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高大的身軀彎下來,移開紙盒抽出紙條,上頭有一串娟秀的字體——
牧: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質疑你的感情,你能不能原諒我?
海寧
顧亞牧的目光閃了閃,銳目掃過紙條之後,接著面無表情的將紙條和玫瑰花丟入垃圾桶里,紙盒也逃不過被丟棄的命運。
出自名店的起司蛋糕完全不受青睞,連讓收禮的人打開驚嘆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丟棄。
他拎著公文包走進房間內,擱下公文包扯去領帶,脫下西裝。
他快速的淋浴,隨後將自己拋入大床,不一會兒便沉沉入眠,完全不被今晚發生的小插曲給影響心情。
第二天,顧亞牧在一樣的時間進門。
門一開,燈打亮,茶几上又出現一朵相當吸睛的漂亮藍玫瑰和一包精心包裝的手工餅乾。
底下,仍然有一張紙條。
他撇撇嘴,走過去伸手直接抽起紙條,藍色玫瑰花和手工餅乾被徹底冷落。
牧:
我知道我做了讓你生氣的事,我傷了你,請你給我一個補償挽救的機會好嗎?
寧
薄唇逸出一聲冷笑,桌上那盒精心準備的道歉禮下場跟昨晚一樣,長臂一揮,通通被掃進垃圾桶里,花和禮物遭遇相同。
第三日,一樣是品種稀有的長莖藍玫瑰和寫著歉意的紙條,不過少了禮物。
下場一樣的慘,被丟進垃圾桶里安息。
第四日、第五日,梁海寧繼續行動,顧亞牧依舊完全不為所動,這次顯然是鐵了心,不肯原諒她。
第六日,晚上六點鐘。
梁海寧再度悄悄來到顧亞牧的公寓,她手裡握著一枝長莖藍玫瑰現身。
雖說前幾日精心準備的禮物和道歉紙條通通不被接受,但她不會就此打退堂鼓,她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打開門,熟門熟路的找到黑暗中的光點,伸手摁下發著光的按鍵,眼前的漆黑轉為光亮。
她將門輕輕闔上后脫去鞋子,踏入客廳,朝茶几方向走去。
令人意外的,她發現茶几上躺著一張淡藍色便條紙。
她量喜走過去,彎身雀躍的拿起紙條,低頭一看——
以後別再來!
笑容瞬間在嘴邊凝結住。便條紙上短短五個字,無情的打落她所有的期待。
苦苦等了六天,終於等到他的響應,卻是這樣無情的話語。
他連多回應幾句都不肯,狠心的不肯給她機會。
能怪他嗎?她根本沒立場怪他啊!當初她做得比這個更狠,他都放下男性尊嚴低聲下氣與她求和,她卻硬著心腸置之不理,完全不給他辯駿的機會,狠狠將他推開。
現在,他不過是如法炮製將她一軍,沒有報警處理,告她闖空門算是留情分了,她怎還能怪他無情狠心?
眼眶裡漫起一層薄薄水霧,她強忍著悲傷,拿著藍玫瑰和紙條黯然轉身離去。
屋內一片清寂的漆黑,空氣中再也沒有淡淡花香,關上門,她如他所願,離開這裡。
一個半小時后,顧亞牧返家,他比平常提早了三個小時下班。
門打開,燈亮的瞬間,他的目光定格在空蕩蕩一片的茶几上。
沒有藍色玫瑰,空氣中不再有花香,他留下的紙條也不見蹤影。
很顯然,她來的時間更早一些。她看見那張紙條之後,會真的從他面前徹底消失,乾脆死心放棄嗎?顧亞牧眉頭緊緊鎖起。
就這麼聽話?他要她別來,她就乾脆一走了之?
梁海寧聽話的不再闖入這裡,還他平靜的夜晚,明明如他所願,他的臉色卻難看至極。
胸口梗著難受的情緒,一股揮之不去濃到化不開的深沉孤寂感將他團團包圍生。
把自己拋入沙發上,公文包往旁邊一甩,他心情惡劣到極點。
他咬牙低狺,擱在腿上的手握成拳,手背因過於使力而青筋暴露。「梁海寧,這麼沒誠意的道歉,我不可能接受!」
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既然顧亞牧不准她再越雷池一步,禁止她踏入他的公寓,梁海寧只好轉而用手機傳訊息。
她誠心誠意,每天固定傳上兩封訊息和俏皮可愛的道歉貼圖以示誠意。
顧亞牧完全冷處理,一整個星期連續七天,十幾封訊息已讀不回,擺明著不肯接受她的道歉。
生平頭一遭,她確切感受到已讀不回所帶來的焦躁感。看來他真的氣得不輕。
「怎麼辦?」梁海寧求助梁海陽。「看來他真的氣得不輕。」
她來到醫院產檢,順道跟梁海陽相約碰面,在醫院的餐廳里吃一頓簡單的午餐。她心裡的苦無人能訴,只能說給梁海陽聽。
「你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默默送禮物卡片,要不就傳簡訊不現身,說起來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望著一臉憂愁的准媽媽,梁海陽還落井下石。「換做我,你之前做了那麼過分的事,現在送了幾朵玫瑰傳幾封訊息就想獲得我的諒解,哼,門都沒有!你再傳個八百年的簡訊,我一樣不理你。」
梁海陽屬於有話直說的性情中人,一點也不懂得拐彎抹角和修飾。
梁海寧有種中槍倒地的凄涼感。「海陽,我是來找你訴苦,你不給安慰就算了,還補我幾槍。」
「沒辦法,我向來實話實說。」
「看來,找你出主意根本就是個愚蠢的想法。海陽,你確定你是天才嗎?」天才不是聰明絕頂嗎?腦筋動得比所有人都快,為什麼連一點小事都幫不了忙?
「我的天分只限於醫學專業領域,我是感情白痴好嗎?感情這方面的學分分數比你這笨蛋低一點。」基本上,她對男女之情似乎滿冷感的。
「我才不是笨蛋。」是想吵架嗎?難道她不知道孕婦情緒起伏不定,易感又愛掉眼淚。「梁海陽,你不要老是當著孩子的面取笑我,麻煩注意胎教好嗎?」要不是這裡是公共場合,梁海寧真想哭給她看。
「好啦,你不笨,只是呆了點。」拍拍堂妹的頭秀秀,梁海陽起身收拾桌面。
「我看吶,唯一的解決辦法呢,就是親自去找顧亞牧當面認錯。見面三分情,你含淚跟他真心道歉,他鐵定過不了這一關。」
「我不能見他啊。」這麼簡單的道理她也懂,但因為現在身懷六甲,肚子也已經大得一眼就看得出來。她一現身還得了,看在孩子的分上,不用說他也一定會原諒她。「……我不要用孩子綁住他。」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希望他是真心原諒她,而不是看在孩子的分上勉強接受她。
桌面收拾完畢,梁海陽拿起托盤站在桌邊,露出一副你自己看著辦的表情。
「不想現身那你就繼續躲吧,躲到地老天荒,躲到你高興為止。」語畢,梁海陽端著托盤轉身就走。
梁海寧當場為之氣結。
產檢結束后,梁海寧一個人落寞的離開醫院。
穿著黑色娃娃裝搭上蘋果綠針織衫,她看上去秀麗迷人。
一個人沿著醫院外圍的人行道神情恍惚的走著,路過的民眾經過她身邊時會不自覺放慢腳步,小心翼翼不去碰到這位心情看起來哀怨低落,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的孕婦。
離開醫院兩條街外,她轉入一條寬敞的道路。
這裡是昂貴的高級商業地段,精品店林立,某間知名婚紗公司旗艦店就設在此。
梁海寧安步當車的走在林蔭大道上,目光不知不覺被婚紗公司櫥窗里的模特兒身上穿的蕾絲禮服所吸引。
她佇立在櫥窗前,目光無比欣羨。
每一個女人都懷著一個夢,跟心愛的男人穿著白紗甜蜜牽手步入結婚禮堂,踏入人生另一個階段,經營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也有這樣的夢想,也曾經即將美夢成真,是自己一時胡塗搞砸了,只因為心中一分說不出口的不安感,把深愛著自己的男人硬生生往外推,親手將那個幸福的美夢捏破。
是她做得太過分,她對顧亞牧沒有足夠的信心是她不對,她把顧亞牧傷得那麼深,也難怪顧亞牧鐵了心不理她。
她這是罪有應得!
「梁秘書?」
梁海寧聞聲扭頭一瞧,穿著簡單樸素的巫綺歡正從婚紗公司裡頭走出來,一臉喜出望外。
「巫小姐……啊,抱歉,我應該改口喊你一聲執行長夫人。」巫綺歡的身分已經今非昔比。
她看著巫綺歡,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整個人顯得非常亮麗。
「什麼夫人不夫人的,好彆扭喔,梁秘書還是叫我小巫就好了,這樣我比較習慣。」巫綺歡一點架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