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聖誕節快樂
其實和鈴一直有點不太明白,皇上中毒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發現,按理說,皇上的身子,那是每日都有人請平安脈的,這樣的情況下會中毒,委實是匪夷所思,而且更奇怪的是,竟然在這個節骨眼查了出來。
陸寒受了傷,雖然這傷不算是致命,但是卻也不算輕,這個時候他是萬不可能繼續調查這件事兒了,便是有人來提,和鈴也是板著小臉兒,誰讓她是陸王妃呢,自然有這個能力,陸寒因為此事受傷,那麼她當然可以不樂意。
崔玉不知道這事兒里賣的什麼葯,但是他也是知曉的,王妃心思縝密,斷不會做做無用功。
果不其然,等崔玉見了陸寒,便是聽他言道:「我這些日子身子骨不太好,我們家小鈴鐺心疼我,不願意讓我管的更多。有事兒,你與她說吧。」
崔玉:「……」好半響,言道:「王爺還真是好相公。」崔玉一貫沉默寡言,倒是難得的說了俏皮話。
陸寒微笑:「這種事兒,你是羨慕不來的,其實小鈴鐺是心疼我啊!」
崔玉微笑搖頭,受不了他們公子這番模樣兒。
炫耀夠了,陸寒眼神深了幾分,認真道:「王妃攔你們來見我,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演戲,也要做全套。」
崔玉稍微一想便是有幾分瞭然,陸王爺是擔心皇上的懷疑,如此這般雖然不能全然讓皇上放心下來,但是卻也可以緩解一二。他們行的正坐得直,但是未見得別人就會用行的正坐得直的觀點來看他們,人就是這樣,特別是被樓嚴背叛之後,皇上現在應該對所有人的不信任應該都達到了最高峰,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們必須要更加謹慎才是正途。
崔玉言道:「我知道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更加小心的,如若有什麼問題,我會稟告給王妃。不過……我聽說,齊王爺現在還沒有回來。」
皇上已經差人來為陸寒診治了,也賜了好些東西,但是現在卻又不是管這個的時候,他的毒,還是無解。
「你不要離他們太近,你要知道,距離的近了,也不是好事兒,皇上現在是草木皆兵。」
「是。」
崔玉離開,陸寒陷入了沉思。昨日在齊王府那般的危機,誠然,如若那一劍刺入齊王,他必死無疑,但是如若刺中他,斷然還會有一絲迴旋的餘地,正是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就擋在了齊王面前。
而同時,他也是在腦中迅速的考量了當時的情況,梅九是他同母異父的哥哥,對於皇上來說,梅九做這些其實是顯而易見的,殺了他們所有人,最後扶植陸寒上位。他能夠這樣對齊王下手,那便是說明其他幾個人都不足為據了,只是圈禁,大不了放出來便是,為何還會不足為據,只那麼一瞬間陸寒就明白,這些人,必然都被梅九算計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中毒。雖然梅九孱弱,但是沒有有銀子,只要有銀子,可以做的事情更多,而且他身邊還有一個蘇神醫,想到這裡,陸寒一下子就懂了。
可是這個時候他必須讓自己處於一個極為不好的狀態,這樣一則緩解皇上對於這件事兒的快速反應,另一則則是讓自己極快的退出,他不是不想報仇,就算是梅九……就算兇手是梅九,他也不會手軟。沒有人可以替代他爹娘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只是死了的人永遠的死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他不能不為其他人著想。
如若他去抓梅九,那麼抓不回來,皇上會覺得是他故意,如若抓回來,皇上或許還會覺得他們唱雙簧。他不管如何都能走到最後,但是他不想和鈴因為這件事兒受到什麼責難。他要他的小鈴鐺活的順順利利的,而不是要處處籌謀。除卻小鈴鐺,還有高志新與崔玉,他們不像是裴謙,裴謙有能力,並且有一個十分厲害的父親。他必須為他們著想,如若皇上看不上他,不一定會立時動他,但是未見得不會對這些人下手,這個時候急流勇退,是最對的。在府里好好的養傷,閉門謝克,如此這般也是好的。
也許皇上不是如此,但是他要做最壞的打算。
陸寒嘆息一聲,收起自己的思緒,和鈴進門就看陸寒蹙眉的樣子,她倚在門上,淡淡的問:「你怎麼了?」
陸寒抬頭微笑:「沒有,我只是覺得現在的事情,實在是讓人有些看不明白。」
其實也沒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只是對帝王家的親情感覺到一股子無奈罷了。
和鈴想了一下,問道:「要不要讓徐先生給皇上看一看?你該是知道,徐先生對這方面還是很有專攻的,如若真是上手,自然比他們強很多。」但是和鈴也有自己沒說的話,她身邊一直有一個鬼手徐仲春,這點也讓她自己有點介意,擔心皇上聯想什麼。
可是,雖然有這樣的介意,但是和鈴卻不能不說的,畢竟,皇上再不好再多疑,也終究是陸寒的親生父親。
他或許對比別人不好,但是對於陸寒來說,他是暖心的祖父,也是慈愛的父親,他對陸寒的好,是看得見的。這樣的情況之下,她明明手裡有人卻不救人,那麼倒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陸寒定睛看著和鈴,和鈴認真:「我確實覺得有風險,但是事關人命。」
陸寒突然若有似無的笑了起來,笑夠了,緩緩道:「小鈴鐺,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
和鈴歪頭看他。
陸寒垂下眼瞼,認真言道:「我一直在想,父皇為什麼會中毒,是在什麼情況下中毒的。梅九恨父皇這點我能理解,但是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卻讓我有些不了解,我從昨晚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今日……我聽你提起,突然就好像瞭然了一件事兒。」
和鈴:「……」她不太懂的樣子。
陸寒道:「這是梅九為我準備的最後一步棋。」他苦笑,「他處處為我著想,然而我卻不能原諒他殺人的舉動,有時候想想,也是巨大的諷刺。」
這麼一說,和鈴竟是一下子就懂了,「你是說,梅九知曉我們手中有一個徐仲春,所以給我們機會救皇上?」她仔細一想,愈發的覺得如此,「只是皇上那麼多疑,他又怎麼知道,我們會……」說到這裡,和鈴嘎然而止,她沉默下來,緩緩道:「凡事注意方法。」
陸寒點頭,他淡淡的笑:「既能救人,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梅九真是為我做了所有的一切。」
對於這個哥哥,陸寒的心思真是十分的晦澀難懂,別人是不會知道他這種心情的。
和鈴認真:「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這樣做。」
陸寒不可置信的看著和鈴,他遲疑一下,問道:「為什麼?我以為,你討厭他,也會討厭他所有的法子。」
和鈴淡淡的笑:「不,我不是。我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我不會因為個人恩怨而放棄自己該得的利益。」
陸寒沉默一下,「那你看著來吧。」
和鈴點頭。
徐仲春的易容之術一貫都是十分厲害,他裝扮成太醫進宮為皇上診斷,果然,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懷疑,他很順利的為皇上診脈,判斷出他中了什麼毒。
皇帝微微眯眼,緩緩道:「今日如何?」
徐仲春裝成老太醫,言道:「啟稟皇上,微臣回去之後與幾個太醫進行了會診,覺得皇上中的這個毒還是有法子治療的。」
皇帝這下子總算是來了一點精神,自從被診斷出中毒,雖然皇上是不動聲色,也未曾對外宣揚,但是整個人的情緒還是低落了幾分,聽徐仲春這樣言道,他挑了挑眉:「那你來說說,該是如何?」
「這個毒素是長年累月造成的,並沒有一下子就能讓人治好的解藥,這種病只能慢慢養。既然是慢慢養,那麼我便是為您開一些藥物,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進,您好生的照顧自己加上吃藥,是可以好的。」
皇帝認真問:「那你覺得,毒源是什麼?」
這也是之前一直都沒有找出來的,他們曾經在皇上的寢宮詳細的找過,但是沒有結果。
徐仲春認真:「這個毒並不在您身上,我覺得……應該是在您身邊一個比較親近的人身上,他總是在您身邊,您才會逐漸的中毒。而之所以一直都沒有查出,應該也是您中毒太緩慢的關係,一般請平安脈,並不容易查出來,只有徹底的調查,才會發現。當然,也是因為現在毒素越來越大了,所以查了出來,這講究一個天時地利。」
皇帝頷首,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只是……皇帝不動聲色,不知為何,他覺得這人有些不對,可是饒是如此,並不表現出來。
「稍後我為皇上再仔細的尋找一個毒源,另外為您準備了葯,您每日煎服,慢慢是會有結果的。」
皇帝頷首。
徐仲春忙碌起來,許久,搖頭道,「啟稟皇上,毒源並沒有找到,但是我想,只要您身邊的所有人都換了衣服,換了擺設,換了平日慣用的一些香料,許是這毒源自然而然就消失了。畢竟,我覺得攜帶毒源的人自己都未必知道這東西有毒。」
皇帝尋思了一下,頷首:「行了,你下去吧。」
徐仲春出了門,一身冷汗,雖然他一貫喜歡裝扮成各種各樣的人,但是現在的這個人是皇帝,他仍是擔心的不行。
好在,他自認為演技還是可以,出了門便是擦了擦汗,快速的離開。
皇上看李公公,低語道:「差人跟著他。」
李公公應是,很快的,他便是回來,面色有些不好:「啟稟皇上,人跟丟了。」
皇帝沉默下來,李公公萬萬不敢多言一句。
皇上沉思了一下,言道:「你覺得他是怎麼回事兒?」今日這個太醫一進門,皇上便是察覺他有問題,雖然這人裝的態度還是很像的,但是皇上並非泛泛之輩,仍是察覺出了不妥當。
雖然這個人裝扮的很像,但是每個人在對自己身邊的人和對皇上的時候的態度是有細微的差別的,正是因此,皇上一開始就察覺了,並不相信他的。
可是雖然如此,卻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靜靜的看著,他發覺,這人似乎很真心的給他治病,正是因此,他不動聲色。
「你覺得假太醫是誰安排來的?」皇上再次問道。
李公公沉思了一下,搖頭言道:「這個時候奴才哪裡知曉?奴才委實是看不明白。」
皇帝低低的笑了一聲,緩緩道,「你看不明白,其實,朕也看不明白,不過好在,到了這個時候很多事情已經明朗起來。」沉默一下,皇上言道,「現在最有可能的,很明顯就是楚和鈴。」
李公公一驚,問道,「為何如此?」
皇上淡淡言道,「你仔細想一下,誰最有可能差人來為朕診斷,誰最有這個能力,在我看來,如果這個人沒有惡意,那麼最有可能的便是楚和鈴。她身邊應該是有高人在幫忙,不然你想,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姑娘,短短的時間內,就會醫書,這根本就不太對,我覺得她並沒有多少能力,半瓶子咣當而已,只是她身邊有幫手才有今日的結果。」
李公公抬頭,「皇上果然英明,你說的對,可是為什麼王妃不直接找人來救你還,是要這樣拐彎抹角呢!」
皇上想了想,言道:「她的心眼也太多了,她無非是擔心我懷疑寒沐。他們夫妻,真是看低了朕,朕不管對他們多好,怕是他們都會覺得遲疑吧?想想,委實是覺得心酸。」
李公公沉默不言。
皇上苦笑道,「為什麼他根本就不明白呢?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朕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許在他們眼裡我是一個反覆無常,十分喜歡猜忌他人的皇帝。可是對於寒沐而言,我只是一個父親。我也只希望寒沐能夠好好的,出了這麼多事情,直到現在,我沒有多說一句沒有多問一句,我只是希望寒沐能夠順利的登上皇位,便是……犧牲其他人朕也認了,既然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朕就必須有割捨。只是,我所信賴的兒子,他們其實是不放心我的,朕真的很難受。」
李公公勸慰道:「皇上莫要太過難受,既然您認定這人是陸王妃差人假扮的,那麼陸王爺哪裡會不知曉,他自然是希望你好好的。只是現在的形勢走到了這個地步,王爺擔心也是正常的。幾個王爺都出事,陸王爺也有自己的擔心。」
皇帝想了想,點頭,「不過朕也很欣慰,如若真是一個沒有一絲心機的寒沐,朕便是死了也不放心,這樣知曉寒沐是有心機的,是可以處理好一切的,朕竟是覺得十分的放心,就算是死了。那又有什麼呢!我希望我的兒子一個猛虎一樣的皇帝,而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不心慈手軟,盲目的相信任何人,又能在關鍵時刻幫助自己的兄弟,這樣的寒沐,朕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