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舅姥爺李啟森

貝貝這會還暈乎乎的，真是一大早就被喊起來。多早？六點半。她要瘋了，昨晚睡的太晚，這會正難受呢。

「你姨父那離的可遠拉，要早點去。完了媽媽給你買漂亮衣服。」張文蘭給閨女套了件黃底小碎花的反穿衣，配了條紅褲子，蹬上綠色的小皮鞋，捋捋貝貝頭上的兩根黃毛。行了，別說我閨女這一?意粱鼓芸礎?p>貝貝看著這一身，捂臉，這是移動紅綠燈么？

匆匆忙忙吃了早點，外婆叮囑了幾句就出發了。

一路被張文蘭抱著，倒了三躺車，快橫穿大半個s市了吧，才快到姨父家。張文蘭顯然有點興奮，走在路上，一個勁的囑咐「要叫人，進去坐那要乖，不要亂動」

貝貝偷偷翻了個白眼，我可比你會來事。就你那點情商，只能教教我這麼大的孩子。「媽，姨姨知道我們來嗎？」

張文蘭一愣，怎麼這麼糊塗，知道能出來轉轉，剛媽還給了40塊錢，光高興這個了。都忘記提前通知人家了，可昨天才臨時決定的，要說也沒地啊！都是閨女惹的事，不早說。作勢在小女兒屁股上拍了兩下「小磨人精，要是你姨父不在家，不許哭。」

貝貝點點頭，不在更好，直接去舅姥爺家。

到了姨父家一敲門，開門的是個二十上下的女孩子。一咧嘴，那是她表姨，小美女一個，大概二十齣頭吧，不過看著更年輕些。「姨姨好」

「哎呀，這孩子靈的很，姐，快進快進」表姨李玲玲抱起貝貝，招呼著張文蘭進門。

等李玲玲沏好茶，二個大人寒暄了一陣，表姨父邢偉民才穿個拖鞋從裡間走出來，看得出來剛梳洗過。

貝貝一下撲了過去「姨父，貝貝想你。」她這句話真的是發自肺腑，邢偉民年齡不大，做事卻穩重細心，很會照顧人。前世傅貝貝打記事她爸就沒了，這次重生回來也沒撈上見一面。什麼是父愛？她還真不知道，她想大概就像邢偉民那樣的吧？

邢偉民抱起她，又是舉高高，又是拿鬍子扎她，逗的貝貝真樂。鬧了好一會才抱著她坐下。

「昨天晚上這小傢伙非說要來看你，不答應就又哭又鬧。我想著就剛回來那會見過次面，也怪想玲玲的，就來了，沒買啥東西，就拿了兩罐麥乳精和蘋果。」張文蘭說完還推了推茶几上的尼龍袋。

邢偉民瞅了眼，行啊。這個表姐懂事了，上門還知道提點東西了。其實他哪知道這是半道上貝貝忽悠她媽買的。「姐太客氣了，你們來這不方便，下次來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借單位里的車接你們去。」

「偉民，這小丫頭機靈，我一開門都不用我姐說就喊姨。」李玲玲側過身摸摸貝貝的腦袋，小姑娘剃的童花頭，大概是營養沒跟上，頭髮有點枯黃，還少。哎！鄉下農村能吃啥好的。

「呵呵，我早和你說了她精怪著呢。姐，咱們中午出去吃吧？我們家門口有家本幫菜燒的挺地道的。」邢偉民在冶鍊廠供銷科上班，那可是一頂一的好工作。李玲玲在工會裡做幹事，兩個人工資高，掙得多，家裡生活條件比李老太那高出不少。

張文蘭漲紅了臉，一個勁的擺手。「不行，不行，我一會就走了。」她是不喜歡那些迎來送往的東西，基本不放心上，可不代表什麼事都不懂。又不是大老遠來的幾年見不著一回的，下什麼館子啊！回去要是給李老太知道不罵死她才怪。

李玲玲打了點熱水，給貝貝擦了擦臉，又抹上了雪花膏。「姐，貝貝皮膚有點黑，你平時看著點多捂捂就白了。小姑娘還是白的好看。」又親了親小臉蛋，笑著問道「貝貝知道舅姥爺不？」

「知道，舅姥爺，校長校長！」要見要見。

「我們去見舅姥爺，找他玩好不？」硬拉著文蘭姐下館子也沒意思。她也懶得買菜回來做，主要是她和偉民的手藝都不好，平時自己吃還湊合，招待人真不行。

貝貝一個勁的拍手，小手都紅了。「好好，見舅姥爺」

文蘭也覺得挺好，原本李老太就關照過她，去看看舅舅，問個好再回家。這會能不讓人破費，還能順帶看了舅舅，一舉兩得！邢偉民自然也沒什麼意見。四個人相偕坐車去舅姥爺家，離這倒不遠，就三站路。臨出門，邢偉民還把張文蘭拿來的尼龍袋捎上了。

舅姥爺家挺大的，貝貝記得是個三室一廳，快一百平米了！客廳是典型的八十年代裝修風格，橘色的沙發套上面還鋪了塊鏤空的勾花長墊子。沙發背後的牆上掛了張可大的水彩畫，電視機，茶几都擺放的中規中矩。貝貝眨了眨眼，貌似她表姨家也差不多是這樣，這可真是.............八十年代流行風，一人領導，萬人跟啊！

貝貝喊了人，問了好。舅姥爺，舅姥姥這會五十上下，精神頭都還不錯。戴著眼鏡，舉止斯文有禮不說，還有股濃濃的書卷氣。

表舅，表舅媽不在。他們不住這，表舅單位福利好給他分了一套二室戶。

舅姥姥給沏了一壺鐵觀音。還給貝貝拿了一瓶橘子水，摸摸她的頭，就去廚房忙去了。

幾個人坐在客廳閑聊。

張文蘭在表舅李啟森跟前就是個耗子，耗子又名老鼠。那可真是膽小如鼠，說話都有點結巴，貝貝搞不懂她媽怎麼能怕成這樣，前世是這樣，這輩子還是！

沒辦法，還得她來救場。雖說打斷長輩說話有點不禮貌，可總比現在她媽傻坐那不吭氣，臉憋的通紅強。不就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舅姥爺問的含蓄，要翻成大白話就是問她媽準備不準備再婚，打算找個什麼樣的，孩子是怎麼安置的。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又不是沒出門的大閨女。沒出息，瞧她的！

「舅姥爺，大校長！嘻嘻！大校長！」貝貝登登登跑到李啟森跟前，眨巴著大眼睛，微微抬頭，略張了嘴。嘿嘿，沒錯，二十一世紀大頭照經典造型，只不過角度問題低頭變成了抬頭。

嚴肅老頭面無表情，鏡片下的眼睛里卻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爸，這丫頭好玩的不得了，和偉民說要做大學生！」李玲玲笑道。

「哦，貝貝知道大學生是什麼么？」李啟森大概是訓話訓多了，說話語氣總帶著那麼股味。

貝貝點點頭「知道，舅姥爺是大學生，做校長。貝貝也要。」她也不怕露餡，李老太把她弟做校長的事傳的隔壁的大弄堂都知道了，見人就說，她都聽了好幾次了。

李啟森點點頭「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孩子雖然未必真的懂，但我們做家長的適時鼓勵激勵他們，引導他們有正確的理想和價值觀念，會讓孩子今後的人生路途走得更順暢。文蘭，你可要盡責啊！」

「表舅，我知道了。貝貝確實挺懂事，掃地抹桌子，還幫我媽擇菜，下午一個人在家也不出去瘋。」

哎呀，親媽呀你太給力了。誰說你不會說話的，這不說的挺好的。眼藥上的真及時。

「我怎麼聽你說那意思孩子沒上幼兒園？」李啟森皺了下眉頭。

「啊，才回來二十天不到，還沒適應呢。問她了，也不願意去。是吧，貝貝？」張文蘭簡直是越慌越亂。

李啟森斥道「糊塗！」貝貝一哆嗦，媽呀，她家舅姥爺還挺有氣場。

李啟森看嚇到了孩子，連忙說道「不嚇，不嚇！貝貝乖」說話間抱起貝貝放在膝頭，輕拍孩子的背。「怎麼那麼瘦？」再一摸整個背脊都是骨頭，都有點硌人。

「痛，舅姥爺痛！」這話說的是帶點心機，可貝貝確實疼。

來之前她想過到底怎樣才能打動舅姥爺，繼而會同意自己提出要跟他學認字的事。賣萌？根據她對舅姥爺的了解，這個老頭做事嚴謹認真，不喜歡一切浮誇的東西，也極度討厭阿諛逢迎之人。賣萌雖然是可愛，但到底有點逢迎的味道，估計舅姥爺這個老古板不會喜歡。再有就是她這個年幼失怙的身份了，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我看看」，李玲玲走上前，撩起貝貝的衣服，反穿衣的最後一根帶子縫的比較靠上，一下就能看到背上兩道紅紅的印子，有點破皮，背脊整個一大塊都腫了。

「怎麼搞的？外婆打的？」李玲玲問道。

貝貝點點頭，可憐巴巴的看著她表姨。「貝貝不聽話，外婆喊貝貝沒答應，睡著了！貝貝不乖！。」看著李玲玲臉色越來越難看，又補了句「姨姨不生氣，貝貝聽話，不睡」

張文蘭看大家面色都不好看，急於為自己媽辯駁幾句「小傢伙在二樓不吭聲，我媽買菜回來找了好幾遍都不見人，嚇的要給我電話了，她才冒出頭。我媽也是氣極了。」

李啟森點點頭說道「姐的脾氣我知道，來的快去的也快。一點皮外傷也沒什麼。貝貝要聽話，外婆是擔心你，怕你有事，下次喊你要應。」

「是」貝貝咧了一下嘴，嘶！

李啟森湊近對著貝貝的臉看了會，半響沒吭聲，輕輕嘆了口氣。

耶！趕緊提要求，要是舅姥爺同意這打也不算白挨「舅姥爺，你教貝貝認字吧，姨父給貝貝買了拼音字典。」

「哦，學認字前得先學拼音字母，這個你會么？」李啟森推了推眼睛。

貝貝大聲說道「會，前天姐姐教過我。a,o,e,i,.............」

「會寫么？」李啟森聽外孫女背的口齒清晰，發音也比較準確，暗暗點頭。

貝貝苦著小臉「姐姐教了會就不理我了，後來說她也不會寫。」

李啟森又問了學了多長時間才會的，還會些什麼之類的話。

吃過午飯，李啟森照例要小睡會。文蘭想著早點走，還能出去轉轉。「那表舅，舅媽你們午睡，我帶著貝貝就走了。」

「不忙，我看貝貝有點天分，是個讀書的料，想留她在我這呆二天。是好事，回去別和你媽亂說，就說這句就行。」李啟森看著張文蘭「你總是孩子的媽，孩子出息你也能沾光。」

張文蘭一個勁的點頭，交代了貝貝幾句，興沖沖的走了，上次看的裙子可漂亮了，趕緊買去。

李啟森看外甥女那樣直搖頭，對著老伴說道「你看這種話她哪能聽明白了，當媽的不靠譜，苦的就是孩子，哎！」

邢偉民和李玲玲都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