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魏文祈·真心
我默然片刻,思量了一下可行性,點了點頭又搖頭:「可是繪容她現在喜歡阿邑,她脾氣又烈,我就算用皇權也未必逼得了她呀!」
「這好辦,你去追她呀!」柳其望雙眸閃亮。
我有點無語,又有些躊躇,臉上不自覺的就帶出幾分嚴厲來:「南宮邑平日里是跟你有些不對盤,但大家好歹一起長大,情誼不同尋常,他又沒做錯什麼,你幹嘛要拆他的姻緣,這就有些過了吧?」
柳其望頓時很委屈:「我這不是……」
「算了,我去追。」我揉著額頭,不等他解釋,又改了口。
柳其望自小就是我最疼的兄弟,他一委屈我就受不了,再加上我私心裡,也覺得南宮邑配柳繪容,怎麼看也不搭,說不出的彆扭。
於是這個下午,我兩什麼都不敢,打著商量軍情的幌子,在書房裡討論了一下午如何泡妹子……
傍晚,我自信滿滿的從柳家出來,柳其望紅光滿面的送我出府,依依惜別好一番,又切切叮囑了一頓,才終於放我離開。
我閑庭漫步在京都街頭,準備去紅塵地逮人時,意外在嫣紅柳綠中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神色顯得有些鬱郁,正徘徊在紅塵地門口,尷尬的進退為難。
我上前拍了拍他,他悚然一顫,回頭見是我,就變成了驚嚇,壓低了聲音問道:「皇上,你怎麼跑出宮了,還只帶了阿莫一個人!」
「你在這裡幹什麼?」我扯開話題。
他神色更鬱悶了:「文荇不願見我,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我便來了幾分興緻:「你又做了什麼,她這次竟連見都不見你了。」
眼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父皇母後來信讓我操心的魏文荇的婚事的對象,唐宗主唐臨沂的養子,魏文荇四歲就發誓非他不嫁的唐源鄴!
唐源鄴聽了,臉黑得像鉛塊一樣,無奈的抓著頭皮吐槽:「我什麼都沒做啊!就那天,我跟義父從江南回來,文荇問我此行有什麼收穫,我如實說了,她當場就發飆,跟我拔劍。她又打不過我,切磋輸了就哭了起來,說什麼我就是個負心漢,第二天就卷著包袱跑了。我哪裡又負心了嘛!」
「那你去江南收穫了什麼?」我深吸一口氣,精神抖擻的問。
唐源鄴道:「收穫不少,一柄寶劍,送了文荇了。一塊好玉,給了我義父。一些質地不錯的絲綢,給了門裡的幾位嬸嬸妹妹。哦,還有一個女孩子,父母雙亡被人欺負,我就把她買了帶回墨門。」
「你買了個女孩回墨門?」我瞪大眼睛。
唐源鄴點了點頭:「有什麼不對?」
我扶著額頭,有些眩暈,真奇怪魏文荇那麼調皮搗蛋的人,怎麼會看上這麼個榆木腦袋!
「人呢?」我忍著想將他剁碎的心追問:「那個你買了帶回墨門的女孩?」
「送到冰心堂去學醫了。」唐源鄴說。
「你沒跟文荇說,沒打算將人留在你身邊?」我問。
唐源鄴木然:「我還沒來得及說啊,她就跑了。」
「……」
我對這人很是敬服,默然站立片刻,才說:「你跟我一起進去吧。」
「好!」這一次,他倒是答得很爽快。
紅塵地是一家青樓清倌一體的樓子,漢子姑娘都可以來,倒是熱鬧得很。我直奔四樓的天字型大小房間,推開門,我那不成器的妹妹跟柳繪容正含著笑在看清倌人舞劍,面前一片狼藉,顯然她們過得很不錯。
魏文荇看見我,剛要說話,猛地瞧見跟在我身後的人,臉就沉了下去:「你帶他來幹嘛?」
唐源鄴立即上前,沉聲說:「文荇,跟我回家。」
「不去!」魏文荇冷笑:「那才不是我家,都帶著外人來了,我房間都讓出來了!」
「沒有,沒外人。」唐源鄴解釋。
魏文荇只是不聽:「哦,她不是外人,我才是。既然這樣,你來找我幹嘛?」
「真沒有!」唐源鄴急了:「不信你問我義父去呀。」
我總算是明白,為何這麼一點小事兩人都解釋不清了。我便清了清嗓子,勸道:「文荇,不許胡鬧了。源鄴都跟我說了,那姑娘是他買的沒錯,但他一回墨門,就把人送去冰心堂了。」
「真的?」魏文荇半是狐疑的抬頭瞟了唐源鄴一眼。
唐源鄴點了點頭:「真的。我有你,怎麼會留她?」
頓時,魏文荇小臉從青轉紅,慢慢從案桌後站起身來,嬌柔的走到唐源鄴身邊,一隻手輕輕拽了拽唐源鄴的衣袖,剛剛的憤怒驕縱消失得無影無蹤,乖巧又討好的柔聲說:「師哥,那你怎麼不早說?我冤枉你了,還跑來胡混,你生我氣不?」
「回家吧。」唐源鄴臉龐酡紅,將魏文荇的手扯下包在掌中,只吐出這麼幾個字。
魏文荇頓時點頭如搗蒜,乖乖的跟著唐源鄴出了房門。
一物降一物!
我對於這一場戲劇轉變,只能用這五個字來形容。
此時,房間里就只剩下了我和柳繪容,還有舞劍的那個小倌兒。
我咳了一聲,在柳繪容身邊坐了下來,那小倌兒頓時不知該怎麼辦,一臉尷尬的請示柳繪容。
柳繪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擺了擺手,讓小倌兒下去了:「說吧,幹嘛突然跑來這裡?」
我清了清嗓子:「繪容,文荇跟著唐源鄴走了。」
柳繪容略一頷首:「所以呢?」
「所以……」我看著旁邊姑娘的側臉,燭光朦朧,她可真好看呀,我不覺就有些醉了,一句話未曾經過腦子,就說了出來:「你跟我回皇宮吧!」
柳繪容愕然瞪大眼睛。
說實話,看著這丫頭長了這麼多年,我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瞧她,原來,她臉瞪眼睛的樣子也美得不要不要的,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回皇宮幹嘛,我乾爹乾娘又不在宮中!」柳繪容微別開頭,撇了撇嘴:「再說,現在邑哥也不做你的伴讀了,我去皇宮又瞧不見他,我去幹嘛?不去!」
我心中湧上來一股失落,這才想起,這好看的丫頭如今有了心尖尖上的愛人,那愛人還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兄弟呢……
我頗為惆悵,不知道怎的,反而被她激得滿腔鬥志,我便笑了:「你乾爹乾娘不在宮中,可你的准夫君在啊!」
「嗯?」柳繪容表示不解。
我便指了指自己。
柳繪容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不知道她笑什麼,她也不肯解釋,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慢悠悠的說道:「准夫君,這裡又不是皇宮,你不也出現在這裡了?可見萬事無絕對,不是一個準字可以說得的。好啦,我不跟你羅嗦了,邑哥約我明日去小孤山玩耍,我得回去歇著了。」
說完,她竟真的撇下我一人,奕奕然回府了。
我默默看著她走遠,內心波動,一時間連說一個不字都忘了。
鬱悶的回到宮中,柳其望很快得了消息入宮來看我,聽我說了,他便一拍腦袋:「這又何難,明天咱們也去小孤山就是了。」
也只好如此。
我們兩人又商量了一番,都覺得此時遲則生變,得挑個合適的時機,讓柳繪容認了這事才行。
於是第二天在小孤山上,我做了這輩子最痛快的一件事。
柳其望想辦法誆走了南宮邑,我則把柳繪容堵在小孤山上的懸崖邊,我只問她:「你到底還要不要嫁給我?」
「你瘋了嗎?」柳繪容嚇得面無土色,一步也不敢動。
我踩了踩腳底,泥土有些鬆軟,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我卻只是笑道:「容兒,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比你年長四歲,懂得也比你多。不管你信不信,打你出生那天起,昭姨說要把你嫁給我,我就信了。這些年來我一直等你長大,可你長大了,眼睛里就再也看不見我了。南宮邑很好,在你心底,他是不是比我還好?」
柳繪容抿緊了嘴巴不說話。
我微微退了一步,碎石頭從我腳邊滾落,我笑著說:「南宮是我兄弟,你是我最愛的女人,如果南宮也喜歡你,我還是會選擇退出的。」
柳繪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腳邊,小臉蒼白,她的語音有些哆嗦而柔軟:「文祈哥哥,你先站過來好不好?」
我一動不動,她終於崩潰了,哇地一下就哭了起來:「好吧,你總欺負我,你要跳你就跳,反正你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上當寡婦你也是狠得下心的。邑哥比你好一百倍,他總是順著我,知道我喜歡你你又總不肯提婚事,還想著法子達成我的心愿。你跳吧,你死了我也懶得給你守寡,什麼指腹為婚,我才不認,大不了……大不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你說的是真的?」
她只是哭,哭得狠了,不顧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那地上還有碎石野草呢,也不怕硌疼。我蹙了蹙眉頭,從懸崖邊走了回來,想了想,彎腰將她抱在了懷裡。
背後的灌木里有低低的笑聲,我終於明白,我是被南宮邑和柳其望這兩個傢伙坑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覺得生氣。
父皇曾經摸著我的腦袋感概的一句話突然迸入我的腦海:「有的人啊,你說不清她到底哪裡好,可除了她,你什麼都不想要。」
正如母后之如父皇,文荇之如唐源鄴,繪容之如我……
我豁然開朗,哈哈大笑:「放心吧,不會讓你守寡的,百年之後,我也一定走在你後面,絕不會讓你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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