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相依為命
寒氣森森的天空下,黑雲翻滾,陰風陣陣,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巍峨的古都金陵矗立在眼前。
三更半夜,一座廢棄的破廟內透著光亮,隱約還能聽到說話聲。
轉過一道倒塌只剩下半截的土牆,入眼是一團篝火,篝火上架著半片土瓦罐,正在煎熬著某種不知名的藥物,旁邊一名衣著襤褸、頭髮蓬亂的女子一邊小心地的控制煎藥的火候,一邊柔聲地跟不遠處躺在角落草堆里的少年說著話。
她講一口三吳方言,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衛國啊,葯就快煎好了,你聽娘的話,堅持喝下去就一定會好起來的。」
草堆上躺著的少年微閉著雙眼,看起來像是睡著,實則早已經醒了,此刻聽到那陌生而又親切的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感覺溫馨而幸福。
側目看向那張已經被篝火烤的通紅的臉,那雙已經多日未曾休息布滿血絲的雙眼,少年心中五味繁雜,回想起這幾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一手締造了震驚世界的國際偽-鈔集團,憑藉高模擬的技術和手段偽造世界各國貨幣,進而控制全球經濟,成為錢規則的制定者。不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最終身邊有叛徒出賣了他,令他遭到各國特工的瘋狂追殺而死,醒來后卻發現自己竟然穿越到了清朝,並且在一個同名同姓的人身上獲得了重生。
眼下的李衛國只有十二歲,擁有了一個他夢寐以求的新家庭,父親李嚴銘是江寧屈指可數的大富商,母親楊氏也是出身清白的書香門第,原本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不料有一天京城官場突然地震,大批官員下馬,被發配至寧古塔,當中有大學士傅陽,是李嚴銘的至交好友也是親家。傅陽的女兒傅善祥同李嚴銘之子李衛國有婚約在身,在傅陽被發配寧古塔前,他便將女兒傅善祥提前送至李嚴銘家同李衛國拜堂成婚,只因李衛國當時才八歲,不懂男女之事,並未圓房。傅善祥比李衛國大六歲,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又生的國色天香,對李嚴銘家來說,有這樣一個兒媳婦自然是大喜事,但很快怪事接踵而至,李家生意不斷遭到來自官府和同行對頭們的打壓,店鋪莫名其妙的遭人放火,在半月前李嚴銘更是莫名其妙的攤上了官司,被捕入獄。
江寧李家是名門望族,李嚴銘出身旁系,人丁單薄,他出事後,宗族嫡系成員便趁機奪權,在這個時候不但不幫助李嚴銘,反而落井下石,他們怕惹禍上身紛紛跟李嚴銘劃清了界限,甚至欺負李嚴銘家的孤兒寡母們,搶了家產並把他們給趕出了家門,使其流落街頭。
上一輩子李衛國一心研究偽-鈔締造偽-鈔帝國而忽略了身邊的親人,直到他的親人們接連因他而死他才追悔莫及,如今再一世為人,李衛國發誓,一定要珍惜身邊的親人,誰敢傷害他的親人,他一定要讓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時,李衛國的目光突然一動,看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枚做工精緻的紅寶石戒指。
記憶中這枚戒指應該是善祥姐姐一直帶著的,卻不知為何到了他的手上。
想到他的善祥姐姐,李衛國的心情頓時激動無比。
要知道他的善祥姐姐可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狀元,博學多才,更兼美貌傾國傾城,乃是古往今來無數男人心中最夢寐以求的女人,如今卻是他李衛國的妻子,怎能不讓他激動?
「衛國,該吃藥了。」
母親的聲音打斷了李衛國的思緒,他應了一聲,抬頭一看,卻見母親小心地端著一隻破碗,來到他身邊。將煎好的葯吹了又吹,確定不燙了才遞到他的嘴邊。
「小心點兒,別燙著。」
「嗯。」
李衛國依言把葯吃下,非常苦,吃下去有種又要嘔出來的感覺。
「善祥姐姐呢?」李衛國隨口問道,平時都是傅善祥一直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可自打他蘇醒以來就一直未見她的身影。
楊氏取出手帕給李衛國擦嘴,被他一問,身心皆是猛然一顫,老半天才道:「你善祥姐姐——她——她去——去一大戶人家——做——做丫鬟了。」
「什麼?」李衛國聞言騰地一下子坐起身來,緊盯著他母親道:「娘你怎能讓善祥姐姐去給人家當下人?」
「這不是沒——沒錢給——給你治病嗎,否則為娘——為娘又怎能——怎能忍心讓——讓自己的兒媳婦出——出去拋頭露面。」楊氏刻意避開兒子的眼神,磕磕巴巴的答道。
回想起這場病,李衛國也只能搖頭苦笑,在他看來自己不過是一次出麻疹而已,但在這個醫藥不發達的年月卻是要命的,偏偏還沒錢買葯治病。
不過看母親眼神有異,說話也磕磕巴巴的,李衛國突然間明悟過來。
「娘,你天生說謊話就磕巴,這瞞不了我的。」
「告訴我,善祥姐姐到底去哪了?」
「這……」一想到傅善祥,楊氏頓時神情低落,知道瞞不住兒子,於是哀嘆道:「多好的兒媳婦,可惜我李家卻給不了她幸福,是我李家委屈了她,連累了她。」
見母親淚眼汪汪,說話哽咽起來,李衛國的心頓時揪了起來,沉喝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李衛國的追問下,楊氏不得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出了實情。
原來為了給李衛國看病抓藥,楊氏和傅善祥二人已經將僅存的積蓄都花光了,卻依然不夠用。眼看著李衛國命懸一線,二女卻無能為力,整日以淚洗面,最終傅善祥一咬牙將自己賣給天香樓為丈夫換來了救命的醫藥費。
傅善祥出身官宦世家,書香門第,才華橫溢,容貌傾國傾城,卻為了救自己的丈夫而放下高貴的尊嚴,甘願賣身青樓,犧牲自己,這份高義,無比偉大,崇高而聖潔。
這一刻,李衛國為之動容,內心五味繁雜。
上一世他只顧著賺錢,忽略了身邊人,沒有友情,沒有親情,更沒有愛情,孤獨了一輩子,如今這一刻卻感覺到有人將他的心頭肉挖走了,那是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劇痛,刻骨銘心。
「傅善祥,今日你為我所付出的一切,我李衛國今生今世當永不敢忘,必銘記於心,來日報答與你。」
看著李衛國的表情,聽著他說的話,楊氏欣慰的點點頭,說道:「兒啊,你記住,你的命是可是善祥救回來的,就算她從此淪落風塵,她也是你媳婦,你不可以看不起她,她是為娘認定了的李家兒媳婦,將來祖宗祠堂也當有她一個名分和供奉,你可是記住了!」
看著母親前所未有的嚴厲表情,李衛國明白,傅善祥從此贏得了這位婆婆的心。
只是楊氏並不知道,傅善祥何嘗沒有贏得李衛國的心,或許之前李衛國喜歡傅善祥的理由之一只是因為她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女狀元,學識淵博;之二是因為她是近代中國歷史上屈指可數的頂尖美女,閉月羞花;如今李衛國心中卻又多了個之三,因為傅善祥是個當之無愧的好女人,好妻子,重情重義,值得他去珍惜去愛。
「娘你放心,善祥姐姐永遠都是我妻子,我會把她完好無損的帶回來的!」李衛國堅決的回答,他看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彷彿看到了傅善祥臨別時淚眼汪汪的樣子,令他心碎。
楊氏苦笑,進入青樓的女子哪有那麼容易出來?更何況還要完好無損的帶回來,可是當她看向李衛國的神情時,突然間有種感覺,覺得他一定會做到的,這種感覺很特別。
「好,我兒終於長大了,有擔當,有情誼,像個男子漢了!」楊氏頓了頓,續道:「雖說那天香閣主許諾善祥只賣藝不賣身,可一旦進了那種地方便是身不由己,娘擔心善祥受不了那種烏煙瘴氣,怕是會尋短見。還有你爹爹,被抓進大牢里少衣缺食,他身子本就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李衛國知道母親的擔憂,於是勸說道:「娘放心,孩兒必定把父親還有善祥都救出來的!」
「但願如此!」楊氏點點頭,她心力憔悴,失落地坐在一邊不再言語。
李衛國閉上眼睛,心中卻在盤算著如何將傅善祥和自己的父親給救回來。
咔嚓……轟隆隆……
伴隨著急道雷電,醞釀了很久的暴雨終於在這一刻傾盆而下。
破廟已經被荒廢很久了,除了李衛國躺著的那巴掌大的地方之外,其他到處都在漏雨,楊氏踮著腳緊靠在房檐下,十分辛苦,卻始終不到李衛國那邊去,怕影響他休息。
「娘,你累了一天了,到孩兒這邊休息一會兒吧。」
「娘不累,這麼大的雨一會兒就過去了,娘等一會兒就好。倒是你的病還未好利索,把被子蓋好了,別著了涼!」
李衛國叫了好幾次,但楊氏很固執,沒辦法,只好耍賴賽道:「娘,我睡不著,你過來給我講故事!」
楊氏一愣,這是什麼情況,啥時候兒子睡覺還得老娘給講故事?
很快明白過來,這是兒子故意找借口讓她過去避雨啊!
心中一暖,楊氏慈祥的笑道:「聽話,趕緊睡覺!」
李衛國無奈,只好出殺手鐧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直接坐起身來,看樣子還要站起來的架勢。
這下可是嚇壞了他老娘,楊氏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兒子身邊,急忙扶住他,斥責道:「你怎得如此不聽話?若是再感染了風寒病情加重,可讓娘怎麼活下去?」
李衛國只是笑了笑,緊緊地抱住母親的胳膊不撒手,硬拉著她靠牆坐下,而他則坐在母親的身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楊氏哪裡不明白兒子的一片孝心,心中甜蜜,不再推搪。
這時,李衛國突然注意到母親被他抱著的那條胳膊似乎受了傷,雖然處理過了,但還有血漬在上面。
「娘,你胳膊受傷了?」李衛國一臉擔心的問道。
「不打緊,傍黑天時娘背著你去看大夫不巧碰上五隻野狗,不小心被咬了一下。你當時高燒昏迷沒有看見娘那會兒有多厲害,娘一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竟然能徒手打敗五隻兇猛的野狗!連大老爺們都害怕的野狗竟然被為娘打得嗷嗷逃跑!」楊氏摸了摸胳膊上的傷口,一點都不在乎,反而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似的很興奮的樣子。
李衛國卻是心中發酸,眼淚包眼圈,他當然清楚母親為何在那種險境下拚死一戰,一切都是為了守護她的兒子罷了。
這份母愛,我當用一生去報答守護!
李衛國鼓足了勇氣,終於叫了一聲。
「娘!」
「嗯。」
「娘!」
「嗯,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多叫您兩聲!」
楊氏也感覺到兒子的變化,但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笑道:「傻孩子,沒事的,快睡吧!」
李衛國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他連叫兩聲娘,這是發自內心的,從此刻開始,他才完全將楊氏當做自己的母親了,再無一點隔閡。
從這一刻開始,李衛國不再是孤兒,他有了親人有了家,更有了需要他一生守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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