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九
小山摸了下頭。
打從記事到現在,他還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
……也許他就不該同這姑娘兩個人出來的,原來想著的是把話說清楚,可是現在怎麼覺得這話越說越不清楚了呢。
屋外頭喧囂依舊,屋裡頭的空氣卻象是沉滯了一樣。小山實在不知道該說啥才好,薛姜芝一口氣倒出不少話,現在也正處於尷尬的沉默當中。
經歷了這次的事情,小山總應該會明白一個道理。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要再翻出來企圖弄個一清二楚。畢竟梁國公府的提親摻雜了太多的陰謀成分在裡面,吳家也已經毫不客氣的拒絕了。而且,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是沒有什麼對錯、道理可講的。
窗子敞著一條縫,春日的風吹進屋裡頭。
「快下雨了……」
「吳兄。」薛姜芝突然出聲,把小山想告辭的話從中截斷了,沒讓他說出來:「當時兩家議親的時候,你知道……知道我的事了嗎?」
小山坦蕩的說:「開始不知道,後來家裡人告訴我了。」
「你也……不想結這門親嗎?」薛姜芝眼圈泛紅,一直強撐的平靜還是撐不下去了:「即使知道要娶的人是我?我本以為,你對我……對我總是有那麼一份情誼的。」
小山被她嚇了一跳:「江兄,呃,薛姑娘,話不能亂說。」
「可是,當時他們都排擠我。是你替我說話。我受傷的時候,也是你給我送葯,幫我端湯送飯。過年的時候我來找你,你不是也說很惦記我,見到我很是高興嗎?你明明對我也是有意的,為什麼那麼抗拒這門親事?」
小山頭皮都要炸開了。
「不不,這話不是這麼說。我以前又不知道你是女的,我就是拿你當個好友、兄弟……我照顧的人多著呢,方師兄,曹師弟他們。那我們不是更要好?我和方師兄還是過命的交情呢。我是說過惦記你。可那是因為他突然下山,接著就沒有音訊了,畢竟同窗一場,要是我一點兒不惦記。那我不是太沒良心了嗎?」
天地良心啊!
他是真的沒有多想啊。
要是當初知道他是個女的。打死了自己也不會往前湊的。
他就是以為自己在照應一個比較嬌氣一點的同窗好友。誰成想人家會誤會他別有居心呢?
結果這下可好,麻煩沾上身還說不清楚了。
以前時常聽爹娘和跟張伯他們說話,就說好人做不得。好象張伯家道中落被迫遠走他鄉。就是因為幫人幫出的禍害。被幫的人不覺得應該感謝你,反而覺得你既然幫了就該幫到底,應該把你的祖傳秘方,把你的全部家底都拿出來幫人才對。不願意?那你活該家破人亡。
當時他聽著就覺得特別沒道理。後來他跟方師兄他們出去,路上也曾經路見不平過,因為在半途打跑了一夥盜匪,順道救了幾個行商,還有一戶要去容城投親的人家。那幾個行商人倒是不錯,合夥湊了一點錢送給他們當盤纏,不管錢多錢少,人家總算有這麼個表示。可是那家要去投親的就不太討人喜歡了。他們嘴上道了句謝之後,就巴巴的非要跟他們一道。
如果是怕再遇上盜匪想要求個庇護,那也說得過去。可他們事兒多的很,一會兒說累了要歇著,還想支使他們去生火打水,等到了岔道口要分道揚鑣的時候,他們還一副恨恨不平的模樣,指責小山他們居然不繼續護送。
當時曹師弟忍不住了,說,我們又不是你們出錢雇的,憑什麼得一路護送你們?順道捎帶他們一段已經仁至義盡了。
那家人簡直暴跳如雷,那尤其是那家的婆娘,坐地撒潑,說他們假仁假義無情無義最後甚至說他們沒準兒就是強盜一夥的,什麼以後不得好報都說出來了。
小山和曹師弟兩個都氣壞了,方師兄倒是比他們都淡定。
幫人也不能隨便幫。就象他們路上遇到的那家人一樣,你幫了他,他反而說你欠了他。
當然,薛素芝沒有那麼過分,可是小山頓時想起上一回遇著的麻煩來了。
他口舌沒那麼伶俐,心裡覺得不對勁可是嘴上說不出來。
反正他覺得薛素芝這話不對。
「吳兄……」
薛素芝手伸過來,小山嘴笨,可是身手比腦袋的反應還快,蹭的一下縮回手,人也站了起來。
「薛姑娘,你一個姑娘家,今天原不該來找我說這些話,我們倆也沒有那個交情,更沒有談親事的緣分。你回去以後還是好好過吧,咱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吳兄!」薛素芝也跟著站起身來,她挪了一步,不知是不是碰巧,擋住了出門的方向:「我究竟有什麼不好?你要如此嫌棄我?」
「你沒什麼不好,可是……我反正不會娶你的。你,你哭什麼?」
薛素芝的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那股傷心看著絕不是裝出來的!
可是問題也就出在這裡!小山十分確定肯定自己絕對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人的事兒。他幫別人也是一樣的幫,可別人就沒有因此哭哭啼啼的糾纏不清!
這人果然不能隨便幫!
小山現在十分後悔,他真不應該和薛姜芝兩個到這茶樓來。
「吳兄。」
薛姜芝又往前一步,小山就象避瘟疫一樣趕緊閃開。
薛姜芝伸出的手有些尷尬的停在那裡。
「我有什麼比不上她的……論長相,論才情,論家世。你不中意我哪一點……為什麼你知道了提親的人是我,還這麼絕情無義……」她邊哭邊說:「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小山急忙擺手:「你別這麼說,我怎麼就無情無義了。」她的話他聽的也不那麼清楚,尤其她頭一句話邊哭邊說的,小山別說沒聽清,就是聽清了,這當口他也沒功夫去想。
「你怎麼能這樣……你知道不知道親事被拒,我在家裡該如何自處?我將來該怎麼辦?家裡頭為了保全體面,已經商議著要把我遠遠嫁出京去,嫁給一個已經四十多歲前頭已經死了兩個妻子的武夫當填房?你這樣對我。害了我一輩子。你下半輩子良心能安嗎?」
「啊?」這怎麼就扯到下半輩子去了。
不過梁國公府也是,這親事沒成就沒成,也不至於要把女兒遠遠的嫁給個老頭子吧?
可是……
小山更迷糊了。
怎麼聽她這意思,全是自己在害她?自己真幹了這麼十惡不赦的事兒?
「那你想怎麼辦?」
他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問她好了。
小山這會兒有點明白過來了。
今天人家來的目的肯定不是象他想的那樣。把誤會說開。省的以後心裡留個疙瘩。
「你應該……」
門突然嘭的一聲被人從外一把推開了,大妞臉漲的通紅,大踏步走進來。
小山愣了。薛素芝也傻了。
「你怎麼來了?」小山很是納悶。
大妞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怎麼不能來?你難道在這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小山覺得腦袋裡簡直開了群英會了,吵的打的亂做一團:「唉呀,我不是……你怎麼這麼說?誰干見不得人的事啊?你還生著病呢,怎麼能出來亂跑?對了,餛飩你吃了嗎?」
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能想起餛飩來!
大妞都要氣笑了。
可是細想想,她又沒有那麼火冒三丈了。
她和小山打小一起長大的,沒誰比她再了解他了。
他的心那麼實誠,嘴又笨,自己以前天天的告他的狀,一告一個準。
他不笨,但是也許從小一直被嬸子、青姐,還有自己輪番的欺負,對著姑娘家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剛才她在門口都聽見了,這個薛素芝滿嘴歪理,把小山都給繞糊塗了。
要是自己剛才不打斷,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一定會說出更加無恥的話來。
她肯定是想要小山反悔,反過來娶她,還會把這說成是小山欠她的,是她應得的彌補。
要是換成剛進京時候的大妞,八成也會被薛素芝給繞進去,反正都成了人家的理。可是這兩年開鋪子,她同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都沒少打交道,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事兒沒經過?
薛素芝怎麼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一想到自己現在這模樣,慌忙抬手抹淚,努力擺出她梁國公府小姐的體面來。
「你和這位公子在這兒說什麼呢?」大妞明知故問。
「哦……也沒有說什麼……」小山苦惱的要命,大妞身子一向結實,簡直跟小牛犢子一樣。可是身體這麼好的人突然生起病來,這讓人更不放心。
「既然沒說什麼,那就趕緊回去吧,這都要下雨了,再不回去只怕要挨淋。」
發燒的人怎麼能挨雨淋呢?那肯定不行啊。
小山趕緊點頭:「那快點走——你一個人來的?沒人跟著?」
「有,在樓下等著我沒讓上來。」
小山摸了下頭。
打從記事到現在,他還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
……也許他就不該同這姑娘兩個人出來的,原來想著的是把話說清楚,可是現在怎麼覺得這話越說越不清楚了呢。
屋外頭喧囂依舊,屋裡頭的空氣卻象是沉滯了一樣。小山實在不知道該說啥才好,薛姜芝一口氣倒出不少話,現在也正處於尷尬的沉默當中。
經歷了這次的事情,小山總應該會明白一個道理。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要再翻出來企圖弄個一清二楚。畢竟梁國公府的提親摻雜了太多的陰謀成分在裡面,吳家也已經毫不客氣的拒絕了。而且,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是沒有什麼對錯、道理可講的。
窗子敞著一條縫,春日的風吹進屋裡頭。
「快下雨了……」
「吳兄。」薛姜芝突然出聲,把小山想告辭的話從中截斷了,沒讓他說出來:「當時兩家議親的時候,你知道……知道我的事了嗎?」
小山坦蕩的說:「開始不知道,後來家裡人告訴我了。」
「你也……不想結這門親嗎?」薛姜芝眼圈泛紅,一直強撐的平靜還是撐不下去了:「即使知道要娶的人是我?我本以為,你對我……對我總是有那麼一份情誼的。」
小山被她嚇了一跳:「江兄,呃,薛姑娘,話不能亂說。」
「可是,當時他們都排擠我,是你替我說話。我受傷的時候,也是你給我送葯,幫我端湯送飯。過年的時候我來找你,你不是也說很惦記我,見到我很是高興嗎?你明明對我也是有意的,為什麼那麼抗拒這門親事?」
小山頭皮都要炸開了。
「不不,這話不是這麼說。我以前又不知道你是女的,我就是拿你當個好友、兄弟……我照顧的人多著呢,方師兄,曹師弟他們,那我們不是更要好?我和方師兄還是過命的交情呢。我是說過惦記你,可那是因為他突然下山,接著就沒有音訊了,畢竟同窗一場,要是我一點兒不惦記,那我不是太沒良心了嗎?」
天地良心啊!
他是真的沒有多想啊。
要是當初知道他是個女的,打死了自己也不會往前湊的。
他就是以為自己在照應一個比較嬌氣一點的同窗好友,誰成想人家會誤會他別有居心呢?
結果這下可好,麻煩沾上身還說不清楚了。
以前時常聽爹娘和跟張伯他們說話,就說好人做不得。好象張伯家道中落被迫遠走他鄉,就是因為幫人幫出的禍害。被幫的人不覺得應該感謝你,反而覺得你既然幫了就該幫到底,應該把你的祖傳秘方,把你的全部家底都拿出來幫人才對。不願意?那你活該家破人亡。
當時他聽著就覺得特別沒道理。後來他跟方師兄他們出去,路上也曾經路見不平過,因為在半途打跑了一夥盜匪,順道救了幾個行商,還有一戶要去容城投親的人家。那幾個行商人倒是不錯,合夥湊了一點錢送給他們當盤纏,不管錢多錢少,人家總算有這麼個表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