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結束了短短十天的「蜜月」后,在某個男人看上去十分嫻熟的駕駛技術下,狹長優美的直升機嗡嗡地駛離法蘭克福,螺旋槳盤旋著飛過了無數風景秀美的山水和城市,最終落在了維也納的一座私人停機坪內。
進入了一月中旬以後,歐洲的天氣越加寒冷。這幾天里如果是去像義大利、法國這樣的地方那還好,氣候還算濕潤溫和,但是在挪威的大峽灣里,戚暮卻是吹了不少森寒的海風,如今再一下子回到了溫暖舒適的維也納,他更是感到了春天般的暖意。
將直升機和必要的設備都交給停機坪相應負責的工作人員后,戚暮和閔琛便回了維也納的公寓。
長時間的跋涉,以及這場途徑十多國的旅行,即使是再精力充沛的人也無法完全適應,因此兩人都是稍稍休息了半天,才完全地恢復精神。
精神養足了,那麼接下來……就是準備合奏會的事情了。
對於這件事,閔琛難得地沒有假手他人,而是由他自己親手來一一操辦。按照閔琛的說法是,丹尼爾也有他需要去忙碌的地方,合奏會的事情就由他來操作就可以了。
對此,戚暮並沒有想太多,在閔琛開始進行相應的策劃案的時候,他還在一旁不停地幫忙、補充,盡到自己的一點力。
而戚暮所不知道的是,當丹尼爾一不小心得知他和閔琛即將舉行一場合奏會,並且閔琛竟然以「不要麻煩丹尼爾了」這種理由拒絕自己的幫忙后,丹尼爾真是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說好的不要麻煩我!!!所以就是把更複雜的事情全部都推給我·來·做嗎!!!!」
埋在柏愛未來一整年的策劃書、計劃案中,丹尼爾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某個「體貼自己」的男人給抓出來生吞活剝了。
閔琛這個人真的很少會主動關心某件事,就像他自己的鋼琴獨奏會,一年能有一場就已經是上帝在開玩笑了。這個男人的懶是刻在骨子裡的,不到迫不得已不會親自動手,不到最後關頭也不會正眼去看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對於這次的合奏會,閔琛卻是完完全全地放進了眼裡的。
從一開始的場地選擇、布置安排,到後來的嘉賓邀請、門票投放,甚至就是在演出當場戚暮選擇哪一把小提琴、他自己使用哪一架鋼琴,都做了詳細複雜的考慮。誇張到有5cm厚的策劃書,足以證明這個男人對此次合奏會的重視程度之高。
甚至當戚暮發現對方竟然已經在考慮現場的燈光安排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地開口說道:「……舞檯布置這件事,是不是要交給專業人士比較好一點?閔琛,我想普萊耶音樂廳的工作人員應該會將這些事情考慮妥當的。」
連燈光布置都不想拱手他人——某個男人對本次合奏會的熱情,由此可見。
這次戚暮和閔琛的小提琴、鋼琴合奏會決定放在法國巴黎的普萊耶音樂廳中舉行。是的,既不是維也納愛樂金色|大廳,也不是柏林愛樂音樂廳,就是普萊耶音樂廳。
之所以選擇普萊耶音樂廳而不是其他兩個音樂廳,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與維愛、柏愛避嫌,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們,都很喜歡巴黎這個地方。
首先,假設合奏會的地點放在了維也納,那麼戚暮作為維愛的首席,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可是閔琛作為柏愛的首席指揮兼音樂總監,卻顯得有些厚此薄彼了。而同樣,如果把地點放在柏愛音樂廳,照樣會有一樣的顧慮。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法國巴黎普萊耶音樂廳就成了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在聽閔琛決定了演出地點是普萊耶音樂廳的時候,戚暮還有些猶豫:「再過兩周就要開始演出了,我們突然要借用普萊耶音樂廳……會不會有點強人所難了?畢竟那是普萊耶音樂廳,並不是隨便的一個小劇院。」
對此,閔琛卻是氣定神閑地伸出了自己的咸豬手,撫摸著自家青年嫩嫩的小手,反問道:「所以……你還記得,這次要進行演出的,是誰嗎?」
聞言,戚暮倏地一愣,他下意識地問道:「難道不是你和我?」
聽著這樣的回答,男人凌厲清冷的鳳眸里露出一抹微弱的笑意,他輕輕頷首,不動聲色地伸手攔住了青年精瘦的腰身,道:「對,既然是我們……那為什麼你還會覺得是強人所難?」
一般而言,全球各大頂尖音樂廳都會不定期地邀請世界著名的樂團、音樂家進行演出。音樂會這種事是互利雙贏的,音樂廳可以藉此獲利、並且收穫名聲,而音樂家和樂團也可以達到獲得收入以及增加知名度的作用。
事實上在最近一年內,確實有不少世界著名的音樂廳向戚暮投來了橄欖枝。身為樂團的首席,戚暮一般都會與維愛進行合作,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可以自己獨自開小提琴獨奏會了。
這麼一個長相俊秀、實力出色的年輕小提琴家,簡直就是每個音樂廳眼中的香餑餑啊!與之相同,閔琛的名字早在十幾年前,就是各大音樂廳邀請名單上的頭一位,雖然很少有音樂廳能夠邀請成功的。
所以這次能夠同時邀請到戚暮和閔琛同台,想來對於普萊耶音樂廳來說,也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更何況,不久之前才曝光了某件「大新聞」啊……
想通了這件事以後,戚暮便沒有再去猶豫,但是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卻感覺到一雙炙熱寬厚的手正在自己的腰間輕輕摩挲著。那動作曖昧旖旎,甚至使壞一樣地在他腰間的軟肉上按搓,讓他生理性地便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啪——」
用力地將某個男人的咸豬手拍掉后,戚暮抿了嘴唇:「別動手動腳的,繼續看一下關於特邀嘉賓的事情,知道嗎!」
被狠狠訓斥了一番的閔琛:「……」
過了半晌,在書房昏黃溫緩的光線中,閔琛再次湊不要臉地伸手攬住了自家青年,並且在對方即將再次伸手拍打的時候,突然低聲呢喃道:「我很喜歡巴黎。」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戚暮倏地一愣,一下子也忘了自己該拍開某人的手了。
暈黃的光線從天花板的吊燈上照射下來,讓男人本就深刻的五官更顯得立體了幾分。雖然父親是德國人,但是閔琛的長相卻幾乎完全隨了他的母親,很難看出一點西方人的蹤跡,大概也只有在微微深陷的眼窩和高挺的眉骨上,才可以看出一點日耳曼的血統。
「兩年前的那天,我從倫敦趕到了巴黎,我當時還在猶豫……我對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閔琛低沉磁性的聲音彷彿是黑膠唱片在唱片機上嗡嗡低唱,非常好聽:「從倫敦到巴黎,再從戴高樂機場到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我的心裡非常躊躇。」
頓了頓,閔琛語氣鄭重地說道:「我以前從來沒喜歡過任何人,戚暮。」
伸手拉住了男人修長的手,戚暮也輕輕頷首:「嗯,我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和羅遇森只是因為對方苦苦糾纏了三年,自己年齡也不小了,便打算找個人好好過日子算了。戚暮心裡明白,他從來沒有愛上過任何人,而閔琛……或許真的是第一個。
「我在想,那種奇怪的情緒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想要把機會都介紹給他,為什麼總是不自覺地去關注有關他的消息,為什麼會想要在半夜發一條簡訊過去,即使……只是說上一句『晚安』。」
這些話戚暮之前從來沒有聽過,但是他卻不由聯想起了兩年前某個男人確實喜歡半夜發一條簡訊,有的時候甚至簡短地只有「晚安」兩個字。回想起當初的情景,戚暮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低笑著「嗯」了一聲。
「我當時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也想過很多種和你見面時候的場景。我買了機票直接從倫敦趕到了巴黎,但是在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突然什麼話也不想說了。你當時和我說的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稍稍回憶了會兒,戚暮問道:「誰?」
男人薄唇微勾:「是我。」
時隔接近兩年,再次同樣的對話,兩個人卻再也不是當初的關係。
你是誰?
是我。
是的,站在你背後的人,只能是我。
纏綿溫柔的輕吻從青年精緻的眉眼處細細地落下,這場源自於回憶的吻,從兩人觸碰到嘴唇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無法平靜,霎那間炙熱火辣得宛若海嘯,來勢洶洶。
安靜寬敞的房間里,青年微弱的呻|吟與男人低聲的喘氣交雜在了一起,形成一首優美動人的合奏曲。就連天空中的月亮也害羞地躲到了濃雲之後,將空間留給這對深愛著的戀人。
有句話閔琛此時並沒有告訴戚暮,也是等到數十年後,有一次兩人受邀一起去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進行演講的時候,當他再次走過那條小提琴系的走廊時,他才忽然想起來地回憶道:
『當時我站在這裡,看到了你。你忽然轉過頭來,月光灑在你的臉上,我一下子覺得……好像,再也沒有任何話要說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瞬間明白了,那種奇怪甜蜜的心情到底是什麼。』
浪漫