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撒網撈魚
肖氏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地聽著,表情又凄苦又無奈。
無論怎麼說,周家那邊都算是她的親人,可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對她,委實從沒把她當做親人來對待,她怎能不氣苦?如今女兒和丈夫要反擊也在情理之中,可道義上來說,她又狠不下這份心。
只是有一件事她不明白:「姑……周家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對付我們?」
「原因有三。」慕之召冷笑:「第一,上次花會的事情讓周家丟盡了臉面,提巡司巡檢的時候,周家是被上了簿子的,估計貶謫的政令不久就下來了,周家自然氣悶;第二,周藝璇嫁到了徐家,在徐家謀反一事中也被牽連,判處了斬立決,周藝璇雖然是自作自受,但周家肯定因此記恨了雲歌,再加上他們寄予厚望的周藝夢聲譽毀壞,周家希望都沒了,自然要報這損失二女的仇;第三嘛,圖的當然是我慕家的家財了!」
慕雲歌見肖氏猶豫,哪裡會不明白她的為難?
她上前挽住肖氏,柔聲問:「娘,雲歌知道你不忍心,可你想想,姑奶奶癱瘓在床也要想著算計咱們慕家,哪裡是把你當做親人看待?咱們不反擊,只會讓她們一再傷害我們。若是哪一天,爹沒了,女兒和瑾然都沒了……」
「不會的!」肖氏連連搖頭,捂住她的嘴巴:「不許說這些晦氣的!」
她是真害怕慕雲歌說的成為現實!
慕雲歌知道,肖氏已經被她說動了,只要涉及她和瑾然,肖氏什麼事情都冷得起心腸。
「娘,接下來的事情,女兒和爹都需要你!」慕雲歌摟著她,想起前世種種,依戀油然而生:「爹和女兒做這些都是為了保護娘和瑾然,沒有你們,雲歌的一生都了無生趣!」
肖氏淚如雨下,緩緩點了點頭:「傻孩子,娘也會盡全力保護你們!」
說定了一切,慕家三人回到羅姨娘的院子里,開始了計劃的第一步。
「你們都是我慕家的僕役,賣身契也在慕家,幫著外人對付慕家,慕家倒了霉你們也討不來好處。」慕之召掃過跪了一地的僕役,板著臉慢悠悠地說:「別人真得了慕家,你們知根知底,第一個就要被剷除,自己好好想想。」
慕之召掌管南方上千家商鋪,日積月累的威壓一旦發作,的確氣勢非凡。
跪著的僕役被他的氣勢震懾,都不敢做聲。
其實他們也冤枉,本以為就是羅姨娘爭當家主母的位置而已,哪想到還引出一段仇怨?深陷其中脫身不得,只要有一線生機,慕之召就是讓他們去殺人,只怕大多數也是肯的。
聽慕之召口氣有一絲鬆動,當即都跪著磕頭求饒:「老爺,奴婢知道錯了!求老爺饒命!」
慕之召滿意地點點頭,又說:「今日的事情也不全怪你們,就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出了這個院子,以後任何人問起來,你們就這樣說……」
丫頭婆子們面面相覷,紛紛點頭。
讓丫頭婆子們出去,慕之召將梅太醫押著的王大夫叫了過來,溫和的笑著說:「王大夫剛剛說,是家裡沒錢才做這缺德的買賣?」
王大夫又是恐懼,又是可憐,不停地點頭。
「周家給你多少銀子?」慕之召笑看他:「不管周家給你多少銀子,我都給雙倍,只要你回去之後,當今日的事情沒發生過,立即離開金陵!」
王大夫哪裡想到還有這樣的好處,可憐巴巴地看向梅太醫。
剛剛慕雲歌都將計劃跟梅太醫說了,他看不慣周家,又喜歡慕雲歌這個丫頭,當即冷哼一聲:「拿了銀子安家,好好行醫,別再干這些缺德事!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執迷不悟總有一天會自尋死路!」
王大夫大喜,謝過了梅太醫,又謝過慕之召,拿了銀子連滾帶爬地出了慕家。
「翠羅。」慕雲歌開口了:「你知道怎麼辦嗎?」
翠羅聽到慕之召對眾人的處置,哪不明白自己有一線生機,當即伶俐地開口:「奴婢明白。以後周家那邊來人問起來,奴婢就說這邊一切正常,周家讓傳的話,一字不落地傳達給老爺和小姐!」
慕雲歌緩緩點頭:「你倒是個聰明的。」
翠羅大喜,謝過了她。
慕雲歌看向雲羅,見她絕望的目光,微微一笑:「你想我救你妹妹,也不是不可以。」
雲羅眼睛一亮,慕雲歌又說:「翠羅不得周家信任,但你是羅姨娘的心腹,地位不一樣,我要你做得比翠羅更多、更好!」
雲羅深深伏在地上,哽咽著說:「雲羅萬死不足以報小姐的恩德!」
做完這些,慕雲歌頭也不回地出了這座院子。剩下的羅姨娘如何處置,她一點也不關心,相信慕之召一定能理性對待。
只是……
慕雲歌沉下眼眸,這段時間為了以防萬一,必須要讓瑾然離開這是非之地。
唐臨沂正在教慕瑾然練步,見慕雲歌過來,都停了下來。慕雲歌招呼慕瑾然坐下吃些點心,又親自挑了兩塊綠豆沙蓉遞給唐臨沂。唐臨沂道了謝,卻並不急著吃,只是溫和笑道:「雲歌有心事?」
慕雲歌知道瞞不過他,苦笑著說:「什麼都瞞不過師父。」
「家事?」唐臨沂猜測。
慕雲歌搖了搖頭,拽著他到一邊去。
這些齷蹉事她都不知道怎麼對這個謫仙一般的師父說,腳不停地在地上畫圈圈,低著頭喃喃說:「師父,有人要害慕家,要害我爹娘和瑾然,我……很害怕。」
有雙手壓在她的肩膀上,慕雲歌抬頭,唐臨沂鎮定從容地說:「別怕,有師父!」
「可是師父不是說……」慕雲歌皺眉。
她記得,唐臨沂來到慕家的時候,說過不會管慕家的任何事的!
唐臨沂輕笑著打斷她:「只要事關雲歌,就是刀山火海師父也會去。你是我的徒弟,瑾然也是我的徒弟,更何況……」他頓了頓,接著說:「我不遠千里來到慕家,若是連你都保護不了,豈不是對不起我這份辛苦?」
不知為什麼,慕雲歌直覺他那句「更何況」的背後,根本不是要說的這句話。
但她沒有多想,唐臨沂的話就像給了她一顆定心丸,躁動的心一下就安寧了。
歷經一世,她已經不是那個輕易被感動的慕雲歌,可這一刻,她感覺是那樣的溫暖,搭在肩膀上的那雙手有神奇的力量,讓她充滿了勇氣。
「師父,你能不能帶著瑾然離開金陵一段時間?」慕雲歌問。
唐臨沂斂了笑容:「不行,我離開了,誰來保護你?」
「師父,相信我!」慕雲歌斬釘截鐵地說:「我練輕功有一段時間了,自保完全沒問題。我只是擔心瑾然,他太小,太脆弱,只有託付給師父,我才安心!」
唐臨沂默默地看著她,這次沒有拒絕。
好半天,他慢悠悠地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東西,放在慕雲歌的手裡。他握著慕雲歌的手指,讓她緊緊握住,才說:「有任何需要,拿著這個東西在顯眼處戳一個印記,會有人來幫你。切記,要用黑色的墨。還有,不要冒險,你的性命比你想的更重要!」
慕雲歌抓著這個東西,緩緩點頭。
心頭大事敲定,慕雲歌重回桌面,摸了摸慕瑾然的腦袋,吩咐他好好聽唐臨沂的話,她才離開了唐臨沂的院子。
唐臨沂目送她,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微笑令人捉摸不透。
慕雲歌回到房間,才鬆開緊握在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木製的工藝品,只有核桃大小,上半部分是一個男人的頭像。這人頭雕刻得栩栩如生,一個眉目如畫的男人展顏微笑,從容中有種說不出的洒脫。底端有刻痕,有些像印章。她找出宣紙印了一下,印出來的圖形有些類似月季花。
黑色的月季花?
慕雲歌凝眸,這是什麼意思?
她有心要問,想起唐臨沂鄭重的模樣,又覺得不該問。細心地將這個東西收好,慕雲歌回到書桌前,靜了靜心,提筆寫了一封信,讓佩欣送到雲崖酒肆去。
寫完信,慕雲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扭頭問佩英:「今天一整天怎麼都沒看見肖姨媽母女?」
「小姐,肖姨媽和沈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佩英回話。
慕雲歌秀美微蹙:「怎麼,她們最近經常出去嗎?」
「反正最近不常在府中。」佩英撇撇嘴:「聽說肖姨媽結識了幾個朋友,這些天都跟金陵的幾個貴婦一起遊玩。」
慕雲歌輕笑,跟前世一樣啊,肖姨媽還是耐不住寂寞,全然不顧守孝的規矩,不出一月就開始外出遊玩參加宴會,忙著在金陵貴族圈裡尋求立足之地了。
佩蓮從外面回到,聽到這幾句,就笑著插了句嘴:「小姐,佩英這次可錯了。奴婢剛從佩蓉那裡聽說,今兒肖姨媽和沈小姐出門可不是去遊玩,而是前些天在錦繡坊訂做了幾身衣服,今兒特意走遠路去取。剛剛回來不久,這會兒在那邊的小廚房裡折騰,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哦?」慕雲歌挑眉:「肖姨媽親自下廚?」
「可不是?」佩蓮抽了抽鼻子:「奴婢從那邊過,隔了好遠都聞到香味了,甜甜的可好聞了。」
慕雲歌扔下筆,就著熱毛巾擦了擦手,怪笑著說:「今晚,慕家又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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