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憶往昔

「胖子，你剛才說什麼？」

我猛的抬頭，卻看見胖子眉開眼笑，合不攏嘴，心裡一驚，壞事了，我起身就想離開。

「小婉姐，我在這呢！」

小胖對著我身後，興奮的揮手，另一隻手卻死死的按著我肩膀，阻止我的行動。

「德勝！」

身後的人叫出了小胖的名字，踩著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越走越近。

我狠狠的瞪著小胖，他卻一臉的奸計得逞。

高跟鞋的聲音停在我身後，小胖的手也離開了我肩膀，三人沉默，我知道，身後的人是在等待我轉身。

我僵硬的轉過身，時隔一年，再次見到了曾經最熟悉的人。

「小暖，好久不見。」

於曉婉巧笑嫣然，聲音如黃鶯低鳴，婉轉動聽。

我輕嘆一口，始終沒有開口。

「那個，火爐哥，我出去買吃的，你們聊。」

小胖腳底抹油。

操了，今天這個局是你安排的吧，我說你怎麼有閑心，在店裡磨蹭了一上午。

我有種被算計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

「嘗嘗店裡的咖啡。」

我讓店員送來了一杯咖啡，小丫頭還對我擠眉弄眼一臉關切，我抬頭看向前台，幾個小丫頭已經指著我嘰嘰喳喳的開始八卦了。

怕你們的「大眾閨蜜」被搶走？

於曉婉一身深藍色連衣裙，顯得知性大方，清秀的臉龐畫著淡妝，和一年前相比，多了幾分穩重，舉止間盡透著成熟女人的魅力。

而坐在對面的我，除了這張臉白一點，一身屌絲地攤貨，怎麼看和於曉婉都不搭調。

「看來德勝沒告訴你今天我會來，這麼不想見我？」

她輕抿了一口咖啡，一臉淡然，這份淡然我太熟悉了，她永遠都是那樣，不喜不悲，風輕雲淡。

「恩，當初說好了不再見面了。」

我直言不諱。

早知道今天你能來，我他么也給自己休息一天。

「如果沒那件事，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吧。」

她沒有理會我的話，拿起勺子攪拌著咖啡，自顧自的說道。

「都過去的事了，說這些幹嘛，你現在怎麼樣了，結婚了嗎？」

我轉移著話題，打趣的問她，像是在和一位好久不見的朋友交談。

和前女友憶往昔，那不就是閑的沒事插自己兩刀嗎，還是往心臟上插。

「沒有，這一年多一直沒找男朋友。」

一年多？那就是和我分開之後一直都沒找男朋友？我希望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傷感和懷念，可她的表情依舊平淡如水。

「老大不小了，別老讓我操心，遇見合適就考慮考慮。」

我學著她父母的語氣開始「批評教育」，惹得她抿嘴輕笑。

「你怎麼還像以前一樣，沒個正經，這話現在我媽天天都說一遍。」

她輕輕的將髮髻別在耳後，露出了銀白色的珍珠耳環，和她這身知性的打扮很相配。

我心頭一緊，感覺像被插了一刀。

因為這顆珍珠耳環是我送給她的。

靠，你不會真是來找我憶往昔的吧。

「突然來A市，有公事？」

我不想多談，開門見山。

「恩，來市裡開個表彰會，聽說你現在在這工作，想順路來看看你，都一年多沒見了。」

她句句不離憶往昔，我腦海里不自覺的閃過了一些片段。

「不是說好不見了嗎。」

「那是你說的，當時我又沒答應你。」

她的語氣竟然有點俏皮。

我靠，從我身上學會耍賴了。

「你覺得我們還有見面的必要嗎？」

我終於沉不住氣了。

「對不起。」

她神色平靜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說完轉身離開了。

一如一年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同樣是在咖啡店，同樣的一句話，同樣的神色平靜，同樣的轉身離開。

她轉身的一瞬間，記憶終於如決堤的洪水般，徹底淹沒了我的大腦，我不知道這份記憶給我帶來的是否是心痛，可我終究還是逃不過憶往昔。

於曉婉是我的前女友。

我在香海鎮工作的第一年，認識了我的房東小胖，和他成為了朋友，也認識他的父母，小胖的父母都是高中教師，淳樸善良，待人親切，他們知道我是孤兒之後，一直給予我父母一樣的關懷，不僅為我找了一份工作，還為我介紹一位女朋友，小胖的表姐，同樣是高中老師的於曉婉。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香海鎮的高中，時間恰好是春暖花開，她站在學校門前的樹下，春風拂面，長發輕舞，遮住了她的臉龐，她撩起長發，拍了我一下，對我嫣然一笑，我才知道，這個清秀的美女就是我的相親對象，人民教師於曉婉。

她約會從不遲到，跟她聊天很愉快，她不賣弄不裝蠢，聰明知性落落大方，她家庭條件優越，卻不會刻意的炫耀，也不會無聊的攀比，帶她去參加同事的酒席，她談吐風雅，知書達理，卻不搶風頭，總會讓我很有面子。和一起小胖吃路邊燒烤，她也會跟著喝酒吹比，從不冷場。

她總會禮貌的拒絕異性的追求，卻從不埋怨我有眾多的異性同事。

我嬉皮笑臉耍流氓，她笑罵我不正經，卻也能見招拆招，我感懷歲月無情，生活殘酷，她會把我摟在懷裡，輕吻額頭，暖我心頭。

她知性大方，永遠都不會被情緒左右，我沒見過她大喜大悲，可她又不是一個刻意掩飾情緒的人。和她在一起，感覺一切都平淡如水，安穩如初，卻從來不缺樂趣。

她身為人民教師，工作出色，生活規律，卻從不要求我努力上進，還會經常幫我收拾房間，洗衣做飯。就像她調笑我說的那樣：「你這個條件，奮鬥一百年也娶不起媳婦，遇見我算你撿便宜了。」

她永遠都是這麼懂事，你需要什麼，她就給你什麼。

那時候小胖常常一臉鄙視的對我說：「我表姐這麼優秀個美女，眼睛從來沒出過毛病，跟你在一起是她這輩子最瞎的一回。」

是啊，我一個孤兒，遇見一個這麼漂亮懂事的女朋友，家庭條件還很好，這要是娶回家了，完全是空手套白狼一樣，人生何求？

你們一定會很奇怪，這麼優秀的姑娘，怎麼會變成前女友了。

和她相處了半年，一次雙方家人的聚會上，小胖的父母既是她的長輩，也代表了我的「父母」，和她家人相約一起吃個飯，其實已經算是一場訂婚宴了，之前我就經常去她家走動，她父母對我的印象很好，知道我的身世，還說不需要我買房子。

我以為，這頓飯之後，我漂泊的人生終於有了歸宿。

可是在吃飯的時候，她收到了一條陌生的簡訊，我看到上面只寫著：祝你幸福。

她獃獃的看著短短的四個字，足足一分鐘，然後拿起包走了。

一向知書達理的她，一向不出錯的她，這次連跟長輩們解釋一下都忘了，只剩下四位長輩尷尬的看著我。

我思考著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突然想通了。

因為她不愛我，所以她從不出錯。

你總覺得你女朋友不成熟，愛耍小脾氣，那是因為她愛你啊，從那件事之後，我才明白，不管多成熟懂事的女人，在她愛的男人面前，都會有點蠢有點笨，甚至會變成沒智商的少女。

訂婚宴上，前任的祝福簡訊，她終究是出錯了。

我和她最後一次見面，她說她希望和我結婚，我笑著問她，還愛那個前任嗎，她沒有回答，我權當是給我留面子了。我問她愛過我嗎，她神色平靜的說了句：「對不起。」轉身離開了。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瞬間覺得空蕩蕩的。

她聰明懂事，所以能看得穿我喜歡什麼，需要什麼，一切不過是按照她擬好劇本來演，因為不走心，不動情，所以從不會出錯。

至少我沒法讓她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