士兵大亂時,爬到了陡峭的山壁之上。
當柴進爬在山壁上,看著腳下的蠻族中了埋伏,死傷無數時,心中十分焦急,不知側王妃如何。正在這時,柴進突然聽到下面傳來側王妃的喊叫聲,循聲望去,看到側王妃在一輛車的車窗邊正上呼喊自己,然後被人拉走。
柴進帶領侍衛跳下山壁,快步跑到車旁,打開車門,將衛宣氏和鳴蟬扔到車下,又迎著側王妃下了車。
宣鳴在飛燕高聲呼喊時,轉頭望了過來,看到飛燕便是眼前一亮。然後便好整以暇的看著柴進救下飛燕,對摔在地上的衛宣氏卻是看也未看一眼。
等飛燕在柴進的攙扶下走出車外,宣鳴微微一笑,說道:「這次本是為了犬哈公主,想不到卻是意外得見故人。近來可好?卻是如何跑到北疆這個荒蠻之地?」
飛燕冷冷地說道:「晉王真是辛苦,在淮南時要處心積慮地挾持與我,到了北疆又要故設陷阱捉拿犬哈公主。可惜你的奸計終是不能得逞!」
說完,飛燕目視宣鳴,卻是小聲對柴進吩咐道:「冰蠶絲怕火,速來找尋可燃之物。」
柴進聽了飛燕的小聲命令,連忙低頭尋找可燃之物,眼光一掃卻是看到地上倒卧的蠻族士兵腰間都掛著一個牛皮酒袋,立刻讓手下收集酒袋。
宣鳴淡淡笑道:「這次偶遇側王妃,卻是要請王妃多盤恆幾日。」
那犬哈公主眼看自己身後起了變亂,也是驚異不定,雖然她一時鬧不清,這裡的繁亂變化,可是有一點倒是清楚得很,這位被宣鳴稱為「側妃」的遲公子,跟宣鳴是不對付的!一時間,也沒有上前阻止飛燕等人的行動。
柴進這時已經收集不少酒袋,和侍衛將酒袋像蛛網般密集的冰蠶絲永利扔去。酒袋被冰蠶絲劃破,酒水灑了一片,冰蠶絲線上都掛上酒液,一滴滴晶瑩剔透,就像清晨樹葉間的露珠。
宣鳴眉頭一皺,心內隱約猜出了飛燕的意圖。
這時,飛燕用胡戎語高聲對犬哈公主喊道:「冰蠶絲怕火,快用火箭引燃烈酒。」
犬哈公主,聽到飛燕要她用火箭,也是來不及不考慮其它,伸手取出一支箭,用火摺子點燃箭頭,略微瞄準,手一松,火箭啪的射了出去。
火箭正射到蛛網一個大的節點,轟的一聲,引燃了酒液,形成一個大火球,將蛛網都籠罩起來。等火球破滅,密集的蛛網也被燒開一個大洞,冰蠶絲大陣也無法使用了。
宣鳴的目光轉冷,俊美的臉兒在熊熊烈火中顯得有些猙獰。平時百試不爽的冰蠶絲大陣居然如此輕易就被飛燕破壞了。冰蠶絲怕火的弱點還是他多次測試后才發現的,想不通尉遲飛燕卻是在這一瞬間是如何知道的。
好在蠻族士兵在冰蠶絲大陣上幾乎傷亡殆盡,自己兵力佔優,就算犬哈公主再如何驍勇,尉遲飛燕手下如何善戰,他們也難逃階下之囚的結果。宣鳴揚起手,輕輕揮動,身後的士兵搭弓放箭,射向柴進,犬哈公主和剩下的蠻族士兵,而飛燕則被護送到了一輛馬車後面,躲避箭雨襲擊。
這時衛宣氏在鳴蟬的幫助下終於慢慢爬了起來。剛才柴進已經認出她來,狠狠地將她從車上甩了下來,下手是分外的重,摔得她七魄中丟了五魄,好半天都動彈不得。
衛宣氏剛站起身,箭雨便呼嘯而過,射向身後的蠻族。衛宣氏差一點被射中,鳴蟬一把將她按倒。衛宣氏心中一暖,轉向鳴蟬,剛要開口,卻看到鳴蟬胸前直直地插著一根狼牙箭。鳴蟬目光已經恍惚,緊緊盯著衛宣氏,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眼看著對自己忠心之人接二連三地死在眼前,衛宣氏彷彿也被射了一箭,望著倒在血泊中的鳴蟬,身體木然而立,似乎忘記自己在箭雨飛射的戰場之上。好半天,她才收回目光,將顫抖的雙手緊緊鉸在一起,看向不遠處的宣鳴,目光無比陰毒。可是卻不再戀戰,借著混戰消失在了三甲峽的峭壁縫隙之間......
而這時柴進,犬哈公主等人連忙躲避,不時用劍磕飛弓箭。
宣鳴再次揮了揮手,身後的士兵圍攏上前,向飛燕和犬哈公主逼近。
飛燕和犬哈公主對望了一眼,知道對方都有聯手抗敵的心思,各自指揮著柴進和殘餘的蠻族士兵,匯合在一起,保護著飛燕和犬哈公主向峽口外退去。
阻路的落石被推倒。且戰且退中,蠻族士兵不斷有人倒下,飛燕身邊的侍衛也損失了幾人。
就在這時,宣鳴身邊的通古部嚮導說:「不好!有風暴襲來,而且……似乎遠處有馬蹄的聲音……」
宣鳴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殘局,知道今日必不能降服得住那胡戎一部,又不知來者何人,倒是來日方長……於是便說了聲:「撤退!」
當出了三甲峽后,那犬哈公主所剩的部眾已經是不多了,但是也算是劫後餘生。她神色複雜地看著飛燕,似乎在權衡著該拿她如何是好,最後只是說了一句:「你很聰明,我犬哈欠了你一次人情,若是有機會定然報答!」說完,便帶領著自己的部下步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飛燕這廂也是長長吐了一口氣,轉過頭清點著自己這一方的人數。
此番遇險,隨身的財物儘是丟失了乾淨的。但是唯一慶幸的是,除了有個別在方才混戰中傷亡的人外,大部分人還是安然無恙。而寶珠等侍女也是因著被押解在了另一輛馬車裡而免遭了那冰蠶絲的荼毒。
可是雖然擺脫了衛宣氏與胡戎的鉗制,眼看著一場可怕的風暴將至,他們這一行人又沒有車馬該是如何是好?
飛燕快速地掃視著四周,突然發現柴進直了眼兒,順著他的方向一看,突然遠處傳來了馬蹄「得得」的響聲,似乎有一大堆人馬正快速地朝著自己這一方疾馳了過來。
就在這時,風暴也是雨來愈大,颳得人搖搖欲墜,似乎是下一刻便要飄在了半空中。
來者何人?飛燕心內一驚,若是盜匪的話,此時自己手下的這些個侍衛可是再也支撐不住了……
可是當那人馬越來越近時,飛燕跪在地上用斗篷遮擋住自己的臉兒,順著斗篷的縫隙看過去,領頭的人騎著一匹全黑的駿馬,一身戎裝鎧甲,那樣的身影竟是許久未見的,赫然正是自己的夫君——驍王!
驍王遠遠地便看到了遠方那幾十名狼狽不堪的人,便是急促地又催馬前行,當來到近前時,馬兒還沒來得及停下,他已經如同一陣風一般從馬身上跳躍了下來,大步奔到他們面前,兩眼掃視著狼狽不堪的人群,卻看不出這個個身穿斗篷的,哪一個才是自己的女人,當下緊盯著柴進,嘴角綳得緊緊地問:「側妃人呢?」
柴金滿臉愧色,自覺是自己差事不力,是對不住主子的,便是跪倒在地,大聲道:「屬下實在虧對驍王,罪該萬死,讓側妃她……」
柴進原本想說讓側妃受了驚嚇,可是他這般的咬文嚼字的半響切不入正題,實在是要了他主子的命,本來驟然聽聞飛燕入了北疆又被人劫持已然是心神俱裂。
如今聽聞個「虧對」,便是整個胸膛要炸開了,直直地飛起一腳踹向柴進,聲嘶力竭道:「我問你人呢!」
眼看著柴進被踹成了風箏,在半空中飛,飛燕吐了一口嘴裡的細沙,想站也是站不起來,只能勉強側著臉背著風揚聲道:「妾身在這……」
下一刻,驍王已經快速地來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拉起,扯進懷中,看著斗篷里露出的灰濛濛的小臉,便是激動地親了一口,然後問道:「可是受了傷?」
風沙太大,飛燕已經說不出話來,可是眼看驍王還能起馬,向來身上的傷勢應該是不重吧?心內一寬,只能用力地搖了搖頭。
驍王也不再說話,抱著她上了馬,然後又讓其他人也跟著上了騎兵的馬匹,便是又開始一路狂奔,跑了足有一里路,來到一處半坡上,這有當地人修築專門用來躲避風沙的茅店土屋,可以暫避風沙。
這時驍王才鬆開了懷裡的人兒,讓她下馬入屋休息,可是飛燕卻是絕對自己方才挨著驍王的臉兒一側,竟是一片的溫潤……
待得伸手一摸,才發現竟是一片殷虹的鮮血……
飛燕微微抖著睫毛望向了驍王的胸膛,只見那裡已經是一片的刺眼的紅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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