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第284章 伊~抑鬱症發作

伊暮涼坐在小板凳上回想這二十天下來，每天每頓都得洗碗，有一次手被蜜蜂蟄了長包了除外。而且辛雲還看電視影響我學習。每天制定的作業進度都完不成。況且我是瘋了嗎？陪你看電視劇。即使你喜歡，我也決不會再讓泡電視劇這種腐朽的東西來侵蝕我我學習的決心和毅力。不是說好了給我學習的環境嗎？我只能把我要做的事情都擱置下來。窮就意味著等待。

自己七八千的筆記本，從里往外冒灰，這是電腦跟環境的交互。我呢？我明顯比以前憔悴了。人，一定要去個好地方，你跟周圍所有東西，都是互動交接、進行轉化的。你周圍都是那些破敗的事物，你也會變得破敗不堪。如果你周圍都是四時明媚，你也必將變得滿面春風。

而這二十天，辛雲所有的時間都在瘋狂地玩網路遊戲。我在你身後看著你，看著我整天那麼努力地統籌規劃、高效作業節省出來的時間，來陪你，來給你洗衣服。而你呢？用生活所有的便利去玩遊戲。看著你沒日沒夜地玩遊戲，你知道這種無聊有多憋得慌嗎？這樣玩下去的話我們哪有未來？大四以後我們租房子都不一定過得起吧。於是我也沒有期望你給我未來，我把寶押在自己身上，我深信我還是一個能靠雙手掙錢的人，我也相信我是一個三觀健康向上、往好的生活奔的人。

我為什麼不去看書、不去背單詞，以至於以後都沒有時間做這些事情了呢？可是現在沒有做這些的心情，我沒有看書的環境，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樣放鬆，沒有安靜，甚至沒有桌子。可是我只是不想在每一個下午，感到白花花的光陰消逝、空虛沸騰。我討厭這巨大的，蔓延的虛無，我不想浪費時間，這些時間都是我拚命擠出來的。你永遠不懂我心裡的絕望，我真的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可是你是我最愛的人，我想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每次感到這種對抗都好想哭，彷彿我只能在兩者中選一個，有時候的感覺，是只能在我自己和你之間選一個

辛雲，苦日子你也過過，你真的不懂嗎？你為什麼就是整天玩樂呢？我以前去商場不小心把人鏡子打碎，賠了好多錢。就為一條小鏈子。我那天太累了還省錢坐公交車去而沒有打車去。還有在路上與人撞車被訛詐。那時候心裡的難過和絕望，讓我發誓我要變強大。我受了苦，就要增長能力和社會經驗，使自己不再受這樣的苦。

但那些苦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真的。我從來不覺得掙錢苦、行程苦，我從來不覺得因為要來回跑，各種亂吃亂睡，引起我額頭上的痘痘什麼的，我只怕耽誤我看文獻寫論文。一個為了未來為了生計已經焦頭爛額，把很多事情往後一推再推，可還是沒有能夠學習的環境，於是得出「等待是最接近死亡的感覺」的女人，還能總是記得給你的手機充電，卻沒想到你晚上網路遊戲玩到很晚，還要再玩手機遊戲。

如果我是男人，我有老婆，我養你，我沒有自信也要有，我怕也要往前沖。哪怕像李安那樣。可是你連夢想都沒有，連一點努力都沒有，概率即使是千萬分之一，我也願意拿這千萬分之一的希望來暖身，可是，我現在什麼也看不到。

讓你開心的就是美拍里的笑話，就是王大鎚，就是百思不得姐，整日整日都是這些。有什麼用？我受不了你這種娛樂文化，我不覺得它應該佔去一天中所有的時間，這樣整天玩，哪有一點兒健康向上的氣息？

辛雲還在看手機，跟伊暮涼說：「唉，老婆，考你個問題啊。」

伊暮涼說：「嗯啊。」

辛雲問：「心照不宣是啥問題？」

伊暮涼想著這其中肯定有蹊蹺，不會是成語本來的意思，就說：「不知道。」

辛雲問：「心照不宣這個成語是啥意思？就是心裡知道不喜歡。」

伊暮涼想了想，念出來確實是這樣啊。就笑了。

第二天辛雲還在玩遊戲，伊暮涼聽著那些聲音，辛雲在身邊生龍活虎地玩著，看看看文獻上滿滿的英文高級辭彙，實在翻譯不下去了，只能看電視。看著電視里那些人，痛苦地哭泣，因為我愛的，不愛我。想想自己，張愛玲說，人生最大的幸福是我愛的人恰好也愛著我。辛雲，你是愛我的，你是屬於我的。這些我們都得到了。可是為什麼我們感覺不到幸福。

伊暮涼看著辛雲打遊戲的背影。有沒有那麼難受的感覺，你都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段時光過下去。什麼可以止住悲傷？那些華麗麗的東西。那代表著希望的東西。可是我心裡已經有太多的悲涼。

死本能被喚起的時候，人就不會把事情往好了做，就像向死而生。你會好想看見粼粼的顫抖，瓦解，破碎，甚至崩塌，視覺感極好的災難，像雪崩，像廢墟倒塌賤起的灰塵全部宣布著死亡，感覺到巨大而強烈的死亡感。抑鬱症發作的時候，手腕好癢，好想看見正紅色的鮮血流過纖細白皙的胳膊，讓我感覺到強烈的痛感，得到就會覺得好過癮，沒有得到就覺得好渴望。

伊暮涼削蘋果的時候把手劃破了，有些故意的。因為老師講過，割破傷口會分泌內啡肽，這種讓人感覺到可以抑制疼痛的激素，心裡實在太痛了，好想有內啡肽可以抑制一下。看到手裡的血液蔓延，滴落在地上，伊暮涼想：我的血液這麼鮮紅色。我對不起以前的我。——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好像有好幾部分的我，就不那麼孤獨而行了。這種鮮紅色讓我看到了生的感覺。

風是生澀的。你能看見風中下午四點的陽光的金色。想起以前同樣無望的時光，我終於渡過了那些沒有人愛你的日子。還好我現在了有辛雲。我需要辛雲來守護我，守護我最美好的東西。再看一眼他，叼根煙，煙霧繚繞中玩著網游。天吶，辛雲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如此頹廢，這不是我記憶中的辛雲。——他是沒法守護的。他還是那個說「我有一顆金燦燦的心」的少年嗎？

註：人有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生本能代表愛與建設的力量，死本能代表恨與破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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