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形勢比人弱
86_86282打成一團的妃嬪們像是被隔空點了穴一般,齊刷刷地停下手,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向了趙婕妤的『停屍地』。
然後,就是一片死寂。
沈如意發誓,她死了兩次,就沒有見過比現在還要尷尬的場面。
在眾目睽睽之下死而復生,說好聽點兒就叫命不該絕,通俗些真就像那位聲音高亢尖厲的聲音說的一樣,就是詐屍啊。這要是在民間,死了又活過來,被押去沉塘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趙婕妤這又玩兒的哪一出?既然沒事,為何早不出聲?你好模好樣的,卻叫眾位姐妹好生擔心。趙婕妤,果然七竅玲瓏的心思,卻叫旁人怎樣也摸不透。」
陸修媛聲音冷冽,語帶嘲諷,邊說邊向沈如意走近。
若說其它妃嬪受傷挂彩,頗有幾分慘不忍睹,這位陸修媛卻是一早就躲到了回護的宮人身後,任亭里亭外打成一團,她自巋然不動,卻是半點兒也沒受到戰火的影響,光鮮亮麗,連跟頭髮絲兒都沒亂。
「想來趙婕妤不僅歌兒唱的好,這裝神弄鬼的本事也不容小覷。」陸修媛細眉長目,不笑便帶著一股子陰沉,此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更顯得盛氣凌人,霸氣測漏。
沈如意初來乍到,摸不清狀況便不敢胡亂開口,唯恐一說話露了馬腳,便當真叫人當作借屍還魂的妖怪給弄死。
直到看見陸修媛趾高氣昂的那張臉,沈如意才算鬆了口氣,總算見到了個熟面孔,不至於兩眼一摸黑,四處抓瞎,受制於人。
又是晉朝章和年間。
沈如意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哀嘆幾番生死,就是離不開這大晉皇城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起碼環境還算熟悉,人也不是那麼陌生。
只不過,最初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陸氏不過是個正四品的美人;現在卻是物是人非,陸氏母憑女貴,自打生了皇三女永嘉公主,便被封為正二品九嬪之一,而她重生的這副身體不過是三品婕妤,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後宮亦是如此。
「趙婕妤,陸姐姐同你說話呢,你怎不回話?」
一個趙婕妤,一個陸姐姐,遠近倒是劃分的清楚明白。
沈如意心中冷笑,話說的好聽,陸修媛卻哪裡是在同她說話,分明是在寒磣人。仗著身份比她高,什麼難聽往外蹦什麼。早知陸氏是這樣看人下菜碟的貨,當初她就不應該寬仁以待,把這些個成天只知道拈酸吃醋,仗勢欺人的貨一天打八遍,早早教育過來!
只是心裡這樣想,如今這形勢比人弱,她卻不敢一時氣憤,冒然頂\撞。
畢竟陸修媛有女傍身,章和帝也高看一眼,原身雖說是眾人口中的寵\妃,卻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娘家不過是普通百姓沒得可依靠。
「不是的……」沈如意正待反駁,誰知話才說出口,連她自己也給驚著了。
她能說嗎,幾經生死,前生今生加起來二十來年她就沒聽過這麼悅人的聲音。
這小聲音,含糖量也忒高了吧?
而且這還是浸了水之後,嗓子微微發緊后的瑕疵品……
別說章和帝那個一貫風\流,血氣方剛青春正年少,便是她個女子聽了,也不自覺地骨頭髮酥,半身發麻。
事實上,沈如意不只把自己個兒給驚了個底兒朝天,卻也將休戰的妃嬪同仇敵愾的心給凝聚到了一處,生生將些抵抗力不好的給嗝應了個夠嗆。
「皇上現在不在這兒,趙婕妤這拿腔捏調的功夫,還是省省吧。」
說話的是個長臉的綠衣宮妃,頭戴兩支金釵,有一支已經被拔出了頭,搖搖欲墜。端看衣著打扮就不是位份高的,敢與上位妃嬪這般說話,卻不知仗的是陸修媛這棵大樹,還是被嫉妒遮了眼,才敢無視尊卑。
沈如意全身都浸了水,讓人撂地上風吹了半晌,也不過吹了個半干,只覺得整個身體都被濕答答的衣裳緊緊裹著,難受至極。她捋了捋貼在臉上黏膩的髮絲,輕聲道:
「這聲音天生娘給,卻不是人力所能為之。」
眾妃一噎,話是這麼個理,可是怎麼聽怎麼覺得嗝應。
「你、你、你沒詐屍啊?」牛美人原地爬了一圈,跪地上顫巍巍地問。「你沒死?你咋不早吱聲?你是故意看我們打的?」她話說完,自己也才回神。「果然陸修媛說的沒錯,你心眼兒這麼多,咋這麼壞!你嚇死了人,皇上也不會放過你。」
沈如意瞠目結舌,這人說話顛三倒四,倒打一耙的功夫卻練的高明。
才和陸修媛鬧掰,一見這趙婕妤活過來,誰也不用背負一條人命,立馬就掉轉槍口倒向陸修媛,一句話將方才的爭端悉數推到了她身上。
大概是沈如意不屑的眼神太過明顯,牛美人那麼厚的臉皮硬是抗不住,視線幽幽地錯了開去。
沈如意坐在地上半晌也沒見貼身的宮女過來把她給扶起來,只好手撐著地,自己堅\挺地站了起來。半濕不濕的身體沒了方才從池子里撈出來駭人的水鬼樣兒,現在一看卻是再也沒有的狼狽。
誰知這廂她才挺直了腰,便聽亭外高亢的一聲唱駕:
「貴妃駕到。」
人群立馬就矮了一截,全都福身恭迎貴妃。
沈如意從善如流也跟著眾人輕施一禮,眼瞅著那位攝六宮事,除了沒有皇后之名,卻行了所有皇后之實的董貴妃冷著一張臉,施施然走近浮碧亭。最後,在距離亭外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誰能給本宮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貴妃一襲金黃的鳳穿牡丹曳地長裙,華貴逼人,朝雲髻上插著一支九鳳金步搖,修眉鳳目,陽光下這樣一看,倒真有幾分鳳臨天下,不怒自怒的駕式。
貴妃的視線在眾妃嬪的面上一一掃過,方才的喧鬧過後,又迎來新一波死一般的靜寂。
只聽董貴妃清冷的聲音道:「聚眾飲酒鬧事,若非本宮認得出當下乃皇宮御花園,還當是鄉間酒肆,粗鄙野地。是本宮平日里太過寬和,放縱了你們,真以為宮裡沒了宮制,任你們胡作非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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