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喊冤
南宮家子嗣單薄,到了南宮瑾這一代,就剩下她一個血脈,若不能跟她為姓,南宮家就算是絕後了。也虧得藺居正跟她夫妻同心,否則,前靖國公在泉下有知,還不得哭死。
陳書晗滿臉通紅,卻笑著問陸令萱:「你還笑我們,且不說你自己?」
「我有什麼可說的?」陸令萱悶笑。
陳書晗用手肘拐了拐她:「聽說,昭王爺最近可是活絡得很,遇到個人,沒事就問如何討女人歡心。還說不是你給他臉色看?」
「這可冤枉令萱了。」這事慕雲歌清楚,因為昭王爺第一個來問的人就是她,她抿嘴淺笑:「昭王爺問如何討女人歡心,可是為了他府邸里那個新得的妾室。這個主意,還是令萱給他出的,目的嘛……」
陸令萱沉默不語,說到那個妾室,其實就是當初她在御前為魏雲逸求來的西趙公主。做戲要做全套,為了表現得魏雲逸對妾室很上心,只得裝無知四處營造關懷的形勢。
明明是自己出的主意,可看著魏雲逸真的去做了,又覺得心頭髮酸,怎麼想怎麼難受。
最要命的是,她性子好強,要在魏雲逸跟前服軟說自己不願,這話又怎麼都說不出來。魏雲逸呢,這次也是真的生氣了,存了心跟她斗到底,竟問得格外賣力。
陳書晗和南宮瑾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層緣由,見陸令萱臉黑得難看,都悄悄的笑了起來。
陸令萱見大家都在笑,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們笑什麼?」
「笑你啊。」陳書晗摟著她的腰:「你沒聞到這宮殿里好大一股酸味嗎?」
「沒有。」陸令萱瞪她。
正說著,正殿已經下了朝,魏時帶著魏雲逸、柳扶風和藺居正過來,見幾人正談笑風生,都不好意思打擾,退到殿外的梅林里閑聊。他們既然來接人,慕雲歌倒也不好久留幾個朋友,又說了一會兒的話,便讓她們走了。
慕雲歌有了身孕,魏時是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都給她捧過來,不忍她操心,有求必應,不等她問,就將朝事撿要緊的說了。
西趙那邊經過這麼久的醞釀,一切已到了最後關頭。
就在幾天前,喬鳳起發動了最後一次策劃。穆舒志病情日漸加重,早已無法起身,他的子嗣都已凋零,只剩下一個穆青笠還在天牢中等待處決。如今周如序身懷有孕,滿朝文武都看著她會生個皇子還是公主。
若是皇子,則以後大權必定落在周如序手上,她垂簾聽政,必將西趙控在掌心。
若是公主,周如序奪嫡的籌碼少了幾分,但也緊緊是少了幾分,她若一心讓自己的女兒當這個皇帝,誰又敢多說什麼?
幾天前,西趙的朝廷上,諸臣又一次為了儲君的事情鬧翻了天,最後,在喬鳳起的提議下,決定問天卜卦。
西趙迷信神靈,將皇嗣的問題拿來卜卦,也不是第一次,是以滿朝文武都能接受,連帶著平頭百姓,也多有跟著去湊熱鬧的。整個祭天台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熱熱鬧鬧的好似趕集一般,都注目著祭司,等待最後的結果。
沒想到這一次的祭祀還沒完,祭台上就來了一個人——長風郡主!
長風郡主身穿縞素,披頭散髮,手捧狀書,一步三叩首的進了祭天台。她一進來,朝堂上稍稍上了年紀的官員就認出了她,紛紛驚呼:「這不是長風郡主嗎?」
「長風郡主不是死了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更有當年多多少少受過長風郡主恩惠的人,忙上前著急的詢問:「郡主,你是怎麼來皇宮的?怎麼還敢來?不怕被殺頭嗎?」
「我既然敢來,當然是不怕。」長風郡主手捧狀書,徑直走到祭天台的台階上,一手握著劍,一手抖開狀書,看也不看,徑直開始念道:「前朝長風郡主,今日冒死上台,乃是為了鳴冤。我主容修燁含冤而死,背負累世污名,委實不公。長風在此,哪怕拼上一死,也要將我主的冤屈一一公諸於世,皇天在上,請受長風三拜,准我喊冤!」
「長風一告皇帝穆舒志,欺名盜世之徒,居心叵測之輩,行攝政之名,行奪權之實,囚禁先太后,掌控我主容修燁,以我主性命,脅迫太后委身,此為一恨也!」
「長風二告穆舒志,欺壓百姓,無惡不作,修摘星樓,侵北燕、東魏,致使民不聊生,種種罪行,數不勝數,卻以暴虐之名,嫁禍我主容修燁,讓我主淪為千古暴君,為百姓厭棄。可憐我主一心為民,苦思救國良策,反遭百姓厭棄,此為二恨也!」
「長風三告穆舒志,挾天子以令諸侯猶不足也,我主幼子之身,方始八歲,乃被穆舒志喂以劇毒,時時發作,保守折磨,日日嘔血;穆舒志勒令宮人,我主毒發之時,不得近身,不準施救,任憑我主苟延殘喘,寡情薄意,心思歹毒,此為三恨也!」
「長風四告穆舒志,虛偽小人,竊取國本,殘害我主血脈,致使皇室正統凋零,流落民間,不得綿延。此為四恨也!」
「長風五告穆舒志……」
林林總總,長風郡主跪在祭天台上,一共數落了穆舒志的九條大罪,包括脅迫太后委身、囚禁容修燁、竊取國本、虐待百姓等諸多罪狀。
滿朝文武已是聽得呆了,就連圍觀的百姓也都瞠目結舌。不過,先前喬鳳起刻意營造的氣氛使然,西趙人對容修燁的事情已有了不少深思,長風郡主當年在朝野內外威望不低,她既張嘴,很多東西就串聯了起來,人們跟之前陳少傅等人的口供一對,那隱藏在黑手下的面紗,一下子就被揭開了。
這真相赤果果、血淋淋,比人們猜測的不知殘忍了多少倍,尤其是將太后當做私人禁臠,簡直是駭人聽聞,又讓人想象無限!
喬鳳起的手下早已在人群中潛伏,此時正是最佳良機,他們高深喊著:「容修燁無罪,穆舒志該死!」
「竊國者!」
「竊國者!滾出趙國!滾出趙國!」
「冤啊——」一聲聲吶喊聲中,長風郡主跪倒在祭天台上,將狀書丟在祭壇中點燃,彷彿上達了天聽一把,她最終凄厲的疾呼順著風傳出去老遠,聞之讓人淚下!
恰在這時,本是晴朗的天空一聲悶雷,不知從哪裡湧出來大片的黑雲,眨眼間就籠罩了整個皇都。百姓們驚恐的抬頭,只見黑壓壓的雲層讓人喘不過氣來,冷風從四處灌進來,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長風郡主跪在祭天台上,這時才站了起來,她舉劍疾呼:「上天示警,理應昭雪我主冤屈,還我主清白!」
彷彿為了響應她的召喚,話音剛落,閃電劃過,瓢潑大雨就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周圍的文武百官愣了愣,惶恐的百姓們也愣了愣,隨即,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跪了下去,對著祭天台,對著長風郡主跪了下去。
春雨來得急,去得卻慢,這一場暴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皇都便傳遍了上天顯靈,為容修燁喊冤的奇譚。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周如序和喬鳳起兩人做主,草擬了一封以穆舒志的名義寫的《罪已詔》,在這份詔書中,穆舒志承認了自己犯下的種種大罪,並將這一場登基定位為陰謀篡國,表示願意退位,還容氏皇位。
這些年,在穆家的統治下,西趙的百姓過得亦十分貧苦,乍然聽聞皇帝的種種劣跡,不免將一腔絕望憤怒都發泄在了穆舒志的希望,自然而然的,也希望有一位賢德的君主,前來統治自己的國家,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就在這時,長風郡主的那一句:「致使皇室正統凋零,流落民間,不得綿延。」成為西趙百姓最後的寄託。
誰是容修燁的遺孤?
他是否有能力將國家治理好?
這兩個問題成為縈繞在百姓心頭最大的疑惑和期待。就在這樣的情形下,已悄然回國的陳少傅出來了,揭露了容修燁的血脈最後的流落之所。
喬鳳起親自領著文武百官登門,拜問當年容修燁的三師,僅存的陳少傅,究竟先皇將自己的孩子藏在了哪裡。
陳少傅捋著鬍鬚,眼中閃著狡黠,故弄玄虛的搖頭說:「先皇雖蒙難,卻拼著最後的力氣,將自己唯一的孩子送了出去。那孩子算算年紀,也有十七歲了。老夫得上天眷顧,有幸見過一次,她已長成了俏姑娘,如今也貴不可言!」
「她在哪裡?」大家關心的問。
陳少傅便說:「公主如今在東魏,她已成婚,怕是暫且歸不了國。至於她有沒有能力治理好西趙,怕是大家一聽到她的名字,就會知道答案,不必再問老夫了。」
「她是誰?」喬鳳起含笑問。
等了許久,終於等到這一天,等到慕雲歌的名字正式在西趙的朝堂上閃耀。
陳少傅看著他,兩人對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陳少傅便笑了:「她的名字,如今叫做慕雲歌。當年必珠夫人逃出西趙,為了躲避穆舒志的追殺,將公主交給了東魏金陵富商慕之召收養。後來,幾經起伏,公主嫁給了東魏五皇子魏時為妻,如今已是東魏的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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