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拒婚完
?其實,換了任何一個世家,/xshuotxt/com正因為姬氏這個家族,是最近變成世家的,更因為在下意識中,皇帝就覺得自己可以隨便操縱姬姒的婚姻而她不敢也不會加以反抗,所以現在聽到姬姒的真話,皇帝才會陡然暴怒!
可姬姒一點也不怕皇帝的暴怒!
事實上,便是對面的是一國之尊,他也斷斷不敢因為「士庶不婚」便治自己的罪,最多,他也就是記恨在心罷了。
可對於姬姒來說,不管是做為姬越還是姬姒,她已經到了必須與皇室翻臉的地步!她可不想自己的婚姻和自由,還被他人隨意操控!
皇帝一陣暴怒。
他赤紅著眼瞪了姬姒一會,正準備命令侍衛上前,可一眼看到姬姒那淡定的模樣,那絕色的長相,他又漸漸理智了下來。
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一會後,皇帝閉上雙眼,淡淡說道:「滾吧!」
姬姒低頭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大殿。
目送著她離開的背影,太子厲聲說道:「父皇,這個羞辱兒臣不能忍!」
皇帝瞟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這時,太子又道:「父皇,兒臣什麼時候被一個婦人如此羞辱過?難道就不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帝便不耐煩的低喝道:「這些年來,那些士族哪個不曾羞辱過你?」轉眼他又說道:「便是不能忍也得忍,對付這等世族,一定要時機到了才行!」
說到這裡,皇帝只覺得深深的疲憊。
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皇帝,其實當起來都不容易,他們根底太薄,都是武將起家,手中除了兵權便一無所有。可以說,一直以來,士族和皇室不曾發生過大的衝突。是因為彼此忍讓的結果。皇室得時刻忍耐著士族們的囂張,而士族們則在皇室偶爾發瘋時暫避一二。這道理很簡單,那些士族仗著自家是傳承數百年的門閥,把自己當成了玉器。捨不得與皇室這種暴發戶型的瓦礫對撞。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皇帝才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以為掌握在手掌中的姬氏兄妹,其實在姬氏成為世家的那一刻,便脫離了他的控制。
同時。皇帝也知道,早在自己持意要殺了謝琅時,那些世族內部便暗流涌動,一個處理不好,只怕這些世家會借著劉義康的手除掉自己。
不一會功夫,姬姒便出了皇宮。
在坐上自家驢車后,她回頭朝著皇宮看了一眼,暗暗想道:從此以後,只怕沒有什麼機會再到這裡來了。
轉眼她又鬆了一口氣,不管是姬越還是姬姒的婚姻。皇室一直想操控在手中,如今趁著劉義康謀反,皇帝內憂外患時翻臉,時機是選得不錯的。
姬姒剛剛出了皇宮,迎面便是到了一隊謝氏部曲,卻原來是謝廣等人。
謝廣在看到安然無恙的姬姒時,大大鬆了一口氣,他來到姬姒面前,說道:「郎君讓夫人去陳郡謝氏一趟。」
姬姒點頭,說道:「那現在就去吧。」
就這樣。隊伍轉向,朝著陳郡謝氏駛去。
剛剛來到烏衣巷,卻見對面走來了幾個士族郎君,而那蕭衍和張賀之都在其中。這些人顯然是參加了宴會回來,一個個衣履風流,舉止都雅。
陡然認出姬姒的驢車,這些人一怔。事實上,姬姒在陳郡謝氏登堂入室的事,與謝琅從北地歸來的消息一道。短短半天,便傳遍了幾大士族。
見到這些郎君含笑望來,姬姒掀開一角車簾,朝著幾人盈盈一福,含笑說道:「姬氏見過諸位郎君。」
沒有想到姬姒變得如此絕美,一側的蕭衍看呆了去,至於張賀之,他也曾設想過姬姒的美貌,可也斷斷沒有想到她風情會如此獨特。這樣的姬氏,媚惑神秘又柔弱多情,哪是當年的義武王夫人能比?
對上幾個郎君的目光,姬姒再次福了福,她微微一笑,喚道:「走罷。」
「是。」
說罷,驢車啟步,不一會功夫便越過眾人,駛向了烏衣巷深處。
直到姬姒離得遠了,一個郎君才感慨地說道:「如今我卻是羨慕起謝十八的艷福了!」張賀之也在那裡嘆道:「我雖然早就知道她長大後會是一個絕色,可惜,卻是耐心不足!」
至於蕭衍,一直在目送著姬姒,直到那驢車再不可見。
轉眼間,姬姒的驢車便駛到了陳郡謝氏,正如謝母說過的那樣,陳郡謝氏的婢僕一看到她,便自發地後退兩步,一個個低下頭也不行禮也沒有露出不敬之色,只是任由姬姒長驅直入。
下得驢車,姬姒低聲問道:「十八郎可在?」
謝凈大步迎來,聞言回道:「十八郎還在族長那裡,夫人可在先回廂房等侯。」
他的話剛一說完,便是一陣笑語聲傳來,卻見不遠處的花園裡,娉娉婷婷地走出了謝王氏等人。
那些貴婦,遠遠看到一襲華衣,容顏盛極的姬姒走來,都是驚了下,她們轉向謝王氏,好奇地問道:「這婦人是誰?」
謝王氏還沒有回答,她的庶妹袁王氏在那裡冷笑道:「那是姬氏!」轉眼她又看向謝王氏,似笑非笑地說道:「姐姐,不知呆會見到姬氏,我等應該如何稱呼的好?難道說,要喚她十八郎夫人?」
這袁王氏,自從姬姒一再的拒絕延請神醫禇公為其婆母治病,導致她婆母過逝后,便恨上了姬姒,連帶的,一直寵著姬姒的謝十八,她也有了幾分怨氣。
聽了庶妹的話,謝王氏轉過頭來,她瞟了袁王氏一眼后,微笑道:「姬氏曾經救過十八郎,我婆母對她甚是感激。」轉眼她又說道:「便因著這救命之恩,我也不敢對她不敬。至於稱呼嘛,這姬氏是個與丈夫一樣心胸放曠之人,隨便叫她什麼她都不會在意的。」事關家族顏面,她卻是立刻選擇站在了姬姒這一邊。
就在這時,姬姒在謝廣等人的簇擁下過來了,因為要進謝琅的院落,就必須經過這片花園。到了如今。姬姒自是不會無緣無故去避讓這些人。
來到眾女面前,對上她們的目光,儼然如貴婦的姬姒朝著她們盈盈福了福,直起身後。她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微笑著帶著眾人繼續前進。
看到謝廣謝凈這等在建康都是排了名的子弟亦步亦趨地跟在姬姒身後,看到姬姒那一襲華貴到了極點的衣裳,和那宛如洛神般的美貌風姿,袁王氏目光閃了閃。她有點無法相信,以前那個見到自己這等士族都連忙低頭避讓的姬氏,竟然有了今日這般風光!
看到姬姒在一眾郎君的簇擁下入了謝琅的院落,袁王氏冷哼一聲,轉向謝王氏問道:「聽說十八郎回來了,這一次回來后,十八郎也應該準備娶妻了吧?」
聽到「娶妻」兩字,謝王氏眉心跳了跳,一時堵得說不出話來。倒是一側,一個貴婦輕聲應道:「是啊。聽說現在十八郎安全了,皇帝不準備殺他了,想來他也可以娶婦了吧?」轉眼那貴婦又笑道:「前陣子十八郎生死未卜時,各府的小姑那眼淚幾乎都流幹了呢。」
聽到這貴婦的話,謝王氏暗中冷笑一聲。她不提也罷,一提,謝王氏便記起來了。前兩年十八郎被皇室盯上,成了那隻殺雞儆猴的雞時,平素有往來的人家以及她們的女兒,可是提到十八郎便三緘其口的。現在好了。十八郎剛一安全,她們便冒出來了!
謝王氏光是這樣一想,心下竟有一個感覺:十八郎便是要娶妻,他如其娶這些只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的。倒還真不如正正式式娶了那個姬氏,與她生死與共去!
這後面的議論熱鬧,姬姒是不知道的。她這時也從謝廣的語氣中聽出了,謝琅的意思是,她以後沒事就住在這裡,至於她自家那個莊園。偶爾回去一趟既可。
說實在的,雖是在祖地成了婚,可畢竟那婚禮不合常規,姬姒壓根就沒有已經嫁為人婦的感覺。因此現在的她,還是覺得住在莊園更自在。
讓了一次熱湯,好好沐浴一陣后,姬姒披散著的長發,穿著謝琅的白袍,踏著木履,噠噠噠地走到了院落里。
謝琅一入內,便看到了這麼一副景緻。
他先是腳步一頓。
轉眼,他向她走了來,走到姬姒身側,懶洋洋的拈起她一縷濕發在指尖繞了繞,謝琅溫聲問道:「家裡的那些僕人都好嗎?」
姬姒恩了一聲,回道:「甚好的。」她零零碎碎把莊園中的一些事說了會後,又跟謝琅說了這次與皇帝的會面,然後姬姒眼波流轉地看向他,溫柔笑道:「阿郎,這下我也是皇室的盯中釘了。想來下一次他們又準備殺雞儆猴時,會把你我的名單放在一起。」
謝琅卻是溫柔無限地看著她。
他發現,他最喜歡的卻是這般無所畏懼的姬姒。從來只有糞土王侯,浮雲生死才是真名士,姬姒以前活得表面洒脫,實則過於小心,到了如今才算得上真風流。
他朝著獻寶一樣的姬姒笑了笑后,輕輕伸手撫上她的櫻唇。朝著她目光眷戀地望了一會,謝琅微微欠身。
他把姬姒置於雙臂之間,低下頭在她秀髮上印上一吻,喃喃說道:「阿姒,你知道這次陳郡謝氏的族會說了什麼嗎?」
姬姒搖頭,她好奇地看向謝琅。
謝琅卻是閉了眼,他把下頜放在姬姒的頭上,過了一會才低低說道:「他們對祖地的事大為惱怒!」轉眼謝琅又低笑道:「陳郡謝氏,真是沒落了……我到了北地看了許多世家,不說別的,便是那清河崔氏,表面上他們族中的人才或許並不多,可他們把持高位的是真正的智者,他們對於人才也有一顆急迫的想要納為已有的心。光憑這兩點,如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的家族便有可能再次壯大。」
略頓了頓,謝琅低聲說道:「而我陳郡謝氏就不同了。我也知道族長和幾位族老,都與我母親一樣知識淵博。可他們年紀大了,心也被這目前的繁華安逸迷了眼。他們只想保持現有的狀況,不想改變也不喜歡看到有新的苗頭出現。可這世間事,從來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真擔心以後……」
不等姬姒說話,轉眼謝琅低低又笑道:「阿姒,介於我在祖地犯下的大錯,族裡已經做出決定,從此撤去我的家族繼承人之位了!」
謝琅這話一出,姬姒嗖地睜大雙眼朝他看去。
謝琅卻有點出神,他撫著姬姒的長發,過了一會輕輕又道:「很有意思是不是?北魏那邊,清河崔氏的族長以為,崔玄娶了你就可以很好的保住清河崔氏一族,而我陳郡謝氏,則做了相反的決策。」
謝琅說到這裡,低頭朝姬姒看了一眼,對上她滿眼的擔憂,他失笑道:「你做甚麼這種眼神看我?難道我還能戀棧權位不成?」他笑了一陣后,低聲又道:「唔,是這樣的,以前我因是陳郡謝氏的下一任族長,一直以來,家族都對我十分看重。現在撤了繼族長之位,那家族分給我的那些財產也會收去十之,不過這點不算什麼,你是知道的,那些年我四處剿匪,得的財產早就超過了繼承人的那部份財產。」略頓了頓,謝琅又道:「然後是我的那些私兵,幾乎也撤得差不多了。這個舉動其實了是多餘,以我的名望,不管要多少私兵只是一句話。」
過了一會,謝琅輕聲說道:「我之所以悵然,不過是家族指定代替我的那個繼承人,是個真正保守的。」
姬姒明白他的意思,北地的世家全都銳意進取,便有不足也在努力改正,可陳郡謝氏這裡則恰恰相反,他們拒絕一切改變,甚至連家族繼承人也不是個有長遠眼光的,他是擔心他的家族在接下來的歲月中,會沒落了也不自知。
不過,姬姒也知道,謝琅之所以跟她說這些,不過是一肚子話沒有個說處。陳郡謝氏這種現狀,已經不是他和她已夠改變的了。
就在夫婦兩人靠在一起喁喁低語時,突然的,後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