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嚴陣以待

第四十一章:嚴陣以待

日本陸軍第二師團第三旅團步兵第四聯隊第一大隊的大隊長荒木由一郎中佐,今日心情十分地愉快。他的步兵大隊一來到支那滿洲就被關東軍司令部選為清剿蘇俄特工土匪的作戰大隊,配屬給他的還有獨立山炮兵第二聯隊的一個小隊兩門七五口徑的山炮和輜重兵第二聯隊的一個中隊,統一編組為荒木支隊,這些忠勇的皇軍官兵們已經從金州坐火車整裝運輸到了長春。

荒木從軍十五年來一直在老家的仙台駐屯,從沒有經歷過戰火的洗禮,只有在聯隊光榮戰史上了解到自己這支代號為『勇』的師團,就是在支那的東北戰場上與俄軍戰鬥后才得到代號的,表明前輩的軍人赫赫武功。

如今這樣一個討伐清剿蘇俄特工的作戰任務落到了自己的頭上,荒木沒有理由不為之感到自豪,表明自己的大隊在長官們的眼裡是一支有戰鬥力的隊伍。也使得自己有機會通過戰功來提升軍階。在前來敦化的路上,他也仔細地翻閱過情報記錄和上次清剿過程,一方面對自己作為主力作戰部隊來擔任清剿土匪趕到有點大材小用;二方面對獨立守備隊的一個中隊居然全部折損在這伙土匪手裡趕到不可思議。一夥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土匪,就把皇軍一個中隊的勇士全部地消滅了?荒木對獨立守備隊採取的分路進攻、中心合圍的戰術嗤之以鼻,認為只要依靠皇軍第二師團配置的強大火力打擊,擊潰土匪的抵抗意志,這伙只會鑽山林的耗子就會投降或被消滅。臨行之前,關東軍參謀二課的主管情報官員一再告誡自己不能輕兵冒進,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再蹈獨立守備隊第九中隊的覆轍。笑話,我荒木手握重兵,就憑哪些土匪能奈我何?

六月五日中午,從長春來到敦化的荒木支隊,正在檢查武器裝備,分發彈藥給養,開始在郊外熟悉地理環境。一千三百餘人的官兵們把個臨時的營房駐地搞的烏煙瘴氣。荒木感到時間上還有富裕,於是叫來傳令兵,通知三個中隊和輜重中隊、炮兵小隊的所有主官立即來住處開會,檢查所有進山作戰的準備工作完成情況,制訂具體的清剿計劃。

林志同送來的消息引起了四野營許一山的高度重視。現在營地里唐明漢和張自和都不在,許一山急切之下沒有獨自做決定,而是把韓玉珍、韓再功等人都叫來,和丁壘等人一起商量對付的辦法。

「準是沖著咱們來的,要早做準備。」韓玉珍開口就認為是對手來了。

「這回小鼻子來得不少啊,林兄弟說怕有千多人,日本人這回是下了老本了。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擋得住?」韓再功不無擔憂地說。

「擋得住要擋,擋不住也要擋。我們五道溝和四道溝有那麼多的山民鄉親,如果讓鬼子進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被禍害。咱們辛辛苦苦開的田,建的房,還有儲存了那麼多的糧食都得完蛋。哪怕是拚了命也得保住自己的家。」韓玉珍說道。

「別看日本軍隊的人數多,我們這裡的地形根本容納不下這樣兵力的戰鬥,用游擊戰就可以拖垮他們。我訓練的狙擊手有實戰的表演機會了。」丁壘發言道。

「嘿嘿,丁子說得太好了,到時候看我的炸彈和陷阱發威吧。哪個從清河岔逃荒過來的李鐵匠手藝不錯,做的野獸夾子實用的很。」劉輝武也信心滿滿地。

「大家都有信心和決心就好辦。當前還是要以最壞的情況來做準備。我的意見是,五道溝的山民鄉親們除自衛隊以外,全部轉移到四道溝,糧食和家庭的貴重物品全部埋藏起來;四野營地的全體隊員集中在大石砬子和五道溝一帶集結,四道溝自衛隊封鎖從西邊和南邊山外進來的道路;加強大石砬子的守衛力量,死死地守住這個要點;動員熟悉四周地形山勢的獵戶,分散進山,監視控制可能從其他地方滲透進來的敵特武裝人員。四野全隊做緊急動員!」許一山總結說道。

「我們現在可以作戰的武裝人員一共有多少啊?大許。」丁壘還是比較謹慎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四野全隊已經整訓的戰鬥隊員有二百六十人,後勤隊員二十人共二百八十人,四道溝和五道溝的村民自衛隊共有一百人左右,全部不到四百人的武裝力量。按照我們上次溝口伏擊日軍中隊的打法,依託大石砬子險要,我們有實力可以抗擊一個大隊的日軍步兵。」許一山堅定地說。

「嗯,這次作戰變數不少,我們以前根本沒有經歷過這樣大的戰鬥,看來我們以前的武器必須要出手使用了。」韓光前也接話說道。

「用,都他媽的用在鬼子們頭上,現在不用還待何時?」我還有將近四百公斤的炸藥呢,夠鬼子們喝一壺的了。」劉輝武惡狠狠地說。

「嫂子,麻煩你和再功大哥就留在四野營和大部隊一起行動吧,我帶人去大石砬子防守。」許一山對韓玉珍說道。

「不行,我爹在哪裡呢,以他的脾氣是不會下大石砬子的,唐大哥沒回來,我要和爹在一起。」關鍵時候,韓玉珍像個小姑娘一樣地執拗起來。

「玉珍妹子,我去大石砬子鎮守吧,我負責把老叔勸下來,你就和老叔歸到四野營里去,哪兒也安全一些。」韓再功勸說道。

幾人都爭著要去最險要最艱難的地方,彼此相爭不下。最後還是許一山安排韓再功和韓光前以及馬光明三人負責守衛大石砬子要點,其餘人員在許一山的統一指揮下於外圍和五道溝做迎戰準備。

李鐵匠自打逃荒來到四道溝以後,就被許一山安排進了四野營重操舊業。從老金溝礦山搬回來的小冶金爐子可是比他原來用的家什好使多了,手搖的鼓風機順溜的很,搖動起來風大火足;工具原料也齊全,光是哪些鋼筋鋼條和鋼絲,足以讓他打造出優良的農具。可是一個叫劉輝武的傢伙盡讓打造捕獸夾子和鋼刺什麼的玩意,說是在山裡打獵用。哪個劉輝武和幾個山裡的獵戶還對打出來的東西評頭論足地要求改進,這李鐵匠敢對天發誓,就這些夾子哪怕是一頭大熊給踏上也會丟一支腿。哪些鋼刺上面還鑿了深深的倒鉤血槽,看著就糝人。

現在的鐵匠一家可老好了,不愁吃不愁穿的。自己的女人在給隊伍上洗衣做飯,三個皮猴一樣的小子都給一個叫黃秋生的老頭帶著,給管教得老老實實地。和十幾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拘在一塊,規規矩矩地學著認字寫字,有幾個半大不大的小子帶著他們成天價地集合走操,肩上扛著一支紅纓的標槍,像個小丘八似的。

在四道溝和五道溝兩地建立了村民自衛隊以後,黃淑英眼熱得不行。這黃家二丫自小就和男孩子一樣的皮實頑劣,才十四五的小小年紀就敢用他爹黃秋生的『單打一』上山打狍子。自去冬以來遇見四野,救了他爹,全家入了四野綹子以後,就對玩槍玩炮的事情上心。特別是唐明漢發給他們倆姐妹手槍,二丫有事無事地就向韓光前套熱乎,請教一些射擊和武器方面的知識,幾個月下來以後,心裡就隱隱地對這位沉靜穩健的男人有了好感。後來韓玉珍嫁到了四野營,黃淑英就極力攛掇她將山裡的一些女孩子組織起來,搞個女子武裝隊。韓玉珍本人走馬江湖本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對於黃家二丫的提議先是表示不同意。女人嘛,關鍵還是要嫁的好,舞刀弄槍地不長久。耐不住黃淑英軟磨硬泡,勉強同意開口向唐明漢和張自和說說。哪知這一提,哪倆掌柜的滿口稱讚,還主動地提出把最好的武器裝備女子武裝隊,喜歡得在一旁鼓勁的黃淑英一蹦三尺高。

這年頭,正經人家女子走馬玩槍可是稀罕,大名鼎鼎的遼東道上的駝龍那可是煙花入綹。即使韓玉珍帶著韓家局的子弟在江湖上風雨往來,也從不宣稱自己是鬍子,一直以商隊名義走動。得到自己男人和恩人的大力支持后,韓玉珍的心思也活泛了起來,終於同意自己挂帥,在兩溝里動員了十來個大姑娘和小媳婦,成立了武裝隊,有模有樣地練了起來。

在四野下達緊急動員令后的第三天,一直監視敦化方向的林志同帶著的人,發現了縣城裡面的日軍開始派出了斥候部隊,探察進入五道溝的道路。這些日軍很是小心謹慎,每隔一段距離都要用旗語前後聯絡,遇到有大坑、急彎、陡坡的地方都停下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唐明漢帶著黃二虎和竇國傑等八人,從六月一日開始返回四野營,一路上急如星火。由於這次帶有不少的槍支彈藥,還有當前四野營急需補充的小口徑子彈,因此唐明漢在瀋陽的警務督署開出了一個公務證明,帶著的幾人全部換上軍警制服。上次從這條路去奉天的時候,可是走了整整的十天功夫。這次返回,一眾人日夜兼程地趕路,只有在馬匹支撐不住的時候才歇息小寐,僅五天的時間就趕到了蒙江。

蒙江縣,也就是後世的靖宇縣,是抗日英雄楊靖宇犧牲的地方,這裡的地主武裝和山林綹子和日本護兵墾荒屯也是多如牛毛。蒙江地處長白山西麓,東鄰撫松、北接樺甸。清朝入關后此地被封禁荒蕪,光緒末年才開始招民屯墾。民國二年,日本人佔領了蒙江,設立自治地方政府、警察所,日本移民的開拓團也開始進入。近二十年時就把一個滿族祖先生存繁衍的地方變成了日本人的天堂。前世時,唐明漢來過這裡,瞻仰過英雄殉國的地方。此時重新路過這塊抗聯游擊戰爭時期的舊地,心情很不平靜。

竇國傑等人看見唐明漢板著鐵青色的臉孔,胸腔里不時發出呼嚕之聲,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竇國傑小心翼翼地問道:「唐隊長,你這是怎麼了?咋地突然就愣怔了呢?」

「呃,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那我們是否繼續趕路?這裡的鬍子不少,得做好準備。」竇國傑建議說。

「當然趕路啦,我們現在要著急地趕回去,這批武器彈藥十分地重要,進山以後,老竇你們幾個弟兄就可以看到我們四野的營地了。這次回來,說不定你們能趕上和日本人干一仗呢。」

聽到可能和日本人干仗,大家都興奮起來,腳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從敦化縣城到大石砬子的道路只是小路,一百五十里的距離,多數地方不能通行大車和汽車,這條路逶迤在山間,尤其是靠近五道溝地段,一百人行走的隊伍能拉成三百米長的距離。要是按照正常行軍的速度來算,光走完這條路就得花費三天的時間。而這一切,荒木支隊的指揮官是毫不知情的,因為下發給他的是一張陳舊的地圖,上面除了路程遠近以外,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地形消息。

志在必得的荒木支隊六月十日踏上了這條令他們頭痛不已的道路,留下一個中隊負責保護縣城裡的部分輜重以後,一千一百人的隊伍排成一字長蛇,向西南進發。出發前,荒木由一郎還對他支隊的作戰參謀小田開玩笑地說道,這支那的山水真像是故鄉的圖畫,勝利地回去以後,一定要請人畫上一幅水彩,給自己的女兒留作紀念。

出發后的第一天下午,荒木支隊就遭到了襲擊。臨近傍晚的時候,行軍疲憊的日軍才走了五十里左右的山道,騎在棗紅色戰馬上的荒木由一郎看著前方掛在山頂上的夕陽,感覺隊伍必須要宿營了。就在他快要向傳令兵下達指令的時候,前方遠遠地傳來了兩聲槍響。一個驚愣,荒木迅速地跳下戰馬,接著又是兩聲槍響。四周的日本兵聽見槍響,又看見支隊長下馬,紛紛地聽下了腳步。此時聽見他們的支隊長在驚慌地喊道:「什麼地方的打槍?快去查看情況。」

丁壘帶著黃小林和另外兩名四野隊員,隱伏在山林中,從中午開始就一直在觀察這支日軍的行軍。自從六月五日眾人開會定下了一系列的反清剿作戰對策后,丁壘就帶著狙擊小組的成員開始熟悉這片道路兩邊的山林地形。被動地迎戰不是四野的風格,前出打擊、主動接敵、以我為主,牽著敵人的牛鼻子轉,也是四野在多次的戰鬥中形成的作戰特點。特別是在四道溝口全殲第九中隊以後,唐明漢還和幾個戰友共同地結合那次戰例,總結出一套以弱勢兵力對付優勢敵軍的游擊戰術,這次也不例外,全套的辦法用來了對付荒木支隊。

走在荒木支隊最前面的是第一中隊隊長清水正雄上尉帶領的斥候兵分隊。這些日本兵並不像他們的長官荒木哪樣渴望戰功,反而對剛來滿洲就出發作戰有些埋怨。不過日本軍隊嚴格的紀律、武士道的教育,讓士兵們在一天行軍后疲憊之餘,依然保持著搜索警惕的目光。

斥候兵三個一組,共有三組九人,分別處於搜索的前方和左右兩側。由於道路狹窄,左右兩側的斥候散布不開,基本上就擠在一起。

丁壘帶著一個叫文定坤的隊員在道路的東邊山林埋伏,黃小林和另外一個叫凌開泰的隊員則在他們的對面,兩組狙擊陣地都距離道路有三百米左右。丁壘嚴格地規定在狙擊地必須設置三處以上的狙擊位置,囑咐黃小林那組不得戀戰,一組彈夾五發子彈不能打完,就必須撤退迴轉。他們從中午開始就在選定的這塊地方忙乎,一直等待日軍的到來。

日軍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士兵端著掛上膏藥旗的步槍,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黃小林的槍響以後就直挺挺地摔倒了地上,胸口冒出大片的血跡。行進中的日軍像是被捅了窩的馬蜂,一下就炸了,紛紛地趴在了地上朝槍響的地方張望。清水正雄正在斥候兵後面,看見兩個士兵倒地以後,腦子裡『嗡』地一下木了,短暫失神之後,拔出了指揮刀,跪在地上大叫著『敵襲』,指揮機槍手趕快架起機槍進行火力掩護。還沒等到自己這邊機槍開火,兩個傻頭傻腦地站著的士兵又被飛來的子彈打穿了腦袋。

這下,清水正雄被激怒了。忙命令所有一中隊的士兵們組成戰鬥隊形,向著兩邊的山林地搜索攻擊,連擲彈筒也架了起來,『嗵、嗵』地對著可能藏有狙擊手的地方發射彈藥。

日軍步兵正對著落日夕陽的一面山林在火力搜索,機槍和步槍的子彈打得林間的樹葉唰唰地作響。丁壘帶著文定坤卻撤退了,留在地上的只有兩個滾燙的彈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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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躍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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