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真沒想到,這些她最傷痛、最不願想起的事,她竟肯對另一個人說出口,這些是她的秘密,她以為她將永遠一個人承擔……
或許因為這個人是他吧!因為他給予了她無可取代的安全感,所以才能敲開她的心門,讓她坦露心事。
見她握著領口下的東西,蕭磊忍不住撥開她披垂的秀髮,大掌朝她的脖子伸去。
華清妍怔住了,感覺到他的手又大又暖和,正是她思念不已的溫暖。
「我想看看你的金鎖。」蕭磊微微一笑,手指找到了她頸上的紅線,將線一拉,輕扯出那小巧的金鎖。
見到他的笑容,華清妍黯然失神,苦澀地垂下眼眸。
他對她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呢?在他夢過她從前的慘況后,他是不是對她深感同情?這麼說來,那晚他熾烈的情緒,大概只是因為覺得她太可憐、突然心起保護的念頭罷了,他是養尊處優的大王爺,不可能真的喜歡她這個卑微的乞丐女。
為了那晚他狂熱的行為,她的心亂了好多天,但想通了他同情的心態之後,她又莫名地感到心酸。
打量著她的金鎖,只見上面刻著「鼎」的圖案,看來這代表著她爹的名字吧?蕭磊冷冷地想。這個狠心的男人連妻女都可不要了,還留下這種無用的紀念品做什麼?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可憐你娘命不好,遇上負心的男人。」他摩挲著金鎖,眸光牢牢地鎖著她,其中藏著難言的心情。
華清妍心一顫,搶回了金鎖,別開了臉。「你說的沒錯,我娘沒瘋前好美,沒有人比得上她,但她偏偏紅顏薄命,一生凄楚。」她微弱地說,發現自己沒辦法抵擋他深濃的眸光,只好乾脆不看他。
蕭磊低沉一笑。小東西,你說錯了,你比你娘美上千萬倍,你可知道?他在心底這麼低語著,卻因為不能坦然地對她說出口,而感到十分懊惱。
他該走了,在她身邊多待一秒,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動搖,再這樣下去,只怕他根本保持不了距離。
淡淡一笑,他一句話也沒說就突然轉身,跨著大步將驚愕的華清妍甩在後面,但沒兩秒,華清妍又踩著急促的腳步追了上來。
「你……等一等!」她叫著,而他的腿也真聽她的話,就這麼定住不動了。
她繞到他的面前,「我……我想看一看你胸前的傷。」微弱的聲音像蚊蚋,她甚至沒有勇氣看他的表情。
「什麼?」蕭磊挑起眉,沒想到她會這麼要求。
「讓我看一眼好嗎?」她懇求著。
她的傷,在他的身上是什麼樣子?會很醜嗎?會讓他疼痛嗎?她想看一眼,想知道他到底為她承受了什麼。
蕭磊目光濃烈地望著她,伸手扯開了衣襟,將胸膛袒露出來,扭曲突起的皮膚赫然出現在華清妍的眼前。
華清妍猛抽了口氣,怎麼她僅僅半張臉的傷痕,在他胸口竟然擴大了幾倍,囂張地佔據了他半個胸膛。
她唇微顫,再也壓抑不住觸碰傷痕的想望,纖指輕觸上他心房的位置。
「會痛嗎?」她擔憂地問。
「只有在夢到你時……會有烈火焚燒的感覺。」蕭磊輕嘆一口氣,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皮肉在痛,還是心在痛。
「那怎麼辦呢?」她更憂慮了,水漾的眸心疼地望著他。
「不怎麼辦,就讓它……燒下去吧!」蕭磊執住她擱在他胸口上的手,緊緊握了一下,而後沉著眼轉頭而去。
讓它燒下去……華清妍失神地望著他的背影,咀嚼著這句話。
她的心,已被他燃起了火焰,難道也要像他說的一樣,就這麼燒下去嗎?如果有一天,火勢再也控制不住,她是不是也會像她娘一樣,瘋狂地毀了自己?
她痛苦地捂住臉,希望一切都沒發生過,落進了萬丈懸崖,她才知道來不及回頭了。
【第八章】
接下來的每一天,蕭磊和華清妍就像在玩著躲迷藏,互相避不見面。時間一天天過去,訓練的課程順利地進行著,轉眼間和朱威約定的日子已經到了。
自從那天清晨之後,他倆就再也沒見過面了,華清妍坐在妝台前讓婢女們打扮著,眼角卻不斷瞄著房門。
她很緊張,與其說是為了赴約,倒不如承認是因為可以看見他,難道這麼多天的冷卻,還是沒能讓她的心冷靜下來,沒能讓她恢復平常嗎?
婢女們為她插上了最後一支發簪,接著頻頻對她驚嘆著,她往鏡里一看,裡面映出的是一張柔美動人,卻讓她萬分陌生的容顏。
她僅瞥了一眼便移開目光。她對自己容貌的興趣,還比不上等待蕭磊的到來。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英姿煥發的蕭磊昂首闊步地進來,當他看到妝台前的華清妍時,眼中的光芒瞬間被燃的熾亮。
她好美,多日不見,美的更加令他心驚!柳眉輕曳,美目如畫,皎白的肌膚猶勝細雪,粉艷小巧的柔唇令人心頭蕩漾……他望著她,腦中轟然響著,不知該如何抑制心中的戀慕。
華清妍垂首斂眉,由椅子上嫣然起身,婷婷地朝他而來。
蕭磊忘了呼吸,望著她風姿綽約地來到身前,隨著她的移動,發上的珠簪輕搖款擺,細碎的柔光映著她烏黑的髮絲,是這麼的豐茂迷人。
他輕輕地吁了口氣,眼前這裊裊婷婷、靈秀似仙的女人,真的是他撿回來的小乞丐嗎?
「王爺,您看奴家能為您贏過朱威嗎?」華清妍低語著,用心地使用每一句老師指導過的話。
兩個月,她經歷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意外,但別忘了,所有事情的起頭都是這場賭局,而今晚就是一切的結束了;她要為蕭磊贏過朱威,她絕不能讓他丟臉,現在她的腦中只有這些。
「你當然能,別說是詩詩,你的美能為本王贏過全天下的女人。」他由衷低嘆,專註的眸中蕩漾著溫柔的光芒,「你要知道,你現在就像是最高貴的公主。」
他的心為她怦然狂跳著,在這一刻,他突然很不願意把她帶出府去,他不想讓朱威那個賤胚看到她,更不想讓她出去拋頭露面。
華清妍垂下眼眸,隱藏住心裡的失落。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公主,在這具陌生的皮囊之下,她還是那個見不得人的乞丐女,她的身分永遠不可能改變。
「我們走吧!」無奈一嘆,該了結的絕對逃不掉,蕭磊握住了她的手,伴她緩步出門。
她的柔荑妥帖地安置在他的大掌中,觸電般的感覺傳了過來;她深深吸了口氣,享受著屬於他的溫暖。
上了馬車,他們往「綺夢園」而去。在車中他們相對而坐,兩人靜靜地看著窗外,但眼角的餘光卻總是留戀在對方身上。
氣氛很沉默,蕭磊一路無語,連呼吸都放的很輕緩,彷佛他面前坐的不是女人,而是白瓷細雪雕出的仙女,一口大氣都能傷害了她;見他這麼嚴肅的模樣,華清妍也不敢說一句話。
馬車在綺夢園前停下了,華清妍看著門口,想起兩個月前蕭磊將她拎上馬的情景,唇角浮出一絲不知是苦澀還是懷念的笑容,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緊張的神情。
蕭磊見了她含憂帶愁的模樣,眼光變的深濃沉歛,a黑的眸中翻滾著難解的情緒,如同他心中無數的結。
侍從開了車門,蕭磊首先下車,「來吧!」他朝她伸出手,臉上綻出柔和安慰的笑容。
望著他遞來的大掌,華清妍心頭平靜了下來,也許今晚她要面對無數評頭論足的眼光,但在蕭磊身邊,沒什麼好怕的。
她扶著他的手下車了,隨即被他牽著一起進門,當她纖麗的身影一出現在綺夢園的門口時,正好趕來迎接的老鴇瞬時張大了嘴,除了盯著華清妍的臉看,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蕭磊不耐煩地皺起眉,「朱威來了沒有?」他對那僵成石雕、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老鴇問道。
「啊?來了、來了。」老鴇心不在焉地回答,「哦!王爺啊!皇太子已經來了,您……您們快請上樓吧!」
握緊華清妍的手,蕭磊帶著她上樓,身後隨行的衛士們緊跟著他倆。他們才正要步進花廳,就聽見朱威的狂笑聲傳了出來,「哈、哈!蕭磊那小子今晚一定不敢來的,那麼臟、那麼丑,還毀了容的臭女人,怎麼可能變得比詩詩還美呢?他來太子宮洗夜壺是洗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