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節 地雷炸炸炸
溝壕、重炮、地雷,再加上依託河流環繞的機槍火力點,這樣的立體防禦陣式雖不能與馬其諾防線相比,但在中國的土地上也算得上是絕無僅有了。
以往在部隊里當兵搞演習,雷震最煩的就是整天反覆搞這些六、七十年代的過時戰術對抗,什麼溝壕戰、肉搏戰,拼刺殺等等戰法,在現代化的精確制導武器、飛機還有破甲彈的打擊下,結果無一不變成一堆廢渣。
如今,當身在的時空突然提前了百餘年時,雷震倏然發現自己本來討厭的東西已然成了制敵的法寶。
這個時代沒有導彈、沒有飛機,也沒有摧毀火力點的重型坦克,就連重炮也還只是剛剛被裝備到軍隊中。
當一張類似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模版的防禦大網鋪開時,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天衣無縫。
清晨甫過,薄霧漸漸消散。
「排長,你看那是什麼?」半響之後,適才說話的新兵指著前方霧靄中的一團團嚅動的黑影,緊張的問道。
「東洋鬼子!」排長一聲叫喊,急急一腳將司號兵踢醒,瞬時,號角聲響起於整條溝壕。
「轟!」巨大的爆炸聲伴著驚呼聲響起。
不知是哪個倒霉的日軍兵一腳踏進了雷區,觸發雷受到重力的壓迫,立時由無聲無息的乖孩子變成了噬人的惡魔。
日本人選擇在凌晨時分偷襲本來計劃不錯,這個時間段也確實是守軍意志最鬆懈的當口,但正所謂有利必有弊,深秋的華北大地濃霧天氣十之四、五,在幾丈外就看不到方向的地方行軍作戰,縱算日軍收賣了貪心賣國的開平當地人作為嚮導,也無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陳桑,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看到自己的士兵倒在血泊中無助呻吟,擔當前鋒的日軍石井虎男大佐氣急敗壞的拔出了指揮刀。
東洋刀的鋒芒倏閃,一下就架到了在石井身邊的一個抖抖瑟瑟的中國人頸上。
「太君饒命,太君饒命,我陳勤守指天發誓,絕沒有半點坑騙太君的意思。」在錢財的誘惑面前,已經把自己出賣了一次的陳勤守自然不在乎再賣上一次。
陳勤守是聖法倫學校的教師,在上次被宋占標警告了一番之後,這位二毛子仁兄一段時間倒是老實了不少,甚至於表現還相當的積極,而正是這些假象讓他騙過了許多人。
「哼,你的,前面帶路!」石井悻悻的收回戰刀,戰事剛剛開始,陳勤守這個熟悉開平情況的傢伙還有用處,就先留他一條狗命。
偷襲企圖沒有成功,這雖然讓靠前指揮的山口素臣少將感到失望,不過,他的信心未失,因為他有諸多的理由可以證實,大日本帝國的皇軍是最優秀的,而他的第5師團更是皇軍中的佼佼者。
「進攻!」端著村田式、三十式步槍的日軍士兵嗥叫著沖了上來,他們一個個面目猙獰,形如野獸。
對於這些士兵來說,當兵是一條擺脫貧困的捷徑,因為在日本當兵的待遇還是相當不錯的,窮苦人家若有家人當兵,那麼國家還會相應的減免賦稅,當然,若是在戰場上立了功勛的話,這待遇就更不用說了。
正是在這種強烈的物質與榮譽刺激下,日本兵不顧生死的開始了他們為贏取榮譽與財富的戰鬥,雖然明知在戰場上存活下來的比率很小,但每個士兵在衝鋒時都會期望,最後留下來的那個人是自己。
既然已被發現,偷襲自是不可能了。
在石井大佐的指揮下,日軍開始排成衝擊陣形嗥嗥叫著向清軍陣地而來。
「轟!轟,轟。」
連番的巨響聲中,一頂頂黃色的軍帽飄蕩在半空中,伴著血雨緩緩下落。
踩到地雷的日軍士兵無望的翻滾著,卻又引發了更多的轟響,擋在日軍前進道路上的第一道關卡是一片雷區。
若單單是尋常的拉發雷和絆雷的話,石井大佐並不擔心,憑著大日軍帝國將士視死如歸的勇氣,就算是用血肉趟,也能趟出一條進攻的通道來。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個願望太奢侈了,在陣地的前沿,清軍除了常規雷外,居然還布下了一種恐怖的「跳雷」。這種雷是將一個鐵鑄的圓形地雷裝入陶瓮中,瓮的下部填裝火藥,連接地雷引信,同時在瓮內還裝有點火裝置。
它的布置極為隱蔽,陶瓮也被埋到了土裡面,粗粗一看根本發現不了,其實,就算偶爾發現有陶片顯現,日軍士兵也不會多作留意,要知道在中國這個以瓷器陶器為主要日用器皿的國度,在地上刨出些許碎片實在太尋常不過了。
然而,平常的背後隱藏的卻是危險。一些地方只要日軍士兵誤踏上去,就會牽動發火裝置,然後撞針觸動火藥爆發,就會將瓮中的地雷拋起地面七八尺高,數枚地雷在空中爆炸,其殺傷範圍竟然可達方圓幾十丈,威力極大。
原始跳雷的發明完全體現了中國人的聰明才智,丁守存這位中國近代史上的科技專家應當值得後人銘記,他不僅在地雷研發上有貢獻,就是在火器運用,火藥製作等方面也有不俗的表現,可惜,在晚清這個**無能的政府壓制下,這些發明僅僅只能停留在紙上,而無法得到推廣運用。
正是依靠前輩流下的這些寶貴的資產,前北洋機器局的技師和工人們在簡陋的條件下,才能一次次的創造屬於他們的奇迹,集束炸藥包是如此,新型跳雷也一樣。
當然,這其中更缺不了的是雷震這個時不時大加指點一番的『門外漢』。
先知是無敵的。
不知山口素臣在得知自己的對手是這麼一個不諳時世的『怪物』時,又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