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商王辛受(二更)
朝歌這些日子天氣一直不好,陰雲布天,霧氣蒙蒙,時不時的還會下一場小雨,半死不活地淅淅瀝瀝個不停,叫人心煩。
鹿台崇明殿上,當今大商王朝的統治者辛受坐在王座上,將在一旁服侍的內侍宮奴統統趕出去,一個人在大殿中飲酒。
辛受已經五十歲了,做了商王朝二十年的王,現在,他強壯如昔,精力還是那麼旺盛,沒有王室子弟宗伯臣屬在跟前嘮叨,他很是自在,將袖口捲起,袒露胸膛,露出古銅色的健康皮膚,還有身上的傷疤,絲毫不管會不會殿前失儀。
辛受這一輩子好四樣東西:美人,美酒,田獵,還有戰爭。作為整個天下的王,這四樣他都擁有了。美人他有蘇妲己和兩個愛妃,後宮還有數不盡的美女,美酒現在就在他手中,田獵活動前天剛剛做過,至於戰爭,東南淮夷那裡正打得火熱,十萬商**隊在王太子武庚和將軍惡來的率領下同淮夷人作戰,現在,又有了河西諸侯聯合討伐崇國的戰事,在東方,因為一點點小事薄姑國和東夷餘孽有逢氏發生戰爭糾紛,雙反各不相讓,便要來朝歌請求商王裁決,在北方,蘇國跟周國姬昌勾勾搭搭,蠢蠢欲動。王國的各個方向都不平靜,各方勢力懷揣鬼胎。
辛受柔柔腦袋,美酒雖好,喝多了難免會頭疼,總是不能暢飲,這點讓他很不滿。啜了一口酒,辛受有些迷糊地倚靠在後面,箕踞在他的王座上,這種坐法很不雅,但,管他呢!
天又陰下來了,風吹得外面的旗子飄個不停。辛受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某些部位又開始隱隱作痛,這是多年來征戰的結果。這些年來,他踏遍了王國的每一寸土地,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腳下顫抖,但他自己也留下了滿身的傷痕,對他來說,這些痕迹是他作為一個帝王的勳章,但也是折磨他的利器。每到變天的時候,這些痕迹就會出來啃食他的靈魂,讓他煩躁不已,攪得他恨不能拔劍殺人。
這個時候,喝酒是最能讓他放鬆的了。
況且,既然不能出去騎馬狩獵,坐在這裡自斟自作還真是一種享受呢。
酒真是個好東西,喝了它就能忘記所有的煩惱,忘記那些討厭的臣屬諫臣。
一口一口美酒飲下肚,辛受有些醉了,迷迷糊糊中他抓到了一樣東西,眯著眼看了一下。
那是一段小小竹簡,是前天剛剛自河西傳來的軍報,軍報內容很簡單:「崇侯被殺,二子出逃,不知所蹤。」
辛受將軍報扔到一邊,飲下一爵酒,暗暗發誓——早晚要讓姬昌知道惹毛了自己的後果!
崇國是辛受在河西的一個耳目,就近監視刺探河西諸侯的動靜,尤其是周國。看來這次姬昌是等不及要向自己發難了。
這塊竹簡是經過十三天的傳遞才來到的辛受手中,到現在為止,崇國滅亡已經有半個月了,崇侯虎已死,他那兩個兒子不知如何,崇國處於河西包圍之中,連河東都有大片地域臣服於周國,在這重重包圍下,崇國的兩個公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報!」一名內侍在殿前稟報:「大王,河西傳來軍報!」
「拿來!」辛受又倒了滿滿一爵酒,一口飲下,同時一隻大手越過几案,伸向內侍。
「喏。」內侍起身上前,將一塊小小竹簡交到辛受手中,躬身退下。
將爵中再次倒滿美酒,辛受睜開眯起的眼睛閱讀竹簡上的字。
——崇雲公子破河西聯軍,傷周侯昌三子姬鮮,突襲畢侯長女荀曦居所,擄荀曦,焚毀曦園,掠園中馬匹兵器而去。
「哈!」辛受將爵總美酒一口飲下,又將戰報看了一遍,大聲道:「來人!」
聲音洪亮,宛若驚雷,震得大殿隆隆有聲。
「陛下。」一位內侍進殿曲身行禮。
「召崇黑虎到崇明殿來見我。」辛受向殿內內侍命道。
「喏。」內侍匆匆跑出去傳旨。
大殿又靜了下來,辛受一爵一爵地飲酒,不知在想些什麼。
外面又開始下雨了,辛受的兩條腿開始作痛,不過這次比以前好多了,總算有個好消息轉移了一下他的注意力。
「大王,王後有請。」一個宮奴來到近前,屈身稟報。
「哦?什麼事?」聽到是妲己找自己,辛受頭腦清明了許多。
「好像是王姬(公主)遇上了什麼麻煩,王后也不知怎麼辦,特來請大王。」
「碧兒遇到了麻煩?嘿嘿,有趣。」辛受整整衣服,從王座上站起來,甩甩頭,道:「走,去壽仙宮。」
【本書中朝歌各宮殿名稱或是作者自己虛構的,或是借用了一些小說中的名字。商朝歷史太過遙遠,許多細節都沒法搞清楚,只能憑自己想象了。】
「哦對了,你,傳下去,說現在天陰下雨,崇黑虎就先不必來了。叫他……明天再來吧。」辛受想起了剛才傳下的王旨,對跟前的內侍道。
那名內侍領旨退出去,辛受看看几案上的軍報,向壽仙宮走去。
壽仙宮面積不小,十分奢華,這是當初辛受為妲己建造的宮殿,為的就是討美人歡心。人生在世,當縱情任性,男兒一朝權在手,就該為自己心愛的女人討來世上最好的東西,至於旁人的閑言碎語,由他們說去吧。
妲己去不怎麼喜歡這個闊大的宮殿,這些建築拿眼一看金碧輝煌,光芒耀眼,可真正住在裡面叫人感覺冷颼颼的十分不舒服,妲己十分不喜,可又不能跟辛受直說,上一次建摘星樓,辛受興沖沖地領著妲己觀賞,妲己提不起性質,神情有些惓惓的,被辛受注意到,正好那天辛受身上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怒之下將設計者剁成肉醬,還要拆了摘星樓,虧妲己儘力勸說,又說自己只是身體有些不適,才沒把這巧奪天工之作毀去。從此辛受再給妲己建什麼宮室,妲己再不敢皺一下眉只能由得辛受作弄。
辛受寵愛妲己,卻實在不了解女人的心思,總覺得給美人獻上最高大的宮殿,用上最華麗的綾羅綢緞,置上最精美的玉器就能讓美人快活,實在是大錯特錯。
妲己不喜歡壽仙宮,又不敢直說,只能要求辛受在宮殿後面建了一座竹園,清幽靜雅,很符合妲己的心意,妲己平時就住在這裡,當然沒事的時候也會去摘星樓和壽仙宮轉轉,以免辛受大王生出什麼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