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見仇人
空氣中迷漫出一股惡臭,從趙妍的身體周圍蔓延開來。幾個公子的離席更是讓趙妍的臉半點都掛不住,一陣青一陣白。
魏時放下酒杯,嘴角一抹不易覺察的嘲笑。
就這種程度,也敢跟他的雲歌斗!她肯定沒想到,剛剛那位侍女布菜的時候在菜里下了料,第一次接觸雞蛋,會讓她噁心乾嘔;第二次接觸酒,會腹痛難忍,臭屁連天。他特意過來喂她幾杯酒,等的就是這一刻。
魏時從欄杆上跳下來,一臉奇怪地皺著眉頭道:「什麼味道?」
周圍的公子都不說話,似笑非笑地看向趙妍,那眼神分明是譏笑。
趙妍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雙眼通紅,眼淚汪汪。她明白,今日這件事只怕會在京城流傳,她十幾年辛苦營造出的才女名頭算是毀於一旦了!
尤其是,這種丟臉的事情居然是在心上人跟前發生的!
她怎麼可以容忍自己在魏時面前失態?
趙妍捂著嘴巴,哭著跑了出去。雪剛化不久,花園的石子路濕滑,她跑得又快又急,一不留神腳底打滑,站立不穩的趙妍一跤摔倒,摔了個四腳朝天,好不難看!這些公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先是表演了一出臭屁,又當眾摔得滑稽,再也忍耐不住地大笑出聲。
慕雲歌站在偏廳,聽著花園裡的哄然大笑,也不禁笑出了聲。
「咦,那位公子是誰?」忽然,身邊的佩欣輕輕咦了一聲。
慕雲歌扭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側邊的另一間偏廳里,站著一個年輕男人。透過雕花木窗,那人微微側身的容顏清楚映在慕雲歌的眼裡。
時間好像靜止了。
慕雲歌的頭一瞬間變得特別疼,好像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手腳冰涼,幾乎站立不穩。
她扶著偏廳的雕花,眼前一片血紅。
前世的恩愛纏綿,被遺棄在楚國的酸楚痛苦,回國之後的絕望無助……還有那句痛徹心扉地「賤人,萬箭穿心!」這些往事就好像還在昨天,眼前一會兒是兒子魏如風的笑顏,一會兒是魏如風焦黑如炭的小小軀體……
她恨不能立即衝上去,拉著他的衣領大聲質問,慕家哪裡對不起他,她哪裡對不起他!
可慕雲歌的腳似乎被萬斤大石定在原地,動一動都不能。她能做的只有用痛恨的眼神一遍遍凌遲他,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她決不讓他好過!
好像感覺到她的視線,站在對面偏廳的人轉過臉來,詫異地看向她的方向。
慕雲歌一凜,突然生出一股勇氣,猛地拉著佩欣躲到了窗帘后。
魏善至皺起眉頭,剛剛他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從對面射來,可轉眼就消失了。那種眼神讓他感覺十分不舒服,說不上來的心悸。
他想了想,大步走出了偏廳,往這邊走來。
慕雲歌透過紗窗看著魏善至往這邊走來,立馬緊張得手心都出了冷汗。她不想見到魏善至,不想在這裡見到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她還沒有準備好復仇的一切,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
可剛剛那一瞬間的移動,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魏善至走進。
魏時正從花園過來,突然看到魏善至,他眸中不禁閃過一絲好笑。見他往另一邊偏廳走,他立即皺起眉頭,雲歌好像在那邊呢!
不能讓他看見雲歌!
魏時折身,迎著魏善至走了過去:「喲,這不是四哥嗎?你也來了金陵?剛剛怎麼不跟兄弟我見面?」
趁著他這一阻攔,慕雲歌終於得到緩衝的機會,示意佩欣扶著她,快步離開。
魏善至伸著頭往偏廳張望,風吹紗窗捲動,那裡空無一人。
難道是他看錯了?
可是,剛剛那種目光的感覺太真實,並不是幻覺!
都怪魏時,擋住了他的腳步,這麼一耽誤,肯定那人已經離開了!
魏善至心中惱怒,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五弟,剛還說你也在安伯侯府,卻沒有見到,原是在這裡躲懶。這麼,金陵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啦?」
「哪裡。」魏時哈哈大笑:「我只是覺得四哥素來不愛花紅柳綠的繁華,想不到如今轉了性子了。」
魏善至抿嘴一笑,並不言語。
魏時又道:「四哥剛過來嗎?」
「不是,從京城出來有些時日了,只是路上耽擱了一下,昨日才到的金陵。」魏善至眯起了眼睛。
提起這個魏善至就來氣。
本來他十多天得到消息,說魏時已經到了金陵,就準備動身來這裡。不想父皇突然聽信讒言,說他私相授受賄賂,勒令他不得出驛站一步,直到調查清楚,才准許他自由行動。剛剛解除了父皇的禁令,又在路上遇到了山賊搗亂,地方縣衙為了討好他,各種阿諛奉承不說,還將他強留在地界內,說是保護他的安全,害他的日程活生生拖了一天又一天!
魏時眼中閃過幸災樂禍的光芒,卻滿臉同情地說:「四哥舟車勞頓,權當是遊玩吧。對了,金陵最好玩兒的地方,四哥可去過了?」
魏善至搖頭:「不曾去過。」
魏時立馬興沖沖地邀請他同去:「四哥一起?」
「不用,五弟開心就好。」魏善至皺了皺眉,魏時是出了名的閑散風流,他覺得好玩的能是什麼地兒?用腳趾頭他都想得出來!去那種地方,只怕他前腳剛剛進去,後腳就有人將他的行蹤報告給父皇,到時候反被人蔘一本,說他帶著五弟去樓子,他在父皇面前苦心經營的好兒子、好兄長形象就毀於一旦了。
魏時聳了聳肩,目的達到,他跟魏善至的確沒什麼好聊的,當即告辭:「四哥不去,那我可去了。」
魏善至頷首,目送他離開了。
魏時哪裡是去什麼青樓,他一離開安伯侯府,就直接去了慕家。
不想去得早了,慕雲歌還沒回來。魏時生怕慕雲歌看見他又要不高興,失落地撇了撇嘴,回雲崖酒肆。
慕雲歌在雲崖酒肆里已經等候多時了。
魏時一邁進酒肆,就看到雅間里慕雲歌的身影,頓時喜上眉梢。
他去慕家等雲歌,想不到雲歌卻在這裡等他,雖然不湊巧,可是想想也覺得是美麗的錯誤。他大步走到雲歌身邊,柔聲問:「來了多久了?」
走近了才發現慕雲歌正對著跟前的茶杯發獃,根本沒注意到他靠近。
她的眼珠有種深邃又迷茫的光澤,盯著茶杯看,又好像不在看茶杯,滿腹的心事。
「雲歌?」魏時不喜歡,甚至是有些害怕她這個樣子,感覺離自己很遠。
慕雲歌被他近距離地一喊,立馬就清醒了過來。她抬起頭來,定定地看了看魏時,又低下頭看茶杯。魏時在一邊靜靜站著,等著她想通了將自己的心事告訴自己。等了好半天,才聽見慕雲歌幽幽地問:「魏時,如果有一個人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你跟他的實力懸殊太遠,你的日子也跟他越來越沒有交集的可能,這樣,你還會選擇復仇嗎?」
「為什麼不?」魏時挑眉:「既是不共戴天,那必你死我活。」
慕雲歌不說話,半晌,長長舒了口氣。
她抬起頭來,真誠地說:「魏時,謝謝你。」
魏時知趣地不去問她跟何人有仇,他心中暗暗高興著,慕雲歌問他這樣的問題,在心底已經將他當做了自己人。
「上次救出來那個丫頭,你要不要見見?」魏時問。
慕雲歌沉吟了一會兒,說:「改日吧。最近慕家不會太平,我大概短時間不能來這裡。如果有需要你的,我會讓人告訴你。」
魏時點頭,又皺眉:「讓你的丫頭來稟告我,會不會不妥?」
慕雲歌白了他一眼,想想就覺得有些怪異,她起身告辭:「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家安插了你的暗衛。」
魏時聞言,頓時訕訕地站住了。
他怕此刻追上去,又惹來慕雲歌的怒火。
慕雲歌沒有說錯,慕家最近幾日都不會太平。她跟慕之召的計劃啟動,如今羅姨娘被關押在自己的別院中,之後的幾天,在安伯侯府受辱的周大夫人對她們的計劃執行得更殷勤了一些,遣人來問了幾次慕家的情況。
雲羅和翠羅也分別去回了梅姨娘幾句話,將慕家的「情況」一一告知。
慕雲歌從安伯侯府回來,不知怎麼的就病了,已經卧床好幾天沒有下地了。
慕家小少爺慕瑾然隨著先生在外遊學,並不曾在府中,已經不具有威脅。
肖氏日日守著慕雲歌,茶飯不思,府內事務也不管,讓慕之召十分生氣,已經將一些管家的權利交給了羅姨娘。
羅姨娘現在很得慕之召的喜歡,慕之召幾乎日日宿在她房中,可謂是專房專寵……
這些消息傳入周府,把周老太太和周大夫人喜得眉飛色舞。兩人想到終於有機會扳倒慕家,將慕家的金山銀山都納入自己囊中,替周家的三個女兒出一口惡氣,讓慕家人也嘗嘗痛失親人的滋味,做夢都差點笑醒。
經過周密的計劃,周家終於邁出了計劃的第二步。
這天,雲羅跟梅姨娘接頭回來,一臉緊張害怕地踏進了慕雲歌的聽風築,將周家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慕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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