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從和鈴醒過來,一次都沒有見過這個祖父,現在見到,倒是覺得恍如隔世,原本已經身故的人還好端端的活著,這讓和鈴怎麼能不感慨呢!誰又能想到,那麼短短的十三年,許多人都已經死了呢。想來只能感慨一聲,世事無常。
雖然這個祖父對她不太關心,但是和鈴卻覺得,這人是楚家最通透的人,只可惜,人死得早!
「見過祖父。」眾人起身請安,和鈴隨著大家的動作,楚老將軍今日有些不適在內室休息,竟是不想聽到這樣一場好戲。聯想到之前的事情,楚將軍打量和鈴,他在外也聽到不少人議論和鈴,除卻身體弱,那便是她那一身紅衣,當真是耀眼似火。
「倒是很少見你穿紅衣。」
和鈴抬頭認真的回:「以前我覺得人應該藏拙,所以穿的樸素了些。總不能太遮掩別人的光芒;只是現在我突然明白過來,如果別人看不上你,怎麼都看不上你,和穿什麼沒關係,和藏不藏拙也沒關係,我就要絢爛奪目。我美美的什麼也不做,都能讓有些人氣的吐血。」
你瞅瞅這個話,能聽嗎?蘭氏簡直是恨不能找個地縫兒藏起來。只是和鈴在自然不過了,她捏著帕子,挺了挺身子。
楚將軍尷尬了一下,隨即點頭,「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也是好的。」
和鈴:「我在乎啊!看別人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天真的小少女理直氣壯的說出這樣的話,當真是違和,楚將軍似乎有細不可查的嘆息,不過嘆息之後言道:「這個勁兒,別用在自家人身上就好了。」
「祖父說的這是哪兒的話呢。我又不是有些人!呵呵!」這聲呵呵的冷笑,當真是要冷笑到人的骨頭裡。
「你來書房,我有話與你說。」楚將軍琢磨了一下,率先出了門,和鈴無所謂的笑,對老夫人眨了眨眼,老夫人氣笑了,「她當這是和她玩兒呢!」許是剛才和鈴眨眼睛的小動作,老夫人的心理狀態倒是一下子就不同了,竟是覺得到底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重大的挫折之下有些小叛逆,大概也是正常的吧。
蘭氏連忙言道:「母親,是兒媳沒有教好和鈴。」
老夫人斜她一眼,到底是個商戶女子,不會看人臉色。
和鈴噠噠的跟著楚將軍走,楚將軍皺眉回頭看她,她露齒一笑。楚將軍回身繼續走,又聽她噠噠。
楚將軍是軍人,受不了她這樣,語氣有幾分嚴厲,「你能不能腳抬起來好好走路。」
和鈴無辜的挑眉,「我又不是爬!」
楚將軍氣的牙疼,她還犟嘴!
「這地下有什麼值得你一直拖噠拖噠走。你腳上踩狗屎了么?」楚將軍死死的盯著和鈴。和鈴小心翼翼的將腳抬高,一臉委屈,「真是粗俗又要求高。」
楚將軍氣的吹鬍子瞪眼。
跟著祖父來到書房,楚將軍蹙眉審視和鈴,十分嚴厲。和鈴不為所動,垂首扣著自己的帕子,也不吱聲。
「關於你中毒的事兒……」楚將軍只說了一個開頭就察覺不太對,和鈴突然的笑容讓他後面的話說不下去,那笑容雖然純真,但是卻有種莫名的嘲諷,彷彿,早已知曉一切。他迅速的調整了談話的內容,「你與崔總管說了什麼。」
和鈴可憐巴巴的言道:「我累……」
楚將軍一僵,「好好好,你累,坐去吧。」
和鈴乖巧的坐下,雙手放在膝上,真是一派認真聽話的樣子,只是,楚將軍可不認為她骨子裡就是一個聽話的小姑娘。
「你還沒有回答。」
和鈴咬唇:「我啥也沒說啊!我沒事兒和老頭聊什麼!」還滿臉的嫌棄。
楚將軍死死的盯住了他,「你如若沒說什麼,他為什麼會去邊塞。他……怎麼會知道崔玉在邊塞。」語氣更是嚴厲了幾分,他審視和鈴,「是你告訴了他,是你告訴他崔玉沒死在邊塞。對么?」
和鈴抬頭,語氣平淡:「不是!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崔玉是誰!祖父,您說的話,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呢!難道崔總管出門是去邊塞么?崔玉又是誰呢?好看的姑娘么?我還以為崔總管打算孑然一身一輩子呢!」
她的表情里還真是挑不出一絲毛病,楚老將軍來到桌前坐下,兩人平視。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兒,根本不該有人知道。
和鈴依舊是笑,「我不知道呀!祖父,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楚老將軍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看不透這個孫女兒,她說,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她的表情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和鈴,你要知道,我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對這個家最好的決定。你被人下毒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難道還要揪著不放?而且,真真假假,你又怎麼確定,自己能夠真的找到那個人呢!」
和鈴冷笑起來:「既然找不到,那就把所有嫌疑人都一點點折磨死好了。」她從來都沒有全然相信崔總管的話,針對四夫人只是她想要針對,而並不是因為這件事兒,且不說崔總管說的是不是真的,徐大夫說的是不是真的,就算都是,那又怎麼就能說明,徐大夫沒有被人欺騙呢!一切皆有可能!
楚將軍厲聲:「胡鬧,你所謂的那些嫌疑人,他們都是你的親人。」
和鈴也冷下了音調:「那他們害我的時候想過我是他們的家人嗎?如果我不死,害我的人就一定要死。或者說,祖父要先殺了我?」和鈴站了起來,她倨傲的看著楚老將軍,「我能知道崔玉,就能知道其他。殺了我,你們誰也別想好。」
「楚和鈴!」楚將軍拍桌子,「你知道你在和說說話嗎?」
和鈴突然就哼笑起來:「正是因為我知道,我才會這樣說,如若是旁人,我根本就不會說。我現在肯說,是因為祖父您還是明白人。不如,我們做個交換,我幫你,你把兇手交給我。」
楚將軍就這樣盯著和鈴,和鈴並不示弱的與他對視,也不知過了多久,楚將軍聲音帶著寒意:「如若我不肯呢!你來威脅我?楚和鈴,你來威脅我?如若你給這個家裡攪的一團亂,我不會殺你。但是我不介意讓你一輩子被關在屋子裡。」這一刻,楚將軍氣場全開,他狠狠的拍著桌子,桌子應聲碎了……
和鈴嘟唇:「祖父,你嚇到我了。」
楚將軍本來積蓄的力量突然就好像一下子潵了氣。
只是就那麼一瞬間,他的火氣又被勾了起來,「你這麼大年紀了,這樣暴怒,對身體不好的。不管怎麼樣,總要活著才是好的。」
楚將軍被氣個倒仰,看他噴火的眼。和鈴突然就笑了起來,「咯咯」的笑個不停。
楚將軍:「……」
也不知笑了多久,和鈴終於笑夠了,她手指點著桌上的墨汁,輕輕在桌上寫了一個「楚」字,寫完了,認真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呀,您也彆氣。您想想,如若您氣病了,掛了。現在的楚家誰能撐起來。是汲汲鑽營看不清楚形勢的大伯父,好色不要臉的二伯父還是優柔寡斷,爛泥扶不上牆的我爹?哦對,還有那個空有才華卻只愛美人的四叔,他們誰能撐的起來呢?都不能吧?所以啊,您還是好好保養身子得好。至於說我,你可以殺我,也可以關我,但是那又怎樣呢?祖父,您覺得,我會在乎么?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我不會再怕,也不會讓別人如意。」
停頓了一下,和鈴看著楚字,笑眯眯:「我寫的不錯吧?一筆,總是寫不出兩個楚,我相信害我的不是我的伯父叔叔,現在,我只要知道,大伯母、二伯母還是四嬸。她們三個,是誰做的。」
此時楚將軍的臉色倒是緩和了過來,他問道:「你就斷定是他們其中之一?」
和鈴冷笑:「他們根本不就不是為了針對我爹,只是針對我。針對一個根本就沒有能力的小侄女兒,這樣不大氣又沒腦子的事兒,一定是因為女人間的嫉妒,只有他們可以做的,對嗎?」
楚將軍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和鈴很快的抓住了,她微笑:「我說對了。」
楚將軍揉著眉心:「以前,你倒是真的藏的很好。」
和鈴對手指:「我只是一個小女孩兒啊!」
楚將軍繼續拍桌子,「小女孩兒什麼小女孩兒,誰家十二歲的小女兒這麼氣自個兒祖父!誰家十二歲的小女孩兒這樣精於算計!」桌子繼續開裂。
和鈴靦腆的笑:「凡事總要經歷一下的,這樣人生才精彩。行了行了,祖父,我不追問是誰幹的還不成么!這事兒,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轉變之快,簡直讓楚將軍嘆為觀止,他扶額,「好端端的,你怎麼就歪成這樣了?」
和鈴眨巴眼,「祖父,您別生氣了,這樣對身體真的不好的!我都說不追究了,大度吧?看在我這麼大度的份兒上,您給西街的香粉鋪子送給我吧?」
楚將軍的嘴……氣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