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遺忘

谷暨丞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也不等聽他回答，就轉身離去。

甄雲嶸便愣愣在後山的楓葉林這裡站了一個下午，還是被聞訊找來的張昕薇給拽回去的。

當天夜裡，季羅山上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羋風涯的石窟中，張白菓放下手中最後一塊靈石。

她並不是半夜就過來的，而是起了個大早。這裡太久沒有人居住過的痕迹，很多地方都綴滿了灰塵。儘管洞窟的地面都硬的像是石頭，但堆積在上頭的灰塵也已經厚厚的一層……畢竟本質上還是泥土，不可能完全清楚乾淨。

甄雲嶸來的時候，她已經清掃完畢正在布置聚靈陣。

是的，她知道他來了，雖然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閉死關是得到了清源真人同意的，她和甄雲嶸的狀態不一樣，與其說她是迷茫不知所措，應該說是，她目的性很明確的希望能夠放棄那份感情。

她從來，就是一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女人。

從某個方面來說，其實她與谷暨丞是十分相似的兩個人。他們同樣對自己的人生都過於的小心翼翼，一直都再計算著不肯出半點的錯誤，一旦有那麼一個特殊的人出現，就會千倍百倍的防備起來……要麼破防，要麼趕走，只有這兩種可能。

但谷暨丞有資本徹底封閉自己的心，而她卻不能。

她還沒有到無欲而剛的地步，而想要得到之前。必然也得付出。

只是，就連張白菓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她居然也會對一個人付出感情。

以為最沒用的感情。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喜歡相對而言更明確的東西，比如法律，比如社會秩序，並且會在限定的範圍內遵守這些規則。她討厭一切複雜的，抽象的東西，比如人類的感情。

所以當律師的時候。她可以有條不紊的鑽法律的空子，利用各種可以利用的手段，卻從來不去考慮人情冷暖。考慮受害者的感受。

冷酷無情，殘忍冷血。

每當她駁斥那些動不動就想動之以情的證人的時候，總是會聽見有人這麼對她說。

可是那又如何？

她並非無情，只是懶得理會那些虛無的東西罷了。有時候事不關己真的是不會在意的。而且她從來都覺得，只要付出的代價足夠，沒有人是不能被打動的。

只要不是事關人命的事情，就沒有一個人會真正死咬著不放，在足夠的利益面前。

人的心，原本就是鄙陋的。

甄雲嶸也一樣，他不過是前世愛錯了人，所以今生想選一個愛他的。

跟那些重生小說穿越小說里的人……其實沒什麼兩樣。她和他都是一樣的。因為從頭來過了，因為感受過傷痛的滋味。便會小心謹慎不輕易的付出自己，卻又渴望別人給予真心。

……而她很不幸的居然真的如他所願了。

不過……她仍舊感激他的坦誠，他的一句話道破了多少她未曾想明白的東西。如果早就知道這一點，她大概會早早的收拾好自己的感情，不會放任他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儘管在安置好聚靈陣之前她還有反悔的機會，但甄雲嶸的找尋並沒有讓她產生多大的心裡波動。此時此刻她並不覺得激動和開心，因為他不找過來才是不正常的反應……那樣的話，她反而就沒有特意閉死關的必要了。

要知道，死關並不只是簡單的一個稱呼，它真正代表了修士最堅定的孤注一擲。有很多年紀即將達到壽元盡頭的修士，因為不甘心就這樣老死，而選擇了閉死關。

……大多數人一生只有一次閉死關的機會，因為無法回頭，這些修士都會選擇在生命盡頭的時候放手一搏，因為即使輸了，結局也不過是枯死洞府而已。

要麼進階，延長壽元的局限……要麼，死。

而一旦選擇了閉死關，那就不是想出來就能出來的問題了，聚靈陣不是輕易安放的，除了能夠加速吸收靈氣的速度之外，它還有一個禁錮的功能。唯有突破了一個大境界，原先的聚靈陣才會失效，她才能從這裡走出去。

她只給自己準備了50年的辟穀丹。

要知道，張白菓只是普通的鍊氣修士，雖然鍊氣七層的修為在她這個年紀已經說的上年輕有為，但突破築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運氣不好的話，一百年都未必能跨過鍊氣大圓滿的境界。萬一五十年內她無法突破的話……除非有元嬰尊者強行破關將她帶出，否則她只有一個下場……餓死。

那可比老死殘忍多了。

閉死關是很危險的，容易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畢竟沒有人知道那麼長的時間裡自己所閉關的這個地點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比如山體崩塌地龍翻生這種事很常見。

所以，像張白菓這麼年輕就閉死關的修士很少見，若非看她堅決，清源真人根本不會同意她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不過他還是駁回了她自己找地方閉關的提議，而是告訴了羋風涯這個絕佳的地點給她。

莫名的，清源真人竟然對她很有幸心，即便達不到甄雲嶸這種程度，不到八十歲築基……張白菓未必就不可能！

張白菓並不知道甄雲嶸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察覺到他的存在之後，她只是微微猶豫了一下就安下了最後一顆極品靈石。

五色五行極品靈石足以支撐聚靈陣五十年，畢竟極品靈石不是大白菜……這幾顆還是清源真人省出來給她的。

說真的，對她這個意外得來的半個徒兒，他也是夠仁至義盡的了。

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張白菓還覺得人家長得太妖，不像個男人，如今想想，修士當中本身俊男美女的比例就很高，清源真人師徒只不過是比較突出罷了……畢竟他特意挑的。

她速來不是嘴甜的人，到最後也沒能把那句謝謝說出口。

張白菓並不知道，在她閉關的第二日，楓葉林中便多了一間竹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