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7章 空手套狼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英租界公使館內，駐華特權公使包令爵士剛從北京回來，就在辦公室內大罵，一臉憤怒的表情。

「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臭？」聞訊前來的前任特權公使文翰出言問道。

看到文翰來了，包令壓住了怒氣，說道：「我要向唐寧街打報告，必須要讓大清帝國同意我們在北京設立公使館，我實在受夠了從上海到北京這樣來回折騰了。」

文翰頓時明白，這是抱怨公使館設在上海距離北京太遠了，於是笑道：「這還不簡單，再來一次『商業戰爭』不就解決了。」

包令取出雪茄，分給文翰一支，點燃后深吸一口，說道：「不瞞你說，在來這之前，貴族院就已經有很多人不滿在華利益所得，執意要擴大在華市場，甚至已經有武力迫使北京屈服的計劃了。」

文翰驚訝，沒想到包令還有事情瞞著他。

包令並不在乎，繼續說道：「只是東歐越來越不穩定了，前段時間俄國借口聖地問題向克里米亞地區不斷增兵，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寸步不讓也在不停增兵，雙方很可能近期爆發大規模戰爭，目前唐寧街正在跟克里姆林宮交涉，結果堪憂，恐怕這次我們大英帝國也要介入俄土戰爭了，所以唐寧街命令我們，在亞洲暫時不要跟清帝國爆發衝突。」

文翰沉思了一會兒，而後說道：「俄土戰爭已經持續數百年了，三年一小戰，五年一大戰，二十年一決戰，這幾乎已經成了規律，如今距離上次俄土大規模決戰剛好過去了二十年，又是一茬年輕人長大，肯定又要打一場決戰了，就是不知道這次將持續幾年，死多少人了。」

二人陷入沉默，畢竟英國計劃參戰，結果不知道會如何，令他們擔心。

很快，約翰的到來，打斷了沉默的氣氛。

「你說什麼？兼職？這個李衛國以為他是誰？當我們大英帝國是民間的公司嗎？」包令爵士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文翰爵士不語，臉色不好看，當初力薦李衛國擔任公使館參贊也有他力薦的份，如今這種局面令他面上無光。

約翰倒是猜到了這個結果，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做出了解釋，這些日子他經常跟李衛國接觸，有些好感，所以這時候好話說了不少，但真正起作用的卻只有兩個字。

「銀行？你說他要自己開辦銀行？允許我們參股？」包令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跟當初約翰聽到這個消息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合資銀行？這小子倒是有想法！」一旁的文翰爵士雙眼放光，似乎看到了一片新大陸一般。

包令摸著下巴，陷入沉默，考慮李衛國提出的條件，在權衡利弊。

「清帝國十分頑固，我們想要在北京設立公使館，想要增開通商口岸，想要在華合法開設銀行唯有依靠武力才能解決，偏偏歐洲局勢緊張，我們暫時無法在亞洲述諸武力，那麼跟李衛國合作便是最好的選擇。」文翰分析道。

「可是，他還要發行鈔票，跟我們要大英帝國最新的印鈔技術和設備，要知道這種技術涉及到帝國金融貨幣體系的安全，唐寧街未必會同意。」包令提出擔憂。

文翰爵士不屑道：「你也太瞧得起這個李衛國了，就憑他還能偽造出英鎊紙鈔不成？整個大清帝國也沒有這個本事。再說了，紙鈔所需材料目前只有我們和法國、俄國擁有，其他國家根本製造不出來，退一萬步講，我們控制了這些材料供應，還怕他翻了天不成？」

聽完文翰的話，包令和約翰都不約而同的點點頭，不可否認，他們的確沒有必要擔心這個。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李衛國曾經是一位國際頂尖的偽－鈔專家，親手締造過一個偽－鈔帝國的話，他們的表情一定很燦爛，一定會對今日的決定悔的腸子都青了。

隨後一個月內，約翰不時往返江寧和上海之間，同李衛國談判，商討成立合資銀行一事。李衛國也數次動身前往上海，去英租界駐華公使館，面見駐華特權公使包令爵士，以及文翰爵士等公使館人員，拍下照片，領了證件，正式掛職於英國駐華公使館。

當然，公使館方面也清楚，李衛國志不在於此，所以公使館內非必要情況下，一般不會找李衛國親自出面參與。

李衛國不放棄英國駐華公使館參贊的身份，是因為他留著這個身份有用，預備著將來他做事一旦出格了，好用這個身份作為擋箭牌對付來自清政府的問責。同時第二次**戰爭不久后就會爆發，他這個中間人的身份能夠在中英之間撈取更多更大的好處，用這些好處用來壯大自己的實力，也是李衛國的算計之一。

包令很不甘心，讓一個十二歲的黃種人牽著鼻子走，令他不快，所以每次接見李衛國時，他都會故意刁難對方。

但李衛國不懼，表現出成熟人的心態，老辣幹練的風格，說話做事都滴水不漏，儼然一個無縫的雞蛋，讓包令這頭蒼蠅怎麼都叮不著。

包令介紹了一個叫查韋斯的英國商人，打算注資五十萬英鎊，摺合白銀兩百萬兩，這是開銀行的最低標準了，資金低於這個限度則無法迅速拓寬銀行業務，時間一長肯定賠本。但他卻要求佔95%的銀行股份，在他看來，李衛國最多只是提供一個合法銀行人身份罷了，根本拿不出多少錢來，分給他5%的股份已經太便宜他了。

但李衛國斷然拒絕，開什麼玩笑，老子開銀行怎麼能讓洋鬼子佔大頭？若不是他需要大量的印鈔設備和原材料，必須給洋鬼子們點甜頭，他才不會提出合資銀行計劃。

「我要佔51%的股權，否則免談！」李衛國態度強硬，沒有讓步的意思。

「兩百萬股全都得我出，你一分錢都不出，卻要佔51%的股權，你怎麼不去搶？」查韋斯咆哮，起身摔門離去。

雙方坐下不到一分鐘，宣告不歡而散。

包令很惱火，這李衛國實在太霸道了，這不單單是空手套白狼那麼簡單，等於銀行還沒開張他就要先搶他們26萬英鎊，這**是什麼世道，聞所未聞，當真是領教了。

他惱火，卻不急於表態，等著，看李衛國怎麼收場。

約翰也被打敗了，多次勸說，但李衛國毫不鬆口，很快他就採取了雷厲風行的動作。

隨著上海開埠以來，大量外國商人湧入，想要從中國撈金，但他們發現中國的傳統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難以打破，他們空有大筆資金卻難以賺錢。

很快，他們得到了一個消息，有大清官員要開辦大清帝國第一家銀行，邀請各大商團入股，先入股的將成為創始成員，享受高額利潤回報，並可以參與銀行董事會決策，后入股的只能享受普通股份分紅。

一開始這些外國商人們還不相信，很快李衛國派人故意散布消息，言稱英商查韋斯打算注資五十萬英鎊，數日後有英商圈子內人士透露消息屬實，於是各國商人們頓時眼紅起來，他們來華都帶來大量的資金卻無處發力，如今有機會參與大清的銀行業，並能成為創始成員，這可是他們做夢都想要的事情，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在國外想要成為銀行董事會創始成員的條件非常苛刻，全都被大貴族大財閥壟斷，他們這些小商人哪有機會參與。更何況如今大清帝國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銀行，這次將是大清第一家銀行，意義非凡，有可能統治日後的大清金融行業，成為龍頭老大，這是一塊大蛋糕，誰都知道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能獲得豐厚回報，所以各國商人們聞風前往李衛國下榻的公寓拜訪。

「諸位，我知道你們可能有疑慮，我不強求你們加入，那不是我輩生意人的作風。我只告訴大家，大清帝國雖然沒落了，論工業能力自然比不過英法美等國，但他目前依然是世界經濟總量第一的國家，這點想必大家不用懷疑吧？這裡有四億五千萬人口，龐大的消費市場，只要每人在我們的銀行存一兩銀子或者借一兩銀子，我們收取每月千分之五的利息，這就是每月兩百二十五萬兩銀子的利潤；我們當中有很多人都在暗中大量購買大清帝國的白銀，然後運往國外鑄造成銀元再運回大清帝國，這中間的銀匯兌差額十分可觀，遠超存借款利息，若是跟我們銀行合作，每年少說也有上千萬兩白銀的利潤；而且本銀行還將發行鈔票，徹底統治整個大清帝國的貨幣交易市場，大家想想吧，鈔票的發行權在我們的手中，印多少發行多少都是我們說的算，你們分分鐘就會成為百萬富翁，千萬富翁，甚至是億萬富翁，成為像羅斯柴爾德家族那樣的龐然大物。好了，我就說這些，我相信大家都是聰明人，要不要加入，全憑大家自願，不過錯過今日，諸位將失去創始成員的資格。」

李衛國的話字字珠璣，句句都充滿了無盡的誘惑，讓這些商人們無法升起拒絕的念頭，唯有勾起他們內心深處的貪婪和慾望。

這就好比後世的亞投行，只有最初加入的才能成為創始成員，享受內部優惠，可以崛起更多的利益。

當然，有了之前跟查韋斯的談判經驗，李衛國也深知空手套白狼不能太過分，佔51%的股份不切實際，這些外國商人更加不會同意，所以李衛國做出了讓步，他個人只佔25%的股份，其他75%的股份都讓給這些外國商人們，畢竟他們才是真正出錢的大金主。

雖然佔有51%的股權才能完全控制銀行，但李衛國很精明，為了防止未來的銀行董事會被外國人控制，他在分配股份的時候做了手腳，每個外國商人的股份最高不得超過5%，這樣一來，李衛國佔有25%的股權就是第一大股東，成為實際負責經營銀行的行長。而其他外國商人想要制約李衛國的決策，就必須掌握51%的股份，至少需要十一個股東一致同意才行，而這十一個股東必然不是鐵板一塊，李衛國只需要以利益拉攏他們就足以解決問題。

「我加入，認購十萬股！」一個美國商人乾脆的說道。

「我也加入，認購五萬股！」緊隨其後，又有法國商人加入了。

只要有了開頭，就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產生連鎖反應，很快一百多個來自英、法、美、俄、比、葡、西、瑞、奧等十幾個列強國家的知名大商人紛紛入股，股金從幾萬兩到上百萬兩，短短几天功夫便集資九百三十五萬兩。

這是一筆巨款，大大超出了李衛國的計劃額度，超出他的預料，不過卻又在情理之中，畢竟這些外國商人來華的本質是撈錢的，投資銀行顯然是最明智的選擇。

「好吧，既然這樣，那老子就跟你們玩把大的好了！」李衛國嘿嘿一笑，心中的野心在膨脹，又有了更大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