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登徒子
顧芝容沒有了本尊的記憶,只是在上次出事的昭敏公主的宴會上驚鴻一瞥,遠遠的見過他一面。
那個時候的她剛穿過來,糊裡糊塗就被拉去了昭敏公主的宴會,她坐在下面,與所有官家小姐坐在一起,而他坐在顯眼的貴賓席上,與昭敏公主一桌,被底下無數痴迷的少女目光所追隨。那個時候的她,還暗自笑話這京城的女子自作多情的甚眾,沒有想到的是,緊接著就出了那樣的事情,而自己也竟然成了這眾多「自作多情」中的一員。
她從來就未曾想過與他有任何的牽扯,但是命運卻開了這麼一個大大的玩笑,若不是她機智的話,只怕結局會與顧七小姐一樣凄慘。而他呢,作為緋聞的男主角,卻一點事情也沒有。甚者,這樣的事件更增添他向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炫耀的資本吧。
這就是這個時代男子與女子的區別,也就是這個時代對女子的不公平。
顧芝容生性隨意,沒有對任何事都要斤斤計較的習性,但是念及這段日子在府里所遭受的冷遇,連帶著一屋子的人跟著受累,若非事出有因,而這個因就是面前這個人,她又何苦殫精竭慮,為了一屋子的人的性命大費周章,甚至為了脫身被「逼」得參加此等無聊的宴會?
一念至此,終究意難平。
看清來人的面容,馬上聯想到他的身份,采青知道自己無意間冒犯貴人了,心頭驚懼,竟然說不出話來,垂了頭,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
不管怎麼說,面前這人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啊,只要他在皇上面前說上那麼一兩句輕描淡寫的話,遠寧侯府就有可能因此遭殃。
肅王執著簪子,居高臨下地掃過采青,他素來不苟言笑,微擰眉頭,更是周身冷意,讓人忍不住要退避三舍。
采青想要回簪子,又不敢再開口;想折回去與自家小姐討個主意,雙腳卻不敢移動半分,一時之間,竟是進退不得。
顧芝容見水榭下的二人定格如靜止的畫面,二人迥異的神情令她不由緊蹙眉頭,仗著身份架式欺負她倒也罷了,竟然連她的丫環也要一併欺負了,這未免太得寸進尺了!
她快步下了水榭,風吹得裙擺翩飛如蝶。她看著他,直直朝他而去。他抬眼看她,似乎怔了一怔。
這一瞬間的功夫,手中便是空了,掌心仍有簪子尾部劃過的微微觸覺,眼前,淡紫色衣裙一掠而過。
他微微一愕,眉目更冷。連他都不能相信,面前的這個女子,竟然以如此直接的方搶走了他手裡握著的簪子……連一句道謝的話也沒有。
她倒真是敢這樣做。
略一思忖,他恍然明白了什麼,肅王的身份令他覺得有必要說些什麼,他出聲道:「姑娘……」
顧芝容頓住腳步,隨風飄飛的裙擺如收住翅膀的蝴蝶,她轉身過來,朝他盈盈一笑:「勞王爺大駕幫忙拾得這枚簪子,小女子不甚感激。但此枚簪子簡樸不堪,怕污了王爺的眼。若是王爺對簪子有興趣,待小女子稟明家主,擇日給王爺送一車去,可好?」
語氣中不乏嘲諷之意。
肅王倒是沉得住氣,絲毫沒有被顧芝容的語氣所影響,他淡淡道:「如此甚好,那本王就代宮裡那些公主、郡主、嬪妃宮女們謝過姑娘了。不過呢,宮裡的公主郡主嬪妃宮女們甚多,需得滿滿一車子才行,姑娘回去得好好準備才成。」
顧芝容斂了笑容,瞪住他。她真的沒有想到,平日傳聞的不近女色,清冷異常的肅王竟然是如此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登徒子,拾了別人的簪子不還倒也罷了,聽這語氣,難道還想藉此搭訕不成?
她可沒有這等閑功夫陪他玩。
喚了采青,扭頭就走。
肅王依然佇立在原地,望著匆匆遠去的那抹靚麗的背影,唇邊不由綻開一絲笑意。這個小姑娘,倒真是有趣得緊。
「王爺。」聽到聲響趕過來的侍衛小路,只看到自家王爺兀自站在原處,嘴角噙了笑意,像是遇到什麼極高興的事情。他不由暗暗懊悔來遲一步,錯過了精彩的劇情。
「小路,你說,有沒有人從本王的手中搶走過東西?」肅王淡淡地問道。
小路搖搖頭:「王爺想要的東西,別人半夜不睡覺送過來還怕來不及,又怎會有人會想從王爺的手中搶東西呢?再說了,這搶的人得要有十成十的本事才成。」
「方才就有這麼一位。」肅王道。
小路不明所以,怔了一下,順著肅王朝遠處看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肅王說的,可是她?」
「遠寧侯府顧家小五是吧,本王記下了。」肅王收回目光,眼中的一抹笑意耐人尋味。
水榭的意外事件並沒有使到顧芝容的心情受到過多的影響,她要調集全副精力應對晌午之後的比賽,畢竟,她隱約覺得這一關並不太容易過。
正午時分,各路官家小姐相繼聚齊,敘舊的也敘舊完了,陸續入了席。
此次飄香社群英會的比賽地點設在花園裡,那個地方早早就擺置好數十張桌子,摚起碩大的遮陽傘,兼之排排濃密樹林,林蔭蔽日,竟然不覺一絲悶熱。社主文燕還是個細心之人,早早命小廝爬到樹上粘知了,如此一來,竟不聞一絲蟬鳴的呱噪。再加上飄香社裡命人建造的自雨亭子,風過處,雨霧四下飄散,更憑添一絲清涼,較之城郊那些避暑山莊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勝。
每張桌子上擺上了果瓜糕點,還有應節的新鮮的大而肥碩的螃蟹供在座的人食用。年年群英會都會以螃蟹為主食,說起來,也可以取名叫作螃蟹宴。
比賽開始,採用抓鬮的方式決定入場順序,二小姐抽到了第十九號,顧芝容抽到第二十號,也就是最後一個參賽者,排在了二小姐的後面。
二小姐微微側著身子,瞥了一眼顧芝容手中的號碼,嘴角微翹,似乎很滿意。
顧芝容並沒有太在意比賽順序的前後,雖說越排在後面壓力越大,但是誰又能說是不是由她來壓軸呢?
忽地,前面傳來一陣響動,隱隱聽得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顧芝容見臨座的一個五品府尹的小女兒,兩隻眼睛死命地盯著前面不遠處臨時搭建起來的簡易檯子,雙頰通紅,眼神迷離,猶入老僧入定般。
她莫名其妙,順著那個姑娘的目光朝台上望去,只見幾管筆挺的身形正走上台去,當中的一位,年約弱冠,一身明黃,張牙舞爪的龍紋若隱若現,不是太子還會有誰?!
顧芝容卻只盯著太子身邊的那個清冷的身影,這個登徒子,他怎麼也一併跑到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